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FGO]石头号是坏文明》 作者：汪不留行 　　文案 　　相叶雪见十分后悔当初自己玩fgo的时候偷懒买了一个科技石头号，以至于在他真的穿越到游戏里的时候，对于自己所将要面对的未来一无所知。 　　所幸的是，他在自己的平板电脑上找到了一个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app。虽然已经失去了一次使用金手指的机会，但在剧情正式开始前亲自将游戏打通一遍，还是能够亡羊补牢的吧？ 　　不过，迦勒底发给我的行动编号是“1”，这好像和游戏里“最后一人48号”的设定有些出入啊？ 　　【阅读须知】 　　※CP是罗曼医生，医生不死不自爆，HE 　　※读者群：675197095 　　※微博@三宿宿汪汪叫 　　※作者脑洞有毒，如有不适请自动右上角，不用特意和我说，这样大家都能保持一个好心情，感谢！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穿越时空 系统 　　主角：相叶雪见 ┃ 配角：罗马尼·阿基曼 ┃ 其它：fate，fgo === 第1章 临行前的茶歇 　　迦勒底，全称人理续存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是为了能够使人类历史能悠久而又强韧地延续下去，不分魔术、科学，集聚了各领域的研究者的研究所兼观测所。 　　我，作为一名半吊子三流魔术师，已经在这座grand级别的研究机构中工作了将近一年时间了。 　　其实，我在时钟塔进修的时候，成绩并不算是优异，自身作为魔术师的资质也够不上顶尖，人缘一般偏下，家族名不见经传，乍看之下一无是处，原本也是绝对不会有资格进入这个看上去就很厉害的研究所工作的。 　　不过生活就是那么令人意外，某天大早父亲闯入我的房间，拎起我的衣领把我一路拖出房间的时候，我就意料到了，似乎有什么称之为“命运”的东西，降临到了我的身上。 　　彼时的我刚刚为了通关一款游戏而通宵了整个晚上，头昏脑涨、神志不清。在我被父亲像个小鸡仔似地拎着衣领扔进洗漱间的时候，手上甚至还拿着一个游戏手柄。 　　“我托关系给你找了一份工作，来接你去的人今天八点就会来。”父亲如是说道。 　　“什么？”我问。 　　“迦勒底。” 　　我正在挤牙膏的手顿了一顿。 　　“那种地方我去能干什么？而且老爸你哪来的人脉，竟然能把我塞到那种地方去工作？” 　　“我是不知道那里到底看上了你什么。”父亲粗声粗气地朝我低吼，“但是，哪怕是让你发挥一下你为数不多的优点去做卖笑的前台小姐，你也得好好给我干。” 　　“……我记得我好像是您的儿子而不是女儿什么的？” 　　“那也得干！” 　　父亲大概对于突然落到我身上的这份研究员的工作也是持有些许怀疑态度的，但又或许是实在看不惯我毕业后就终日沉迷于电子游戏的孽海、对魔术研究不闻不问的废柴生活，一听到我被哪边的魔术研究机构录取了之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让我去应招那份来路不明的职位。 　　留给我准备的时间太少，那天早上，我只来得及接过母亲递给我的黄桃奶油馅的三明治——甚至没有空闲让我坐在家里的餐桌上将食物囫囵吞下，就被自称是迦勒底来的员工给架上轿车，一路运送到机场，搭乘一架不具名的航班，离开了日本东木。 　　等待着我的，是六千米海拔上，终日吹雪的白色研究机关。 　　迦勒底坐落的位置很偏，颇具一种“偏局世界一隅”的孤独感。因为建造在高海拔严寒地区的缘故，迦勒底的建筑几乎是全封闭的，大部分的工作场所都在不能看见阳光的山体内，只有最高层的瞭望台和休息室聚集的部分建有封闭的玻璃窗。迦勒底全天恒温，哪怕是把手贴到外侧正在刮暴风雪的玻璃窗上，那看似冰冷的无机物都会反馈给你同室内一般的温暖。 　　但这种温暖，是不具有人情味的。 　　据我第一天来迦勒底工作，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了，期间，我与家人通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也鲜有机会离开这座固若堡垒的“观测塔”到外面去，就更别说短暂地放一个假会老家探亲了。 　　迦勒底给员工的工资待遇不错，福利也足够丰厚，但这对我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我既没办法拿这些钱去购买想要的电玩或是手办，也没法将其用于旅行。为了将那些钱实现他们的意义，思来想去，我最终还是决定将它们都转到了父母的银行卡里。在起先的几个月内，他们还会给我发短信确认转账的到达以及说一些类似于“不如留着自己用，家里不缺钱”等话语，但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接受了我所上缴的工资，也不再会特地就此事发我短信了。 　　起先，我在迦勒底的工作很清闲，大部分时间只要躲在图书馆查阅及整理资料就行了，但后来，不知哪一天起，我突然被所长叫过去参加所谓“灵子潜入”的训练，自此，我的日程表才开始紧张起来。而也正是借着被纳入到了这个计划中来的契机，我才意识到了，之前我所做的文献查考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召唤英灵，那些在历史上留下伟岸篇章大英雄们。 　　为了守护历史，这即是“迦勒底”存在的意义。 　　“好了，这是你这个礼拜的身体检查报告，很健康，希望下周你来见我的时候也能保持这样良好的身心状态。”医疗部的负责人罗曼医生笑着将我的报告递给我，随即又掏出一颗糖在我面前晃了晃，“薄荷味的，吃吗？” 　　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接过糖，拨开包装将内里的浅蓝色固体塞入嘴中，然后看着罗曼医生开始飞速地收拾自己的桌子。 　　我抬头看了一眼医疗室内的挂钟，下午三点，正是罗曼医生惯例的偷懒时间。 　　“我记得过一会儿就会有御主们的集结大会，之后就是第一次灵子转移的行动，你身为医疗部的负责人，不用去现场待机？”我问他。 　　罗曼医生抓抓刘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所长说我在的地方就严肃不起来，所以就让我待在医疗室里啦。” 　　他一边解释一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小盒奶油蛋糕和一罐咖啡豆，思索片刻，又从橱柜里拿了一个干净的马克杯。 　　“相叶博士要一起来么？算是一个小小的饯别会，为了你待会儿的出征？”罗曼医生朝我晃晃那盒蛋糕。 　　“别那么叫我啦……”我朝他小小地抗议了一番，“这样很奇怪。” 　　罗曼显然有些惊讶，他略显手足无措地抱起一堆零食和一个平板电脑，还不忘了喋喋不休地用言语表达他对我的反应的不解。 　　“我先前问过魔法☆梅莉，她说用他人最高的职位称呼对方，会让他感受到被尊重的愉悦？噫，总感觉愉悦这个用词实在有些奇怪的熟悉，但总的来说就是这个感觉啦。” 　　“但你一向称呼我的名字，突然叫的那么郑重，实在会给人一种调侃和不怀好意的感觉。”我摸摸下巴，思索道，“而且被罗曼医生你叫‘博士’，总觉得其实是被看不起呢。” 　　“怎么会呢！”罗曼说，“十八岁就拿到博士学位的人应该很少见吧？我听所长说，当初迦勒底也是看中了你在历史方面的丰厚知识储备才招你来的，不是么？” 　　因为即将要准备第一次“灵子转移”试验的缘故，迦勒底“顶层”的空间内并没有多少人，罗曼医生大呼小叫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隐隐还能听见些许微弱的回声。 　　“别这么说，”我摇摇头，“我只是一个走了后门才被塞进迦勒底御主队列的半吊子三流魔术师罢了，只是有一个爱好是读读神话和历史，仅此而已。” 　　“仅凭爱好就能拿到博士学位也是十分不得了啊……” 　　我看着罗曼医生一边感慨，一边抱着怀里的东西艰难地打开走廊旁的一间空房间走进去。 　　“而且你还能把爱好作为职业，这不是很好么，雪见。” 　　我跟在罗曼医生后边进入房间，转身顺手合上房门的时候，我瞥了一眼走廊上玻璃窗外灰蒙蒙的暴雪，故作轻松地回道：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作为一个普通的宅，在家里打游戏打到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相叶雪见，男，三流家族的三流魔术师，时常在同事面前自嘲自己是走后门进来工作的，但实际上是一个很牛批的历史学家，最开始的工作基本上也是和阅读整理英灵相关的历史材料有关，因机缘巧合参与到了“迦勒底御主48”组合的建设中。虽然大家族来的同事经常看不起他，但是依旧在平日的训练中被他莫名其妙的花式吊打，名副其实的48团中No.1的人物 　　嗜甜，咖啡派，和罗曼医生是好“茶友” 　　穿越者 第2章 少年与少女 　　我很喜欢甜食和咖啡，为此还专门花了一段时间去学烘焙和拉花，父亲自然是觉得学这些东西的我不务正业，整天不给我好脸色看。但母亲倒是挺开心的，她作为一个女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去学这些技巧是为了给家中的生活增添些许情趣，所以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被母亲勒令每天早起半个小时，就为了给家中三人的早咖啡裱上一层花式奶泡。 　　细致的工作能让我的内心感受到宁静，但这并不是让我不能赖床的正当理由，我就此对母亲发出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抗议，最终在父亲难得的声援下卸下了“家庭御用咖啡师”的头衔，摆脱了日日早起冲咖啡的苦活。 　　“如果不是我等会就要去参加集合大会，我还挺想给你露一手的，关于我咖啡拉花的手艺。” 　　我接过罗曼医生递过来的热咖啡，简单道谢后，如是说道。 　　“第一次灵子潜入的任务时间不会太长，等你回来也来得及。”罗曼说。 　　“不过真是意想不到啊，你竟然还会调咖啡。这也是兴趣使然么？” 　　我喝着咖啡，用鼻子发出“嗯”的一声。 　　“实际上，如果给我足够的材料，我也能烤一些曲奇什么的。当然，关于甜点制作方面，我还是比较擅长做糊奶油的工作。” 　　“啊，为什么？” 　　“因为简单，不用动脑子。”我回答，“而且，做出来的成果一目了然。” 　　罗曼医生微妙地理解了我的话：“糊奶油糊得很平整的话，的确会很有成就感呢。” 　　我赞同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和咖啡一样，在我灵子转移回来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也让你试试我做烘焙的手艺吧？” 　　“那我可得祈祷你这次行动的顺利完成了。”医生笑嘻嘻地举起手，以咖啡代酒，和我碰了碰杯。 　　“会成功的。”我笃定道。 　　之后，我俩就着咖啡和蛋糕，随意聊了一下最近工作的近况，在第三次拒绝了罗曼医生向我极力推荐的魔法☆梅莉网络偶像后，我起身将咖啡杯洗净还给他，和他道别后率先离开。 　　集会的地点在迦勒底的次底层，电梯在走廊的尽头，我从这里走过去坐电梯的时候偶遇到了迦勒底的另一位工作人员玛修。 　　我和玛修在工作上的交流并不算多，但偶尔我会和她在走廊上碰头一起观望迦勒底外的风雪，据她自己说，她从小就在迦勒底长大，并未见过外面的天空，我也曾好心在天气晴朗的时候邀请她一同走出迦勒底，到外面逛逛，但是她只是向我道了声谢，然后婉拒了。 　　罗曼医生说，玛修身体不好，无法适应外界的坏境，故而完全不能离开迦勒底到外面的世界去。 　　我走上前去和她打了声招呼：“玛修？” 　　“啊，相叶博士。”玛修将目光从窗外的大雪上移开，看向我。 　　“今天的暴雪格外猛烈啊，一点蓝色都看不见了。”我说。 　　“是，很可惜。”玛修说。 　　“我本来还想在灵子转移之前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大雪停下来的时候。” 　　“那可真是不巧。”我说，“气象组的员工告诉我，这场雪已经下了两个月了，但是看样子，还依旧没有停下来的势头。” 　　玛修听了我的解释，又将目光投向玻璃窗外的大雪。 　　我又说：“年初的北半球还是冬天呢，更何况我们还在六千米的海拔上，碰上那么大的雪也是没办法的吧。” 　　玛修轻轻道：“是的，我能理解。” 　　其实我很早就觉得奇怪了，明明是不能走出迦勒底的虚弱体质，为什么上面还会让玛修去参与灵子转移的训练呢，而且据我所知，这次的初次实战，玛修也被列在了A组的首批出征名单上。 　　这或许涉及到迦勒底高层的各类秘密实验，我曾旁敲侧击地问过罗曼医生很多次，但他每次都只是打着哈哈把我糊弄过去，几次过后，我也明白了，这或许不是我这个层级的职员所能知道的问题。 　　迦勒底是聚集了魔术界和科技界最尖端知识和理论的地方，怪人多，怪事也多，有一两个“都市传说”性质的秘闻也无可厚非吧。 　　“等会要去开集结大会了，要一起么？”我问。 　　“嗯，啊？我也可以去么？”玛修问。 　　“你也是A组的成员不是么，虽然平时训练的时候很少看你和其他同事交流，但是这种集会性质的活动还是得参加的吧？” 　　“是吗……啊，芙芙？”玛修突然惊叫道。 　　我下意识地扭过身去看自己的背后，猝不及防地就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扑了满脸。 　　“芙芙，不可以！”玛修急道。 　　我把那团毛茸茸、暖呼呼的东西从脸上扒下，拎在手中瞧了瞧。 　　“原来这东西叫‘芙芙’么。”我问。 　　“前辈，以前见到过它？” 　　我点头：“见到过几次，这是你的宠物么？” 　　玛修犹疑道：“不，与其说是宠物……不如说，我是饲养芙芙的人吧。说来，很少见到芙芙能和其他人那么亲近呢，博士算是第二个。”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把那只迷之生物交还给玛修抱着。 　　芙芙冲着我叫了几声，然后从玛修的怀里跳出，稳稳地落地后往前跑了几步，又扭过头来低鸣了几下。 　　“是叫我们跟着你？”玛修问芙芙。 　　小动物应答式地欢叫了一声，然后开始奔跑。 　　玛修急急忙忙地就跟上了，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电子表，距离召集大会的召开还有二十分钟，时间足够充裕让我跟上去瞧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一个穿着御主制服的少年。 　　我到达现场的时候，那个陌生脸的黑发孩子正从地板上爬起来，玛修站在一边。后者越过前者的肩膀看见了正往他们那边走过去的我，率先开口向我解释情况。 　　“博士，这位前辈，应该是刚刚进入灵子潜入训练后，因为大脑不适应的原因，才躺在走廊中央的，然后芙芙发现了他。” 　　我抬起手，用腕表扫了一下那名陌生少年胸前的编码，腕表加载几秒后，弹出了对面那人的基本资料。 　　“藤丸立香，第48号御主，你终于来了啊。”我道。 　　藤丸少年似乎还没从之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看着我的脸愣了两秒，才应了一声。 　　“我是相叶雪见，御主编号为1，不出意外的话，你我今后就是同事了。” 　　“啊，你好，我是藤丸立香……” 　　“看来他很不适应灵子潜入的适应训练啊。”我对玛修说。 　　“这是你第一次接触这套装置吗，适应性如此之差的话，我得向所长报告，让她重新评定你是否能参与第一次行动的资格呢。” 　　“啊……啊？对不起。”藤丸立香赶忙道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朝他笑笑，“适格者的数量很有限，我想上头也不会愿意让一个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的人白白去送命的，而且我看你也挺累的了……” 　　我伸手在他眼眶下淡淡的黑眼圈上抹了一下，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来这里的路上应该花了很多时间吧，刚刚我还在和玛修讨论今天的天气有多糟糕呢，作为一个普通人，你也很不容易啊。” 　　藤丸立香赞同地直点头，看来的确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些许坎坷。 　　“不过，玛修是……” 　　“就是刚刚那个女孩子呀，咦，你什么时候跑开了一会儿？”我偏头看向正在往这里跑过来的玛修，芙芙蹲坐在她的肩膀上，用自己的大白尾巴绕在少女的颈脖上假装成一条围脖。 　　“我去给前辈买了点饮料，给，前辈。”玛修将手中的咖啡递向藤丸立香。 　　“谢谢你，玛修。”藤丸立香受宠若惊地接过饮料，然后很认真地向玛修道谢。 　　“不用客气。”玛修说。 　　“那个，还没有正式的自我介绍过。”藤丸立香捧着饮料挠挠头发，他的精神看上去好一些了，起码已经有余裕可以主动发话。 　　“我叫藤丸立香，是……呃。”他卡壳了。 　　他看向玛修，然而后者还在很认真地等他的下文。 　　“来自日本，对吧。”我随便给他找了个话题接下去，然后看向玛修。 　　“玛修，轮到你了，自我介绍。” 　　玛修似乎没有料到话题被那么快地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但她还是很认真地介绍了自己：“我是玛修·基列莱特，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前辈。” 　　藤丸立香暗自舒了一口气，悄悄地向我递来一个感谢的眼神。 　　我朝他微微一笑。 　　他却飞速地把头扭回去。 　　我不去理会藤丸立香奇怪的反应，拍拍手让两人将注意力重新聚集在我身上。 　　“少年少女们，”我说，“我想剩下进一步的交流可以放在路上，鉴于御主集合大会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藤丸立香，迦勒底第48号御主，普通人，16岁，很感激把自己从地板上叫醒的少女玛修，三番两次被相叶雪见的笑容晃花眼 　　玛修，迦勒底工作人员，少女，16岁，和相叶雪见是偶尔能在一起等待迦勒底外暴雪停止的“观察天气【误】友”关系 　　相叶雪见，会烤甜点调咖啡的三流魔术师，讨厌魔法☆梅莉这种虚拟偶像，喜欢打游戏的表象下是一个热爱宁静的现充，成年人，脸好看 第3章 第一项指令 　　在去次底层参加御主集合大会的路上，我们遇见了雷夫教授。在向新人藤丸立香介绍过雷夫以及他的作品近未来观测透镜“示巴”，以及迦勒底最核心的装置地球环境模型·迦勒底亚斯后，藤丸立香突然问我。 　　“之前好像有听道玛修称呼您为‘博士’？难道相叶先生也是负责迦勒底运转方面的技术人员吗？” 　　“我不过是一个文员啦，技术方面的工作一窍不通。有关于迦勒底各项核心器械的运作原理，雷夫教授才是专家。”我说。 　　“如果你以后想要转职去工程部的话，我想他应该会很欢迎的。”我看向站在一边的雷夫。 　　雷夫笑着朝藤丸立香摆摆手：“我只是一介技师而已，相叶博士是资料保管科的负责人，有关于历史的问题，找他准没错了。” 　　“太客气了，雷夫教授，”我说，“‘示巴’可是迦勒底存在并运作至今的重要一环啊，相比较而言，我的工作可是随便来一台电脑就可以取代的。嘛，说到底还是得感谢所长，没把我这个没什么用的职位给取消……” 　　“相叶博士说笑了，人脑才是最精密、最富有创造能动性的机械啊……” 　　玛修在一旁叹了口气。 　　“每次都这样。”她轻声抱怨。 　　“呃，‘每次都这样’……是指他们会互相夸赞么？”藤丸立香悄悄地问玛修。 　　“是的，”玛修说。 　　“虽然看上去好像是在很和蔼的相互夸赞，但看的次数多了，就有一种，他们两个其实是在吵架的错觉。” 　　“我觉得还好吧，其实我们日本人说话都挺客气的，所以在我看来倒也没什么问题。”藤丸立香说。 　　“不过相叶博士应该是日本人吧？听名字是，但脸看起来却有点不太像。” 　　“两位在后面说什么悄悄话呢，在背后议论他人可不是君子的行为啊。”我和雷夫照例商业互吹了一波，完了后就发现原本还和我们并排一起走的玛修和藤丸立香不知不觉就走到后排去了。 　　同龄的少年少女能很快交上朋友的话的确很棒，但是我似乎有听道他们在谈论我和雷夫？ 　　“我似乎听见，他们在讨论你到底是不是日本人。”雷夫按下电梯的按钮后，笑眯眯的也来插上一句嘴。 　　我瞥了雷夫一眼，然后问他们：“是这样么？” 　　“是的，”马修承认道，“因为前辈说看博士的样貌，并不太相像亚洲人。” 　　“这个嘛……”电梯门开了，我带头率先走进电梯间，然后看着三人紧随其后，金属门在他们进入后缓缓合上。 　　“我的母亲是德国人，外貌方面，我可能随她比较多吧。” 　　“藤丸呢，看你是蓝眼睛，是不是也有什么欧洲人的血统？”我问他。 　　藤丸立香挠挠脸颊，语气不太确定地回答说：“应该是基因突变吧，我家祖上三代都是日本人。” 　　“理科我不太懂啊。”我摊手，“雷夫教授觉得呢。” 　　雷夫迟疑道：“或许吧，生物方面我涉猎的也不多。” 　　“不管发生的缘由到底是什么，但是挺好看的。蓝色与黑色可是海洋与土地的颜色啊，”我说，“我一向偏爱黑发蓝眸的孩子。” 　　“哦，这难道是博士你的理想型？” 　　雷夫摸摸下巴，朝我笑得揶揄，一双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 　　“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给你介绍几个黑发蓝眸的好女人的。” 　　“那就提前先谢过教授了。作为回报，雷夫教授也透露一下自己理想的另一半的设定如何？” 　　“哎呀哎呀，怎么说呢……” 　　从次顶层直线降落到次底层的电梯运行得流畅而迅速，而半玻璃罩的结构能让电梯里的人在进入迦勒底地下空间的第一时间观摩到“装置地球环境模型·迦勒底亚斯”的全貌。 　　藤丸立香许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地球模型，整个人都激动地趴到了电梯的玻璃层上，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那个环绕着数条金属星轨的迷你人造地球。 　　我意外地能理解藤丸立香此时此刻的心情，不说作为魔术师而感受到这个“地球灵魂模型”所蕴含着的巨大能量，单单只是作为一个人类，在看到我们所居住的星球被如此还原的复刻出来，在眼前缓缓运作的景象，就足够为之折服了。 　　迦勒底亚斯代表着地球，上面闪烁着的光点则是人类的文明。往日因为过于庞大和过于虚幻而不能为常人所见的事物，因为科技和魔术的跨界汇合，而被呈现在此时此刻的我们眼前。 　　这是人力的产物，是人类族群产生自我意识后，想要用自身的手段观测未来的作为。 　　我和藤丸立香作为御主，在集会的大厅中占有各自的一席。玛修虽然也要参加第一次的灵子潜入行动，但她似乎一直都是这项计划中特例的一员，因此，在给藤丸立香找到属于他的那个座位的之后，她就静默地站到了大厅的一角。 　　我作为编号为“1”的御主，被安排的座位自然是第一排的第一个。在场的大多数御主都曾与我有过接触，有些是和我在时钟塔内一起进修过的昔日同窗，有些则是在平日灵子潜入的训练中逐渐熟络起来的。或许是碍于站在最前面的所长，他们其中的一些和我关系不错或是不怎么好的人在我入场寻找自己的座位的时候，都并没有折腾出什么特别大的动静，只是在与我眼神相接的那几秒钟微微颔首，以作招呼。 　　所长似乎很满意众人对其权威的尊重，却对我的迟到有些不满，不仅对我没有一丝的好脸色看，还在我落座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以示警告。 　　集会基本上就等同于灵子转移实战行动的动员会，迦勒底亚斯上代表人类文明星火的灯光熄灭也就是近几个月的事情，像我还有那些很早就加入计划组的御主后备成员早已知晓一切的情况，所以所长在集会上所说的很多关于此次行动的解释，大多数都是说给后来被临时召集进计划组的人听的。 　　原定的灵子转移行动在五点开始，准备会持续了将近半小时，期间因为被所长发现在她发言的时候打瞌睡，藤丸立香在会议的中途被赶了出去。我本来还想抽空和她反映一下藤丸立香对于灵子转移设备的排斥反应，看来这下就不用再对此多做文章了。 　　集会完毕后，御主们被赶去更换迦勒底特制的战斗服，我却留在原地没动。再过十几分钟，迦勒底亚斯正下方的水池中会升起48个灵子转移设备，所有被允许参加初次行动的御主都会借由那些保护装置，穿越时空，前往2004年的东木，查明特异点的状况。 　　“怎么，你不去更换战斗服？”所长走上前来问我。 　　“紧身服穿着又难受又羞耻，我还是喜欢这一套白色的。”我说。 　　所长奥尔加玛丽·亚斯密雷特·阿尼姆斯菲亚叹了口气，伸出手卷弄着自己落在肩上的发丝，口气半是埋怨，半是艳羡。 　　“真不知道你这种半吊子三流魔术师是怎么混进御主队伍的，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废柴，当初从时钟塔毕业就耗尽毕生的力气了。” 　　“是是是，我自然不能和毕业论文答辩拿优秀的阿尼姆斯菲亚大小姐比。”我道。 　　“既然身为迦勒底的所长，就好好地安心呆在安全的后方执掌一切吧。而且，在战争的时候，哪里有直接让大将上阵的道理。” 　　“尽会花言巧语。”所长长叹一口气，终是放下了折磨自己头发的手指。 　　我知道她在紧张。 　　不论是支撑起整个迦勒底的运作，抵挡来自魔术协会和外界各方的质疑，还是发现特异点、观察到人理不存的未来，她身为世上独一无二的人理续存保障机构的负责人，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决策的做出，计划的制定，相关人员的配置与培训，后续保障工作的准备，这些虽不需要她事事亲力亲为，但万一在某个环节上出了差错，她作为最高负责人，连带责任是绝对逃脱不了的。 　　“我觉得没问题的。” 　　“什么？” 　　“我说，”我看着所长的眼睛，将我方才说出口的话一字一句地又向她重复了一遍，“我觉得，没问题。” 　　“你觉得又有什么用。”她似乎很生气，瞪着我看了好久，掩藏在裙摆后的拳头都捏了起来。在我甚至都准备好会被她打上一拳的时候，她却神情一变，最终只是干巴巴的吐出一句没什么震慑力的话。 　　“当初我觉得我能毕业，我就毕业了。所以这次我觉得拯救人理的行动能成功，它就一定不会失败。”我看着所长，缓缓道。 　　“毕竟，‘迦勒底的种火不会熄灭’，这可是你当初告诫我的话。” 　　我看着所长咬紧了下唇，叉着腰气到面色涨红：“你是笨蛋嘛！以后不要和别人说我和你是时钟塔同一届的学生！” 　　“这次行动的47人，包括你。”她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我的鼻子。 　　这么不合规矩的动作，她以前是从来不会做的。阿尼姆斯菲亚家族传承悠久，其在教导家族子嗣礼仪方面更是有着严格的一套标准，把优雅刻进骨子里的传统魔术师，从来都不会表现出这种指着人鼻子大喊的失礼仪态。 　　但是这次，所长却没有继续保持以往她在众人面前的得体作风，一反常态的拔高了自己的嗓音。 　　“你身为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绝对、绝对……”她梗着嗓子，再也说不下去。 　　我把她指向我鼻尖的手捉下，展平，拢在自己的双手中。 　　“拯救人理的first order，绝对不会失败。”我向她保证道。 　　作者有话要说： 　　雷夫教授，男，理科生，很认真的在和相叶雪见商业互吹 　　相叶博士，男，时钟塔毕业论文答辩低空飞过的学渣，喜欢的类型是黑发蓝眸，和所长是昔日的同学，和雷夫是【单方面】水火不容的关系，直觉在他人看来迷之很准，深谙语言的艺术 　　所长，女，时钟塔毕业论文答辩优秀的学霸，优雅人士，并不是相叶雪见喜欢的黑发蓝眸类型，傲娇 　　汪不留行，咸鱼，抽卡狂魔，静待吉尔焦裕禄和梅林的实装，为所欲为，对于突然出现在文下的大量评论感到受宠若惊，整天都在想着怎么糊弄下一个三千字章节 　　远东焚烧都市 第4章 从者与御主（改） 　　藤丸立香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活着睁开眼睛。 　　他和新认识的罗曼医生在迦勒底底层发生突然爆炸后一路狂奔赶到现场，一个钟头前集结了众多工作人员和御主的地方，眼下已然成了一片死亡之海，火焰在瓦砾中燃烧，碎石间或从顶层落下，装有参与灵子潜入行动御主的47个框架像是死棘般被嵌入进钢材水泥铸就的地面。藤丸立香在烈火中奔跑着寻找玛修的时候向其中的几个框架胶囊内部抛去一眼，里面的人不意外地都是紧闭着双眼，神情痛苦。 　　他在一块巨石下找到了被压住下半身的玛修，藤丸立香能很清楚地看见对方身下不断蔓延开来的红色液体，也深知按自己的膂力，完全无法搬开那块困住少女的石头，但是他除了用袖子包住双手，使出吃奶的劲去撬动炽热的石块，为玛修减少一星半点的痛苦之外，别无他法。 　　底层的应急闸门被自动放下，内室的气温随着烈火毫无颓势可言的的燃烧而不断上升，水池中液体在封闭的空间中蒸腾，藤丸立香拉着玛修已经毫无握力可言的手，在热浪中陷入昏厥。 　　然后，就是熟悉的动物鸣叫声，和褪去眼镜、换上奇怪武装的玛修的面孔。 　　击退可怕的骷髅兵，救下狼狈的所长，在半路上遭到黑色的长发英灵伏击，受到未知真名的Caster的帮助……藤丸立香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令咒，又看了着头顶昏暗的天空，感觉自己的脑中一片茫然。 　　这时，远在迦勒底的临时负责人罗曼医生突然又传来了通讯。 　　“立香？”罗曼的脸被投影在半空中，他在视频通讯的那头扭了扭头，似乎是在观察藤丸立香所在地的周边情况。 　　“看来是在安全的地方啊，所长呢？” 　　“所长说要去设置一下临时的防护魔法阵。”藤丸立香回答。 　　“哦，行吧，”罗曼医生说。 　　“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嘛，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 　　“我刚刚去开启框体的冷冻功能的时候，发现1号仓里面是空的。” 　　“什么！”藤丸立香惊道。 　　罗曼医生放在桌面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看上去像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号仓是属于一个名叫相叶雪见的御主的，他是这一批参与行动的人里综合评价最强的那个。现在一号舱体空了，这就说明他也被灵子转移到了你们的那个时代。” 　　藤丸立香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展露，就听见罗曼医生话锋一转。 　　“但是，”他说，“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定位到他的坐标，而且因为刚刚的爆炸威力太过强大，我怀疑，相叶雪见很有可能是带着伤被灵子转移的。” 　　“一号仓空了！” 　　所长的声音突然传来，藤丸立香一扭头，就发现前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是、是的。”罗曼被突然出现的所长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灵子转移的判定是框体内的御主是否还有清醒的意识，所以我想在爆炸的时候，雪见可能是采取了什么措施让自己免于冲击波的伤害，然后成功转移。” 　　“但是，因为在他的框体里发现了少许血迹的缘故，所以……” 　　“我知道了。”所长一摆手，果断地打断了罗曼接下去的话，“我们这边会立刻回去寻找他的踪迹，如果是一同被传送过来的，那他的落点应该和我们差的不会太远。” 　　“好的，”罗曼点头，“我这边会一直监控好你们的情况的，请务必小心，所长。” 　　“相叶博士还活着么，太好了。”切断与罗曼的通讯后，在旁边安静地听了许久的玛修开口喟叹了一句。 　　“别太天真了，情况可能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好。”所长厉声道，“现在，我们立刻动身前往灵子潜入的着落地。” 　　“那家伙都能从那种爆炸中活下来，应该是不会在这里出什么大问题的，但是框体内有血迹……” 　　所长皱紧了眉头，神经质地咬着指甲，呢喃着。 　　“所长，”玛修上前一步，“我觉得相叶博士应该不会有事的，像他那样的人……但是，我们的确应该尽快与他汇合。” 　　“啊，是啊。”所长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突如其来的爆炸，剩下唯二的御主里面一个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另一个还是个三流魔术师，到现在连点消息都没有，真是……” 　　“哦，原来你们还有一个伙伴么。” 　　先前帮助他们抵御黑色从者的Caster突然在三人之间现出身影。 　　“是的，caster先生。”马修先是一愣，然后开口道，“是一个年轻男人，灰色长发，蓝色眼睛，穿的衣服……应该和前辈一样。” 　　“哦说实在的，”Caster摸了摸下巴，回忆道，“这座城市其实很早就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了，不过我之前倒是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从者……嘛，从气息上来看的话，应该是吧。” 　　“是灰色头发，但是整个人都被裹在一条黑色的披风里。当时她好像发现我了，不过似乎对我也没有什么敌意。不过那是个女性从者吧，浑身散发着的气息有够可怕的，应该不是你们想要找的人。” 　　气氛不知怎地突然尴尬了起来。 　　所长叹了口气，从自己的随身电子设备中调出了一张图片展示给Caster看。 　　“是这张脸么？”她问。 　　“啊，是她……诶！”Caster跳脚。 　　“这家伙竟然是男人啊！”他大叫。 　　“可能是因为相叶博士裹着长披风又留着长发的缘故吧。”玛修安慰Caster道，“正常装扮下，相叶博士的性别还是很好辨认的。” 　　“这也太……” 　　“啊啊，相叶雪见可不会是亚从者啊，估计是在紧急情况下召唤出了Servant吧，那条来路不明的披风也可能是他从者的衣物。”所长打断了Caster憋屈的狡辩。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召唤出Servant的，但如果有从者的保护，那相叶的安全也算是得到了一定的保障，最起码，我们不用赶着去给他收尸了。”她叹了口气，揉揉一直以来没有舒展过的眉心，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缓和的神色。 　　“那么，”她转向依旧沉浸在震惊中的Caster，重新拿出迦勒底所长的气势向对方质问道，“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 　　夜幕降临的东木沉浸在半边的血色之中，城市的废墟间燃烧着似乎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据Caster说，现如今徘徊在这座城市中的英灵只剩下了Berserker、Archer和Saber。三者都是被不知名因素所污染的反英灵，但Berserker不会主动惹事，故而现在对于藤丸立香一行人来说，唯二的威胁就只有Archer和Saber。 　　“如果你们的同伴没有中途改变行径路线的话，那么他应该是往大圣杯的地方去了。”Caster随手画出几个莹莹发亮的古怪字符充当藤丸立香等人的照明，一边讲自己所知的情况全盘托出。 　　“我当初之所以把他认作从者，是因为那家伙所散发出的气场实在是太危险了，甚至到了恶意粘稠的好想要化为实质那样的程度。一般人类可不会有如此深刻的负面情绪。” 　　玛修扛着那面比她还要高的不知名盾牌，却依旧走的很轻松，甚至还有余裕去拉一把爬不上路面断裂层的藤丸立香。 　　“相叶博士不是那样的人。”她拉起少年御主后在Caster和所长身后站定，巨大的盾牌在地面上重重一磕，信誓旦旦地说。 　　“我也觉得，相叶博士是个好人。”藤丸立香呼出一口气，然后朝其他人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能感觉的出来。” 　　“我也没说他是一个坏人啊。”Caster摸了摸后脑勺。 　　“虽然蛇蝎美人的设定也很带感，但我还是喜欢更加清纯一点妹子啊，像小妹妹那样的身材就更好了！” 　　被Caster轻佻地叫做“小妹妹”的玛修不自在地将手中的盾往前挪了一些，藤丸立香顺势往前走了一步，有意无意地讲少女挡在了身后。 　　Caster将两人的行为尽数看在了眼里，哈哈笑了两声，无视了所长抛向他的恶狠狠的眼神，自顾自地向前迈开脚步。 　　“那件衣服如果真的是他所召唤出的从者的衣物的话，那个Servant估计也是一个不得了的恶灵啊。”Caster说。 　　“看人可不能看表面，能召唤出如此程度凶恶从者的人，或许有着平时你们都没有发现的那一面吧。” 　　玛修皱皱眉头想要反驳一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没将那些话说出口，挣扎许久，最终还是选择沉默地跟在Caster的身后慢慢前行。 　　她与相叶雪见直接交流的次数并不多，但从仅有的几次会谈中，他真的从未感受到那人的恶意，他似乎总是微微笑着，然后抛出一个又一个的话题，和他聊天从来不会冷场，而听他讲述那些鲜为人知的历史辛密也着实是一种令人愉快的体验。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这样的相叶博士，怎么可能是一个坏人呢。玛修在内心问自己，前辈也好，相叶博士也好，哪怕是整天板着个脸的所长也好，他们对她的态度虽然各有千秋，但是他们都不是坏人啊。 　　可是英灵的召唤不会出错，在没有圣遗物的情况下，御主总会召唤到与其相性最合的从者，这是有关英灵召唤最基础的知识。 　　一切都开始偏离路线了，玛修望着东木夜晚没有一颗星子的天空，这样想到。 第5章 漆黑的复仇者 　　我没想到在灵子转移行动的前夕，竟然会发生大爆炸这种意外。 　　我想，如果不是我家传的魔术印刻在我受到外界伤害的时候及时自动开启，介于爆炸中心就在我的框体的正前方几米处，我或许会在那场爆炸中成为第一批被炸成碎片的御主。 　　不过虽然那些魔术印刻帮我卸去了大部分的爆炸余波，但说实在的，我现在的状况也算不上是良好。胸腔内的脏器大概是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以至于在我每一次的呼吸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从胸腹深处传来的剧烈的疼痛。那痛感像一条蛇，又像一道闪电，在我一吸一呼间疯狂地从伤口处往太阳穴处钻，劈劈啪啪的疼上一路，让我半个身子都陷在了失感的麻痹之中。 　　肋骨或许也有折断，但我不敢去触碰可能的伤患处以免收到二次伤害。额角上不知何时被碰撞出一个不小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大块的血痂将一只眼睛糊住，而另一只——或许是眼底的血管爆裂了，也明明暗暗看不清楚。我抬手抬手摸了摸右边的耳朵，还在，但是知觉上已经感受不到它了。 　　我支撑着自己从瓦砾中站立来，扶着旁边较大的石块往前走了几步。我眯着眼睛使劲地观察了一圈周围，却并没有在可见范围之内发现熟悉的迦勒底战斗服的影子。 　　除我以外余下的46位御主都不在这附近。 　　灵子转移的框架会探测其内御主的脑电波，确认其是否处于清醒的状态。在传送开始的时候，我醒着，所以眨眼间我就来到了特意点F，而余下的46人不在，再联想到先前的那次大爆炸…… 　　我摇摇头，打住自己的思维，不再去想那糟糕的可能性。 　　我是在三年前才与父母一同搬到日本冬木定居的，而再此之前，我则是一直居住在母亲本家的城堡中。 　　我的母亲出身自德国的魔术世家，却不是姓艾因茨贝伦。这个世界有时钟塔，圣杯战争和埃尔梅罗二世，但却没有卫宫士郎，黑圣杯和巨大海魔的报道。 　　这是我曾经接触过的故事，但在我实际接触到这些本来被写作文字、被我默读进心里的事物的时候，我却发现，他们和我记忆中的样貌有着千差万别的不同。 　　直到迦勒底向我发来一纸聘书，直到两个多小时前我与藤丸立香在走廊中相遇，被我掩埋在心底的、有关于十多年前的那个我的记忆，这才豁然重现在我的眼前。 　　而如今，我站在一片废墟的冬木上——这里遍地都是瓦砾与砂石，倒塌层叠的碎石之中，间或还会传来一两下火焰燃烧所发出的轻微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恶质魔力的腥气，天色暗红，像是凝固了的血液一般，沉沉下压—— 　　“总之，还是先试着联络一下迦勒底吧，”我望着眼前宛若炼狱一般的景象，沉默了半晌，才想到自己还能用通讯的方法向总部求救，如果迦勒底还有活人能接收到我的通讯请求的话。 　　“难怪我觉得藤丸立香那张脸感觉有点眼熟，原来是曾经的游戏主角啊。” 　　“真是的，本来就没有好好看那个游戏的剧情，这下中间还隔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这种金手指有了就和没有一样嘛。”我一边假心假意地抱怨，一边开始在浑身上下的口袋中寻找自己的通讯设备。 　　“诶，找不到了，是被落在刚刚的那个地方了么。” 　　无法，我只能又一瘸一拐地走回去，捂着隐隐作痛的肋骨蹲下身子，在一堆废墟中寻找那个像是手表一样的器械。 　　挖了两块石头后。 　　找不到，我在心底冷哼一声，抬脚踹了踹一旁的瓦砾，然后在原地一屁股坐下。过大幅度的动作牵扯到了我的伤口，一阵让我呲牙咧嘴的疼痛过后，我镇定下来，望着逐渐快要暗下来的天空，叹了口气。 　　这下我真的是没有其他法子了。 　　“就算现在就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死掉，藤丸少年拯救完世界之后我也可以活过来吧？” 　　毫无意外的，周围并没有响起一句像是回应的话语。 　　也是呢，我面上表情不动，却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周围哪里还会有活物能够听见我的声音并给与回应呢。 　　但是沉默片刻后，我还是忍不住继续絮絮叨叨地面对着无尽的沉默开始独白。 　　“哎，还想再吃奶油蛋糕。多加草莓，不要猕猴桃。” 　　“咖啡要美式，但是多加方糖。夏天的话，冻成冰沙也很棒啊，这样的话雪顶就必不可少了。” 　　“曲奇烤的酥一点，绝对不加越蔓莓，但是可以尝试做出一些新的花色。” 　　“……” 　　“我好歹也是有御主资格的魔术师吧？在迦勒底召唤失败那么多次，还兢兢业业每天都去召唤室报道，诚意都摆在这里了，八百万个英灵里面难道连一个都没有愿意回应我的召唤的嘛！？” 　　我突然暴起对着脚边的一个石子狠踹一脚，然后毫不意外地因为牵扯到伤口而被疼的大呼小叫。 　　这次的动作幅度好像真的太大了，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捂痛楚传来的地方，一低头就感觉到喉咙末端涌上了一股灼热的液体。我被始料不及地呛了个正着，条件反射般的一阵猛烈咳嗽后，我感受到胃部开始痉挛，头痛头晕犯恶心的脑震荡反应从开始就在折磨我的神智，两相碰撞后，我控制不住自己地喉头一紧，“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红色的液体霎时就沾染上了我身着的白色迦勒底制服，我忙用手去捂嘴，努力将呕吐的欲望咽回肚里，但血液的流动似乎是有了神智一般，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红色的液体从指缝中流下，滴滴答答地在焦黑的土地上留下一个个神色的圆斑。 　　糟糕，我心想，这回完蛋了…… 　　“真是狼狈啊，master。”有个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的同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出现，抚在了我的后颈处。 　　我的心猛地一沉，但来不及反应，就感到那人在我颈侧重重敲下。 　　意识瞬间断片。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片深红色的、要暗不暗的天空。 　　我感受到自己是被放平了躺在地上，伤处的疼痛虽然仍然在张牙舞抓地向我昭示着它的存在，但原先那止不住的反胃感觉却尽数消失殆尽。我勉力抬起右手，本该被血液染红的手指似乎被谁仔仔细细地擦拭过了一遍，现下只留下了些许残红。 　　我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两秒，突然福至心灵地将其反过来，意料之中地在原本空白的手背上发现了三道血红色的令咒。 　　是Servant。 　　我把手放下，重新塞回盖在我身上的披风下。这件披风大概是我所召唤出的不知名从者的衣物，黑色，长，且泛着一股子令人感受到毛骨悚然的恶意。 　　从组成这件披风的魔力来看，我所召唤出的英灵似乎并不是什么善茬啊，我把披风当做被子掖掖好，开始思考。 　　我是怎么召唤出英灵的呢，明明之前在迦勒底的时候有fate召唤系统的辅助下都没办法成功召唤从者的，圣遗物换了好多，也尝试了不同的召唤时间，之前不能成功的事情，怎么偏偏就这次成功了？ 　　没有媒介，没有召唤的咒语，连召唤阵都没有画，如果只是因为我之前随便抱怨了一声就能够召唤出英灵的话……不，这是不可能的。 　　英灵的召唤是及其困难的一件事，在圣杯战争的时候，御主之所以可以召唤出英灵作为从者，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着大圣杯的帮助，英灵现世的大量魔力全部来自于大圣杯，而御主在降灵仪式中只是充当一个定位坐标的作用。 　　在非圣杯战争的时候召唤英灵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哪个人类的魔力储量能够打到独自负担英灵现世和行动的魔力，难道说……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御主集合大会的时候所长的话，这次冬木的特异点F产生的原因是因为圣杯战争，也就是说，在现在的冬木市，大圣杯是出于开启的状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2004年的圣杯战争和之前时钟塔所记载的圣杯战争有所不同——后者可没有造成冬木市的全部毁灭，不然我是怎么在三年前定居日本冬木的——但是，只要它是圣杯，是圣杯战争的圣杯—— 　　我一个骨碌从地上翻身站起，不顾疼痛，转身看向先前在我思考的时候就一直默默呆在我身后废墟上的从者。 　　“你——”我突然哽住了喉咙。 　　从者坐在一块突起的巨石上，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他原本望向远方的眸子一转，直直地落在了被我抖到地上的，他的披风。 　　我尴尬地弯腰捡起他的衣服，装作掸灰一般将其抖了抖，期间不意外地看到了衣服上的那个巨大的纹章。 　　白发金眸的从者一直盯着我的动作没动，直到我将他的披风抖好，搭在胳膊上，重新看向他后，他才冷哼一声，挪开了其危险的目光。 　　“Averager，艾德蒙·唐泰斯，不……”看到漆黑的复仇者向我递来平淡但是杀气十足的一眼，我捂了捂额头，“应该叫你岩窟王。” 　　“你到底，是从哪里搞的来的香烟？” 　　作者有话要说： 　　相叶雪见：我知道，一定是因为冬木的大圣杯！ 　　岩窟王：（抽烟） 　　虽然开头一直在卡，但是依旧没有写到废狗app的出场 　　你们要的穿越者相叶雪见出场了 第6章 岩窟王 　　岩窟王向我递来一个冷淡的眼神。 　　“一惊一乍的，伤口不疼了？”他叼着烟，含含糊糊地问我。 　　“疼啊。”我说。 　　“但是因为自身恢复能力比较强的缘故，所以比起被你敲晕前，我的状况反而好上一些了。” 　　岩窟王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又保持着原先双肘支撑在膝盖上的姿势，托着下巴沉默了。 　　我昂着头打量他许久。 　　“我感觉，你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岩窟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怎么，”他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是把我当成了那个被拯救了的爱德蒙·唐泰斯了么。睁开眼睛看看清楚吧，master，现在在你面前的……” 　　“是复仇者岩窟王。”我道。 　　“不喜欢被称做爱德蒙，否认自己是大仲马笔下的那个基督山伯爵，只是一复仇者的身份出现在世界上的从者。” 　　“你这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嘛，master！” 　　“虽然时间有点久远了，但是如果想要想起来的话，总是能找到过往记忆的蛛丝马迹的，”我道，“这可是文科生与生俱来的自信！” 　　“库哈哈哈哈，有趣。”岩窟王突然笑了起来。 　　“从最初被召唤出来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他从废墟山的顶端轻巧的落下，稳稳地在我面前站定，看向我的金色眸子中盈满了恶意的怀疑。 　　“你好像对我很熟悉啊，master，”岩窟王微微弯下腰来，使之视线与我的齐平，“可在我的记忆中，我好像从未与你有过会面啊……” 　　“那么，你又是从哪里得知，我的身份，职介，以及对于‘爱德蒙·唐泰斯’的看法的呢。” 　　岩窟王话语最后的几个字轻得几近呢喃，但与之看似温柔缱绻的语气相悖的是，其作为复仇者职介从者的，那充满恶意与怨念的黑色魔力开始慢慢地散发出来，我甚至从余光中瞥见，被岩窟王作为武器使用的毒炎开始在他的手上慢慢地缠绕、凝结成爪子的形状。 　　我看着他，他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神情并不算是凶恶，但那如同毒蛇般阴骘的魔力却开始从他的衣袍慢慢地攀附上我的颈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于这个问题那么较劲，但是我能直观地从他环绕在我脖子上渐渐收紧的魔力流上感觉到，他是真的对我起了杀心。 　　我作为魔术师的一部分开始向我发出生命受到威胁的最高警报，双腿发软，冷汗顺着背后滑下，胸前烙有魔术印刻的地方又开始隐隐发烫，连周围的一小圈魔术回路也开始有了苏醒前兆。 　　两人间的沉默僵持了太久，以至于眼前黑色从者面上本来用来作为伪装的些许笑容都在等待的不耐中被消耗殆尽。 　　岩窟王的眼中开始有莹莹的光芒闪烁。 　　我却突然弯了弯嘴角。 　　“爱德蒙，”我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他俊美的脸庞，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对方突然僵住的细微动作。 　　“这可不是一个Servant在面对他的Master时候的正确态度啊。请在我面前收起你的魔力和杀意。” 　　我手背上的第一条令咒突然亮了一下，然后渐渐消去了痕迹。 　　“至少在我回到迦勒底前，对我保持有最基本的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尊敬吧，伯爵先生。” 　　第二条令咒也随之弥散在空气中。 　　我看着被连着的两条令咒强硬地束缚住魔力和行动的岩窟王，看着他金色的眸子中满满的不可置信和愤怒。 　　我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脚一软，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爱德蒙重新坐回了废墟山上，沉默而不甘地抽着用他自己魔力凝结而成的香烟。 　　我自然不会对他之前的质问有所解释和回应。人在撒第一个谎的时候会感到轻松，但当他想要维持这个谎言的真实性，而不得不为此目的创造出更多的谎言的时候，他就会后悔当初自己为隐瞒一个真相而做出的第一个欺骗行为。 　　但其实，如果选择直白地告诉岩窟王，他是所谓型月世界观下被二次设定出来的人物，这也并没有多大的问题。正所谓有一就有二，岩窟王·爱德蒙·唐泰斯本身就是作为《基督山伯爵》一书的虚构主角而被世人所知的，对于自己是不是真实历史上存在过的人一事，我想他应该并不会十分在意，但是—— 　　他越是威胁我，我就越是不想回答他啊略略略。 　　看着他吃瘪的神情真是令人心情舒畅。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朝高高坐在废墟山顶、却还时不时地偷偷往我这里瞟过来的岩窟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令咒的效能持续时间有多长，但是只要有最坚固的项圈存在，那么哪怕是最凶猛的老虎，在面对其饲养员的时候，也不过是一直无害而傲娇的大猫罢了。 　　驯服野兽的过程是充满危机和愉悦的，这是一场只有“野兽被永久打断爪牙”或是“饲主被假象迷惑而放下警戒最终被反咬致死”两个结局的简单博弈。 　　人生果然不是游戏啊，我这般感慨道。面对像是岩窟王这样凶恶的、以“复仇”作为灵格现世从者，在现实情况下，根本不会有“绊十”这种成就可以达成吧。 　　“所以你为什么要回应我的召唤呢，爱德蒙。”我又昂头去看对方。 　　“我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很糟糕的性格，用主从相性作为召唤依据的话，你与我签订契约这种事是基本不会发生的……” 　　我越说越对现状感到奇怪：“难道真的是因为这边的圣杯黑泥吃撑了，所以才给我乱牵线搭桥塞了个Servant？” 　　“还是说，其实你作为复仇者，其实内心还是有些许的善意，或者是向善的意向的？”我点点自己的下巴，开始进一步开始猜测。 　　“也是啊，要不是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我估计早就因为不能控制的咳嗽而吐血而亡了吧。”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不错的英灵嘛，爱德蒙？”我眯起眼睛笑着，低头收回先前一直看着他的目光，毫不在意他因为我“恶意”的夸奖而把自己的后槽牙磨得“嘎吱嘎吱”响的愤慨。 　　“那时候我可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砍断你的脖子啊，御·主。”看得出岩窟王是气急了，但碍于令咒的约束，他只能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将内心的怨恨借由恶狠狠的言辞宣泄出来。 　　“还有，虽然我也对这个圣杯有诸多不满，但实际上，我并不是借由它被召唤到这里来的。” 　　“不，不如说，我根本没有回应你的呼唤，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听见你的声音。” 　　“诶？”我呆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又要昂头去瞧他，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他将一大块不明物体从高空抛下，径直向我的脸上砸来。 　　我连忙伸手去接。 　　“这是什么……诶，平板电脑？” 　　一阵兵荒马乱后，我甩甩因为险险接住那物而被震得发麻的手，定睛一看，“啊，还是迦勒底特供的产品，和我一起被转移过来的？” 　　我尝试着按了一下平板的home键，十分意外地看着它读解了我的指纹，然后飞快地解锁了屏幕。 　　“嗯？这不是迦勒底配给我的平板么，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着平板桌面熟悉的图片，随手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然后猝然一顿。 　　我的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平板电脑中，出现了一个原本根本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app图标。 　　Fate Grand Order 　　我对着那个带着金王冠的呆毛少女看了两秒，然后果决地戳开了它。 　　屏幕黑了一下，然后在右下角的地方出现了一个“loading”和一只奔跑着的生物——就在两三个钟头前我才见过的，那只被玛修叫做“芙芙”的古怪生物的剪影。 　　平板中的画面开始渐渐与我许久之前的记忆重合。 　　虽然并没有输入什么账号与密码，但是在我颤抖着指尖的轻点下成功地登陆了。 　　除了原本应该是藤丸立香少年或少女的头像变成了现在的我的脸之外，屏幕中所显示的画面几乎与我十多年前所接触的那个同名手游一模一样。 　　“‘原来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你以为我会这样欢呼雀跃么。”我不知道在对谁说话，莫大的荒谬感从心底涌现。我能感受到，原本已经被我刻意压制下去的反胃的感觉又开始有隐隐作乱的迹象。 　　仓皇之中几次错误地点进“御主装备”一栏，然后十分惊愕地发现，屏幕中我的迦勒底制服在胸前被血液染红了一大块，这简直与我现在狼狈的穿着一模一样。 　　我的脑中突然萌生了一个可笑的想法。 　　我把平板放在盘起的腿间，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用胸腔中伤处所传来的疼痛强迫自己从这错乱的情境中冷静下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我睁开双眸，低头点开“灵基一览”的界面。 　　我看到岩窟王孤零零地一个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中。 　　一片黑色的阴影突然从我的头顶笼罩下来，我心下一沉，一抬头，就看到了屏幕中的那个小方框头像中的人物，以三次元的形象，低垂着目光，看向我手中的平板。 　　“哦，这可真是有趣呢，,Master。”然后，他稍稍抬起脖子，在我俩目光相接的刹那，慢慢地对我露出了一个兴味盎然的笑容。 　　“作为你忠诚的仆人，我是否有幸，能为你分担些许忧愁呢。” 　　“介于你现在摆出了这幅，好像是见到了世间最凶恶复仇鬼的可怜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相叶雪见：哇哦，五宝岩窟王，赚到了 第7章 一场谈话 　　“最凶恶的复仇鬼，这不就是你么。”介于有前两条令咒的约束，我现在完全不用担心岩窟王对我有所威胁。正相反，每当我看着他向我露出可以算得上是“恶质”的笑容的时候，我总是会在脑内把他臆想一只正在对我张牙舞抓、却毫无危险的猫。 　　虽然身为复仇者，他的本质应该是最凶恶的老虎也说不定。 　　“别用那种‘你被发现了’的洋洋得意的语气说话，” 半晌，我干巴巴地说。 　　“如你所见，这只是一款游戏。” 　　岩窟王一挑眉。 　　我慢吞吞地移动手指，把平板页面退回到桌面上：“事实上，我所感到疑惑的地方，比起你来，并不会少上多少。” 　　“在记忆中，我曾经接触过它。”我垂着目光摆弄着手中对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平板电脑，“但实际上，从我开始沉迷电子游戏以来，我根本没有亲手去尝试攻略过它。” 　　语毕，我按下平板的锁屏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拍拍一旁的地面，仰起头对正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的岩窟王说：“虽然我对于这件事的发生还有所疑惑，但既然我们之间已经缔结了御主和从者的契约，那么为了能继续友好地相处下去，相互的情报交流是必不可少的。” 　　“……竟然还妄想与复仇者打好关系么，真是令人感到意外啊，master。”虽然说了这样的话，但岩窟王还是顺从地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因为这是必要的。”我道。 　　“我并不想我的前两条令咒被白白浪费了。复仇者不同于狂战士，你是有清醒神智的、可以交流的英灵，所以我在采取行动的时候，必须得考虑借助了令咒的约束、能在我面前暂时摈弃复仇者怨恨的你的想法。” 　　“御主与从者间若是能保持住良好的交流往来，对于今后的战斗，也是大有裨益的。” 　　“所以？”岩窟王问。 　　“所以，”我回答他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我把我所能透露的一切都告诉了岩窟王，却只字未提当年我第一次发现脑中所留存的“上辈子”的记忆时，所发生的一些事。 　　我有记忆，但是我却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去证实，那是一段属于“我”的记忆。 　　世上不乏有带着“前任”记忆出生的孩子，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在逐渐积累了大量“现任”记忆的同时，将原先的“他们”忘却了。 　　起先，我还怀疑这是否是有人对我的记忆做了手脚，但直到进入时钟塔研修，在一起降灵试验的事故中被发现了所谓的“魔术绝缘体质”，我才确认，无关乎外界的其他因素，这就是我本身自带的、有关于上辈子的“我”的记忆。 　　“有记忆，却没有实感。这在一些被特殊召唤的英灵身上，也是时有发生的情况吧。”我问岩窟王。 　　“就像你知道书中的‘爱德蒙’最终被爱所拯救，但你却坚持你是那个身为‘复仇者’的基督山伯爵一样。” 　　然后，我向岩窟王隐瞒了有关于这款游戏实质的真相。 　　“这是我记忆中有，但现实中并不存在的一款游戏。”我这么跟他说。 　　“其他的记忆都能在现实中找到实际的存在，但惟独它没有。” 　　“不过现在，它真正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而且似乎，还充当了我召唤你的媒介。”说到这里，我朝着一旁的岩窟王展颜一笑。 　　“要知道，虽然我是时钟塔降灵科的学生，但是因为 “魔术绝缘体”的体质，我根本无法构造一条path，以供召唤得来的灵体获取魔力。所以实际上，我从未在研修的时候成功地实施过哪怕一次召唤。” 　　“但是现在，你就在这里，作为Servant与我签订了契约。” 　　岩窟王沉默地看着我。 　　“单单就就凭把不可能化作可能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令人吃惊了，而且你看。”我重新将平板电脑解锁，点了点游戏界面右侧的一个选项。 　　“特异点-F，燃烧污染都市，冬木。”岩窟王将选项上的文字读出。 　　“既然你不是借由圣杯召唤出的从者，那应该不会对现下的情况的别清楚吧。” 　　我扬了扬手，引导他的实现向更远处看。 　　“这里是2004年的冬木，迦勒底第一次灵子转移行动的目的地。” 　　“代号为‘特异点-F’。” 　　岩窟王似乎对我所作出的解释仍旧持有些许怀疑，但其实我可以打包票说，我所告诉他的一切来由都是真实可信的。关于我有着上辈子的记忆，记忆中有过一款名为fate grand order 的游戏，甚至于是我在时钟塔时次次失败的召唤经历…… 　　可以说，我作为一名御主，已经做到了对于自己的Servant足够诚实。至于他用我所披露出的这部分情报按照他自己的逻辑思路推理出了什么，这就不在我所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了。 　　我甚至还十分大度地让岩窟王和我一同观看了游戏序章的剧情，在故事进行到迦勒底底层发生大爆炸的时候，他还颇为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并在剧情进行到一半、平板电脑突然黑屏的时候，对电力耗尽一事表达了由衷的可惜。 　　“就像是拿着攻略一样，”我对他说，“虽然和事实有些不同，但到基本的走向还是相同的。” 　　“就像你拿着一本《基督山伯爵》进入伊夫堡监狱，然后见到了刚刚被当做犯人捉进来的爱德蒙·唐泰斯一样。”我向他兴致勃勃地举例。 　　岩窟王在平板电脑自动关机的时候就站起身来，此时此刻，他正抱着双臂依靠在一旁的废墟上，低垂了眼睑，仗着我俩之间的海拔落差俯视我。 　　“所以你是迦勒底的最后一名御主。”半晌，他说。 　　“不是。”我否认。 　　“48号是藤丸立香，我是1号。” 　　“哦？” 　　“这就是我说的，游戏与我所经历过的现实的不同之处了。作为额外活下来的一名御主，以及发现了这个，”我向他晃了晃手中的平板，“的人，我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这是我扔给你的。” 　　“我知道。或许你在先前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它与你的被召之间有所联系，才会选择把它交给我吧，总之还是十分感谢你的那个举动了。” 　　岩窟王压了压帽檐，扭头躲开了我的视线。 　　良久，就当我以为他会这样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却又转过头来，开口问我。 　　“有关我的情报也是吗？”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到底在问些什么。 　　“关于我是avenger，是岩窟王而非那个‘爱德蒙·唐泰斯’的事，这也是你从你所谓前世的记忆之中所知晓的吗。” 　　“是的。”我说，“但并非直接接触，只是通过与不具名笔友的通讯才知晓了有关于你的只言片语罢了。” 　　岩窟王“唔”了一声，然后又陷入了他自己的沉思之中。 　　根据游戏剧情中所显示的内容，如果藤丸立香也随之被转移来到了这边的时空的话，他一定会遭遇到龙牙兵与影从者的袭击，但现如今我和Avenger似乎已经在原地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却很幸运地没有遭到敌方的攻击。 　　既然阴差阳错地召唤出了一名从者，又获得了一些可以可以被称作是游戏中bug般的金手指，那我要是依旧保持着原地待机的状态，这就显得十分消极怠工了。所以，在与avenger商量之后，我决定动身前往大圣杯的所在地。托了曾经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的福，我清楚地知道冬木市灵脉的走向以及其最终交汇的地点。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引起这次特异点的“圣杯”所处的位置，应该就在那道灵脉的尽头。 　　我继续问岩窟王借了他的披风裹在身上，然后命令他以灵体化的形态警戒周围。 　　“我的听觉和视觉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我边走边向他这样解释道，“为数不多的魔力要支撑你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恶战，所以在观察周围方面，可能需要你多注意一下了。” 　　“难道还能指望你发现十点钟方向那栋楼上站着的蓝色英灵么。” 　　岩窟王的身影早已化作黑色的魔力因子，消散在半空中，但是他的声音却通过魔力的连接通道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下意识地顿住脚步，抬头往他所指出的方向望去，但不知是因为视力受损还是那个英灵过于遥远的缘故，我瞪着眼睛看了好久，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大概是caster的库丘林。”我收回目光，继续在废墟与瓦砾之间穿行着。 　　“如果是他，那就别管，但如果是别的影从者偷偷跟上来了，”我对岩窟王说，“那就毫不留情地干掉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相叶雪见：我都快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了 　　岩窟王：（难道我的master是什么很有名的魔术师的转世？他们魔术师手段层出不穷，保留一段记忆应该也是可以做得到的吧？但是这个游戏到底是什么鬼，神明的把戏，还是说这就是所谓的bug？）混乱ing 　　很努力的就着前文的各种bug解释了一整章，但是伯爵和相叶雪见依旧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成为主从，不过这并不重要 　　完全写不出岩窟王混乱邪恶的气势啊，难道是因为他作为搞笑役或者是苏力角色的形象在我脑中已经根深蒂固了？ 　　三大章伯爵的戏份，下一章再不让立香小天使出场我也要开始怀疑我到写的是什么cp了 　　没有立香他们，相叶雪见根本联系不上医生啊！ 第8章 两方汇合 　　现在原本应该是路边街灯最灿烂的时刻，但因为圣杯战争的缘故，冬木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瓦砾中的火星取代了路灯，数不清的骷髅兵扭动着嘎吱作响的关节在残破的街道中逡巡，死寂与大圣杯污浊的魔力让这座城市的温度无端地反了一个季节，使得偶尔刮过的夜风都带了些寒冬的刺骨意味。 　　我与avenger已经离开了冬木原本应该被称作市中心的地带。与城市区域相比，近郊的冬木尚且保持着其原有的样貌。这里没有残骸与骷髅，旧式建筑和树林也完好无损，但原本应该居住在这里的人类和鸟兽却无端地失去了踪迹，唯有静寂萦绕在周围。 　　“有从者反应。”岩窟王用力一脚踏碎Archer职介影从者的咽喉，将缠绕在双手上的黑炎散去。 　　我看着复仇者向我扭过头来，他鲜红的双眸中闪着些许金色的光芒，和被他踩在脚下正在消逝的影从者的灵核一起，构成了这块区域中唯二的发光源。 　　“影从者？” 　　“分辨不清。” 　　“也是。越靠近大圣杯，空气中的魔力因子越浓厚。如果没有更精密的仪器或是魔术式的辅助，的确很难在杂驳的魔力间分辨彼此。” 　　“那么，你要怎么做呢，master。” 　　岩窟王的话音刚落，几发裹挟着火焰的魔力弹势如破竹地突然闪现，在黑暗中划过数道明亮的轨迹，直直地冲黑色的avenger激射而去。 　　“紧急回避。”我架起手指指向岩窟王，为其赋予迦勒底制服的礼装效果。淡淡的白色魔力浮现在avenger的身形轮廓上，强制性地将其灵基转变为半灵体化的状态。 　　魔术弹穿过他并没有丝毫虚化的身形打中了我们后方的树林，急速的冲击力毫无避免地引起了爆炸，火焰一接触到树木的枝干就迅速地燃烧了起来。 　　而这次，我却早早地架设好了结界，将爆炸所掀起的气浪完完整整地隔绝在外，甚至连披在肩上的披风的衣摆都没有丝毫的扬起。 　　“试探够了的话，就现出身形吧，不知名的英灵。”我朝着魔术弹发出的方向说道。 　　“哎呀哎呀，真是自信的master啊。”话音刚落，身着蓝色斗篷的英灵就在火焰的映照下慢慢地走出黑暗的范围，他一挥手，在半空中写下一排明亮的符文，额外出现的光源照亮了站在他身后几人。 　　所长，藤丸立香，和身着概念武装、手持巨大盾牌的玛修。 　　“相叶博士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听到玛修这样感叹道。 　　“你说错了小妹妹，这家伙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好啊。”蓝色的Caster 朝我呲了呲牙，“浑身都是血的腥气，还有他的眼睛……这是受了不轻的伤吧，能够坚持到现在，你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类啊。” 　　“我的情况没有那么糟糕。”眼看着在场的几位女士脸上露出了担忧且惊慌的神色，以免她们着急过头直接上来扒我的衣服，我连忙开口解释，“魔术印刻在好好地运行着，现在的我只是看上去有些狼狈罢了。” 　　比起藤丸立香的一脸不明所以和玛修的担忧，所长的脸上盛满了肉眼可见的怒意，她直直地冲上前来似乎想要抓住我的衣领，却在凑近了的时候突然颤抖了双手。 　　“你这个笨蛋，知道自己是那个糟糕的体质还那么乱来，你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么！”她朝我大喊道。 　　“雷夫已经不在了，现在连你也、连你……” 　　所长垂下头，捏紧了双手，从喉中挤出的声音几近哽咽。 　　我看着眼前倔强得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所长，暗自叹了口气。 　　“玛丽。”我捉起她垂在身侧手，掰开她紧紧捏着的手指。她为了克制自己不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出来，已经用指甲把自己的手心掐出血来了。我默念治愈术的咒语，之间轻轻拂过所长掌心的血痕，看着那些细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闭合。 　　确认那些掐痕已经完全愈合，我才放下她的双手，轻声安抚道：“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已经没事了，不用再担心了。” 　　“……混蛋，我才没有担心。”所长咕哝着，作势踹了我一脚，看上去很用力，但其实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迦勒底因为那场爆炸丧失了大部分的机能，除你以外的46名御主全部被下令冰冻了。” 　　“人命优先，”我道，“你这样的决策很对。现在迦勒底那边是谁在负责指挥？” 　　“是罗马尼·阿基曼。”所长抬手粗鲁地用胳膊蹭了蹭眼睛，原本用于掩饰的动作此时此刻却起了反效果，之前被她死命憋在眼眶中的泪水突然脱离了她的控制，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面颊上划过，留下一道道鲜明的水痕。 　　“哇，你衣服上那么多灰还用它擦眼睛，你要不要这么拼。” 　　我越过所长的肩膀去看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藤丸立香和玛修：“你们有谁带了纸巾或是手帕的么。” 　　玛修为难地冲我摇摇头，藤丸立香则是在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中摸了一遍，才最终掏出了一块脏兮兮的手帕，然后毫不意外地被我征用否决了。 　　“爱德蒙你应该有手帕的吧。”我问站在一旁正与蓝色Caster对瞪着的岩窟王。 　　“没有。”他干脆利落地抛给我两个字，连眼神都没有移动半分。 　　“好吧。”我尴尬地摸摸鼻子，“要不我给大小姐你吹吹？” 　　“滚。”这回精神多了。 　　“那个……”藤丸立香突然发话，“罗曼医生发来了通讯。” 　　“啊，来的正及时。”所长的声音听起来还留存有些许的鼻音，“接通它，然后让专业的来诊断一下你这家伙的现状。”她顶着红通通的眼眶，瞪了我一眼。 　　通讯请求被允许后，罗曼医生的脸被投影到了半空中。 　　“哇，雪见，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之前我这里一直没办法定位你的具体位置，所以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现在你能和所长他们遇上真是太好了。”罗曼医生先是满脸庆幸地感慨了一番，随即就被我现在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你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啊！”他在屏幕的另一端尖叫道，“眼底都是血，天哪天哪！” 　　“相叶的情况果然很严重吧！”所长冲着我吼道，“罗马尼你现在立刻安排灵子转移和急救设施，马上把他传送回去。这边的话有我还有藤丸就足以应付了！” 　　我摆摆手安抚下因为医生的话而紧张到发抖的所长，笑眯眯地通讯那边的冲罗曼医生打了个招呼：“没事没事，因为有魔术的存在，所以现在已经不痛了哦。而且虽然好像才过了几个钟头的模样，但是我还是想说，能活着见到医生你真是太好了……不过现在看来，医生你那边似乎情况很糟糕的样子？” 　　“啊——雪见你不知道，迦勒底这里真是一团糟啊，能动用的人员只剩下了二十个左右，大部分电力系统瘫痪，管制室的火也才刚刚扑灭……啊不对不对，”罗曼医生烦躁地挠挠自己的头发，“差点被你绕过去了，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无论是不是有魔术在支撑着你，但是按你现在的状况必须得回来，这一点所长也是同意的吧？” 　　“那当然，已经有46条性命危在旦夕了，我绝对不能让伤亡的人数再增加一个！”所长道。 　　“我和马修也可以完成任务的，相叶博士还是尽快回到迦勒底进行治疗才对。”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藤丸立香也在这时开口表示赞同。 　　“博士，我一定不会失败的，请相信我和玛修的力量。”黑发蓝眸的少年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坚定。 　　“总之，不许拒绝，”罗曼医生打断了我原本想要开口说的话，“我马上叫人传送一个定位坐标的腕表过去。玛修，你和立香君先去开一下传送阵。” 　　“好、好的。”玛修急急忙忙地应下，然后对站在一旁的藤丸立香说，“前辈，请和我来一下。” 　　藤丸立香点头，将连通着迦勒底通讯的电子表交给我。他与玛修两人稍稍离开了一下话题的中心，在自发跟上的Caster的掩护下开启了物资传送阵。 　　“暂时先等待一下吧。”罗曼医生拿过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汗，看得出他在临时执掌迦勒底的这一段时间内，已经被突然压下的庞大工作量给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隔着投影的屏幕看着他捏了捏眉心，脸上满是毫无掩饰的疲惫。 　　“距离传送完毕还需要一段时间，”罗曼医生说，“在此之前，就先向雪见你确认一些事情吧。” 　　“你说。” 　　“在所长他们找到你的时候我就探测到了，你身边出现了一个从者的反应，他是你召唤出来的Servant么？” 　　“是的。”我说，“虽然媒触不明，召唤过程也不清楚，但是能够控制他的三条令咒的确在我的手上。”我举起右手，把手背上的令咒展示给他看。 　　“诶，这是已经用掉了两条令咒么。”罗曼医生问。 　　“对，”我点头承认，“因为是很凶猛的从者，我与他在一开始相处的时候出了点问题，所以就直接动用令咒的力量了。” 　　“看上去的确很不友善。”所长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默默抽烟的岩窟王，然后又戳戳我身上的黑色披风，偷偷问我“这是你那个从者的东西吧，上面都是恶质的魔力……他到底是什么英灵？职介呢？这个魔力……看上去有点像狂战士？” 　　作者有话要说： 　　相叶雪见：遇到所长就撩妹技能max、微笑着说伤口不痛的真男人 　　藤丸立香：坚强的小天使 　　玛修：小天使二号 　　立香真的很棒啊我要给他加戏份！ 　　医生出场了 第9章 大圣杯在前 　　“是复仇者。” 　　“什、什么？”所长和罗曼医生都大吃一惊。 　　“这、这是额外的职介么？真名呢，他的真名是什么。” 　　“爱德蒙·唐泰斯，也就是基督山伯爵。” 　　站在一旁的漆黑Avenger突然发话：“我是岩窟王，”他傲慢地昂起头，“不是那个与复仇心理斗争、在后悔与反省的最后得到救赎的爱德蒙。” 　　“哦，那个举世闻名的复仇的化身么。”与所长和罗曼医生所展现的糟糕面色不同，听到了这边谈话的Caster面色十分平静，他是跟着完成了传输任务的藤丸立香和玛修一起折返回来的。 　　“所以说，”他看向岩窟王，“之前那个Archer，就是你杀的吧。” 　　“难道这里除你以外还会有第三个从者？”岩窟王摸摸自己的帽檐，嗤笑一声。 　　“怎么，是熟人？”我看着Caster满脸遗憾，不禁向他问道。影从者浑身都被包裹在漆黑的浓雾之中，因此在之前与他对峙的时候，我并不能判断出对方是什么样的英灵。但从现在看来，如果能被库丘林称作Archer又死追着不放的从者，大概就只有那一个名为Emiya的弓兵了。 　　果不其然，Caster满脸悻悻地承认：“是啊，是一位难得能与我打得不相上下的英灵，”他说，“可惜，我只杀了他一次，却没杀他第二次。” 　　对于Caster的回答，我听见所长暗自咕哝着“搞不懂近战法师的想法”，又看到藤丸立香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倒是玛修似乎对此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走上前来将从迦勒底传送过来的定位通讯装置交给我。 　　我向少女道了谢，然后把连接着罗曼医生通讯的腕表交还给她。 　　“啊，东西雪见你拿到了吧，快点打开它，然后我这边马上就准备你的灵子转移。”罗曼医生急忙道。 　　我把腕表形状的定位通讯装置拿在手中把玩了几下，戴上，却没有立即激活它。 　　“我说，你们一个一个都要我会迦勒底，就没一个人想要来问问我的意见么。”我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最终停驻在通讯屏幕那边罗曼医生的脸上。 　　“罗马尼，”我对他说，“你刚刚有说过吧，迦勒底现在只剩下了大约二十个左右的职员，且不说专职你下属的医疗部门还剩多少，单凭这么些人来监控我们在特异点-F的行动就有够困难的吧。” 　　“这……”罗曼医生语塞。 　　所长站在一旁，满脸的不赞同。 　　“就算没办法对你进行完全的治疗，初步的应急措施还是能做的吧？而且你现在呆在这里，万一伤情恶化，完全就是一个拖后腿的。” 　　我朝所长和站一旁的玛修以及藤丸立香摇摇头。 　　“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很清楚，”我按下通讯器上的开关。被设计成腕表形状的器械不仅可以作为定位以及通讯的装置，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检测到佩戴者的身体情况。 　　我看着罗曼医生立刻从电脑中调出新登录上的我的身体指标。 　　他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别开玩笑了，这不是你该逞强的时候。”看到最后，罗曼医生愤怒的一拍桌子，“失血过多、血压过低，按这个数据看来体内可能还有大面积创伤……一般人早就休克了。啊，你的魔力储量还算充足，但就算你作为魔术师有什么保命的手段，我作为迦勒底的医生也绝对不允许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所以说，面对这样的伤势，罗曼医生你有能力做好必要的急救准备么。”我问他。 　　“说来可能很复杂，但是我体内的糟糕情况其实已经在魔术印刻和自身魔力的调和运作下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我现在可以很精神地和你们交流，保证自己从者的魔力供应，在战斗时也可以借助礼装进行最基础的援助。” 　　“但这一切能够成立的前提是，没有外界的诱因去打破那个平衡。” 　　罗曼医生一脸沉默地看着我。 　　我向他摊手：“医生你现在也意识到了吧，如果不做好万全的急救准备，为了保住我自己的性命，我是绝对不会撤除自我暗示和魔术印刻的激活的。” 　　“那么，既然现下只能对我的状况采取‘不作为’的行动，那么我作为一名御主，还不如就呆在特异点-F，直到任务完成。” 　　我环顾四周，目光一一扫过站在周围的几个人的脸。 　　Caster和Avenger两名从者摆出看好戏以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藤丸立香和玛修满脸不赞同，所长则是神色复杂。 　　“虽然雪见说得都很有理，但是所长你不能由着他乱来啊。”罗曼医生在屏幕的那头喊道。 　　“也快结束了，所长。”我道，“大圣杯就在眼前了。” 　　所长瞥了我一眼，又收回目光，满脸纠结地轻咬下唇。 　　我叹气，伸手将玛修手中的通讯器设置成为静音模式，无视那一面的罗曼医生无声的大喊。 　　“藤丸立香作为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御主，能力难免有所不足，所以，让我留下来吧。” 　　“……好吧。”所长终于松口了。 　　“但是啊！”她又道，“如果你的情况继续恶化了，就立刻给我滚蛋，知道么！” 　　“罗马尼，你给我实时监控好这家伙的身体数据！” 　　远在迦勒底的罗曼医生不情不愿地接受了所长的指令，用无声的口型说了一句“好吧”，然后关闭了影像的传输通讯。 　　大圣杯就在距离我们两方人马汇合点不远处的溶洞深处。由对于魔力因子最敏锐的Caster引导，我们一行人十分小心地潜入了那个据说有着黑化Saber值守的魔术工房。 　　在行进的路上，我与所长一行人互相交流了一下已知的情报，期间我问玛修，她怎么会穿着这样古怪的武装，然后得到了“她成了亚从者”的解释。 　　“在危急时刻有一个失去了御主的从者愿意和玛修融合，这才让她在那场爆炸中活下来，还成为了‘亚从者’，和我签订了契约。”藤丸立香这么说道。 　　玛修和所长都跟随着Caster走在最前面，而我和藤丸立香走在三人之后，后方则是因为装束和本是气质的原因，看起来就快要融入黑暗的岩窟王。 　　这个黑发蓝眸的少年稍稍矮我两三公分，和他并肩而行的时候，我一扭头就能看到他头顶清晰的发旋。藤丸立香在感受到我的目光的时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然后朝我露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 　　“所长说，都怪我作为御主的资质太差，所以才不能看出给予玛修英灵能力的那位的真名，以至于她现在都不能解放宝具……”他有些沮丧。 　　“事出有因，”我道，“你是第一次当御主，玛修是第一次当从者。你们对此都没有经验，发生一些小意外是可以理解的。” 　　“以后的日子还长，只要努力去磨合，总有一天，你们会成为最合拍的搭档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了。”藤丸立香喟叹了一声。 　　“会好的。”我朝着前面三人的背影笑了笑，“如果有机会，你可以问问所长，我的直觉有多准。” 　　藤丸立香立马摇头。 　　“所长的话，”他支支吾吾地拒绝，“还是算了，感觉不太好交流呢。” 　　“不过，博士的话，看上去好像和所长很熟？” 　　“啊，我在时钟塔的时候，和所长是一届的同学。虽然她一直很不想承认就是了。” 　　“诶，啊……是这样么。”藤丸立香没有深究我与所长的关系，他只是顺着我的话，换了一个话题。 　　“时钟塔，是魔术师进修的地方么？听上去像是大学什么的。” 　　“嘛，藤丸你没猜错，时钟塔有点像是普通人读的大学吧。虽然它即接受一般魔术师的求学，同时也是魔术协会总部那样的存在。”我向他解释道。 　　“作为普通人，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魔术吧？”我又问他。 　　藤丸立香点点头。 　　“是的，就像是梦一样。”他说，“突然就被拉进迦勒底，然后立马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 　　“很快就可以结束了。”我这样安慰他。 　　“有Caster、Avenger和玛修，还有我和所长在，不会有事的。” 　　藤丸立香苦笑：“听起来就像是我才是最需要保护的那个……不过事实就是如此，还拖累了博士你，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却还……” 　　“立香，”我打断他的话，“如果你要是稍微学习过一点魔术的话，你就会知道，其实我现在的状况，真的没有你们寻常人以为的那么糟糕。” 　　“……抱歉。” 　　“不是你的错，”我摆手，“有关于魔术的学习，在这次任务完成，回到迦勒底之后，我们会帮你安排相关的课程的。既然你有资格被选为御主，这就代表你可以被训练成为一名魔术师。” 　　“我说过，我的直觉很准，立香。”我眯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所长，她的身形在黑暗的岩洞中影影绰绰地晃动着。 　　“这件事情不会简单，而接下来我们所要面临的，也可能不是什么很容易解决的事。”我压低了声音，近乎于耳语道。 　　藤丸立香闻言，露出了一个惊悚的表情。 　　我伸手拍拍肩膀，然后大跨两步追上前面的三人。 　　“所长，”我摆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叫道，“转一下身呗，我给你加个buff。” 　　作者有话要说： 　　相叶雪见：保有技能“战斗续行B”，“直感A”（滑稽） 第10章 雷夫·莱诺尔·佛劳洛斯 　　我割开手指，用血液在所长的手心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符文。红色的液体在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迅速地沉淀成为靛青色，闪了两下后，消失了。 　　“这是什么。”所长一脸嫌弃地瞧了瞧她的手心。 　　“一个小小的结界术罢了。”我轻描淡写道，“等会要是遇到Saber的从者，所长可得躲远一点啊。” 　　“喂，相叶雪见，你是在看不起我作为一个顶尖魔术师的素养么！” 　　“没有的事，啊，藤丸你也要来一个么，趁我手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诶？啊，可以么？” 　　“来吧，手伸过来，不用客气。” 　　在帮藤丸立香和玛修画上符文的时候，我特意留了一个耳朵听见站在一旁的Caster对仍旧在气头上的所长说了一句“虽然我并不认识那小子画的东西，但是我能感觉到，那里面有很正面的力量。”，后者就一下子噤声了。 　　在后半段的路上，所长找了个机会偷偷问我，我刚才给众人手心上画上的印记到底是什么。 　　“是你去日本那两年学习的新魔术？”她说。 　　我有些惊讶于她竟然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毕竟魔术师一向遵循着神秘的原则，除非是师生传承之间，否则很少会有一个魔术师去问另一个有关于他使用的魔术的问题。 　　于是，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所长也意识到了她的失言，掩饰般地干咳两声，斜我一眼道：“因为以前没见过你用，随便问问，不用在意。” 　　听了她的解释，我无所谓地朝她笑笑，也没有否认，只是反问她：“你之前在时钟塔的时候，大概只看到我炸召唤阵吧。” 　　“迦勒底的召唤阵你也炸了很多次了好不好，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召唤出从者的，还是Avenger这种职阶。” 　　“可能是，危急时刻的误打误撞？”我道。之前的pad在赶路途中就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消失了，我本以为那就是迦勒底配置给我的平板，但当它在我手中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个东西其实是一件魔术制品。当时我也没有多少时间用来懊悔，虽有不甘但也不能就此在原地停下脚步，现在想想，那件东西的来历十分神秘，但既然真的与我有什么关系，那之后一定还是能够再找到它的。 　　毕竟是魔术制品嘛，我这样安慰自己。 　　所长虽然一贯地对我敷衍了事的回答表示了不满，但大战当前，她也没有多少心力再去深究这一件事，只是严令叮嘱我当我们一行人回到迦勒底之后，一定要把当时的情景原原本本地复述给她。 　　越是潜入洞窟的深处，骷髅兵和影从者的数量就越多，但所幸的是我们这边加上亚从者的玛修，一共有着三名Servant，在数量占优的情况下，解决那些被临时召唤而来的魔术产物也并不算是有多困难。至于那位死守在大圣杯跟前、穿戴着被污染铠甲的Saber，也在最终与Caster和玛修的死斗中，被在一旁乘机偷袭的岩窟王所放出的宝具击中要害，在黑色毒炎的侵蚀下，化作金色的灵子，消散在空气中。 　　“来自未来的御主们呐。”黑色的Saber在消失的最后，将目光投向我与藤丸立香。 　　“grand order，围绕着圣杯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喂，骑士王，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呃——”蓝色的Caster向灵子溃散道已经快要看不出原本面貌的Saber大喊，却发现自己的之间也出现了被强制召回英灵座的征兆。 　　“好吧、好吧。”他看着在他问话间已经全然消失的Saber，释然地耸耸肩，然后手腕一转，将法杖扛在肩上。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啊，如果可以，下次请以lancer的职介召唤我吧。”随着灵基的崩塌，他的尾音最终也弥散在被魔力污染的浑浊空气中。 　　我目送着两名英灵离开这个时代，扭头去看所长。 　　“……还在想什么呢？任务已经完成了，快回去吧。” 　　我到底是有些托大了，Avenger本就是魔耗巨大的职阶，再加上方才命令岩窟王解放了自己的宝具，被他一口气抽取了我魔术回路中大量的魔力，最终导致了现在留在我体内，用以供应魔术印刻运转的魔力存量已经岌岌可危。 　　快点让我回去吧，我抹了把脸以掩饰自己的疲惫。 　　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体内原本因为魔术印刻和自我暗示，而暂时被排除出感知区域的疼痛开始有了回归的迹象。哪怕回去的命运只有被直接被推进手术室也好，我脑袋有些迟钝地想到，我还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她怎么知道grand order……”所长原本正在喃喃自语，冷不丁地就被我刚刚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啊，是啊，终于可以回去了，这么一路上，辛苦你们了。”她收起了脸上凝重的表情，放松了一直以来紧绷着的神经，朝我还有正在往我们这边赶来的藤丸立香和玛修露出一个笑容。然而她刚想再说些什么话，就被一阵突兀的拍手声给打断了。 　　“啪啪、啪啪、啪啪……” 　　鼓掌声在巨大的石窟中回响着。 　　“的确是很辛苦啊。”那个鼓掌的人如此说道。 　　我猛地扭头看向大圣杯的顶端，过分剧烈的动作引得消耗过大的身体一阵眩晕，眼睛失焦了数秒才重新可以视物。 　　我努力地眯起眼睛去看，那里本来什么都没有，却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高高地站里在接近于洞窟顶端的圣杯池旁，逆着光，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站在一旁的藤丸立香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向对方问道。 　　而在藤丸立香和我还在犹疑的时候，站在我们身旁的所长却突然绕过我们，直直地往那人的方向跑去。 　　“雷夫！”她大喊道，语气中满满的都是狂喜和庆幸。 　　“不，所长等等……”我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那人到底是谁，但却为时已晚。我伸出去的手只来得及触及她飘扬起来的衣角，想要立刻迈开腿追上去，却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因为胸腔间猛然一阵抽痛而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 　　一阵头晕目眩后伴随着的是视野的变黑以及平衡感的丧失。 　　该死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在心底怒骂道。 　　“藤丸……”我下意识地抓住身旁人的手，在听道对方的惊呼后才意识到其实我抓的人是玛修。 　　“喂master，你的力气太大了，快松手……”我闻到从后面搭过来一把手、将我重新支撑着站立起来的人身上的烟味，是岩窟王。 　　“不能让所长过去……”我用我最大的力气对一旁的人说道，“不能让她过去，阻止她。” 　　“但，那是……”我听见藤丸的声音在发抖，“博士、博士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撑着岩窟王的手站稳，他刚刚通过我俩之间的魔术回路稍微匀了我一点魔力，让原本已经快要停止运作的魔术印刻重新活跃起来。 　　我推开岩窟王的手，正踉跄着往前挪了两步，就听见所长的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随之而来的，则是雷夫蕴含怒气的话语。 　　“的确啊，你们太过于出乎我之所料了。”我听见男人雄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洞窟之中。 　　所长呢？我愣怔了一秒，然后缓慢地扬起头。 　　我看到所长被不知名的力量提起，在半空中无力地挣动着。 　　“雷夫，你……” 　　“御主48号。”雷夫突然将矛头指向藤丸立香。 　　“原本想着你是一个毫无能力的普通人，就放你一马，却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当然，还有你，相叶雪见。” 　　雷夫的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右手上传来了一阵拉扯的力度。我下意识地想要收手，却惊恐地发现被不知名力量制住的手臂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不断举高。 　　“你本来不该召唤出从者的不是么。”随着雷夫的话语，牵扯在右手腕上的力量突然增强，眼前一花，缓过神来后就发现自己被拎到了半空中。 　　“你不该拥有，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冰冷的话语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在他话音刚落的那刹那，我就感到一阵寒意从我心底冒出，然后有什么东西被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断开。 　　“什么……”我的手背上突然传来一记炽热的灼烧感。 　　“混蛋，你……” 　　我茫然地循声望去，就看见突然闪现在雷夫面前准备攻击的岩窟王被迫停下了动作，他一只缠绕着毒炎的手还直直地伸向那人的颈脖。本该是一击毙命的姿态，却因为从者陡然奔溃的灵基而宣告失败。 　　雷夫不知用什么手段抹除了我与Avenger的契约，岩窟王失去了魔力的供应，只能含恨被召回英灵座。 　　对于魔术师来说，被强行解除契约所受的伤害完全不亚于以肉身再一次直面之前迦勒底的爆炸，但与之不同的是，爆炸所产生的副产物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热与烧伤，但现如今，我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冷，胸腹处好像被埋进了大量的冰块，它们在不断融化的过程中，还将冰冷借由血管传递到四肢百骸。 　　原本缠绕在右手上的外力已经感知不到了，连所长尖细的哭喊都变得影影绰绰。 　　恍惚中，我感觉到身体在下沉，又感觉到有谁拢着我的腰将我支撑起来。 　　是岩窟王么，我茫然地想到。不，不是的，我的从者已经不在了。 　　那会是…… 　　有力道作用在我的下巴上，迫使我向一个方向抬起头。 　　我听见有谁在我耳边呢喃，他说，抬起头来看吧，好好地看着你一直以来所想要保护的那个女人，和迦勒底亚斯合为一体的壮观场景吧。你听，她绝望的尖叫声，她在喊，救我，快来救我啊，雪见。 　　耗费大量魔力构筑的守护结界又有什么用呢，人类的魔术至始至终无法抵御我随意的一个弹指。相叶雪见，你一直以来所引以为傲的直觉——呵，真是可笑…… 　　最后的最后，我听到那个声音对我说，既然那么想要作为御主，那么，就将圣杯作为你的归宿吧。 第11章 心病与良药 　　今日的迦勒底，依旧在风暴中屹立着。 　　不，应该说是，又一个24小时。 　　人理烧却背景下的迦勒底无法观测到日升日落，设施内唯一能够用来判定时间流逝的设备，就只有因为过分可靠的供电设施而在世界毁灭的情况下、仍旧兢兢业业地工作着的电子钟。 　　人理烧却。 　　这个短语的用词是多么的精妙而又富有讽刺意味，好像人类存在了数千年的历史联通今后不可探测的悠久未来，都不过是一张能用毁灭的火焰点燃烧毁的脆弱纸片。 　　2015年后的人类未来已经被抹去，甚至，这毁灭的大火已经蔓延到了时下的世界。若非迦勒底有着迦勒底亚斯特殊磁场的庇护，这座设施恐怕也早已在永不停歇的风雪中化作齑粉了吧。 　　“原来你在这里，真是让我一通好找。” 　　罗曼医生的话语和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我循声望去，就看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快走到我的身旁。 　　他将原本拿在手中的文件塞到轮椅背后的夹层中，然后弯下腰伸手撩开我的刘海，摸了摸额头。 　　“好像没有在发烧了，真是太好了。” 　　我“唔”了一声作为应答。 　　罗曼医生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他在推着我的轮椅送我回房间的路上讲了好多藤丸立香和玛修的现状，说他们今天终于找到了圣杯所召唤的屠龙勇士齐格飞，虽然他似乎正在被诅咒所困扰着，但所幸的是他们也找到了能够解除诅咒的英灵的踪迹，总之，一切顺利。 　　他问我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疼的还厉害么，配给的药物有没有按时吃，换了后勤做出来的食物还合不合胃口。又告诉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后两天眼睛上的纱布就可以拆除了，但胸腹上的缝合线还得保留一段日子。 　　我很专心地听着罗曼医生转述给我的藤丸立香他们的见闻，也一一回答了他有关于我身体情况的问话，但走到了医务室门口的时候，罗曼医生叹了口气。 　　“雪见，你最近的状态不好。”他说。 　　“可能是因为睡太久了，浑身都没有力气。”我回答他。 　　“……不，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曼医生打开医务室的门，将我推进去，然后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到我的对面。 　　他很认真地对我说，雪见，现在你的眼睛里面没有光。 　　“罗马尼，”我冷笑一声，然后这样嘲笑他，“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还会这么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了，你是知心大哥哥么。” 　　“我可是负责御主身心健康的医生啊。”他不服气道。 　　“而且，”他又说，“语气那么冲，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果然是因为有心病的原因吧。” 　　我看着罗曼一脸诚恳的样子，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在他面前败下阵来。 　　“对不起，罗曼。”我发自内心地向他道歉，“刚刚语气是我不好……我现在的心情的确很糟糕。” 　　“没事没事。”罗曼医生十分大度地朝我笑了笑，然后起身从一旁的储物柜里掏出一盒子点心。 　　“来点？”他晃了晃手里的盒子这样问我。 　　我没什么胃口，谢过了医生的好意但婉拒了，然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里看医生又从一旁搬来一个小桌子，拿了两个杯子倒满了热水。 　　他把其中一个水杯递给我，然后一边往另一个杯子里倒速溶咖啡粉，一边和我说话。 　　“如果不介意的话，还是和我说说吧。虽然我应该能猜出让你变成这副模样的病灶，但是还是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你内心的不快。” 　　“我好歹也是迦勒底医疗部门的负责人诶，心理治疗当然是属于我的业务范围啦！你也稍微信赖我一点吧？” 　　我看着医生一边劝慰我，一边拿起盒子里的点心一块一块坚定地往嘴巴里塞，撑得腮帮子鼓囊囊的，活像是一只正在努力储藏食物的仓鼠。 　　我看着他现在的模样，不知怎的感觉心情有些微妙。 　　“是没有吃晚饭么。”我问他。 　　嘴巴里塞满了点心碎碎的医生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给自己灌了一口咖啡，毫不意外地被尚且出于滚烫状态的饮料烫了个正着，眼眶周围“唰”的一下就红了。 　　我无语地看着他在原地兀自烫的跳脚，摇着轮椅去接了一杯冷水回来递给他。 　　罗曼医生接过杯子后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感情过分真挚以至于眼眶里满满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由医生独自献演的小小闹剧在几分钟后草草收场，他十分强硬地拉着轮椅把手将我拖回医务室，放狠话道他今天一定要客串一会知心哥哥。 　　我把胳膊支在轮椅的扶手上撑着自己的脸颊，目光一一扫过罗曼医生红红的眼眶，红红的鼻头和红红的嘴唇。 　　“努力的人真好啊。”我看着因为我过分炽热的目光而感到有些不自在的医生，不自觉地感叹道。 　　“雪见你也很努力啊……”罗曼医生揉揉自己的鼻子，咕哝道。 　　“我只是按兴趣行事，读书也好，做甜点也好，只是因为喜欢，所以就去做了，理所当然的算不上有努力过。” 　　“是这样么。”罗曼医生看上去对我的话有些不赞同，“就算是兴趣，但是最终达到了一定的成就，那一定是自己有所付出了吧。这些付出，难道就算不上是努力么？” 　　“是或不是都无所谓。”我说，“为了某个信念或责任而强迫自己努力起来，我感叹的是这种人。” 　　“……果然。”罗曼医生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正襟危坐。 　　“雪见你，果然还是无法接受所长的死亡么。” 　　“没有。”我秒答。 　　罗曼医生看向我的目光又多了一些哀伤和理解：“我知道的。” 　　我被他饱含深情的目光给看的满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只能说‘节哀顺变’，雪见，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 　　“不，等等。”我立即打断罗曼医生的话，反问他，“我喜欢的人？谁？所长？” 　　罗曼医生愣住了。 　　“不是么？”他问我。 　　“不是吧。”我皱着眉头看他，“如果你指的是情人之间的喜爱的话，那就不是。” 　　罗曼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一直以为你和所长是、是情侣？” 　　“我和她怎么肯恩——咳、咳……”我一下子拔高声音，然后后气不足被口水呛了个正着，坐在对面的罗曼医生也被我冷不丁的一下子给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拍我的后背。 　　“别咳、别咳。听我指令，吸气，吐气，吸气……好的，放稳呼吸……”他的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抚在我的背上帮我顺气，“别激动啊，千万别激动。”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拍拍医生扶着我的手，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罗曼医生放开我，站在一旁责备道：“就算你身体恢复的速度快到不科学，也不能这样乱来啊。” 　　“深夜十一点还强迫病人对自己袒露心声的到底是谁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两个小时之前才醒的！”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罗曼医生把自己重新摔进对面的座椅中。 　　“事先说明，我和所长之间就只有老同学和前上下属的关系，恋人什么，是不存在的。” 　　“哎，可是，”罗曼医生有些不相信，“你们平时的互动，看上去很亲昵啊。” 　　“比如？” 　　“嗯……比如，牵手？你能很自然的牵起所长的手啊。” 　　“有吗，没有吧？”我回忆道，“牵手只是给予他人信心的一种方式，我也没有走着走着就去拉她的手啊。” 　　“不如说，除了灵子转移训练和每月一次的述职，我几乎都不太和所长见面的好吧。”我理直气壮地反驳了罗曼医生的举例，完全无视了他 “灵子转移训练不就是日常活动么”的咕哝。 　　“可是，你对所长的态度一向很温柔啊，就像是、就像是……就像是哄自己女朋友一样。” 　　“医生你就是这样哄自己的爱人的？” 　　“是、是啊，如果有的话，我当然会对她好，说很温柔的话，然后和她牵手、拥抱……” 　　我看着医生说着说着就噤了声，不仅眼神开始迷离，连脸上都浮现出了些许红晕。 　　他这是在幻想自己与恋人相处的场景么，我在心底叹了口气，到底为什么要陪他胡闹啊，虽然医生也是真切的关心，但是…… 　　“罗曼医生。”我及时叫住医生脑内开始拐十八里山路的思绪，然后看着他愣怔了一下后，脸上突然露出了些许羞耻混合着狼狈的表情。 　　他刚刚到底在脑补一些什么啊。 　　“总之呢，今天很感激医生对我的诊治……”虽然实际上并没有探讨出什么实际的结果来，我在心底暗自补充。 　　“啊……是、是么，这是我应该……” 　　“但是现在快要临近十二点了，医生。”我很真心诚意地告诫他，“虽然我才刚醒没多久，但是医生你已经接连不停地工作了一整天了吧？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至于我的心病么，你不用太过于担心。”我稍稍放松了自醒来后就一直绷紧了的面容，熟练地伸手拉开一旁柜子的抽屉，从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一剂安眠药足矣。” 　　我朝他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那么，出门的时候请记得帮我带上门。” 　　“晚安，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但这真的是睡一个好觉就能解决的问题么【笑 　　分享一个真实的段子 　　昨天看到留言说相叶雪见→雪见→唐雪见，然后我沉思了一秒，就去找了基友 　　我：相叶雪见这个名字能让你有什么联想么 　　基友：有啊，唐雪见，仙三？ 　　我：？？？我第一个反应是剑三唐家堡的大小姐？ 　　基友：？？？ 　　后来才想起来剑三的应该是唐小婉啊2333我仿佛是昨天喝了太多的泳池水以至于石乐志 　　雪见的日文发音yukimi也可以被写成是雪美/幸美/由纪美，虽然取这个名字的本意是“赏雪，看见雪”之类的意思，但是就读音上来看，妥妥的十分娘了hhh【恶趣味 第12章 夜游者们 　　把罗曼医生赶出医务室后，我取出之前被医生放在轮椅夹层中的文件，他大概真的工作得太累了，被我撵出房间的时候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甚至连自己带来的报告都没有记得拿走。 　　我把文件放到罗曼医生的办公桌上前，信手翻了翻那叠纸，上面大概记录了这一天藤丸立香和玛修在第一特异点的一些遭遇，但更多的则是密密麻麻的专业数据。我不禁盯着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数字看了好久，导致最后抬头的时候眼前都出现了重影，看什么东西上面都有大大小小的xyz在扭曲。 　　在病床上昏迷了太久的身体在意识苏醒了好几天后，依旧十分的虚弱。但在常人看来，半个多月前还心脏骤停数次，差点连冰冻保存都无法进行的残破身体，在现如今已经能够很有精神的坐着电动轮椅在迦勒底仍在运作的核心区域外围随意闲逛，这已经是人类医学史上的最大奇迹了。 　　那些员工甚至还给我冠上了迦勒底吉祥物的头衔，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迦勒底不灭，人类史永存”的话，虽然听上去十分的令人感到羞耻和尴尬，但作为2015年仅存的文明孤岛上的几十个人类，如果通过喊着这些名义和口号，就能让他们重新鼓起夺回未来的勇气的话，那么再怎么感到难堪，对于振奋最后战役的士气来说，也是十分值得的。 　　我坐在轮椅上想了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等待了好久，睡意也没有重新降临。 　　安眠药虽然可以让我的思维暂时停止下来，给予尚未完全恢复机能的身体以足够的休憩，但却没办法助我抵御黑暗的梦魇。与其被化学制品的效果强硬地拖入识海深处，在噩梦面前毫无反抗能力地沦陷，还不如就这么醒着，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呆。 　　虽然已经清醒过来，身体的恢复的速度也是快到令一干同事啧啧称奇，但我现在依旧被勒令在医务室待机，或是在一定时间和范围内在走廊上放放风。而以前一直由我负责的资料保管室，则成了现在的我绝对不允许踏足的禁地，严格到匪夷所思的门禁连我想要找一本消磨时光的闲书的愿望都落了空。 　　医务室内安静的连指针走动的“滴答”声都没有，我把所有可以找到的药品说明书都通读一遍之后又静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拄着拐杖尝试着去走廊上走两步。 　　所有夜间值班的员工都在管制室内严密监控着御主48号和亚从者少女的状况，另一部分值日班的人们则早已进入了梦乡，走廊上空无一人，连顶上的灯光都熄灭了，只在靠近地面的墙上隔一段距离亮着一个小小的指示灯。 　　医务室正对着靠窗的走廊，打开门稍微走上两步就能坐到巨大玻璃窗前的飘窗上，以往偶尔会看到玛修捧着一本书坐在窗边阅读，但当自己占据了这一系列绝佳的观景台中的一个时，我才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个少女会一直偏爱这样的位置。 　　隔着一层通透的玻璃，只要将掌心附上，就能拥有近距离接触外界风雪与阳光的错觉。这些偏差的体验，对于昔日的玛修来说，应该是为数不多的、能满足她对于外界好奇与渴望的尝试吧。 　　可惜，现在天光浑浊，我也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外面的景色，永不停歇的暴雪裹挟着灰色的雪粒“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伴随着昏暗的灯光和幽静的走廊，眼前的一切只能让我的心里感到愈加烦躁。 　　“大哥哥，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觉么？”儿童稚嫩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我耳旁响起，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地段还有另外一人的存在，毫无准备的下场就是被吓得差点直接从飘窗上跳下来。 　　“哎呀，抱歉。被吓到了么？”伴随着那个孩子的第二句话，一片金色的砂雾在我面前凭空出现，随后慢慢地凝聚成一个人形。 　　我看着对方笑吟吟地走近，然后挨着我在飘窗上坐下。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我看着对方在自己的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根粉红色棒棒糖塞到我手里，“既然选择了用小孩子的样子在迦勒底活动，那么也稍稍遵循一下幼儿的生活规律不好么，吉尔伽美什。” 　　少儿形态的吉尔伽美什朝我甜甜地笑了笑：“英灵不用睡觉的呀，大哥哥。” 　　“而且我看你一个人好像很寂寞的样子，就想着‘要不要来陪大哥哥说说话呢’，这样子。” 　　“不用，谢谢。”我十分果断地拒绝了吉尔伽美什的谈话邀请，“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去我原来的房间找游戏玩，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它们。” 　　“诶，为什么啊，大哥哥你明明看上去也有很多话想要讲出来不是吗？”幼吉尔疑惑地看着我，“想要问我的问题也可以问哦，我自认为自己比长大后的我要好说话很多的。” 　　我看着对方脸上算是纯洁无暇、天真烂漫的表情，欲言又止，想要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打了一个转，最后还是被自己咽回了肚子里。 　　“好吧，”我像伪儿童势力举手投降，“无论怎么样，还是得感谢你当初及时把我从大圣杯里捞了上来，不然的话被传送回迦勒底的大概就是我的尸体了。” 　　“恩恩，不用客气。”幼吉尔很是大度地接受了我的感谢。 　　“还有一瓶灵药哦，这也要算在感谢范围之内的。” 　　“是的，也很感谢你的灵药。”我补充道。 　　“你想要什么代价呢，又或者是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愉悦？”我又问他，“换一个说法吧，长大后的你选择救我，到底是图什么乐子？我并不是你的御主。” 　　幼吉尔思索片刻，然后朝我眨巴眨巴眼睛，歪了歪头。 　　“我是不太懂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啦，但是你是召唤出我的人，所以对我来说，救你是应该的吧？至于长大后的我么，他说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台好戏，所以选择救了你。” 　　我选择性忽略了幼吉尔对于长大后的他的想法的解释，只抓住了前面一半的重点。 　　“是我召唤的你？”我说，“不可能……怎么来说都是不可能的吧。” 　　我举起自己的右手，把空无一物的手背展示给他看：“这里并没有令咒。” 　　幼吉尔一脸理所当然：“我知道啊，因为我和你之间还没有缔结契约呢，所以现在我活动所用的魔力还是来自于王之财宝里面的魔力炉呢。变成这个形态也有一部分是出于节省魔力的目的啦。” 　　我语塞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我现下又对吉尔伽美什的来访感到有些不确定了。 　　“你是想让我为你提供魔力么？抱歉，但现在的我……” 　　“恩恩，但是这个事情不急啦。”幼吉尔拍拍我放在膝盖上的手，“现下要解决另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啦，迦勒底的大家都很关心的。” 　　我十分纳闷地看着他。 　　“大家都觉得你是为情所伤，但我觉得不单单是这样，你认为呢，大哥哥？” 　　我看着眼前少儿细长的锥形瞳孔以及血色的眸子，连带着他脸上可爱的笑容，深深地感觉到了“吉尔伽美什”的可怕。无论是幼儿的形态还是成年的模样，这位最古之王永远有着一颗玲珑通透的心，他能看穿一切，并以此为乐。我现在所能庆幸的，只有眼前的吉尔伽美什并不是那个爱好玩弄人心并以此来获得愉悦享受的金闪闪暴君，而是一个看上去比较体贴人心的小孩子。 　　但，就算是小孩子的容貌，他本来的灵基也是那个成年的二货杂修厨啊，轻易向他承认我内心的郁结——不是袒露，因为我相信他肯定早就对我的内心有所察觉，万一他哪一天玩够了，变回去了，接下来被玩死的那个就是我了！ 　　我回想了一下记忆中麻婆神父被玩坏后阴测测的笑容，冷不丁地就打了个寒战。 　　于是，我开始尝试拒绝。 　　“既然你都是小孩子了，就不用操心大人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诶，这样不太好吧，大哥哥。这是我和‘我’都很想知道的答案哦，当然，迦勒底的其他人也很关心你的情感问题。” 　　这是在威胁我如果不告诉他，就把大的那只金闪闪放出来么？我有些无奈地瞧了他一眼。 　　“谈谈你对迦勒底的前所长的看法？据说那是一位很坚强、很了不起的女性啊。” 　　“是的，”我赞同道，“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撑起整个迦勒底的运作，所长的确是一位很努力的女性，当然，她本身也足够的优秀。” 　　“所以，你很喜欢她么？” 　　“如果是作为恋人之间的，我想是没有，但是我很欣赏她的努力和坚强。” 　　“诶，但是我听迦勒底的其他工作人员说，你们平日的互动很像是情侣呀。” 　　“如果一位男士拒绝用拥抱去安慰一名濒临奔溃边缘的女性，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绅士。虽然我应该也不曾用过拥抱的方式去支持所长。” 　　“那言语呢？较他人比起来较为随意的、带有宠溺意味的话语，又代表着什么呢？” 　　“我们两个是老同学，而且男孩子照顾女孩子是应该的，我只是想通过比较温和的语气来给她一点安全感。”我顿了顿，迟疑地补充，“毕竟在迦勒底，并不会有谁对所长的举止有超出上下属界限的亲昵。” 　　“可是你最近不是一直梦到她么？获得优秀成绩的时候特地来你面前炫耀的她，在父亲葬礼上沉默垂泪的她，站在台上自信昂扬演讲的她，还有在大圣杯前呼唤着你的名字，直到死去的她……你的梦里不都满满的是那一位白色长发的女性么？” 　　“你偷看我的梦？！”我愕然。 　　那一瞬间，我甚至想上手掐死眼前的从者，但在我看到对方的表情时，我内心的灼燃的怒火“唰”的一下就被浇灭了。 　　幼吉尔的面容平静、从容、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他说：“你是召唤出我的人，虽然没有缔结正式的契约，但我们之间还是有联系的。” 　　我沉默地看着他从我手中拿回先前他硬塞给我的糖果，将那一根少女心十足的棒棒糖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 　　“所以呢，”他重新开口问我，“你真的不喜欢她么。” 　　“我不喜欢她。”我觉得我现在超乎寻常的冷静，甚至于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意识都飘出了躯体。 　　我听到我的声音这样回答他： 　　“没有谁会在恋人死去而自己却得以存活的情况下，内心中为自己的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的情感没过于为爱人的离去而感到悲伤的情绪的。” 　　“喜欢她这种事，我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雪见对所长就是这样复杂的感情，他在最后还是把自己的生命放在了最前面，从而选择自己把自己对于所长所有做过的一切归结于是他对于努力之人的欣赏 　　这或许是一种逃避，也可能是他对于过往事实的自我认清 　　幼吉尔够治愈了吧，他已经很温柔了 　　写到最后我回想了一下这篇文的结局，嗯，的确是罗曼cp没错的，不过文案上也说了让他们两个在正文里面黏黏糊糊是不太可能的，不过我们还可以有番外嘛！ 　　-- 　　有些话第十章 的时候就像讲了，但是后来看看第十章的内容好像不太适合？结果就等到了第十二章，然后发现这一章似乎也…… 　　不过不能再拖啦，而且十二也是一个很好的数字嘛！ 　　一直以来都很感谢点进来阅读相叶雪见的故事的小天使，以及留下评论的你们！ 　　文下的每一条评论我都有看，大部分的也回了，我的想法是： 　　【每一条】，【每一条】评论我都超喜欢，超感谢的！ 　　无论是提出意见的，询问剧透的，还是是最简单的打卡，都让我感觉好开心！ 　　我超喜欢你们的！大家继续一起愉快的吃粮吧！ 第13章 一波未平 　　“哎呀，姑且不论爱一个人是否需要资格，但作为一个人类，心存对死亡的畏惧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幼吉尔沉默了片刻，转而拍拍我不知何时绞紧了衣服下摆的手。 　　“吃个糖放松一下吧？是我从医生那里拿来的限量草莓味哦，很好吃的。”他剥掉棒棒糖的糖纸，又把它塞还给我。 　　我拿着那颗小小的糖果，迟疑了一阵子，才将其送入口中。 　　“就是这样，乖。摄入糖分有助于保持心情愉悦，偶尔放纵自己一下也不是坏事嘛。” 　　幼吉尔笑眯眯地说：“要是觉得冷的话，我这里还有毯子哦。请尽管向我提要求吧，无论是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儿童模样的英灵就这样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把自己挪到飘窗的深处，抱着膝盖蜷成一团。 　　我舔了舔嘴巴里的糖果，在舌尖感受到足以齁死人的甜度的同时，逐渐感觉到方才已经快要被冻成冰块的心脏开始重新变得温暖。心口处传来的血脉有力的鼓动声，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我是一个活着的人的事实。 　　“英雄王，”我含着糖果口齿不清地问他，“我记不太清史诗最后的内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恩奇都死后，你闯过万难、披荆斩棘只为了得到能让人不老不死的灵药……” 　　“是为了复活你的挚友，还是为了自己生命的永存？” 　　听到这话，幼吉尔脸上一直挂着的温和笑容消失了。 　　“问出这个问题，可真是有些大不敬了呀。”他微微眯起鲜红色的眸子。 　　“不过，”他端详了会儿我，又说，“这次姑且就饶过你好了，庆幸你面对的不是大人时候的我吧。” 　　我敷衍地朝他点点头。 　　“求生是人类的本能，甚至于说，就连高高在上的神灵也有畏惧死亡的时候。未来的我那么拼命地去寻找不老不死的灵药，最开始就是出于‘我’对于死亡的恐惧。” 　　“但是当我最后见到了挚友的灵魂，与他交谈后‘我’才最终明白，哪怕是最伟大的英雄，其本质也是会生老病死的人类，因此必须要学会在活着的时候及时行乐，然后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命运。” 　　“只有活人才会害怕死去，而世上最美妙的事物莫过于可以畅快的呼吸这尘世间污浊不堪的空气……所以，珍惜你现在的时光吧，这可是冥府中万千死灵所百般渴求而不得的、最无上的珍宝啊。” 　　“嘎嘣”一声，我咬碎了嘴里的糖果。 　　幼吉尔说完那番话后就适时地保持了沉默。一时间，我俩之间只剩下了我在“咔嚓咔嚓”咀嚼硬质糖果的声音。 　　“你真可怕。”良久，直到咽下最后一块糖果后，我才这样对幼吉尔说，“你让现在的我觉得，之前的我所有在纠结和苦闷的事都是毫无意义的。” 　　“唔，你这样说我可是很伤人心的呀，我只是肯定了生存的正确性而已。” 　　“我为什么要对认识到了自己先前的错误一事感到挫败。”我闷闷地自言自语，“我明明一直都是知道的，所长没有错，我也没有错，但是归根到底产生这种情绪的原因都在我，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哎？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不过这样冷酷地自欺欺人真的好么？大方承认自己其实喜欢那个女人，但是更爱自己的性命这件事，有那么困难么？”幼吉尔满脸纠结地看着我，不过转而又露出一个可爱的笑靥。 　　“不过无论如何，大哥哥你能想通就好啦。果然还是糖果的原因吧？甜食真的是一种好东西呢。” 　　“挥之不去的挫败感。”我虽然还是这般说着，却放松了先前一直紧紧蜷缩着的身体。沉默了一秒后，转而对尚且还是有着很好说话性格的幼吉尔这般调侃道：“不过，吉尔伽美什啊，既然选择了保持着儿童的身姿，那么有关于甜食的管控也应该被提上议程了吧。” 　　“大哥哥你真是……都说了我是英灵啦。”幼吉尔鼓起两边的腮帮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努力朝我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但始终是威胁不足而可爱有余。 　　“好吧好吧。”我举起双手，再一次向伪儿童势力投降，接着赶紧转移话题“所以你现在有稳定的魔力来源么？医生你也见过了吧，他没有给你对接迦勒底的电力供应么？” 　　“嗯——医生说，迦勒底的电力要基于契约才能生效，我现在还是无主的从者。” 　　“没有想过和藤丸缔结契约么？就是御主48号，那个黑发蓝眸的少年。我猜想你们两个也应该有打过照面的。” 　　“大人的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啊，那种性格真是讨厌啊，明明只要缔结契约就可以获得魔力，却偏要依靠自己宝库里的魔力炉。明明依靠魔力炉就可以维持身形，却又偏偏失手把魔力炉砸坏，搞得要靠喝下还童药水来节省魔力消耗……我真是不能理解大人的我的想法啊。” 　　我咬着棒棒糖仅剩的那根棒子，看着幼吉尔沉吟了片刻。 　　“那有点麻烦了啊，你现在的魔力还能维持多久？” 　　“大概一个礼拜？”幼吉尔有些不确定道。 　　“所以大哥哥你还是快点和我签订契约吧，在迦勒底的话，实际负担从者活动的魔力是从电力转化而来的，对大哥哥你并没有什么负担，不是么。” 　　“话是这样说的……”我把叼在嘴里的小棒子取下，慢吞吞向幼吉尔解释。 　　“不是我不想和你签订契约，而是现在的我没有能力啊……” 　　幼吉尔颦起眉头，歪着头不解地看着我。 　　“那个……医生他们作为普通人可能检查不出来，但是我身为魔术师、呃，前魔术师，自己的状况还是能感觉的到的。” 　　“我的魔术回路……好像都报废了。” 　　“雪见，雪见？醒醒。我问你……”第二天一大早，罗马尼就冲进医务室，一把拉起刚刚睡下没多久的我，神情严肃。 　　“时钟塔，爱过，没写，不会，没钱，老早毕业了，还有什么事吗……”我下意识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堆标准回答。 　　“哈！你果然是喜欢所长的吧，我就说大家的眼光都不会错的你还不承认……诶不对不对！”罗曼医生随即扯着我的领子大力地把我晃到清醒。 　　“脖子、我的脖子要断了……” 　　我赶忙抓住罗曼医生的双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的衣领从对方紧握的拳头中拯救出来。 　　“怎么了嘛罗马尼，你还记得我是迦勒底的第一号伤病员么？一大早的……我才刚刚躺下没多少时候啊。”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脖子和领子从突然暴起的罗曼医生手中救下，我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靠倒在床头，撩起眼帘看向罗曼医生。 　　“对、对不起，”罗曼医生看了我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下意识地就放软了声音向我道歉，但随即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刻又摆出了强硬的气势，语气强硬地向我质问道，“我今天早上才知道，你的魔术回路都断了？” 　　他的神情十分激动，眼睛瞪大，黑色的瞳仁也有一丝丝的颤动。我看到他的脸上覆盖有着一层薄薄的汗，刘海也比平常的时间有一些凌乱，连说着话的时候都带着些压不下去的气喘，显然是一路从管制室奔跑过来的。 　　“喘口气喘口气。”我示意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吉尔伽美什告诉你的？” 　　“是啊……这、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讲！”罗曼医生有些生气也有些委屈，“我可是负责你身体状况的医生啊。” 　　“因为和你说了你也没辙啊，罗马尼……啊，其实只是我找不到机会和你说罢了，真的。”眼看着一向软乎乎的医生突然露出了可以被称之为是愤怒的表情，我连忙七手八脚地支起上半身，犹犹疑疑地安抚他道，“其实……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啊。灵子转移的适格性还是在的嘛，到时候复健完成之后，我还是可以照常去修复特异点的……” 　　眼看着医生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可怕，我狡辩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到最后几近于噤了声。 　　“你这样还想要去修复特异点？”我从未见过医生如此生气的模样，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哐”地带翻了折叠椅的同时，拳头“乒”地一声重重地砸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当初在身边有从者保护的情况下，你还把自己搞成之前那个、那个样子，现在你还想……” 　　他瞪着我，哆嗦着嘴唇，气喘到话都说不上来了。 　　“对、对不起，罗马尼……” 我心虚地向他道歉。 　　“但是真的！其实状况还没有那么糟糕，我、我昨天给吉尔伽美什试过了！” 　　罗曼医生恶狠狠地瞪着我，用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虽然、虽然我现在好像没办法打开魔术回路，也不能感受到自己魔力的存在，但是我的体液……呃，血液里面，还是有魔力因子的！虽然似乎没有办法调用，但是浓度非常可观，暂时看来也没有要消散的迹象……” 　　“……这是什么意思？”医生一愣，先前愤怒到爆炸的可怕气势一下子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我连忙乘胜追击，继续解释。 　　“也就是说，虽然我可能没办法直接用魔力链接的方式来召唤从者，但是我还是能‘签约’Servant的。” 　　“用我的血液。” 　　作者有话要说： 　　《相叶雪见：从三流魔术师到三级残废》 第14章 万能之人 　　罗曼医生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是这样啊……不，你以为我会这样说么？！” 　　他又紧紧地颦起了眉头，单手叉腰：“从你最初加入训练计划以来就是这样，从来都……” 　　眼看着医生又要开始翻老账，我连忙开口打断他的话。 　　“等等，医生……”然而我只是下意识地阻止了对方的叨念，至于究竟想要为自己的行为做什么辩解，我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最终，我只能顶着罗曼医生如寒风一般凌冽的眼神，艰难地说下去。 　　“我到底也是成年人了啊，罗马尼，”当我绞尽脑汁想出这样一个有些抗议意味的开头后，接下来的解释就越发容易了起来。 　　“事情大小我还是分得清楚的。当初我半死不活地被传送回来，你没有选择直接把我和其他46名御主一起冰冻起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但是现在藤丸和玛修那边还在进行特异点的修复工作，我觉得我这边暂时还是……”我向他摊了摊手，没有再说下去。 　　医生沉默了，他一脸挣扎地看着我，严重飞快地闪过了几种情绪。 　　半晌，他似是做出了什么艰难抉择一般，深深地叹了口气，别过脸去。 　　“作为迦勒底的临时指挥官，你的解释我接受了……的确，站在最前线的立香在此刻毫无疑问是比你重要得多。” 　　他说完这句话后，闭了闭眼睛，然后扭过头来，重新将目光投放到我的身上。 　　“但是，作为一名医生，我想你得认清这个事实：你和立香都是我的责任。所以就我本身而言，我十分不喜欢你刚才的发言。” 　　“讳疾忌医是不对的，强撑着不妥协也不可取。在特异点-F的时候，因为自己的任性而最终差点酿成悲剧这种事情你已经经历过一遍了。虽然说这样的重大事故对你来说好像就是睡了一觉然后醒过来，但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是你现在完全无法想象的。我能断言，如果没有吉尔伽美什王慷慨借出的灵药，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我争论，甚至都不能和那些重伤的御主一起被冰冻在框体内。” 　　罗曼医生很认真地看向我：“答应我，没有下一次了，好么？” 　　作为医生的罗马尼·阿基曼一直都是正经而认真的，他会在递来一份完美体检报告的时候露出祝福的微笑，也会在处理御主伤情的时候皱起眉头。罗曼医生诊治病人的时候从来都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总是用充满担忧的目光去看那些需要他帮助的患者，再用温暖的微笑去鼓励他们。在我印象中，罗曼医生似乎从来没有在“治疗”这件本职工作上失态过。 　　自己知道自己闯了祸是一回事，被别人直白地告知自己的闯的祸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又是一回事，尽管知道罗曼医生并没有真的怪我给迦勒底的职工带来了那么大的额外工作量，我的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真的很对不起。”想到这里，我就不再敢去看医生的眼睛，只能低下头，喃喃道歉。 　　然后，我就感觉到头顶上突然多了一个压力。 　　是罗曼医生。 　　他伸过手来按在我的头顶，安抚性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他收敛起了原本冷硬的表情，脸上又重新露出了以往的微笑。 　　然后我看着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又揉了揉。 　　“喂，不要得寸进尺啊。”我伸手把他的爪子拎下来。 　　“摸男人的头不会觉得奇怪么……” 　　罗曼医生一脸的理直气壮：“不会啊，我比你大上十岁吧？你就像我弟弟一样，揉自己弟弟的头发不是很正常嘛！” 　　“不过手感有点差啊，果然是重伤初愈之后体质差了不少么……看来得让后勤部给你加餐啊，顺便也趁机多让他们准备一点蛋糕吧！” 　　“假公济私可不好啊，医生。”我假惺惺地批评他，突然间就想起了当时去特异点-F前我和罗曼医生的闲聊。 　　“之前不是有说过吗，让你尝尝看我做蛋糕的手艺。” 　　“诶？啊！是去冬木之前是吧？”医生眼前一亮，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掩饰般地干咳了一声。 　　“现在我们在谈正事。”他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待会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我纳闷，这迦勒底里就剩下那么十几来号人，这几天该见过的都见过了，怎么还要需要他介绍？ 　　“准确来说，是从者。”医生向我解释道。 　　“你现在坐的轮椅还是他……她帮你改造的。”他抓抓头发，把靠在墙角摆放的电动轮椅推了过来，示意我坐上去。 　　从者，改造轮椅……达·芬奇？！ 　　我眼睛一亮。 　　“好了好了，让我们加快点动作吧。”罗曼医生确认我已经在轮椅上坐稳了之后，风风火火地就推着轮椅出了医务室，然后仗着走廊足够空旷，咬咬牙就撒开两条大长腿狂奔了起来。 　　“我可是牺牲了刷魔法☆梅莉首页的时间来找你谈心啊！而且让达芬奇等久了的话，她可是会很生气的！” 　　罗马尼把我送到工坊门口后看了看时间，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说是到了应该轮班指挥的时间，但是看见他离开的时候脸上那种兴奋的傻笑，我宁愿相信他是赶着去看魔法☆梅莉的博客更新。 　　所以说，人理已经烧却了吧，那种虚拟偶像博主到底是怎么保持着动态更新的？难不成那个博主其实是个非人类？ 　　这么胡思乱想着，我抬手推开了魔术工坊的大门。 　　“欢迎~光临~，达芬奇的魔术工房~哎呀，你就是相叶雪见吧？”从者达芬奇从满桌的卷轴中抬起头来，笑眯眯地对我摆了摆手。 　　“啊，你好。”我下意识地回应道。 　　“请进吧，要喝点什么嘛？”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推着轮椅慢慢挪进工坊，忍不住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个就是游戏里那个黑心商家的地盘啊……竟然藏在那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我回想了一下从最顶层医务室到达芬奇的魔术工房的路程，不禁这样感叹道。 　　“看来恢复的还挺不错的嘛，吉尔伽美什王的灵药果然很厉害啊。”达芬奇绕过地上的一大堆杂物，走到我面前，端详了几秒钟，“当时抢救你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哦，也趁机拿了一点药。那真是神奇的物质啊，到现在我都没有把其中的成分解析完全。” 　　她让开了一点身子，一脸苦恼地向我展示桌子中央的一堆瓶瓶罐罐：“用了很多试剂去提炼呢，可惜效果都不怎么好。” 　　“不过听说你也是一名学者，怎么样，要作为灵药的唯一使用者来一起研究么？” 　　“不了不了，”我干笑着，“我是文科生，偏科比较严重，对化学啊物理啊什么的，几乎是一窍不通。” 　　生怕达芬奇还会继续拉着我向我感叹吉尔伽美什的灵药到底有多么难分析，我连忙扯开话题：“对了，还要感谢你制作的轮椅，真的很好用，谢谢。” 　　“是吧？这可是天才达芬奇的得意之作。”她闻言，得意地笑了起来。 　　型月世界观下的英雄人物总会被赋予“性转”这一属性，最知名的莫过于那个呆毛王阿尔托利亚了，在我以往记忆里，fgo中这样有着性转背景的从者不在少数……所以在这个世界观下，其实达芬奇原本也是一位女士么？ 　　“哦哦，看你的表情，果然实在想‘为什么达芬奇是一个女人’吧？” 　　我的表情有这么明显？我一惊，刚刚我也没盯着她的脸或者胸部看吧？ 　　“嘿，这回想的是‘你怎么会知’。这当然因为我是一个天才嘛！”达芬奇满脸的得意洋洋。 　　“第一个问题我也顺道回答你吧，我生前的确是一位男性。但是啊，但是啊，蒙娜丽莎太漂亮了，我可是追寻‘美’的人啊，所以在现世的时候，我就动了一些手脚，让自己以‘蒙娜丽莎’的姿态降临了！” 　　“……变成美少女是男人的梦想吧？你那是什么眼神！” 　　“啊啊，抱歉。”我觉得我实在是应付不来像达芬奇这种语气跳脱，喜欢自说自话的人。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罗曼医生也时常会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但是像达芬奇这样自我到理直气壮的类型…… 　　果然是历史上知名的天才人物么，我这么自己安慰自己。 　　“抱歉抱歉，其实，某种程度上我也能理解‘性转’的想法吧……”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我感觉自己快要把一年份的歉意和拒绝都给交付出去了。 　　“因为不是时常有女性会说么，想要变成男孩子或者说是下辈子想要当一个男人……咳咳，我猜她们大概是讨厌生理期什么的……”我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 　　“哦！这倒也是一个问题呢，不过我现在作为从者，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个问题！而且对于女性来说，残缺也是一种美，对吧？” 　　我内心无奈，表面上却还要微笑地点头附和。 　　罗曼医生，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第15章 幸存者的剖白 　　平心而论，我并不讨厌像达芬奇这样性格的人，但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总是那么的坦然，完全不吃套路，所以在寻常的时候，我一般都会对这样的人敬而远之。 　　行事作风坦荡的人总会轻易看穿他人的言行，吉尔伽美什是这样，达芬奇也是如此。前者能轻易看透并玩弄人心，后者则是史上有名的大智慧家，被称作万能的天才。 　　吉尔伽美什因为其本身的性格的原因，对我来说只要摸清他的行事规律与好恶，在与他相处的时候倒也还算是轻松，但是眼前的达芬奇就…… 　　喜爱追求“美”，喜爱寻求知识，喜爱夸耀自己的智慧。 　　作为一名以学者自尊的人，我对于达芬奇这般炫耀自己学识的做法喜厌半掺，一方面嫌弃她的张扬与自傲，一方面又因为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这样的资本，而忍不住去尊敬崇拜她。 　　不过我也犯不着因为这一些丁点大的事就给对方脸色看。毕竟，小心眼地去计较一名美丽的女士性格中小小的缺点，是极其不绅士的表现。 　　还好达芬奇现在是蒙娜丽莎的模样，我看着对方忙碌的背影，有些庆幸地想到，要是他是以男性的样貌现世的话，说不定我早就和他争锋相对地吵起来了。 　　“哦，结果出来了！”达芬奇欢呼一声，用放置在角落的、与整个魔术工房画风完全不搭调的打印机将我先前验血的单子打印了出来。 　　她快速地阅览了一遍那张薄薄的纸片。 　　“你血液里的魔力浓度果然高到不正常啊。”她抬头看我。 　　我点点头：“的确，之前吉尔伽美什说，他还以为我是把全身的魔术回路都都保持在了开启的状态而且身体恢复良好，才向我提出要建立契约的请求的。” 　　“如果我把平均水准的、开启回路的魔术师比作是一个1w的小电灯泡的话，依你现在的状态来看，你简直就是一个1000w的探照灯，还是演唱会专用的那种。”达芬奇随手把验血单抛向一边，饶有兴致地看了我一眼。 　　“不过，我差不多能推测得出造成你现在这种状态的原因了，听罗马你说，你的魔术回路都断了？” 　　“没有办法打开魔术回路，”我回道，“甚至不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哦，那很有可能，它们是真的消失了。”达芬奇说。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对她过分轻描淡写地下了这么一个结论而感到有些不可置信。虽然我的确一直以三流魔术师自居，对于魔术的修炼也不怎么努力，甚至在感受到自己的魔术回路出了点问题后也没有及时上报，简而言之就是对于自己身为魔术师的那一部分毫不在意，但这也并不代表我能够平静地接受我体内的某一部件突然凭空蒸发了的事实。 　　“魔术回路之于魔术师，就像是神经之于普通人。”我觉得达芬奇的想法太过于异想天开，没有人能在神经被剥离后还能像我一样活蹦乱跳的，“我宁愿相信我的魔术回路是遭到了临时的损坏，也不愿意相信它们凭空消失了。” 　　但是下一秒，我又感觉到了那里有些不对劲。 　　“但是我体内还留存有相当浓度的魔力。” 　　我突然意识到了之前自己到底忽视了一些什么东西。 　　“就算魔术师的体质的确较普通人有些区别，可以储存部分魔力，但是就算是我之前把回路开启，也不该有那么多……” 　　“哦，恭喜你，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么。”达芬奇祝贺式地拍了拍手，但她脸上的标准蒙娜丽莎式微笑却怎么看怎么嘲讽。 　　“所以说，好好听人说话啊，小历史学家。我的推断可是有理有据的。” 　　达芬奇清清喉咙，摆出了一副庄严而肃穆的神情。她微敛双眸，双手交叠贴在小腹前，那样子像极了周日做弥撒时，登台献唱赞美诗的唱诗班成员。 　　她严肃起来的样子让周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紧绷了起来。 　　我突然感到有些没由来的紧张。 　　“你知道往切片黄瓜里加盐，会发生什么事情么？” 　　“哈？” 　　达芬奇的奇怪发言让我始料未及，我下意识地回问她：“你刚刚说了什么？” 　　她一脸 “看看我脾气多好”的样子，用缓慢而循循善诱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她刚刚说的话：“你知道往切片黄瓜里加盐，会发生什么事情么？” 　　这是脑经急转弯么？我快要跟不上全能天才的飙车思路了。 　　“呃，变成腌黄瓜？”我不太确定道。 　　“错！”达芬奇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剜了我一眼，拆了方才毕恭毕正的姿势，双手叉腰，仰头高呼。 　　“黄瓜会出水！” 　　我端详着她那丝毫没有蒙娜丽莎温柔气质的姿势良久，朝她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其实造成我这样状况的原因很简单，在被达芬奇按着头恶狠狠地补习了一遍基础生物学常识后，我终于成功理解了其中的缘由。 　　“所以说，是因为我当初被扔进了大圣杯的内部，浸泡了含有巨量魔力的魔术溶液，又因为自身体内的魔力浓度较外侧更稀薄，所以那些魔力基于渗透原理的作用，就从外围的魔术溶液中转移到了我的体内。” 　　我把自己解释的晕头转向，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最初的问题所在。 　　“这有和我的魔术回路有什么关系？我能记得当初雷夫用不知名的手段剥离了我与岩窟王的契约，这的确会对魔术回路有所损伤……他应该没把我的魔术回路直接扒下来吧？” 　　“扒没扒下来你自己不清楚？” 　　达芬奇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就觉得很冷，冻到感觉不到疼痛了。”我老实地回答她。 　　“哦，我比较倾向于‘化了’。” 　　“化了？”我不相信，“盐水怎么会把黄瓜片给泡化了。” 　　达芬奇向我摊手，满脸的怜悯：“但是王水可以啊，你知道王水么？就是……” 　　我连忙伸手制止了她的讲解。 　　“哦对了，我当时还偷偷拍了你被吉尔伽美什王捞回来的样子，你要看看么？我劝你不要，不然等会儿会吃不下饭的。”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她还是兴致勃勃地转身去一旁的杂物堆中翻找了起来，一边找还一边努力地给我描述当时的场景。 　　“呃，谢谢，照片就不用了。” 　　起初我还抱有着些许猎奇的心态，想要一看半个月前我的惨样，但当达芬奇说出第一句描述的时候，我就立马拒绝了。 　　“我现在已经开始感谢生命的美妙了。我对那种状态没有丝毫记忆，真是太好了。” 　　“哎，你知道就好。但是我还是觉得应该让当事人看一眼。” 　　达芬奇把手中刚刚找到的照片在我眼前飞速地一扫，颜色乌七八糟的一片让我当即决定停止思考三秒钟，免得自行脑补出什么很可怕的场景。 　　“所以你得好好感谢罗马尼和吉尔伽美什王。” 　　达芬奇把照片转过去自己看了一眼，随即也露出了一副“看不下去了”的表情，取来火柴点燃桌面上的酒精灯，顺手就把那张薄薄的纸片烧成了灰烬。 　　“特别是罗马尼这个家伙，他都后悔死当初让你留在冬木了。” 　　达芬奇的话又让我想到了之前罗曼医生暴怒的场景，我对自己给他们增添的麻烦感到由衷的愧疚和歉意，但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会坚持呆在特异点-F，亲眼见证所长的死亡。 　　“说出这种话可能会让我显得很没良心。”我心底有些忐忑，有些话我想说很久了，那是既定的事实，我很早就明白了的道理。虽说我心里已经对那些事有了数，但我还是想把它们仪式性地说出来，作为对于过去错误理解的一种告别。 　　“我没有后悔当初选择留在冬木。” 　　我看向达芬奇，她意料之外地没有打断我的话，于是我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虽说教训惨痛，但不得不说，我还是从中明白了一些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达芬奇哼了哼鼻子，示意她在听。 　　我想说给听什么呢？告诉她，其实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已经故去的所长，并且还曾拒绝这样的事实，不肯承认自己的内心，甚至假心假意地为此感到愧疚和负有罪恶感？ 　　我在内心挣扎了许久。这太可笑了，我对自己这样说，当初的我为什么会有这样滑稽的情感，这样自欺欺人的态度？我表现出喜欢某个人的姿态，是为了展现给谁看，我对自己的薄凉感到心寒，归根到底又是在折磨谁？ 　　“小历史学家你到底还说不说啊，接下来还有好多检测在等着你去做呢。”达芬奇拿她的权杖磕了磕地面，把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我一惊，在意识到了还有一位听众在等待着我的同时，听见了自己胸腔深处正在有力跳动着的心脏。我的目光落在达芬奇机械制作的左手上，又跳到一旁凌乱桌面中央的那个酒精灯，不大的魔术工房里，还残存着些许胶片燃烧过后所留下的焦糊味。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笑着看向已经等着有些不太耐烦的达芬奇。 　　“没什么，”我说，“我就发现，有你、罗马尼还有迦勒底的大家在，真的很好。” 　　达芬奇挑了挑眉毛，脸上的稍微缓和了一些。 　　“那当然，”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那般的跳脱，面上泛起了淡淡的得意，“罗马尼那个弱鸡姑且不论，我可是万能的天才啊。” 　　“哈哈，是啊。”我突然觉得看面前从者自吹自擂的作风顺眼了很多，一句藏在心底许久的话也顺势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我真的很高兴，能又一次活着见到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相叶雪见：现在我又是一条腌黄瓜了sad 　　-- 　　主角情感的转变就到此结束了，虽然挺突兀的但是他到这里差不多算是真的想通了 　　以后可能会把中间的过程更加细致的写出来 　　如果本文在说了不更新的时候出现了更新的提示，那一定就是我在修文 　　最后，十分感谢我的麦克雷3w和长亭给我投的地雷，因为我没签约所以下次就不要破费啦看到大家的评论我就很有更新的动力了 第16章 重要的道具 　　我在达芬奇的魔术工房里消磨了一整个早上的时间，亲身把工房内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发明物都体验过了一番之后，就被她以“太占地方”为由给赶出了房间。 　　漫无目的地坐着电动轮椅在迦勒底的底层活动的时候，我偶遇到了亦在无所事事闲逛的幼吉尔，当下就被他拐去了中层的餐厅。 　　“是魔力不够了么？”我看着幼吉尔熟练地点完单，一脸期待地等着上菜的模样，有些担忧。 　　吉尔伽美什王那么挑剔，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不会去主动去吃现世的食物吧，毕竟在他看来，这些菜肴从食材到烹饪手法，无一不是王的品味。 　　但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幼吉尔摇了摇头。 　　“只是为了享受现世的乐趣哦，虽然主菜尝起来一般般，这个套餐后面附赠的甜品还算好吃哦。”他解释道。 　　我拿过一旁的菜单翻看了一下。 　　“你点的是A餐？”我问他。 　　幼吉尔“嗯”了一声：“因为是特选套餐嘛。” 　　“这个甜品的方子是我改过的。”我把菜单合页放好，“我推荐你下次还可以试试C餐，里面的黑森林蛋糕用的是我的独家配方。” 　　金色的从者长长地感叹了一声，叫来应侍生又追加了一份套餐。 　　“真是看不出来啊master，你竟然是会做饭的类型。” 　　幼吉尔双臂交叠搁在桌面上，摇晃着脑袋：“有点令人意外呢。” 　　“手艺一般，只是有点兴趣，所以就去稍微学了一下。” 　　“过分谦虚也会令人讨厌的啊。好或者是不好得让他人来评价。”幼吉尔说，“在王的面前擅自论断，哪怕评判的对象是你自己，这也是大不敬。” 　　这真是吉尔伽美什式的逻辑，我没有接对方的话，转而是在内心这样感慨。不论是这么一小只还是未来可能会恢复的成年人形态，只要是“吉尔伽美什”就都是那么霸道。 　　幼吉尔并没有在意我的沉默，等餐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他打开王之宝库，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平板，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我起初并没有太在意他到底拿的是谁的平板，不过也就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过去，然后目光就再也不能从那个电子产品上移开。 　　“吉尔伽美什，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如果我没有认错，幼吉尔手中的平板应该就是我在特异点-F时丢失的那个。当然，这也有可能就是原先被我留在我房间内的、迦勒底统一下发的电子产品，要是这样的话，被吉尔伽美什拿去玩倒也没什么，但我就生怕被他现在拿在手里的这个平板是当初的那个魔术产品。 　　要是被吉尔伽美什看到了fate/grand order的游戏，那该有多糟糕。我不禁有些忐忑了起来，当初说给岩窟王听的含糊解释就有够不靠谱到让他有所怀疑了，如今面对的可是人类最古之王啊，虽然他给我一贯的印象就是中二加不靠谱，但不可否认的是，吉尔伽美什的确有着极其敏锐的意识和超乎常人的智慧。 　　不过，转念一想，说到底，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啊。除了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一个游戏之外，我也并没有更多的先见性了。 　　那还担心个什么劲。我一下子就释然了，就算告诉眼前的吉尔伽美什说，现在我们所处的一切其实只是一个游戏，大概他也会很傲慢的猜测说，那个游戏的剧情是借由他所经历的一切而改编的吧。 　　“嗯？这个嘛？”幼吉尔稍稍举了举他手里的平板电脑，然后微笑着告诉我，“是当初大人的我把master你从圣杯溶液里捞上来的时候，一并带回来的东西哦。真是不得了的魔术制品呢。这应该是你掉的吧？” 　　“大概是的。”我有些迟疑。 　　当初在召唤出岩窟王的时候，这个平板就神秘的出现了一段时间，随后在电力耗尽后便消失了。但它竟然出现在了冬木市的圣杯中，还被吉尔伽美什一同捞上来了？ 　　是这个平板本来就是与圣杯相关的物品，还是说，它就是根本上影响我可以召唤英灵的重要媒介？ 　　从直觉上来说，我觉的应该是后者。 　　因为自身固有魔术师属性和体质的缘故，我会本能的排斥来自外界的外界、异源的魔力，而在召唤从者一类的降临术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构造御主与从者之间的因果线。因果线的含义不仅仅包含着两者之间命运意义上的联系，还包括了实际上为从者提供在现实提供行动魔力的“通道”以及来自大圣杯的三枚令咒。 　　好巧不巧，上述的三样物品都被我的魔术师属性划归入了“非本体”的范畴，我的身体无法接受因果线的联接，这也是我为什么当初在时钟塔进修降临术课程，却从来没有实际操作成功经历的原因。 　　虽说现如今已经失去了魔术回路的我，在理论上是无法驱动魔术的发生的，但就召唤英灵降世而言，因为现今被我成功召唤的两个案例都不是出于我本身实现的魔术效果，所以在体内依旧保有充足魔力的情况下，只要将那个魔术道具平板内的魔术式参悟透彻并加以重现，从很大概率上来说，我还是能够继续绕开常规召唤订契的步骤，然后役使从者的。 　　这可是最近以来最大的一个好消息了，我激动了一秒，但刚想开口问幼吉尔讨要他手中的平板电脑时，就被突然出现的应侍生给打断了话头。 　　幼吉尔很开心地放下了平板，拿起叉子，等待应侍生的上餐。 　　“能再一次看到健康的你真是太好了，相叶博士。”应侍生小姐愉快地朝我眨眨眼，一手稳稳地托住餐盘，另一手麻利地将餐盘上大大小小的盘子和碗摆放到桌面上。 　　我朝她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 　　“来，给相叶博士的C餐，还有按吉尔君的要求打包完毕的A餐主食。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中午！”离开的最后，应侍生小姐还弯下腰亲昵地捏了捏幼吉尔的脸颊，而后者看上去似乎也并没有不快的表现。 　　果然和他自己说的那样，比大人版本的他更好相处呢。我看着幼吉尔十分不客气地拿走了原本摆在我这边的C餐特供甜品，在心底默默地这样评价。 　　“哦，这个的确很不错嘛，我更加期待你的手艺了，master！”幼吉尔品尝了一口之前我推荐给他的蛋糕，然后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毫不吝啬地赞叹了一句。 　　“如果以后我真的有性质亲自动手，或者你在变回成年人的姿态后还依旧会接受甜食的话。”我耸耸肩。 　　“不吃主食光吃蛋糕么，还是说你要求打包是为了回房间吃？” 　　“怎么可能啊。”幼吉尔一脸无奈，“主食我都是让这里的小姐姐打包好之后，给医生送过去的啦。” 　　让吉尔伽美什给你送外卖么，医生啊你何德何能…… 　　就在我感慨的时候，幼吉尔飞快地吃完了两份套餐里所有的甜食，他擦擦嘴巴，对我说：“今天既然遇到master了，就由你去给医生送餐吧。平板也留在这里了，和我正式缔结契约的事情请尽快办妥哦。” 　　“……好。”吉尔伽美什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心中一跳，面上却还是毫不改色地点头应下。他果然还是感知到了平板电脑与从者契约之间的关系吧。 　　随即，我又有些庆幸地想到，虽然不知为何他似乎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愿，但这真是太好了。 　　我暗自舒了口气，眼看着对方似乎要离开了，就赶忙指了指放在我面前的那份没有打包的盖浇饭，“这一份C餐呢？” 　　“当然是master你吃掉啦，我可不喜欢这种没品的菜。”幼吉尔跳下椅子，朝我和站在半开放厨房内的应侍生小姐摆摆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食堂。 　　没品位？我收回之前落在幼吉尔身上的目光，低头看了看餐盘里红彤彤的一片。 　　去给医生送饭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偌大的管制室内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工作着。我把轮椅丢在楼梯下，扶着扶手慢慢挪到顶层，拍了拍正在看手提电脑看得太过入迷，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他身后多了一个人的医生。 　　“哇啊！”医生惊叫出声，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重重地合上了。 　　“又在摸鱼么，罗马尼？” 　　我把打包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拉过了一旁的一个椅子，重重坐下。 　　“是你啊雪见……我才没有摸鱼呢！是在很认真地向魔法☆梅莉寻求事件的解决方法！诶，今天是你来给我送饭么？啊，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是身体又出什么状况了么？” 　　说着，罗曼医生就满脸慌乱地想要站起身来。 　　我向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双肘搁在了椅子两边的扶手上。 　　“只是有点累了。明明精神还算足，但是体力却完全跟不上……我得赶快开始复健训练了。” 　　“这个……先不急啦。” 　　医生把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我是不是真的没出问题。待到他亲眼完全确认后，这才坐回了原位，拿过一旁的塑料袋开始拆里面盒饭。 　　“我觉得就算有吉尔伽美什王的灵药让你恢复的如此迅速，你也应该多休息一下。还有，达芬奇酱那边怎么说？就是有关于你的魔术回路的问题。” 　　“没了。” 　　“没了？”罗曼医生解塑料袋的手一顿。 　　“那个不是和神经一样么，怎么会说没就没……”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原理就是呃，根据达芬奇的解释，就是被魔力因子过浓的圣杯溶液给腐蚀掉了……” 　　“哈？” 　　医生一脸错愕。 　　“这种事情是会发生的么？当初抢救的时候……”他瞪大了双眼道。 　　我干咳两声，想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候，座前的通讯设备中突然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个声音……相叶博士，是相叶博士吗？” 第17章 管制室内 　　虽然管制室内通讯终端上传来的声音经过电子编码的转换已经变得有些失真，但我还是从短短的一句话中一下子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玛修啊。”我笑道。 　　“真的是相叶博士？！” 　　玛修的声音里满是欣喜，她连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其中还间或夹杂着几声啜泣。我对于玛修的情绪变化有些始料不及，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那边接收通讯的人就变成了藤丸立香。 　　少年似乎比他的搭档更为冷静一点，但从声音听来，他似乎也难掩激动之情。 　　“相叶博士？我是藤丸。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我和玛修之前都很担心你，特别是玛修，她之前一直很自责说自己在特异点-F的时候没有保护好你。” 　　“……抱歉。”我突然觉得现在无论是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特别无力，明明比少年少女还要大上好几岁，却因为那样的原因被他们牵挂担心着。 　　“在冬木的时候给你们留下了糟糕的记忆吧，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有做到一个可靠的大人应该做到的事。” 　　“不是的！”藤丸立香立即否认道，“造成那样的结果，完全不是博士的错！” 　　少年突然拔高的音调激起了通讯器一阵嘈杂的“兹兹”声，坐在一旁偷偷吸溜外卖意大利面的罗曼医生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个正着，手一抖，本来好不容易被舀在叉子上的肉丸便“啪叽”一声掉到了桌面上。 　　我看着罗曼医生失落得呆毛都垂下来的可怜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只好掏掏口袋，翻出临走前应侍生小姐塞给我的小袋饼干递过去聊表安慰。 　　罗曼医生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伸手虚虚戳了戳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比了一个“视频”的口型，收拾好那个可怜的肉丸后，就捧着外卖盒子和小饼干遛到后排去了。 　　有点好玩。我看着医生蹑手蹑脚地跑到管制室后面，把自己整个人藏在辅助控制台后的举动，突然心里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像仓鼠？还是兔子？不不不，我赶紧把跑偏了的思绪拉回来，这边藤丸少年的通讯还在正常地连接着呢，不好好听人说话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我干咳两声打断了对面的絮絮叨叨。 　　“那个，立香君？我能这么称呼你吧？你那边的情况方便开视频通讯么？” 　　从藤丸立香那边得到了两个“可以”的回答后，我按照罗曼医生先前的指示打开了视频传输的窗口。 　　“嗨嗨，看得见么？”我朝着屏幕上投影出来的彩色画面招了招手，“我可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和你们见面啊，感觉有些新奇。” 　　最先出现在画面上的是藤丸立香的脸，随后他似乎手动调整了一下镜头的角度，画面显示的范围一下子变大了，我看到玛修就背对着视频画面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她的身旁还有一个金发的少女作陪。 　　“相叶博士，你看起来恢复的很好。”藤丸立香有些局促，“刚刚只是听声音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现在开了视频通讯之后就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总之，这真的是太好了。” 　　“你看起来倒是有些疲惫，特异点的战斗很辛苦吧，真的很抱歉……” 　　“不是说了不用道歉了么？身为御主这也是我的责任吧！相叶博士你也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啊。” 　　藤丸立香有些愤然。 　　“啊的确，立香君到底也是被选召的master嘛，迄今为止的任务也有很完美的完成不是么？这样优秀实在是让我这个年长的都感到有些惭愧了……” 　　“博士你……”藤丸立香露出了一副纠结的模样，他挣扎了几秒钟，最终还是选择捂住脸叹了一口气。 　　“博士你这样说话太让人无力了啊，是在哄小孩子开心么？” 　　我笑道：“对我来说，你和玛修的确都是孩子啊。而且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并没有丝毫哄骗的意味在里面。” 　　藤丸立香有些挫败地放下了捂脸的手，面上似乎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小孩子还挺不禁夸啊，我愉快地弯了弯嘴角，然后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和玛修在一起的金发少女是你在当地认识的人吗？啊，难不成，这就是那一位‘贞德’？” 　　“是的，这位就是贞德小姐，真不愧是博士啊，一眼就能看出来么。”回答我的疑问的是玛修，她牵着那位少女转过身来面向镜头。我能察觉到玛修的眼眶周围似乎有些红，联想到最初通讯的时候她有些哽咽的嗓音，估计刚刚是一直在哭。 　　我不敢去戳破玛修努力做出的掩饰，只得接着她先前抛出的话题继续讲下去。 　　“虽然熟记历史人物的画像也是我们这一行的基本素养，但实话告诉你们吧，其实是医生告诉我的，他说‘如果看见了一位金色长发、有着高傲又纯洁气质的少女，那就是贞德了’。” 　　话刚落音，我就听见背后传来了“噗嗤”一下像是什么东西漏了气一样的声音，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只能看到罗曼医生躲着的副控制台后，没能被他藏住的高高翘起的、正在半空中不断震颤着的呆毛。 　　“怎么了吗，博士？”玛修问我。 　　我立马转过头来。 　　“没事，”我朝她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她情不自禁地也和我一起扬起了嘴角，我才在心底稍稍舒了一口气。让立香君一个男孩子担忧也就算了，要是连带着玛修这个小姑娘也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的话，那我的罪过也就太大了。 　　“大概是医生吃饭的时候呛到了吧？因为今天他的午餐是番茄意大利面。”我十分顺手地把锅甩给罗曼医生，反正被面条呛到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怎么看都很正常吧。 　　“啊，医生也太不小心了。”果然，玛修只不过是抱怨了一声就结束了，丝毫没有对“被呛到”的罗曼医生表示出些许同情的态度来，倒是站在一旁的贞德对此感到有些担忧，还特地发声问候了一句。 　　“那么，这一位先生也是‘医生’么？”在我再三向贞德保证这边的罗曼医生并没有被面条呛死后，她突然这样问我。 　　“呃，不是的。”我向她解释道，“历史学的doctor，不是医院里的治病救人的doctor。而且我是纯文科生，对于理科相关内容的了解仅限在生活常识的范围内。” 　　“那就是历史学家么……”贞德不知为何，突然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怎么了吗？”我问她。 　　“实在是冒昧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教一下，您对于历史上‘我’的看法。” 　　“呃，关于贞德吗？”我犹疑了一秒，然后道，“毫无疑问是一位很有勇气的女子吧，在英法战争中活跃着的女英雄，不论其揭竿起义的理由是否真的是因为接收到了上帝的启示，但毋庸置疑的是，她的所作所为的确做到了振兴法国军队的士气，也用战役的胜利带来了实际的成果。” 　　我顿了顿，又向站在一旁的藤丸立香和玛修问道：“是特异点发生了什么事么？” 　　“是的，”马修说，“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敌人是持有圣杯的龙之魔女，她在法国境内到处点燃战火，召唤从者和龙种，并对百姓和法国的士兵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 　　“最重要的是，”藤丸立香在一旁补充，“那位龙之魔女也自称‘贞德’。” 　　“哦，同分异构体？这的确很少见，” 我恍然，玛修他们面对的就是所谓强无敌的“黑贞”了吧。 　　问到这种地步再联系一下上下文，我就突然能够理解这位白贞德的想法了。 　　“圣杯是因为愿望而存在的东西，”我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我想请问一下，贞德小姐你现在是以什么职介现世？” 　　“我是ruler。”贞德道。 　　“哦，裁定者。”我屈指敲敲桌面，“一般都是由极为正直的英灵所担当的特殊职介，既然贞德小姐你是以这种姿态现世的话，你就不需要再对自己的内心有所怀疑了吧。” 　　“从者与英灵不同，前者的形成与现世大多仰赖与世人对其的印象与评价。在历史上，我们一般都会倾向于把‘贞德’描述为一名伟大的女英雄，所以如果从者‘贞德’现世的话，在没有其他条件的干扰下，她一定是一位及其正派的Servant。” 　　“那另一位‘贞德’……”玛修颦起了眉头。 　　“难道是因为圣杯将其改造了的原因？”藤丸立香猜测道。 　　“唔……”我看着在一旁沉默着的白色贞德，沉吟片刻。 　　“圣杯也不可能凭空改变或捏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吧，除非是有人向它许愿。”我说，“照这么推理的话，你们所面对的那位龙之魔女，很有可能是圣杯接受许愿后的产物啊。” 　　我的猜测显然给通讯的那头带来了轩然大波，但虽然知道导致此次邪龙百年战争的源头除了那位龙之魔女之外还另有其人，藤丸立香他们却只能选择按着原有的步调继续走下去，进攻奥尔良，然后击败龙之魔女。唯一所不同的是，他们还需要时时提防一位随时可能跳出来作乱的幕后黑手。 　　通讯的内容到了最后已经离开原有的目的八丈远了，吃完了午餐的医生急急忙忙从后排蹦出来接管了视频的控制权，三言两语嘱咐完玛修他们后，重新将通信模式改为待机状态。 　　“立香和玛修他们最近一直对任务很不安，我之前还想着要怎么安慰他们呢。你来真是帮了大忙了，雪见。”医生叹了口气，垮下肩膀。他显然为了那两人的心理状况烦恼了很久，但或许是对于处理的方法无从下手的缘故，本该尽快解决的事却被一路拖到了现在。 　　我朝他摆摆手：“没有的事，青少年的心思嘛。造成他们坏心情的原因肯定有一部分在我，稍稍做一些补救工作而已。” 　　“午饭怎么样？”我问他。 　　“啊，小饼干很好吃。”罗曼医生向我道了一声谢。 　　“不客气，”我冲他笑了笑，“餐厅员工给我的，要是想要感谢的话，还是亲自去一趟食堂吧，总是窝在管制室然后让英雄王给你送外卖也不是个事嘛。” 　　“呃……这倒也是啊嘿嘿。”罗曼医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但看上去却没有任何悔过的想法。 　　我看了他几眼，突然道：“晚上一起吃饭？” 　　“诶？”受邀的那人一愣，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还有，如果真的没空去食堂吃午饭的话，那以后就由我来送好了，”我道，“英雄王……别看他现在很好说话，万一以后变回来了，肯定会因为给你带午餐这种事把你整个半死。” 　　“诶诶！” 　　“就这么定了。”我撑着座椅的扶手站起来，一摆手谢绝了对方的搀扶，自己迈动双腿慢慢地挪到楼梯口，想了想，又转身补充道：“就这么决定了，晚上六点我会再来找你，请你务必准时下班。” 　　说罢，我也不再去管对方到底会是个什么表情，抓着一旁的扶手就这么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踏下了台阶。 　　作者有话要说： 　　相叶雪见（回去看了一眼fgo里第一特异点的结局）：还玩什么游戏啊，我自己就能推理出一整台戏 第18章 学者的直觉 　　晚上再来到管制室催罗曼医生下班的时候，我没有再乘坐轮椅，而是选择了一支用来支撑的拐杖。 　　“已经可以自行走动了么？”罗曼医生显然还是有些担忧我的情况，“中午看你下楼梯的时候还有一点勉强啊。” 　　“下午回自己的房间午睡了一会儿，起来之后就好很多了。” 　　我和罗曼医生正一起坐在迦勒底中层的食堂里，周围零零散散地还坐着几个工作人员。我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幼吉尔的身影，看来他也不是每一餐都会来餐厅解决。 　　“真的吗？不要勉强啊，说实在的，你这个回复速度实在是快到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我把一旁的菜单递给罗曼医生，自己也拿起一份翻了两下。 　　“达芬奇说我身体指标已经完全正常了，想要恢复到以往的水平只是时间和复健的问题。” 　　“我真的要怀疑吉尔伽美什王当初到底给你吃了什么东西了。”罗曼医生扶额。 　　“灵药或者是万能药之类的东西吧，能被吉尔伽美什拿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凡品，真不知道他变回原来的样子之后我会被他因为这事怎么捉弄。” 　　“我怎么感觉你老是对吉尔伽美什王有一些偏见。”医生看上去有些无奈。 　　我高深莫测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一本正经道：“这是历史学家的直觉。” 　　酒足饭饱后就是两位甜食爱好者的点心时间，来到迦勒底之后，和医生一起吃下午茶的经历我已经有过许多了，但一起共进餐后甜点这倒是第一次。大概的确是感到了疲倦的缘故，医生并没有拒绝我擅自把他的咖啡更换成了热可可，甚至在喝下第一口热饮的时候还一脸满足地长叹了一口气。 　　“偶尔尝试一下其他饮料也不错吧，”我对他说，“少喝点咖啡和浓茶，你可别先过劳死了。” 　　“怎么会！我可是医生啊，当然会懂得劳逸结合的道理。” 　　你所谓的劳逸结合就是在工作的时候偷偷刷魔法☆梅莉的博客么？我很想这么狠狠地吐槽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于残忍，毕竟现在罗曼医生是迦勒底的临时总指挥，肩负起这样的责任已经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压力了，如果再要剥夺他唯一的爱好的话，那看起来就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你要是倒下的话，最后统筹的工作就得轮到我身上了，”最后，我只能这么说，“毕竟就现在的职位来看，也只有我和你算是平级。但我还想等着哪一天可以直接去修复特异点呢，所以千万不要指望我会去接替总指挥的工作。” 　　罗曼医生不赞同道：“你还想着要去特异点吗？立香君的情况你之前也看到了吧，特异点的情况有多么凶险，没有从者的保护，普通人类是完全没有办法生存的，更不要说是去完成回收圣杯的动作了。” 　　“所以啊，”我说，“我想来问问你，现在还剩下的职工里，有没有当年参与‘命运’召唤系统建设的人？或者说是比较懂计算机和魔术式的人才。” 　　医生一愣，指了指自己：“我算不算？” 　　“十年前你就在迦勒底了？”我也一怔，下意识地问他。 　　“呃，是啊。”医生迟疑道，“有什么问题么？” 　　十年前罗曼医生才二十岁吧，我默默想道。迦勒底可不是一般人就能进来的地方，医生不是魔术师，所以肯定就不能通过这条路子入职迦勒底，但二十岁的话，一般医科生在这个年纪才刚刚站在学科学习的起步阶段吧？ 　　难不成，我暗自一惊，罗曼医生也和我一样，是走后门进来的？ 　　但想让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加入迦勒底的班子，怎么说也应该是通过各国政要级别的引荐吧？ 　　十年，不，近二十年左右，有什么国家的高官是姓阿基曼的吗？似乎没有吧？叫阿基诺的倒是有一个，但那是个菲律宾人啊，医生看脸也不太像是有亚洲血统的……呃呃，难不成会是阿联酋最小的那个酋长国“阿基曼”？ 　　我想象了一下罗马尼·阿基曼穿着白袍，在烈日底下开着限量版跑车，副驾驶上还蹲着一只豹子的情形，又抬眼瞧了瞧坐在我对面的、正趁我思考的时候偷偷叉走我那份蛋糕上草莓的医生本人。 　　罗曼医生正保持着伸长了手来够我蛋糕上草莓的姿势，偷吃行径被我抓了个正着后他连忙朝我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然后迅速地把他的叉子连同那个偷来的草莓一起收了回去。 　　不，阿拉伯国家来的土豪才不会这么不要脸。我毅然决然地在心底否决了方才的假设，然后顺便伸手把自己的那份还没有动过的蛋糕推给对面。 　　看了一眼因为白拿了一块甜点而露出欢兴雀跃表情的医生，我摸摸下巴，垂下眼睑，继续思考。 　　阿基曼，阿基曼，阿基曼。 　　Archaman，Archa-man。 　　Archa在拉丁语里等同于ark，所以姓氏的本意是“持有约柜的人”么？这种姓氏只有基督教国家才能取得出来吧！但就算是犹太民族应该也不会持有这么可怕的姓氏，所以说“阿基曼”其实就是一个假用的姓？ 　　“罗马尼，你的真名是什么？” 　　“咳咳、咳——” 　　“喂喂，你今天呛到的次数好像有点多啊。” 　　看着罗曼医生侧过身弯下腰对着地板咳得撕心裂肺，我赶忙起身隔着桌子拍了拍他的背：“你是食道出问题了吗？医者不自医啊你还是快点去找达芬奇帮你看一下吧。” 　　“我被呛到还不是因为你每一次都语出惊人！” 　　罗曼医生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顺过气来，他重新坐直身体，声音嘶哑地对我控诉：“之前在管制室的时候也是，关于贞德的气质完全就是你自己的想法吧？我才没有和你这么说过！” 　　我坐回自己的座位，抱臂，一脸理所当然：“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士直言自己的想法会被对方当做花花公子的吧，夸人也要婉转一点啊。而且到头来，对方的好印象不都全部归给你了吗。” 　　“呜……” 　　因为先前咳得太厉害，而导致眼角也有些泛红的医生从喉咙间挤出了一丝小动物似的哀鸣。 　　“那花花公子的不就变成是我了吗……”他哀嚎道。 　　“天知道我只喜欢魔法☆梅莉那样的女孩子啊！” 　　姑且不论医生口中的魔法☆梅莉其实只是一个网络上的虚拟偶像，就算她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女孩子，像罗曼医生这样软绵绵的性格，两人在一起之后肯定会被对方欺负到狠惨吧。 　　“你就那么享受被那个虚拟偶像骂得狗血喷头嘛……”我咕哝了一句。 　　“什么？”抱着杯子泪眼汪汪的医生抬头看了我一眼。 　　“没什么。”我暗自叹了口气，罗曼医生的真实名字和身份到底是什么根本无所谓吧，这种问题根本没有深究的价值。反正“罗马尼”叫起来已经很好听了，“阿基曼”看着也很唬人，称呼的人和被称呼的人都对此没有意见的话不就行了嘛。 　　我迅速地把方才的一大堆猜想给清除出大脑，然后把手边尚且还是温热状态的牛奶推给正在慢吞吞地切割第二块蛋糕的罗曼医生。 　　“喂，牛奶都给我了你还吃什么啊。”罗曼医生抬头瞥了一眼装牛奶的杯子，又把他推还给我，“刚刚晚饭就没怎么吃，你身体才刚刚康复啊不要任性。” 　　“我不怎么饿嘛，也不困。”虽然是这么说着，我还是依言拿回了自己的那份牛奶。 　　“所以说，之前问你，迦勒底现在还有那方面的人才在么？” 　　“没有了。”罗曼医生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你会计算机编程嘛？”我问他。 　　“不会。”他道。 　　“魔术式解析？” 　　“不会。” 　　“那你十年前到底在迦勒底干了些什么啊？”我无奈道。 　　“……呆在医疗部看着工程部的职员一步一步完善‘命运’召唤系统。”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 　　“好吧。”我哭笑不得，“那就没什么事了，看来还得我自己弄。” 　　“你想干什么？”罗曼医生问。 　　“尽快解决一下吉尔伽美什的契约问题。老是让他保持着小孩子的模样节省魔力也不是个办法啊，而且我也确实需要一个从者。” 　　“哦。”医生呆呆地应了一声，“你的调阅权限还是最高等级，保管室应该有可以帮到你的资料。” 　　我点头：“行吧，那我等会就去找找。” 　　我把杯中的牛奶饮尽，取过一旁的拐杖后，和医生打了个招呼表示要率先离开，却意外地收到了对方的出言挽留。 　　“那个……”医生看上去有些局促，“雪见，你是对我的名字有什么意见吗？” 　　我重新坐回座位，让视线与对方平齐。 　　“并没有，”我说，“之前只是我的一些猜测而已，但是实际上我并不怎么在意医生你到底是谁，用的是不是真的自己的名字。” 　　“是、是吗……”医生勉强地朝我笑笑。 　　“……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话，我就不会再去思考这个问题。”我看着对方神色不安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向对方这样保证。 　　“我作为迦勒底资料保管科的负责人，当然清楚哪些是我被允许可以涉足的情报，哪些不是。”我道，“如果先前我的话让医生你感到被冒犯的话，那么请允许我向你郑重的道歉。” 　　“不不不，不是的，并没有这么严重。”医生慌乱地摆了摆手。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对不起，”罗曼医生自我纠结了一阵子，最终还是丧气地垂下了头，“抱歉啊，雪见，我真的还没有准备好。” 　　“恩恩。”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个话题就到这儿了，你不必放在心上，相信我的职业素养。” 　　罗曼医生连连点头，面上的局促不安已经完全消失了。 　　“好的，那么我就先走了。”我再一次起身。 　　“那、那个……” 　　“嗯？还有什么事么，医生？” 　　“呃……”罗曼医生挠挠脸颊，眼神游移。 　　我耐心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对方用蚊子叫那般丁点大的声音，支支吾吾地说：“以后，请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我沉吟片刻，然后尝试着开口：“罗马尼？罗曼？” 　　“是！” 　　“唔……那么，明天早上再一起吃早餐？” 　　“好、好的。” 　　“ok。”我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摆了摆没有拄着拐杖的那只手，“那么明天早上八点见吧，拜拜，罗曼。” 　　作者有话要说： 　　相叶雪见（自信）：这是历史学家的直觉 　　罗曼（冷汗）：历史学家，历史学家 　　其实两个人根本没有想到一块啊233 　　--- 　　（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虽然之前相叶雪见也有直接叫过医生的名字，但那时候哄骗意味较多，他想要哄人的时候，总是会摆出一副很认真的表情，然后叫对方的名字，对所长是这样，对立香是这样，对医生也是这样【笑 第19章 回归的二人 　　虽然总是自嘲自己是一个文科生，又有着魔术师的身份，但实际上，我并非真的对电子器械与电脑程序完全一窍不通。我对于电脑的运用有着同普通人相当的水准，也曾深入了解过一阵子市面上的各色游戏主机，但若是想要完全解析迦勒底的“命运”召唤系统，显然我现在所了解的有关于电脑程式方面的知识是完全不够用的。 　　把自己关在资料保管室内两天，有关于召唤程式的信息没有获得丁点，我却在空余的休息时间把fate grand order的第一章 节给通关了。 第一章 的结局和我之前所推测给玛修他们听的内容并无太大差异，就剧情上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伏笔。游戏中需要战斗的操作也并不困难，使用内置的岩窟王和吉尔伽美什就能十分轻松的过关，但这恰恰就是问题所在。 　　当初在特异点-F时，灵基一览中有Avenger的头像是因为当初我与他签订了契约，但在冬木特异点的任务结束后，我与岩窟王的因果线遭到了外力的斩断，与此同时，我又在没有订立契约的情况下召唤出了吉尔伽美什…… 　　若假设“灵基一览”中显示的是与我订契的从者的话，那么就我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个页面应该是空白的，因为Avenger已经回归了英灵座，而吉尔伽美什与我之间也并没有主从因果线。但事实却是，岩窟王的确已经不在了，吉尔伽美什却以幼吉尔的形象留存了下来，假设与实际不符，所以不成立。 　　“难道说这其实是类似于‘缓存’的存在？”我戳开岩窟王的资料界面，有些意外地发现他宝具和羁绊的等级都是满级。 　　“宝具也就算了，羁绊值是怎么回事，”我揉揉眉心，转而又点开了吉尔伽美什的资料，“哇，英雄王也是满绊满宝，这难道是bug么。” 　　就在我对着两名英灵的数据唏嘘不已的时候，资料保管室内的广播中突然响起了电流通过的“滋啦滋啦”的噪音，随即，罗曼医生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雪见？雪见？要是听到广播的话，请尽快来管制室一趟，立香和玛修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 　　距离上一次去管制室与玛修他们通讯才过了两天的时间了，他们这么快就把吉尔·德·雷给搞定了吗？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从书堆里站起身，顺手把早上随手胡乱扎成个揪的头发放开，以手作梳随意扒拉两下，再好好地用发带将其扎成一个低低的马尾。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稍微随性一点也就罢了，但这回可是要去迎接任务归来的后辈啊。我又伸手撸了撸自己的头发，确保没有一丝凌乱后，这才急急忙忙地往管制室赶去。 　　我先前所待的资料保管室距离最底层的管制室还是有着一定距离的，在迦勒底机能六成毁坏的当下，上下楼基本靠走，故而当我最终连蹦带跳地从最后一级台阶上下来的时候，就见到藤丸立香和玛修两人已经从灵子转移的框体中坐了起来，神志清晰，看来已经是苏醒了有一段时间了。 　　“相叶博士！”最先发现我的到来的是玛修，小姑娘从框体中蹦跶出来的时候还穿着一身概念武装，那面一直被她拿在手里的巨大的盾倒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那只迷之毛茸茸的生物——芙芙。 　　“玛修，还有立香君。欢迎回到迦勒底。”我朝二人方面走去，原先站在藤丸立香框体前的医生适时地让开一个身位。 　　我伸手一把把藤丸立香从他的框体里拉起来。 　　“看来任务完成的很顺利哦？”我明知故问。 　　“是！”藤丸立香的双眸闪亮亮的。 　　“精神状态也很好啊，”我拍拍他的肩膀，揶揄道，“比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适应多啦，你觉得呢，玛修？” 　　“是的，前辈真的很厉害。”玛修道。 　　“不，玛修才是……这次任务辛苦了。”藤丸立香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 　　“前辈也是，多亏了前辈一路上的帮助和鼓励……” 　　“哇，少年少女之间的商业互吹看上去真好啊。”我后退几步，偷偷地对站在一旁的医生说，“这就是日本文化中独到的‘青春气’的体现吧！” 　　“雪见你是不知道啊！”罗曼医生也刻意压低了声音，甚至还拿手中的记录板挡住了我俩凑近了说悄悄话的脸。 　　“当初从特异点-F回来的时候，立香和玛修两个人就旁若无人地在管制室里拥抱了！说真的，当初我都不好意思去打断他们……” 　　“所以你最后还是去这样做了么？打扰小年轻谈恋爱会被驴踢的啊罗马尼，你真是白叫‘罗曼’那么浪漫的昵称了。” 　　“我、我也不想的嘛！但是当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说，之后我也和他们道歉了啊，还说了‘请不要在意我的打扰继续拥抱吧’这样的话。” 　　“不，你这样说他们反而会更加害羞吧？你的网络偶像就没能教教你怎么正常的谈恋爱么……” 　　“医生！还有博士……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啊！” 　　“在谈论之后立香君的系统训练的问题呢！”我歪过头避开罗曼医生手中记录板的遮挡，朝藤丸立香和玛修两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直到下一个特异点被检测出来之前也不能有所松懈啊，御主48号？” 　　“啊，好的……”藤丸立香愣了一下，道，“不过到底是怎么样子的训练呢？” 　　“大概也就是有关于魔术、武技、体能、历史……”医生板着手指头将藤丸立香接下来需要接受强化的项目一一细数。 　　“那么多……”藤丸立香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站在一旁的玛修连忙出口安慰：“我也会和前辈一起努力的，请不要气馁！” 　　被玛修抱在怀里的芙芙也适时地开口叫唤了一声，但那声音在我听起来非但没有丝毫鼓励的成分在，反倒是嘲讽的意味更加多一点。 　　长得四不像也就罢了，情感表达也会那么丰富么？我有些微妙地看着芙芙，说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动物啊，猫？狗？兔子？还是说是借由魔术创造的合成兽、使魔？ 　　或许是我一直盯着它的目光太过于露骨的缘故，小动物突然扭过头来朝我抖了抖耳朵，随即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纵身一跃，直直地朝我的脸面撞来。 　　“呜啊！” 　　我只来得及下意识地朝后扬了扬头，却最终还是没能躲过被芙芙踩脸的既定结局。所幸的是小动物的体重很轻，爪子也很柔软，被它这么猛地一扑所带来的冲击并算不上是疼痛。在玛修等人后知后觉的惊呼声中，芙芙灵巧地从我的脸上跳下来，在我双肩上跳跃了几下，扒拉开了我先前整理好的头发。 　　“你就那么喜欢用毛肚皮糊我脸么，嗯？”我抹了把脸后伸手呼噜了芙芙一把，让正装作一条围巾盘在我脖子周围的雪白小兽发出了近乎于愉悦的鸣叫声。 　　“博士，真的很抱歉……我应该抱紧芙芙的。”玛修赶忙向我道歉，伸手想要取下芙芙，却被它柔软地一扭身子，躲开了。 　　我努力地在不掀翻芙芙的情况下撩出被它压住的、已经散开了的头发，见状无所谓地朝玛修摆摆手。 　　“没事的，它想呆在这儿就让它待会儿吧，玛修你等会跟罗曼检查完身体之后我再把它给你送过去好了。” 　　“好吧。”玛修闻言便收回手，脸上的神情却看上去有些失落。我摸着芙芙柔软的皮毛，突然感觉有些愧疚，我这样算不算是抢了人家小姑娘心爱的玩具啊…… 　　站在一旁的医生一脸艳羡地看着我肩膀上的毛茸茸，几次偷偷伸手想要摸摸芙芙，却都被它或躲或用爪子挡开了。 　　“为什么它会那么亲你啊……”罗曼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怨念。 　　“玛修也就算了，它待立香也算友好，为什么偏偏就对我……” 　　被突然点名的藤丸立香尴尬地挠挠头发。 　　“其实我偶尔也会被芙芙抓两下的……”他好心好意地安慰医生。 　　“真的吗？” 　　“呃，有时候它还会瞪我啦。” 　　“好了。”我拍拍手打断了两名不受小动物欢迎人士的互相诉苦。 　　“之后应该是例行的身体检查吧？快去快回，我刚刚路过餐厅那边的时候，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在外面快一个月都没怎么好好吃顿饭吧？今天大家特意做了很多好菜，就等你们两个了。” 　　“哦哦！” 　　“包括体检时间在内，给你们两个小时时间吧，”我抬手假装看了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洗个澡换套衣服，然后好好饱餐一顿，再美美地睡上一个晚上。” 　　我看着眼前的两人脸上已经不自觉地露出了隐隐的期待，自己也不由感同身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无论明天会面对些什么，但至少今天晚上的你们会是自由而放松的。” 　　话音未落，就只听见藤丸立香和玛修不约而同地欢呼了一声。 　　“别等了，赶快拖医生给你们做检查啊，快快快！” 　　我好笑地看着少年少女一左一右牵起医生的手，推搡着把他往门口带，罗曼显然是从没被两人这样热情地对待过，面上惊慌失措不说，连带着被挽住的胳膊和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最后只能机械地摆动双腿随着他们一起前行。 　　我朝着三人的背影挥挥手，目送着管制室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合上，这才慢慢地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抬手撩开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狠狠地薅了一把藏在下面的芙芙的脑袋，然后捉着小动物后颈的皮毛把它整只提溜了起来。 　　芙芙在半空中拼命地挣动四肢，“fo——fo——”的哀叫着，被我用力地晃了晃后才老老实实地安静了下来。我伸手摸了摸先前一直被头发盖住的锁骨，又看了一眼芙芙被血液染红了的嘴角。 　　“把你这种来路不明的凶兽放在玛修身边真的可以么……”我喃喃道。 第20章 短暂的休憩 　　晚上的小型庆功宴举办的十分成功，迦勒底二十来号职员的工作基本上就是绕着特异点修复的进程跟进的，玛修和立香的回归也代表着他们将会迎来一个短小的假期，新的特异点坐标已经排查完毕，接下来所要等待的就只有更加细致的数据测定和物理器械的维护与更新，总之，对于所有人来说，今晚的聚会就是一个可以暂时放松以及释放压力的场合。 　　晚宴的压轴菜单是一个巨大的巧克力蛋糕，当应侍生小姐推着小推车把蛋糕送出厨房的时候，场内的气氛一下子欢腾了起来，医生首当其冲地抢下了对蛋糕切下第一刀的权利，却在后续分配问题上遭到了众人的一致欺压，以至于最后只能捧着一口大小的海绵蛋糕坯蹲去角落默默垂泪。 　　“别看我。”我把自己的那块蛋糕往后挪了挪，意图将其藏到罗曼医生看不到的地方去。 　　“今天的蛋糕绝对不会再让给你了！” 　　医生“哦”了一声，委委屈屈地收回了荼毒我蛋糕的目光。 　　一直守在我盘子旁围观了全程的芙芙发出了嗤笑一般的声音，然后趁医生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偷走了他的小块蛋糕，徒留对方在后知后觉中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医生看上去好可怜。”我听见坐在一旁的玛修这么说道，但她早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蛋糕，面前的盘子里只留下了一些没有刮干净的奶油和零零碎碎的蛋糕残渣，芙芙看了都没有兴趣去舔一口。 　　“我也觉得，多谢款待！”坐在她对面的藤丸立香将最后一口甜点咽下，适时地补上一句，“连一口都没能吃到真的是太可惜了。” 　　恰巧达芬奇举着被分割下来的最大一块蛋糕从我们这桌旁边耀武扬威般地路过，罗曼见状却只能悲愤地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呜咽，失落的呆毛都垂下来了。 　　“只是一块蛋糕而已，要不要那么夸张。”我一边抚摸着芙芙的背毛，一边对满脸沮丧的罗曼医生这样说道。 　　“你都承包了平日八成的蛋糕供应了，这回稍稍让让大家也没有关系吧？”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可惜啊。”罗曼道，“庆祝用的蛋糕却没有我的一份什么的，听上去就像是被单独排挤在外了一样。” 　　我撸芙芙的手一顿。 　　“好吧，”我道，“这个理由成功地说服了我，等着。” 　　我从厨房的冰箱深处取来了原本准备藏起来给自己当早餐的蛋糕杯。 　　“用刚刚那个大蛋糕的边角料做的，卖相可能有点丑，但是味道是一样的，不嫌弃的话就吃这个吧。” 　　“哦哦！这大理石砖一般的花纹，这香甜可口的气味……等等，上面的是焦糖么？”罗曼医生满脸激动地问我。 　　“只是拿燃气喷枪稍微灼烧了一下以增加风味而已。” 　　罗曼用手挡开凑上前去嗅闻的芙芙，拿着勺子大大地挖了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停顿了两秒钟后，他从鼻子里发出了长长的“唔——”的一声，同时眯起双眼露出了一脸满足的神情。 　　“好吃！”他大叫道。 　　罗曼医生三两口解决掉那个小小的蛋糕杯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 　　“稍微再甜一点就好了，”他回味道，“配咖啡应该不错。” 　　“就因为晚餐的时候没有咖啡提供，所以才特地减少了糖分的用量啊。”我道。 　　玛修也在一旁附和着：“我也觉得这样的甜度刚好，很有满足感。” 　　“前辈觉得呢？”她又把话头抛向藤丸立香，后者正在拿着一只罐头樱桃逗弄芙芙，一分神，就被捉准机会的白色的小动物叼走了手中的糖渍诱饵。 　　黑发的少年在芙芙专心吃水果的时候趁机撸了两把它丰厚的皮毛，然后挠挠脸颊，笑笑道：“我也不是很懂这种东西啊，但是我觉得很好吃，也很好看。” 　　他的评价毫无意外地得到了周围一圈人的赞同，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挤作一团，碰杯声、歌唱声、欢笑声夹杂在一起，给餐厅中无机质的纯白灯光也染上了些许温度。 　　欢闹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一群人中唯二的未成年最先被众人催促着去睡觉，我把不知何时又挂我在我颈脖上睡着了的芙芙捉下来还给玛修，温柔地和已经有了一些睡意的小姑娘道了声“晚安”。 　　其他职工也在随后的一个小时内陆陆续续地结伴离开了餐厅，罗曼医生不知道被哪个没良心的同事灌了一整瓶威士忌下去，早已经瘫软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只得由我和达芬奇一起合力把他搬回自己的房间。 　　“我现在可没有照顾男人的立场和想法哦。” 　　顶着蒙娜丽莎外貌的达芬奇这么说着，就愉快地先行回去了自己的魔术工房，徒留我一个人去应付醉成一滩烂泥的医生。所幸的是他的酒品还算好，脱制服、擦脸以及把满嘴“魔法☆梅莉”的醉鬼医生塞进他自己的被窝等一系列事情都进行的无比顺利，但当我最后离开房间时，房内电子钟表的指针却早已悄无声息地越过了零点的位置。 　　已经是第二天了啊。 　　我站在走廊上向玻璃窗外眺望，人理烧却后的天色永远保持在了一个不昏不明的程度上，所有一切关于时间流逝的判断，只能借助于在迦勒底没有断电的情况下仍旧孜孜不倦地运转着的时钟。 　　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眼熟，我脑中闪过一道精光，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哎呀，这回没有被吓到么，master？”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的幼吉尔冲我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 　　“……姑且还是对你的神出鬼没做了一些心理准备的。” 　　我顺势在走廊的飘窗边缘坐下。 　　“怎么？魔力又不够了？”我问他。 　　“唔……如果你要再给我一些我也不会拒绝啊。”幼吉尔说着客气的话，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干脆利略，他直接打开王之财宝，从中取出了一把黄金的匕首和一只金杯。 　　我从他的手中接过那把匕首，撩起袖子，用刀刃在小臂上比划了两下。 　　幼吉尔很耐心地等了我两秒钟，然后道：“如果master下不去手的话，也可以采用别的补魔方法啊，我不介意的。” 　　我叹了口气，利落地下刀，任由自己的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滴滴答答地盛满了整个金色高脚杯。 　　“多谢款待。”幼吉尔将那杯鲜血一饮而尽，咂咂嘴评价道，“味道还算不坏。” 　　我举起胳膊看了看方才下刀放血的伤口，我自己划的伤口很深，但现在手臂上却只剩下了一条红红的线。我用手一抹，将最后的血丝擦去后，我看到血迹下的皮肤已经恢复到了完好无损的状态。 　　“你当初到底给我喂了什么东西。”我问幼吉尔。 　　“续命的灵药呀。”幼吉尔笑眯眯地看着我。 　　“没有其他效果了么？”我皱皱眉头，“你不觉得这伤口好的太快了嘛？” 　　“这是master你体内魔力充沛的表现吧？和我的药没有关系。” 　　我沉吟几秒。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身体到底是什么状态吧？没有魔术回路却能储存魔力，但又空有魔力却无法调度……”我放下手臂，将袖子重新整理整齐，“是圣杯？” 　　“是圣杯呀。” 　　幼吉尔道：“造成你这样境况的原因也没有那么难猜吧？” 　　“圣杯溶液摧毁了我的魔术回路，却又让我的身体浸满魔力。”我摸了摸胸口，那里本来刻有着家传的魔术印刻，“没有魔术回路本来是不能保有魔力的，但是我却持有有关于结界术的魔术印刻……是其中某条印刻常驻发动的性质阻隔了体内魔力的外散么？” 　　幼吉尔看着我，没有发话。 　　“吉尔伽美什，”我缓缓道，“藤丸立香已经回到迦勒底了，你真的不愿意和他签订主从契约么？” 　　金色的从者眨眨眼，突然笑了。 　　“master，你是在向我求助吗？”他问我。 　　“你肯定知道一些什么。”我笃定地看向他。 　　“有关于你我之间契约的方法，或者是有关于那个平板，你很早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看我挣扎苦恼着解决这些并不擅长的问题，也在令你愉悦的范畴之内？” 　　“什么嘛，”幼吉尔一脸困扰，“这是master你的选择不是吗？明明作为一个后勤呆在迦勒底也是可以的，但是偏偏却想要直接去到特异点进行战斗。” 　　“想要达到自己的目标总该付出些努力呀。” 　　我回想起前两天所阅读的那些专业资料，心中满满的都是有关于“看不懂”和“不理解”的挫败感。 　　但是对吉尔伽美什直言“我作为一个文科生真的看不懂那么复杂的代码”这种事，我也实在是说不出口。 　　就向幼吉尔说的，我明明可以舒服地窝在迦勒底打游戏看剧情作指示，但我却偏偏想要重返特异点的战场，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就应该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 　　我不信凭借吉尔伽美什那样藏品丰富的宝库，他会找不出其他自行供魔的方法，但是现实却是他偏偏不用自己的王财解决问题，而是选择每隔三两天就跑来我这里求补魔…… 　　以我现在的情况，我根本不可能召唤出从者，放在我面前唯一的道路就只有与现存的吉尔伽美什签订契约一条可以走，而如果我可以解决如何订契的问题，召唤的实现也就变得不在话下了。 　　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如何解读平板中程序与魔术式，并将其与迦勒底的“命运”召唤系统相连接，以达到用电力给从者供魔的目的。 　　我十分苦恼地捏了捏眉心。 　　“无论如何，最终还是得靠自己解决问题啊，master。”幼吉尔在一旁笑的满脸愉悦。 　　我郁卒地看了他一眼，却换来了他脸上更大的笑容。 　　“对了。”儿童样貌的从者保持着令人生厌的幸灾乐祸表情在我面前蹦跶了两下后，突然凑上前来拉了拉我的衣领。 　　“怎么？”正在兀自苦恼着的我被他的意料之外的行动吓了一跳。 　　“唔……”幼吉尔伸手摸了摸我先前被芙芙咬了一口的地方，那个小小的伤口早在我拎着白色小动物离开管制室的时候就已经愈合了，只有被我扔在房间里那件还未来得及清洗的衣物领口上的血迹才能昭示出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吉尔伽美什知道什么事情都不会让我感到奇怪，但我却有些差异他会什么会在意那个已经好了的伤口。 　　“姑且提醒你一句吧。”幼吉尔摸了两把之后就放开了我，面上又恢复了平日那标准的天真笑容，“吸猫有风险，撸猫需谨慎。” 　　“作为一个行走的魔力池，你还是离那个生物远一点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相叶雪见（凌晨）：是不是该睡了？不，我相叶雪见今天要嗨到最晚 　　幼吉尔：沉迷那种生物会变成废人的，master 第21章 御主的价值 　　通过示巴和计算机的演算，下一次特异点的修复行动将被定在二十天后进行。在那之前，迦勒底现存的唯一一位御主和他的从者将一直处于一种无所事事的待机状态。 　　“哪有你想的那么轻松，起床啦，御主48号！” 　　我站在藤丸立香的床前，拽着被角用力地将对方裹成了个蚕蛹似得被窝抖开。 　　黑发的少年被我掀得在床上滚了两滚，脑袋重重地磕上了一旁的墙面。他痛苦地呻吟一声，闭着眼睛翻过身体伸手捂住被撞疼了的额头。 　　我又弯腰利落地抽去了他脑袋下枕着的枕头，顺势在他耳边大喊道：“起床啦，藤丸少年！” 　　“……博士？”藤丸立香勉力掀开眼帘，看着我迷迷糊糊地咕哝道。 　　“错！从今天开始到出发前一天为止，你要叫我教授或是教官。”我拿随身携带着的教鞭敲了敲他的床头柜，“快点起来，不然下一鞭的落点就不是你的柜子而是你自己了。” 　　“唔——”少年睡眼惺忪地支起身子，在柔软的床铺上蹭了两下，慢吞吞地在床沿坐直，眯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动作利落点！” 　　我用力地挥挥教鞭试图发出一些颇具威胁性“嗖嗖”声。 　　“嗷！” 　　“诶诶诶抱歉！抽痛你了吗！” 　　我被藤丸立香的惨叫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刚刚似乎真的抽到了些除了空气以外的东西。 　　藤丸立香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我，这回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清醒了，眼角却带上了些湿润的色泽。 　　“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想吓唬你一下的，没想到……我刚刚打到你哪里了？是不是应该要用冷水冲一下？啊，我马上去找罗马尼要药膏。” 　　“没事的，博士……呃，教授？并没有很痛。” 　　藤丸立香摸了摸自己的小臂，然后把它展示给我看：“都没发红。” 　　我羞愧地捂住半边脸：“真的很对不起……我给你带了一套新的装备，换上它然后在八点的时候到三楼的资料保管科来就好。” 　　再见到藤丸立香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我预先在保管科办公室的自动门上给第48号御主设置了最低的权限，以防他在我埋首于工作而没有注意到访客到来的时候被关在门外。 　　“早上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引导藤丸立香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然后给他递上小饼干和奶茶，“虽然有你房间的权限，我也不该直接冲进来，还拿着教鞭乱挥……” 　　“本来想着是不是应该在你面前树立一个比较严酷的形象，但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我朝对方摊了摊手：“我大概真的不太适合做出那种风格。” 　　藤丸立香捧着奶茶大度地朝我笑笑：“真的没有关系的，博士。不过早上我还真的被你吓了一大跳。” 　　“……因为昨天通宵了一整个晚上，所以有点兴奋。” 　　我支支吾吾地向他解释。 　　“一个晚上没睡还那么精神呐……博士真的好厉害。”藤丸立香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勉强起来。 　　“咳、研究人员的通病，青少年千万不要轻易模仿。” 　　我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换了一个话题：“那个，因为想着下午要有体能方面的训练，所以特地去仓库找了一套比较活动的开的礼装。之前看你的身形和我差不了多少，所以就直接按着我的尺码来拿了，怎么样，穿着还合身吗？” 　　“啊，很合适。”藤丸立香点点头。 　　“不过，训练？”他疑惑道。 　　“是的。”我从一旁拖来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了一份文档展示给他看，“距离下一次转移任务还有二十天的时间，在此之前，就由我全权负责对于你的训练和指导。” 　　“每天的基本安排都大同小异，早上是有关于魔术知识的学习，下午则是实战演练。时间表安排的很满我很抱歉，但是我想你也明白，御主自身实力的提升会对今后的作战大有裨益这件事情吧。” 　　藤丸立香点了点头，神情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黯然。 　　“我……”他踟蹰了一会儿，道，“每一次看到玛修那么努力的在战斗，我却只能躲在后方无能为力地看着她。” 　　藤丸立香顿了顿，看样子是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低着头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马克杯，然后沉默了。 　　从我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少年头顶的小小发旋，我的手指在沙发扶手的皮面上敲击两下，发出几下沉闷的“嗒嗒”声，藤丸立香下意识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过来。 　　“立香君，”我叫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你知道为什么我下一次不能和你一起灵子转移去特异点么？” 　　藤丸立香先是茫然地摇摇头，然后思索了一会儿，犹疑地开口道：“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因为我现在没有与从者签订的能力。”我又敲了敲沙发扶手，成功地让对方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但……”藤丸立香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他自己的手背，又看了一眼我的，“之前那位金色的Servant，不是博士你召唤出来的吗？” 　　“这就涉及到之后你所需要学习的魔术知识了。”我笑道，“现在是正式课程开始前的预科学习。立香君，你得知道你作为御主的价值与能力所在。” 　　作为普通的人类，我们是没有办法与历史的毁灭相抗衡的。历史的烧缺只有用历史自身的力量才能抵挡，从者是人类历史文明的结晶，是人类集体记忆中的英雄或是传奇人物，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就是历史本身。 　　“但是大多数的英灵无法凭借自身的意志降世，”我告诉他，“只有拥有御主资格的人通过一定魔术仪式才能召唤英灵座上英灵的分灵，并以契约的方式让其留在现世。” 　　“从者会应你的召唤而来，如果说Servant是保护历史的力量，那身为御主就是驾驭力量的操盘手。没有御主的存在，就没有从者的现世，人理的烧缺自然也就失去了可以抵御乃至得到扭转的契机。” 　　藤丸立香一脸懵懂地看着我。 　　“还是不能理解吗？”我说，“没有你，就没有身为亚从者的玛修，自然也不会有其他Servant，而没有从者的帮助，保护历史就成了一个无稽之谈。” 　　“也就是说，你并不是‘无能为力’着的旁观者，你的存在就是守护和修复人理的可能性本身。” 　　“什……” 　　“……我觉得你应该不是会为了这种事情迷茫的人啊。”我歪过头看他，“不够强就努力让自己变强，失败了一次就再尝试一次……你才十七岁吧，这个年纪的日本男孩子不都有着救世主的梦想的么？” 　　“迦勒底的职工都在努力的帮助你和玛修，特异点中出现的从者也是，大家都是你的力量，所以以后再也不要说自己‘无能为力’了。” 　　“对不起……” 　　“没什么好说对不起的。”我道。 　　“都已经出色的完成一次特异点修复工作了，你很早就已经具有作为一名合格御主的资格了不是吗？接下来的目标就只是要变得更加优秀而已。” 　　藤丸立香的眸子重新明亮了起来。 　　“是，我会努力的！”他大声叫道。 　　“就是要有这种气势。”我笑吟吟地朝他扬了扬手，“保持这种精神状态，接下来的二十天可不比你在特异点的时候好过啊。” 　　“不过我想，加上冬木的话，你都已经回收过两个圣杯了，在我这里的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课外补习而已，你肯定能完美通过的。” 　　藤丸立香“哈哈”地笑了两声，突然道：“我果然还是比较熟悉这样的博士啊。” 　　这是又扯回早上的那件事了么，我愣愣的向他道歉。 　　“突然凶你真的很不好意思，说实在的我现在已经在后悔那么早就把你叫起来了，毕竟立香君你昨天下午才灵子转移回了迦勒底……” 　　昨天大家都闹到很晚，今天又那么早把他吵起来是不是太不人道了？十七岁的青少年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吧，立香君也有些瘦的离谱了，我回忆了一下早上掀被子的时候看到的少年被包裹在贴身T恤下瘦削的腰身，是本身就这么瘦呢，还是因为将近一个月的特异点修复工作太过于辛苦所致？ 　　看来这二十天里，还得让食堂给眼前的少年加餐啊。 　　“不过，这样的博士也也太客气了。” 　　“嗯？”我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 　　“你一直在道歉不是吗？”藤丸立香满脸轻松地耸耸肩。 　　“从早上一直到刚才啊，都不晓得博士说了多少个‘对不起’了，我也不是那种耿耿于怀、睚眦必报的人啊。”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竟然还有些委屈？！ 　　“对不……呃，不是，我没那么想的。”我抓抓头发，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对方，只能任由对方理直气壮地一条条列出我的罪行。 　　“而且博士也太温柔了吧？从特异点F开始就一直在鼓励我和玛修，在奥尔良的时候是，刚刚也是，博士你从来都是对别人说着好听的话。” 　　我汗颜：“这样不对么？” 　　朋友之间往来稍微客气一点不是能够更加长久地维护两人之间的友谊吗？我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时钟塔进修的经历，随后遗憾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在那里认识多少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太客气了！”藤丸立香一下子拔高了声音。 　　他把马克杯重重地磕在茶几上，方才郁郁寡欢的模样一扫而空。少年坐直了上半身，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充满了气势，连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这样相处起来的话太有距离感了吧！我还以为我已经和博士你是朋友了，但是哪里有朋友之间会这样对话交流的？！” 第22章 课与课后 　　在藤丸立香用抱怨的语气喊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的大脑即刻当机了一瞬。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想要的那种交流模式，但我只是习惯了这样与其他人相处……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我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半晌，我才愣愣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藤丸挫败地抹了把脸。 　　“就是这样的态度。”他看上去有些郁卒。 　　“听医生说，博士只比我大了两三岁，但我总觉得……” 　　藤丸立香丧气道：“总觉得博士是那种很难相处的深的人啊。” 　　“是这样吗？”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自认为自己的脾气还算不错？” 　　“大概就是因为博士你的脾气太好了，所以待久了就感觉其实你对谁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我和玛修吐槽医生的时候他也会炸毛，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博士你生气时候的样子。”藤丸立香说。 　　“想要惹我生气么？”我半开玩笑地说道,“很简单啊，把我写的paper全部删了，我绝对会和你拼命。” 　　“哎我不是真的想要这样做。” 　　我看着藤丸立香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只是觉得博士完全可以更加放得开一点啊。早上突袭的事我完全不在意的，最初的惊吓过去之后反而还有点窃喜？不不、我就是觉得博士你偶尔露出不怎么沉稳的一面也挺好。” 　　我失笑：“这听上去可不太像是夸人的话啊，立香君。” 　　“我就这个意思啦，嘿嘿。”藤丸立香干笑了两声。 　　“行了，这个话题就告一段落吧。”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看了看手提电脑上的时间，估摸着再不切入正题，今天安排的任务就不能按时完成了。 　　“其他问题就放到闲暇时间继续探讨吧，现在先来上课。” 　　藤丸立香看上去虽然还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选择点了点头，没有再去深究方才的谈话。 　　今天安排的内容是有关于魔术师属性和起源的话题，早在48名御主候选被传召入迦勒底之前，负责召集的工作人员就从各种渠道获得了有关他们的一切信息，小到日常的喜好，大到人际关系的网络，各类情报一应俱全，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该名御主的魔术师资质。 　　藤丸立香是普通人中少有的持魔术师素养的特例，他的回路数量不算多，质量也一般，在魔术师界基本上属于中等偏下的资质，唯一比较亮眼的就是其固有的魔术师属性“风”。以风为属性的魔术师并不多，在魔术师界也是数一数二的稀有存在。 　　“提问！”在讲到魔术师属性的时候，藤丸立香突然举手。 　　“……你说。” 　　“博士你的属性是什么？” 　　“我和常人的情况有些不一样，”我解释道，“对于魔术师来说，‘起源’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这是比‘属性’更为根本的存在。” 　　“有些魔术师会强烈的表现出他的‘起源’，在这个时候，他的‘起源’就成了固有的属性。这样的魔术师不能使用同上属性的魔术，但却会在某一方面有着专家级别的才能。” 　　说到这儿，我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才继续开口：“我就是这样的一个特例，起源是‘斥’，属性也是‘斥’。你知道我是魔术绝缘体质吧？这就是我‘起源’强烈表现的一个副产品。” 　　“虽说可以抵御大多数的诅咒类魔术，但事实上来自外界的治愈魔术在我身上也会被无效化，所以对于我来说，这完全是弊大于利的糟糕属性啊。”我朝对方无奈地摊了摊手。 　　“用自己的魔力治愈自己也不行吗？”藤丸立香追问。 　　“不行，”我摇头，“魔力本身没有任何作用，魔术实际上是魔术式所产生的现象，魔力只是作为燃料，用来推动魔术式运作的物质而已。” 　　藤丸立香迟疑地说：“但这也不至于被称作是‘糟糕’吧？只是治愈魔术一种被限制了而已。” 　　“准确来说是作用于自身的魔术都被否决了，”我纠正了他的发言，并且补充道，“最麻烦的就是，这样的体质会限制我对于降灵术的使用。直观的来说就是，我没有办法突破‘起源’的阻隔，与从者之间建立额外的魔术回路……” 　　“真是苦恼啊，明明有着御主的资格，却没有实际召唤从者的实践能力。” 　　“呃……”藤丸立香弱弱地举手，“那之前的Avenger和现在的Archer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我所想要知道的啊！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只要知道当初是如何召唤出他们两个的，我就不至于现在还在苦恼吉尔伽美什的契约问题，并且每天通宵熬夜自学编程和进行魔术式解析了。 　　要不是手头这个来历不明的fgo账号里既没有预存的石头，也没有可以氪金的页面，我早就想试试看在游戏里抽卡能不能让我在现实里契约从者了！ 　　“我不知道啊，大概是圣杯的缘故？” 　　我压下内心的愤懑，朝对方勉强地笑笑。 　　“啊，很有可能……”， 　　藤丸立香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圣杯不是万能的许愿机吗？博士你要不要试试看这次我和玛修从特异点回收过来的圣杯许愿？” 　　我失笑：“不，心意我领了，但是作为一个魔术师，我可不敢随随便便就去使用一个和我无关的、来历不明的魔术制品。” 　　“哦，好吧。”藤丸立香的语气有点低落。 　　“……不过这事也稍微有些头绪了，下下次特异点修复的时候，或许我就能和你一起去了吧。”我忍不住安慰他道。 　　“不过，现在还是把重心放到自我提升上来吧，接下来是一些简单魔术的练习，包括如何使用你身上这套魔术礼装……因为现在我完全没法使用魔术的缘故，所以我只会在口头上给你理论的指导，不过这也不难，我想我只要讲一遍你就能学会了。” 　　“好！” 　　之后的教学过程无比顺利，时间很快就到了该吃午饭的档口。尽管有小饼干补充能量，第一次使用魔力的藤丸立香依旧在这个时间点饿的前胸贴后背，临走前我只得又塞了包曲奇给他垫肚子，以防迦勒底现存的最后一名御主会在赶去食堂的路上饿到昏厥。 　　到食堂后，我在罗曼医生对面的空座位上坐下，目送着藤丸立香捧着那袋曲奇去找玛修，两个人很快就挤在了一起，低着头对着一张菜单嘀嘀咕咕。 　　“第一次教学怎么样？”罗马尼停下了正在和自己那份炒饭奋斗的动作，抬起头来问我。 　　“挺顺利，不过……” 　　我把早上的事情告诉了对方，然后问他：“你有觉得我很难相处吗？” 　　“还行吧，不怎么觉得。”罗马尼说，“不过我所惊讶的是，你竟然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情？” 　　我朝他翻了大大的一个白眼，自暴自弃道：“看paper看疯了的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磕了一个晚上的浓缩咖啡整个人都high到不行的经历你又不是没有过。” 　　罗马尼“哈哈”干笑了两声表示赞同。 　　“其实我觉得我这样对待他的态度应该没有不妥之处。”我皱眉，“我以为我作为一个指引者会让他觉得很可靠，但他却并不希望我这么做。” 　　“不不，当然不。”罗马尼朝我摇摇手指。 　　我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罗马尼说：“引导者的工作当然应该有更为年长的我还有达芬奇酱来做，你和立香年龄相仿，照理来说你们应该成为无话不谈的亲密友人。” 　　我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对罗马尼的话不置可否。 　　“难道你对立香有意见？”罗马尼问我。 　　“当然不。”我即刻反驳他。 　　罗马尼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对他有什么评价？” 　　我想了想，老实地回答他：“懂事有理，为人大方，开朗乐观又热情。适应能力很强，意志也还算坚定，其他么……长相很对我胃口。” 　　话音刚落，罗马尼的神色突然一凛。 　　“怎、怎么了？”我被他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 　　“雪见，我不会允许你对立香下手的。”罗马尼严肃道。 　　“……” 　　“罗马尼·阿基曼，”我怒极反笑，“我果然还是动用迦勒底的最高权限把你的私人电脑给ban了吧，魔法☆梅莉已经把你的大脑腐蚀一空了。” 　　“诶诶诶！这又关魔法☆梅莉什么事啊？等、等等，我开玩笑的啊雪见，不要开你的终端……” 　　罗马尼急急忙忙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想要按住我从口袋里掏出终端机设置权限的手。但他的力气并不大，我很轻易地就挣脱了他的束缚。 　　“这种事情不好笑，罗马尼。”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人家小姑娘小伙子谈恋爱谈得风生水起的，你可别给我脑袋上扣黑锅。” 　　“诶什么，玛修和立香他们……啊啊不对不对，我没想到你反应会那么大啊，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着罗马尼一个劲的向我道歉的场景，突然有些恍惚。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我干嘛没来由的要那么生气…… 　　正当我纳闷地反省着方才突然涌现的莫名情绪的时候，内心中突然一闪而过的一个白色长发的身影好像一道惊雷劈头落下，让我浑身一下子僵硬住了。 　　我愣了两秒，才止住罗马尼的动作，起身干涩着喉咙对他说：“没什么，不过下次真的别这样。” 　　“雪见？”罗马尼一愣。 　　我朝他胡乱摆了两下手，道：“那个，下午立香君要用到模拟训练场，我去检查一下，先走了。” 　　说完，我就急急忙忙推开座椅，逃也似地离开了餐厅。 第23章 旧疾 　　我到底是怎么了？在快步前往模拟训练场的路上，我这么问自己。从一大早就开始不对经，刚才甚至还莫名其妙地冲罗马尼发火。明明可以很轻易地就看出对方是在开玩笑，玩笑的内容也并不是什么很恶劣的东西，但我为什么对此的反应会那么激烈？甚至在最后…… 　　内心郁结的一团火气让我感到焦躁不安，我在训练室的门口停下脚步，几乎是用一种“砸”的动作将电子门打开，拳头锤在开门按键上的声音甚至惊到了之前正在房间内调试模拟设备的工作人员。 　　“嗯？博士？你现在就要用模拟训练场了吗？”那个工作人员看着我，有些紧张地推了推眼镜。 　　“是的，请帮我开A-1级别的模拟战斗。” 　　“A-1？！”对方大惊失色，“不行不行，没有从者的御主是不能进入级别那么高的模拟训练的。” 　　“以前我一直都是用A-1的，没有关系。” 　　“但罗曼医生那里……” 　　我朝他摇摇头：“他许可了。” 　　对方迟疑道：“真的吗？那好吧……” 　　我看着那名工作人员低头在操作台面上敲敲打打了一会儿，通向内部的闸门便打开了。我走进内间，扫视了一下内里密密麻麻站立着的空白人偶。 　　除非是电力供应中断，否则不打倒所有人偶模拟训练就不能结束。听见沉重的闸门在我身后合上后，我活动了一下腕关节，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训练场的头条注意事项。与此同时，预先设置的敌对生物模板也开始在空白人偶上加载投影，大概也就在几息之间，原本素白一片的训练场中就挤满了巨型的石制魔偶，场内开始逐渐嘈杂起来，到处都在此起彼伏着坚硬石块互相摩擦所发出的隆隆声。 　　皮鞋磕在地面上的声音明明在一片嘈杂中几不可闻，但在我往前踏了半步之后，空间中石制魔偶的行动突然同时停止了一瞬，下一秒，数百双空洞的眼睛就齐齐地向我对准了过来。 　　我又往前踏了一步，鞋跟落地的声音像是一个信号，魔偶的双眼霎时光芒大作，如同一颗颗星子一般，闪烁出不详的红色亮光，被完全激活了的人造魔偶群躁动起来，相互之间碰撞所发出的声音似有隐隐超过先前的势头的趋势。 　　数以百记的魔偶挪动着沉重的步伐在我周身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大脑冷静得像是被塞满了冰块。魔偶的攻击沉重且有着与之巨大体型不符合的敏捷，利落地委身躲过第一记攻击后，我余光瞥见那巨大的石制拳头上所裹挟着的厉风削去了我几缕辫尾的发丝。 　　甚至来不及为自己的头发默哀一秒，我飞快伸手攀住魔偶还来不及收回的手臂，在腰部即刻发力将身体荡上半空的同时，迅速弹腿对准对方颈脖处狠命一踹，只听见极其响亮的“嘎嘣”一声，魔偶那粗壮得几乎与肩膀连为一体的脖子便连同其下巴一起碎裂开来，有几块细小的石头从断口处迸裂四散掉落到周围几个魔偶的身体上，其两两敲击所发出的声音则迅速地被更多、更大、更密集的厚重腾挪声给悉数掩埋。 　　我适时地在魔偶的胸口一踏，借着其向后仰面倒下的势头腾身跃起，稳稳地落在另一个人偶的肩膀上。 　　红色的目光如影随形地攀附在我的身上，我来不及停顿，也不想停下，一时间，偌大的训练场中只剩下了坚硬物体相互击打、碰撞所发出的隆隆噪音，以及我自己的急促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在最后一个魔偶碎裂成毫无行动能力的巨大石块后，投射在人偶身上的现实影像开始逐步消退，发动机的声音重新启动，身后沉重的闸门被履带缓慢地升起。我弯腰取出这群魔偶身体中唯一产出的一个八连双晶，再直起身来向门口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不知在训练室外站了多少时间，一脸惊愕的医生和藤丸立香。 　　我磕磕绊绊地从满地的人偶残骸中走出，把橙红色一团的晶体塞进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罗马尼的手中。 　　我看了眼站在罗马尼身旁的、满脸呆愣的藤丸立香，朝他点点头。 　　“来了正好，跟我进来。” 　　说罢，我扭头就要折回训练室，但还未等我迈出一步，我就感到有谁捉住了我的手腕，将其抬至视线的高度。 　　我听见藤丸立香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罗马尼一手捉着我的手腕，一手拿着那块巴掌大的八连双晶，眉头紧紧蹙起。我能感觉到施加在我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却在我快要痛呼出声的临界点倏然变轻。医生放下了我的手，却没有松开，他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出口声音亦然。 　　“立香先去找玛修吧，雪见跟我去一趟医务室。” 　　藤丸立香慌忙应下，临走前似乎还担忧地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开口和他道别，只是垂下眼帘尝试着稍稍挣动了一下手腕，然而却得到了手腕上更加不容置疑的束缚。本也就是试探性的动作，在得到了否决的态度后，我也就不再多做尝试，而是顺从了对方的牵引力道，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模拟训练室。 　　我手上的伤口早已自行愈合，医生在捉着我的手拿酒精棉花擦下第一下的时候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血迹下的皮肤已经完好无损，但罗马尼还是选择用棉花慢慢擦去那些几乎覆盖满了我整个手背肮脏的血污。 　　“还有别的伤口么，身上或者是腿上。” 　　我摇摇头。或许有，但现在也已经愈合了，并没有多加消毒的必要。 　　罗马尼放开我的手，合上装有酒精棉花的玻璃瓶，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问我：“你现在愿意和我谈一谈了吗。” 　　我垂着沉默了半晌，才轻轻道：“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我问，你答？” 　　我点点头。 　　“能告诉我，在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是有让你联想到了什么吗？” 　　那个白色长发的身影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犹豫了两秒，才沉声道：“我想到了所长。” 　　“但是，”我又立刻补充道，“我不觉得你的话对我有什么冒犯。” 　　罗曼尼看着我，用目光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他的眼睛是漂亮的绿色，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一望无尽的开阔草原，我盯着他的眸子看了一会儿，神奇地感到内心焦躁不安的情绪似乎稍稍褪去了一些。 　　我定了定神，撇下视线继续道：“我能正视自己对于所长的喜欢和欣赏的感情，也切实地认识到了这一份情感在我心中的分量，它们存在，但并没有达到一个相当的高度。我现在甚至可以理智的说出‘我曾经喜欢过她’这种话……” 　　“但是，这是在理智上。” 　　我抬眼看了看罗曼尼，不怎么意外地发现对方仍旧在很认真地看着我，于是，我也努力逼迫自己回望过去，并将方才的最后一句话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但是，这是在理智上。” 　　“所以，”罗马尼困惑地颦起眉头，“在感情上，你还是不能坦然地接受这一份认知？”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很复杂，”我说，“你要是现在再和我说这样的话，我一定能一笑了之，但是当时……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很奇怪，这份情感或许和所长有些联系、不，他们就是密切相关的。” 　　我突然觉得有些茫然，那阵情绪来的即快又猛烈，如燎原大火一般来势汹汹，却在下一秒突然地消失殆尽，现在我坐在这里想要努力唤起当时的体验，却很无奈地发现我对此的记忆已经开始产生了相对的偏差。 　　“我只觉得很荒诞，很可笑，”我绞尽脑汁，却也只能回想起一点点当时猛然醒悟后的自我反省，“我感觉自己的理性和感性完全被分成了两个截然相反的部分……我、我现在可能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了。”我感到自己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放松、放松……”罗马尼起身凑上前来紧紧握住我的双手，他脱下了手套，才得以让手心的温度从紧密贴合的一小块皮肤上传过来，我下意识地拢了拢手指，在得到对方更大力的回握后，我才闭上眼睛颤抖着深呼吸了两次，最终渐渐地平静下来。 　　“和大半年前一样。” 　　待我缓和下来后，罗马尼这样说道。我睁开眼睛，目光先是有些愣登地聚焦在我俩依旧紧紧交握的双手上，呆滞了好几秒钟后，才打了个激灵，用力地挣开了他的手。 　　罗马尼并没有在意我的尴尬表现，他只是顺势伸手摸摸我的头发，然后叹息了一声。 　　我抬头看向罗马尼，发现他看向我的目光中有些无奈，也有些不忍，他说：“你又给自己施加太多的压力了，明明好不容易才在第一次任务前调整好身心状态，现在却又因为同样的原因复发，我该说你什么好。” 　　“睡眠状况怎么样？”他问我。 　　“……不怎么困。” 　　“这就是你昨天通宵的原因？不是不困而是根本睡不着吧……我早该想到的，就在你拿出安眠药的时候，”罗马尼突然就满脸懊悔地挠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当初我就不该这么轻易的……” 　　我差一点习惯性地就想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问题，我也没事，但我又立马料想到了我这样说话可能会引来的后果，最后，我只能硬着头皮向对方解释：“去过训练场之后我现在感觉已经好很多了，真的。” 　　“我很早就和你说过，用武力途径发泄压力是最糟糕的一种方式，治标不治本不说，还会让你的情况更加恶化。”他曲起手指在一旁的桌面上敲了两下。 　　我的目光在他手上的指环上一扫而过，脑子不动地下意识地反驳道：“我并没有那么多压力，也并不是为了发泄。” 　　“无论是情感问题也好，还是工作问题也罢，这都是我应该去完成去解决的事情，我并没有逼迫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突然顿住了话语。 　　我看见罗马尼取过方才被胡乱扔在一边的白色手套，将其紧紧捏在手里。他一直以来挂在嘴边的笑容此时此刻看上去却有些勉强。 　　“你在强迫自己立刻接受有关于所长感情的理性认知，强迫自己去看原本并没有什么兴趣的paper，强迫自己每天都要打起精神、好让大家都认为你已经完全恢复了。” 　　他明明是站立着，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俯视着我，但说出口的话语中，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哀求的意味。 　　“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在强迫你，所以你也不要自己强迫自己好么？雪见，事到如今，你也应该学着怎么依靠和信赖你的同伴了。” 第24章 等待与否 　　信赖和依靠就能让我拿回自己的魔术回路、重新成为御主吗？还是说，这样做的话，就能让我弄清fgo系统的真相，然后借此与从者签订契约？ 　　我不是不相信别人，只是劝慰的话人人都会说，但真正能采取实际行动的却少之又少。况且我所面临的都是只能依靠自己力量解决的问题，他人的激励和帮助除了会让我更加感受到自己的无力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作用吗？ 　　我很想拍着桌子对着罗马尼把这些心里话喊出来，但有个声音却在心底告诫我我，这样做不行、不可以，医生说出这番话也是出于对我状态的担心和关注，我不该拒绝他的好意，也不能冲他无端地发火。 　　“雪见，雪见？你还有在听吗？” 　　眼前突然多了一大块晃动的白色物体，刚从走神中回转过来的我一惊，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捞，胳膊都抬到一半了，才猛然意识到那其实是罗马尼的手。 　　“想什么呢，那么入迷。” 　　罗马尼一把抓住我想要缩回去的手，用力一拉后笼着我的肩膀带我转了半个圈。当我还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愣神的时候，就被他推着往后退了两步，一个不及重重地坐上了医务室的床。 　　“干什么？”我愕然。 　　“看着你睡觉啊。”罗曼尼叉腰，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刚刚说的话你都没听吧？”他摆出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我说你现在立刻给我躺下去补觉！” 　　“你在开玩笑么？现在才刚刚到下午……而且我也不困。” 　　“不困也给我闭着眼睛躺下来，清空你的大脑，不要让我听见你在胡思乱想的声音！” 　　你最近是在追BBC的福尔摩斯么？我对罗马尼的突然跳脱感到有些无奈。 　　“好啦好啦，我今天晚上一定按时睡觉，罗马尼你现在就放过我好不好？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现在睡午觉不合适。” 　　我耐着性子尝试着和罗马尼商量，却只得到了对方的坚定否决。他死死地按着我的肩膀不让我从床上离开，若是放到平时，我肯定能只用一只手就把他掀到天花板上，但不巧的是，方才我已经在模拟训练场中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尽管伤口已经快速复原，但肌肉的酸疼却一直没有褪去。我在对方手下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而败下阵来。 　　我发誓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罗马尼有过那么干脆利落的动作，他飞快地扒了我的外套脱了鞋子，在我死拽着裤子不肯放手的时候，当机立断地抖开一旁的被子把我裹成一个蚕蛹，抛进床铺深处。 　　我懵了整整三秒，才动手艰难地把身上的被子给挣开，挪动着身体蹭到床边。 　　罗马尼拉过一旁的椅子在床边的书桌前坐下，打开自己手提电脑的同时，伸手拍了拍我。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现在，给我乖乖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逼我睡觉也就算了，为什么你还要在旁边看着啊！” 　　我看着对方点点鼠标调出一个文档，又从一旁摸出一个平板电脑，架好，熟练地打开了一个花花绿绿的界面。 　　“我不看着你的话，你肯定不会安分地一直呆在这里的。” 　　他边忙活，边半是抱怨半是调侃地对我说：“关于不遵医嘱这件事，你又不是没有前科。趁我不注意自己把输液的针头拔掉，然后从窗户翻出去逃走这种事就你做的最熟练了。” 　　又被翻老账。我忍不住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有些难堪地挡住大半个脸。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被一个大男人盯着看啊。”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闷闷地向对方抗议。 　　罗马尼回答的游刃有余：“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哦，要不我帮你把达芬奇酱叫来？” 　　那我就更加睡不着了吧，我在心底默默的吐槽。 　　“不要。” 　　“那就没人了。”罗马尼道。 　　“要不你转过身去对着墙吧，这样就看不到我看着你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罗马尼似乎被我看得浑身不舒服，他有些不安地摸索了一下手中的平板，看了我一眼，犹疑地开口：“那我给你放点音乐？” 　　我道：“不要电音，不要魔法☆梅莉，不要轻音乐，也不要ASMR。” 　　“那你要什么。”他满头黑线。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垂下视线攥着被子边缘试图把自己裹得更紧一些。罗马尼见状，便放下平板伸手过来帮忙掖了掖被角，顺便把我捂在脸上的被子往下拉了些。 　　“你是要把自己闷到窒息过去么。”他有些无奈道。 　　我抬眼看他，把被子重新扯到盖住下巴的位置，眨巴了下眼睛，问：“罗马尼，如果立香君也像我这样的话，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茫然了一瞬，“立香不会这样的。” 　　“我是说如果。” 　　我在被子里扭动了一下，试图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如果他得了PTSD呢？他在进入迦勒底遇到这些事之前，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罗马尼摇摇头：“我之前就给他做过心理测试，他没有那方面的倾向。” 　　“不过……”他皱了皱眉头，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恐怕……我恐怕他还是不得不担当起修复特异点的工作，但是我想，我会在最大程度上给他提供帮助。” 　　我看着他，道：“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本不应该那么逼他。” 　　“没办法，他现在是修复人理唯一的希望，在人理和个体面前……不，我并不想探讨这种正义论的话题，这是从根本性上就不会成立的假设。” 　　我沉默了两秒，翻过身仰躺在床上。 　　“那我呢，”我垂下眼帘不去看医务室房顶刺眼的灯光，“我明明比他还大上几岁，见识和阅历也更加丰富，为什么你偏偏……”偏偏会选择约束我的行为而不是那个假设中的藤丸立香。 　　是我没有价值让你对我委以重任，还是说在你的心里我还比不上一个孩子那么可靠？ 　　“算了，当我没问，你去看你的魔法☆梅莉吧！”我猛地一下把被子拉过头顶，不再去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受到关心的感觉当然很好，但其背后所体现出的不信任感却也深深地让我感受到了挫败和失落，不过最令我感到绝望的一点，则是我对于改变现状的无力…… 　　算了，本来就都是我的问题。 　　我在被子里打了个滚重新挪到床铺深处，闭上眼睛。要是我不曾有过这样的心理问题和曾经讳疾忌医的前科，罗马尼也不至于对我的行为这样夸张的加以干涉。 　　这可真是自食其果，我自嘲道。 　　背后的罗马尼似乎叹息了一声，我心情复杂地把头塞在被子里，本来还想着在脑子里回忆一下昨天才刚刚看过的材料，巩固一下记忆，但或许是因为身体实在太疲惫了，没过多久，我竟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在经过了三四个小时的休憩后，原先被消耗殆尽的体力已经得到了一定的恢复，但睡梦中光怪陆离的不明片段却让我的精神状态更加萎靡，我疲惫地抹了把脸，手心触及到额头的皮肤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旁边的座位空了，医务室内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房间内的灯光被调在了一个适宜的亮度上，不算太亮，但却也能让人在这样的条件下没有多大障碍地看清周围的环境。 　　房间里只有一些电器运行所发出的小小的噪音，这种宣扬自身存在的声音并不怎么恼人，反而还让身在其中的我感受到了一点点莫名的安心。 　　真不愧是罗马尼的手笔，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起初因为对罗马尼·阿基曼这个人毫无紧张感的性格十分不感冒的缘故，我俩之间很长一段时间的关系都被我刻意维持在泛泛之交上，当然，保持这样的距离度这件事，也有着对方的功劳。罗马尼向来八面玲珑，他能和每个人都聊上几句，但总是会在双方关系即将产生突破的时候及时止步。基于此，我才一直搞不明白，像我俩最初时候的相处模式，到底是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才会演变成像现在这样——我理所当然地接受对方的好意，他毫无隔阂地向我表露关心。 　　我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抬头看到医务室的电子门上正闪烁着绿色的指示灯，这代表着最低的出入许可。甚至无需必要的证件，仅靠着基本的红外感应，我就可以轻易的离开这里。 　　所以，要像以前一样，趁罗马尼不在的时候悄悄离开么？ 　　我迟疑了两秒。 　　不，还是算了。 　　我对着空旷的房间兀自摇了摇头。 　　这次，我还是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第25章 魔法☆梅莉 　　虽说是要继续待在这儿继续等人，我也总不能一直在床上干坐着。这间房间我真的是来过太多次了，所以想要从犄角旮旯处找出一些可以用来消磨时间的东西对我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罗马尼似乎是一个很爱阅读的人，他不仅在自己标准制式的卧室里摆上了一个塞满书籍的大书架，还总是会在时常停留的地方习惯性地放上几本书，以供在他想要摸鱼的时候随手取阅来打发时间。 　　医务室作为他的常驻地，里面自然藏着不少书籍。我把床铺整理整齐后，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信手拿了一本他先前堆放在桌子上的书，翻了两下。 　　那是一本《圣经》，封面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内里的纸张还依旧十分平整光洁，显然，这本书一定在平时翻阅的时候得到了其阅读者很好的对待。 　　我当初在进修历史学专业的时候，因为写论文需要查资料的关系，曾经有一段时间一直在啃拉丁文版本的《圣经》，所以对其中的内容还算得上是有所了解。罗马尼的这本《圣经》是最普通的英文版译文，我方才信手一翻，正巧翻到《雅歌》的篇章，开头就写着“所罗门的歌，是歌中的歌”。 　　我快速地将这一章节通读一遍后，不禁再次感慨，所罗门王写这首诗的时候用词实在是太精妙了。 　　“嘴这么甜，难怪当初娶了那么多老婆。” 　　打趣宗教相关的历史人物对于我这个无神论者来说毫无心理负担，我又把这个篇章的开头在心底默读了两遍，突然就萌生了想要尝试着把它翻译成拉丁文的念头。 　　书桌上就有现成的纸笔，拉丁文的相关知识我也没有忘记，好些时候没有碰翻译这类本职工作了，我拿着罗马尼的钢笔快速地翻译了两小段，看着白纸上的字迹，突然有一些小小的兴奋。 　　果然还是文科的工作比较适合我啊，我一边琢磨着翻译用的词句和语法，一边在心底这样感慨着，如果迦勒底的“命运”召唤系统的解析式也像翻译文本那么简单就好了。 　　这么思索着，我就随手在还没有写满文字的白纸一角涂鸦了一个“命运”系统里涉及到的魔术式，本想再在旁边添一个相关的召唤阵的，可惜画到一半手中的钢笔就断了墨，无奈，我只得起身去翻箱倒柜地找墨水瓶。 　　也不知道为什么罗马尼习惯使用钢笔，却不在自己的书桌上常备一个墨水瓶。在我差点打碎第三个装有酒精的瓶子却依旧没有找到一滴墨水后，我遗憾地拿着那只没有了墨的钢笔坐回桌前，正想着该再找一些什么闲事来做做，就发现原本一直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待机着的手提电脑在我重新坐下后自动亮起了屏幕。 　　是刚刚充满电吗？我纳闷地瞧了它一眼，却有些意外地发现那台电脑在没有经过任何外部操作的情况下自行解锁进入了内页，桌面上显示的正是先前罗马尼在刷的魔法☆梅莉博客主页。 　　花花绿绿的，我有些嫌弃地在心内吐槽道，看的眼睛都要瞎掉了。 　　‘这位小哥，要是觉得无聊的话，来和魔法☆梅莉聊聊天怎么样？’ 　　就在我想要把电脑放到一边不去管它的时候，博客主页突然“叮咚”响了一声，刷新出了这么一条新消息。 　　我有些莫名地扫了那条消息一眼，没去管它。 　　“叮咚”的提示音又从手提电脑的音箱中传了出来。 　　这回我连个眼神都没分给那条新消息，只是兀自将方才写下的翻译文字整理好后，又从桌子上拿了一本新书摊开。 　　“叮咚”、“叮咚”、“叮咚”…… 　　提示音一声又一声地接连响起。 　　我果断伸手把笔记本的屏幕合上。 　　提示音停止了。 　　我满意地翻过一页书，顺便还拿过了那支耗尽了墨水的钢笔在手中把玩着。 　　但就在我转笔转到第三圈的时候，那恼人的“叮咚”声竟然再次出现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啪”的一声，我把书脊狠狠地拍到桌面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拖过笔记本电脑，打开，飞快地在输入框中打下一行字，发送。 　　‘噫，这就是你和伟大的魔法☆梅莉说话的态度吗？给我把态度放尊重点！’ 　　‘你要找的人不在。’ 　　我冷着脸，作势要去点击魔法☆梅莉页面的右上角。 　　‘诶诶诶等等、等等！别关掉窗口！’ 　　“叮咚”声接连不断地传来。 　　‘明明长得还不错，为什么脾气会那么差啊。’ 　　‘不要再一脸面无表情啦！’ 　　‘说你啊，就是你！灰头发蓝眼睛没扎小辫子的小哥。’ 　　我放在键盘上正要打字的手顿了一下。 　　‘你是黑客？还是病毒？’我把原先想要输入的话语改掉，转而在键盘上敲下这么一行字，‘你是怎么入侵这台电脑，或者是我所在的地方的监控系统的。’ 　　‘什么啦，人家可是网络偶像哦，才不是黑客或者病毒那种没品的东西。’对方还在这条消息的后面加了一个可爱的颜文字。 　　‘AI？’ 　　‘嗯哼～’ 　　‘还是非人类？’ 　　‘是网络偶像美少女哦！’ 　　我在键盘上空敲了几个键，思索了一下，回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看小哥你太无聊，好心来找你聊聊天呀。’自称为魔法☆梅莉的不知名博主这样回道。 　　‘小哥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哦，是有烦心事嘛？’ 　　烦心事？我想了想，大概是有的吧。 　　那边的博主并没有在等待我的回应，而是自顾自地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给你讲个笑话听吧？听完魔法☆梅莉的笑话就要开心起来哦！’ 　　‘我这边啊，有一个超烦人的粉丝，整天会来跟我问东问西，尽管每次被我骂回去，但是下一次还是会兴冲冲地跑来找我。’ 　　‘就是这么一个笨蛋一样的人物，他刚刚竟然给我留言说，他遇到了一个很麻烦的小孩子，任性倔强又脆弱，特别难对付，他很担心那个小孩的状况，问我该怎么办。’ 　　‘竟然敢向一个未婚的美少女询问养孩子的事情，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所以啊，我就告诉他，孩子不乖不用怕，打一顿就好了。’ 　　‘结果你猜他怎么回的我？他竟然给我发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然后很认真的说打不过，哈哈哈哈……’ 　　‘哪有大人打不过小孩子的啊，他到底是有多弱鸡。’ 　　‘怎样，这种自不量力是不是特别好笑？’ 　　我都不知道该吐槽罗曼医生太不靠谱，竟然连这种事都会发给魔法☆梅莉这种来历不明的主页；还是应该纠结他的过度忧心，为了解决这件事竟然已经苦恼到病急乱投医的程度。 　　我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屏幕上魔法☆梅莉的信息还在一条一条地被刷新出来，但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看了。 　　往常在与他人交往的过程中，我总是在但当付出这一角色，无论是善意、关系、指导、亦或是爱，只要对方需要而我也愿意给予，我就不会在意在这段关系中我是否能得到什么。 　　付出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甚至于说，我已经学会从“给予”中获得快乐和自身价值的实现，所以，不被人重视也好、没有很多朋友也罢，对现在的我来说，再也不会造成什么困扰了。 　　…… 　　不！难道这是要逼着我自己承认，我总是选择自己一个人只是因为习惯了在没有他人帮助的情况下承担责任吗？然后婉拒同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好意也只是因为害怕自己会沉迷其中然后变成一个废人么？！那种获得了一点点关心就像是久旱逢甘雨那样对对方感激涕零的设定，是缺爱少年不是我啊！ 　　不就是学会信任和依靠同事嘛，这到底有什么难的。嘛，虽然自己的事情还是得自己解决，但是朋友之间交往有来有回不是很正常嘛？ give and take两者完全可以同时、双向的进行啊！想来像罗马尼那种废柴工作狂，平时需要我关照的地方简直可以有太多了，到头来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来照顾谁呢！ 　　这么一来就想通了。既然有人给予，那我就欣然接受，然后再百倍的奉还回去，这样大家不就都开心了吗。 　　心情好到不自觉地哼起小曲的我撑着桌子站起来，刚想转身在房间内转个圈，就差点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医务室来的罗马尼撞了个正着。 　　“雪见？原来你一直在这里啊……怎么，你看上去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罗曼尼被我撞的踉跄了两步，被我拉着站稳后，他有些迷茫地摸了摸头。 　　“没什么，”我微笑着冲他摇摇头，“我只是觉得，罗马尼你以后还是不要看魔法☆梅莉这种不靠谱的博客了，她背后的操纵者很危险哦。” 　　“诶诶诶！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而且魔法☆梅莉可是AI啊，后面的操纵者什么的可不会存在……” 　　他说道这儿，突然一惊：“难道雪见你刚刚和梅莉聊过了？啊啊啊啊——” 　　罗马尼突然越过我扑向摆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电脑的屏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待机的状态，我看着对方敲打着密码飞速解锁进入。 　　“这不是还保持着先前的状态嘛，最后的留言也没有增加啊……雪见你吓死我了。”医生操作着鼠标把页面拉到最上端的博客最新推送，我本想凑过去看一眼，却被对方满脸尴尬地拦住了。 　　那刚刚和我对话的到底是什么？眼尖地在罗马尼切换页面之前，撇到博客上的倒数第二条讯息发送时间是两个小时前，我回想了一下方才和魔法☆梅莉的聊天经过，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凉凉的。 　　是梦？还是迦勒底闹鬼了？ 　　魔法☆梅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梅林本来想做一个助攻，但却差点翻车了，还好雪见自己又很别扭的绕了回来，虽然他还是坚持有些事情得自己一个人承担，但是至少已经做到可以坦然接受他人的关心了，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突破吧。 　　按照“别人对我好，我要回给他千百倍的回报”这种逻辑来看，雪见可能会在今后无意识地开撩啊……在照顾人的方面233 　　最后照例感谢各位留评的小天使，以及雏鸠见麻有、充滿陰影的盒子和帆远木疏三维北鼻的霸王票！【哭着抱住土豪的大腿 　　-- 　　有关于先前梅莉和罗马尼的对话，后者不想让雪见看到的部分，大概是这样的： 　　罗马尼：家里有个小孩，任性傲娇不听话又敏感脆弱惹人疼，我超担心他的，怎么办啊梅莉酱！ 　　梅莉：小孩子不乖，打一顿就好了 　　罗马尼：打不过啊哭哭 　　梅莉：那就用爱去小心翼翼的呵护他吧！ 　　罗马尼：？？ 　　梅莉：和他谈恋爱 第26章 情诗与灵药 　　就在我还在愣神的时候，罗马尼已经迅速地处理好了他的电脑，摆放整齐了先前堆放在桌上的那一小叠书，当我回神的时候，我看见他已经把大部分东西都收归到了原位，正在把先前那只被我用到断墨的钢笔往自己的白大褂里塞。 　　“啊，我刚刚借你的钢笔写了点东西，把墨水用完了。”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应该和他打声招呼。 　　“我没在这里找到墨水，所以也就没给它充墨。” 　　“哦哦行，没事。”罗马尼无所谓地点点头，捏起桌上的一张纸随意地扫了一眼。 　　“咦？‘我的爱人，你甚美丽，你甚美丽，你的眼睛纯洁无辜又天真’……这是什么，《雅歌》吗？” 　　他又看了看零落在桌面上的另外几张纸。 　　“你翻译的？”罗马尼问我。 　　我点头承认：“没什么事情做，就稍微翻了翻你那本圣经。” 　　“你这个翻译也差的太多了吧。”他鄙夷道。 　　“然而细想之下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我摊摊手。 　　“反倒是你啊，我都把翻译魔改到这种地步了，你竟然还能看得出？不，原来你是懂拉丁文的么？” 　　就现在来说，如果不是文科类的专家的话，本应该不会再有多少人去涉及这个门类的研究与学习了。虽说罗马尼也可以称得上是一名博学的学者，但是他竟然会懂拉丁文这个事实还是令我感到有些诧异。 　　“现在《圣经》的所有能够获得的版本，我都有读过哦！拉丁文的话，只是在看的过程中顺便学的。” 　　罗马尼一脸的得意洋洋。 　　“哦，那还真的是很厉害啊。” 　　我对此由衷地发表了自己的赞叹。 　　“当时在学院进修的时候，我遇到的好多信教的普通人都不能那么熟悉《圣经》，你能从我断断续续翻译成这样的句子里快速反应出原文，真的是十分了不起了……毕竟我也没有从头开始翻译嘛。” 　　《雅歌》虽然是《圣经》中十分重要的一个篇章，但平时教会似乎并不怎么会多提及它，我好歹当初也有去教会取过一段时间的经，这点还是知道的。 　　毕竟就算它的内涵和象征再怎么丰富，其本质上还是一首情诗嘛。 　　…… 　　啊，情诗？ 　　“喂，我说罗马尼。”我挂上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腰眼，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脑袋上的呆毛被我的突然袭击给惊得抖了两抖。 　　“你那么熟悉《雅歌》，不会是想要借里面的句子去泡小女生吧？” 　　罗马尼对我的调侃表现的十分激动。 　　“怎、怎么可能！” 　　他气急败坏地尖叫出声，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 　　“《雅歌》和其他篇章画风那么不一样，一下子认出来有、有什么好奇怪的！” 　　“诶，是这样么？” 　　我感到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的前妻就是被你用那种太过露骨的语句给逼走的……现在的小姑娘可不会欣赏里面这样直白的赞美啊，你会被当成变态的，罗马尼。” 　　“都说我没有了……”罗马尼红着脸，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我现在也并没有结过婚啊，你不要瞎猜……” 　　“啊，我以为你手上的戒指会是婚戒，原来不是么？”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手中指，之前在罗马尼脱下手套的时候，我曾见他在这根手指的指根处套着一枚金色的戒指。当初我还在想呢，谁结婚竟然会用金戒指，结果这竟然真的不是婚戒？ 　　罗马尼下意识地隔着手套摸了一下自己的戒指，有些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不、不是啦，这个……这个只是家传的。” 　　“这样啊……” 　　“当然！” 　　看着我将信将疑的表情，罗马尼的底气不知为何足了起来，他单手叉腰，脸上露出的表情如同宣誓那般严肃而又决绝。 　　“我可是在一心一意地厨魔法☆梅莉哦！” 　　“……” 　　我到底该吐槽你因为厨虚拟偶像到了连恋爱都不想谈的地步，还是该吐槽你作为一个信一神教的人士，竟然敢说出“一心一意厨某个偶像”这样可以算得上是大不敬的宣言。 　　本来还以为你是个虔诚的教徒，算我看错了。我努力用眼神向对方表达了这个意思。 　　“不，我、我当然很虔诚啊！”罗马尼连忙大喊道，但是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心虚，“你怎么能怀疑我的信仰……” 　　这么毫无气势的反驳着，他的眼睛里竟然还露出了些许算得上是可怜兮兮的神情。 　　我实在受不住他露出这种像是小狗一样的表情，明明是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了，为什么扮可怜和卖萌会那么熟练啊！ 　　我连忙向他举双手投降：“行，我们不探讨信仰的问题，这事就此揭过，好不好？” 　　罗马尼瞥了我一眼，不情愿地用鼻子哼哼两声。 　　“也不是不可以探讨啊，”他咕哝了一句，“不过都快八点了，你之前一直没有出去过，就不会饿？” 　　“我本来以为你会自己出来吃饭的。” 　　“我原以为你会很快回来的。” 　　“……” 　　“……” 　　“抱歉，没在食堂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给你带晚餐的。” 　　“好吧，算我有讳疾忌医的前科，这算是自食其果。” 　　我俩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了好些时候，罗马尼才率先叹了口气打破僵局，放下之前一直攥在手里的翻译，去一旁的柜子里找了一个饼干盒出来。 　　他把盒子塞进我的手里：“食堂现在已经关门了，我这里也只剩下这点曲奇了，你就将就着吃点吧。” 　　“……你的存货好多啊，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点心。”我打开那个有些沉重的饼干盒子，有些惊奇地欣赏了一番里面的花式饼干，最后挑了一块最基本的圆形曲奇塞进嘴里。 　　“哦哦，好好吃！”我赞叹道。 　　罗马尼看着我一块接一块地往嘴巴里塞饼干，看上去有些心疼。 　　“这是人理烧却后的最后一罐了啊……” 　　“没事，”我口齿含糊地安慰他，“我手艺不错的，作为回报，以后的下午茶点我全包了。” 　　“你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吧？让你再分精力去下厨实在是大材小用了。”罗马尼叹了口气，伸手过来给自己也捞了一块饼干。 　　我听罢，手一顿。 　　那块被罗马尼拿走的饼干并没有被他立刻送入口中，他只是把曲奇拈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子，然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我觉得我也的确应该多相信你的能力一点，之前那么过分关注你、约束你的行为，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让你好起来……现在想想，我觉得也应该把更多的自主权交还给你了。” 　　等等，这话听上去怎么像想要放生我了的意思啊？ 　　“没有的，”我有些慌了，“罗马尼你这么关……关注我，我其实真的很开心。” 　　“是吗？”他笑了笑，却有些局促，“我之前一直在回想你的表情，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逾矩让你感到不安了。” 　　我连忙摇头。 　　“不是的！”我急到有些语无伦次，“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一直不太善于接受别人的好意，但是其实……不，我根本没有觉得不开心，也没有觉得被冒犯或者是其他什么，真的！” 　　说出这种类似于撒娇或者央求的话让我实在感觉到有些难堪，我手指紧张地扣住了饼干盒的边缘，试图借由这种小动作来让自己坚定下来。 　　“我一直知道自己其实不怎么乐观，也不喜欢把内心的想法和别人说。以前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听，现在则是因为不想……但、但是，我现在，也想要做一点改变……” 　　“因为我现在完全不算是战力的缘故，我就很想在后方尽力支持立香君……但如果只是向他传达自己伪装出来的乐观，我想这样只是会适得其反吧，所以，我也想让自己，稍稍变得积极一点……” 　　不，这前后到底有什么逻辑关系啊！我在内心朝自己呐喊，已经混乱到什么话都说不清了？脑子呢？条理呢？都丢在大圣杯里忘了捡回来了吗？ 　　我惴惴不安地摩挲了一下怀里的饼干盒子，偷偷抬眼瞄了一眼罗马尼。 　　我看到罗马尼正一脸认真地看着我，十分耐心地等着我的下文。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近乎于慌乱地撇开视线，飞快地嘀咕道，“就是希望罗马尼你可以继续这样罢了，反正我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度在那里，就只能靠罗马尼你的提醒了吧……” 　　“所以？” 　　罗马尼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些许笑意。 　　“是想让我更加关注你吗？” 　　“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显然立香君比较重要吧，你‘更加关注’的对象应该是他才对……” 　　“……雪见，你说这话好像在吃醋啊。” 　　我转回视线，抬脚作势就要去踹他。 　　“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嗯。”罗马尼连忙举起双手挡在胸前作防御状，“控制情绪，控制情绪……” 　　我冷哼一声，放下腿，重新坐正。 　　“刚才我的理智和感性都在告诉我应该直接踹你一脚。” 　　罗马尼闻言苦哈哈地笑了几声，然后在气氛稍稍缓解下来的时候慢慢地收敛了面上的表情。 　　他满脸认真道：“雪见，在我眼中你和立香君同等重要。” 　　“我并不会因为他现在是御主而你不是，就会把更多的精力花在他身上。” 　　他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色的小瓶子递给我。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那个瓶子，端详了片刻。 　　“这是？”我问他。 　　“先前看你睡得很不安稳，你又早就对现有的安眠药起了抗性，所以我就去找来了无梦药水。” 　　无梦药水。我把这四个字在唇间反复咀嚼了好几遍，是特效安眠药？ 　　罗马尼道：“我想对于魔术师来说，神代的药水应该会比现代化和药品更加有用吧？正巧刚刚在食堂遇到吉尔伽美什王了，和他说了你的情况后，他就给了我这个。” 　　“立香还有其他职员还在旁边担心了一下保质期的问题，还提了好多治疗失眠的偏方……他们想的到也有够仔细的。” 　　他朝突然愣住的我笑了笑，道：“吉尔伽美什王说只要喝了这个，应该就不会做噩梦了，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再潜意识地排斥睡觉了吧？” 　　我拿着那个小小瓶子，看这罗马尼的笑容，突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注视着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啊，雪见。”罗马尼道。 　　“迦勒底的大家，也从都未将目光从你身上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次断在对话上，什么时候我能不要用对话结尾就好了sad 　　关于雪见魔改的“我的爱人，你甚美丽，你甚美丽，你的眼睛纯洁无辜又天真”，原文的中文翻译是“我的佳偶，你甚美丽，你甚美丽！你的眼好像鸽子眼（雅歌1:15）”鸽子眼在基督教里有特殊的含义，雪见就是把这个含义直接翻成诗句了。 　　恭喜玛修和医生获得b萌冠军，这届b萌真有趣啊，实在是让我看的十分愉悦了 　　提前一天祝各位小天使七夕快乐吧，毕竟明天没有更新233 　　最后照例感谢各位的评论，以及艾尔帕兰、剺殇、近战法师Phoebe和NESSIAH几位小天使的霸王票！ 第27章 祸兮福倚 　　我是被，注视着的吗。 　　我吸了一下鼻子，眨眨眼，勉力笑着向对方打趣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外表就更好了。” 　　“你这是……在自夸么？”罗马尼哭笑不得。 　　我抹了抹鼻子，哼唧了一声。 　　“你啊，”对方长叹一声，“真是完全不适合‘轻松’这个词，哪里有人会哭着讲笑话的。” 　　因为还没讲完就被自己的笑话笑倒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啊，我难堪地瞪了对方一眼，随即夸张地摆摆手，假意向他抱怨道：“调节气氛这种工作不是一向由你来做的吗？刚刚突然把气氛弄得那么煽情……你不知道文科生的共情能力都特别好啊？！” 　　罗马尼失笑，他无奈地摇摇头，伸过手来用指腹轻轻揩了揩我的眼角：“别瞪了，眼眶都憋红了。” 　　“你这个表情真是很少见啊，也就在这种时候我才会想到你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放到日本的话，应该还是属于不能喝酒的未成年人范畴吧。” 　　“……”我沉默了一瞬。 　　“魔术师世家不会有孩子，就算我家只是三流也一样。” 　　我拍开他的手，自己揉了揉眼睛，本来是想快点擦去被我勉强憋在眼眶里的泪花的，但在揉弄的过程中不知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粘膜在突然受到疼痛刺激的同时促使着泪腺分泌更多的生理盐水，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我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泪。 　　眼睛越揉越疼，最后我竟止不住地痛呼出声：“哇——罗马尼，你的手套上到底沾了什么！眼睛好疼！” 　　我下意识地就想要死死地闭上双眼以隔绝空气的二次刺激，然而这样的做法根本没用，我能很直观地感觉到眼泪正在像是绝了堤一般，“哗哗”地从泪腺处涌出。 　　“纸巾，有没有纸巾啊呜……” 　　“啊？啊啊！我想起……我晚上吃的辣味咖喱……对不起啊天哪！雪见你还好么？你、你你等一下啊，我去给你拿湿毛巾！” 　　我听到罗马尼慌忙地跑去一旁的卫生间给我取毛巾，中途似乎还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个正着，脚步轻轻重重踉跄了几下，险些摔倒。 　　…… 　　本来还算煽情的场景在我和罗马尼的共同努力下被迫用一场嘀笑皆非的闹剧作为收场，也不知道迦勒底食堂用的辣椒到底是什么品种，我逃回自己房间后本来还想着熬会夜，但那热辣刺痛的感觉却依旧在我眼睛周围弥散不去。虽然那刺激已经消退到不至于让人流泪的程度，但其存在感依旧强烈得让我无法安静下来看书，别无他法，我只得乖乖地喝下无梦药水在自己的床上直挺挺地躺下，等待一场许久未见的一夜无梦。 　　吉尔伽美什的药的确疗效显著，在睡过安稳的不可思议的一觉后，不仅眼睛好了，所有的事情和情绪似乎也都回到了最初开始的时候。 　　或许是被迫流了一大滩泪水的缘故，次日清晨准时起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虽然我依旧对那些被当做睡前读物的资料一窍不通，但先前因为解析无能而积压在心底的隐秘的烦躁感已经尽数散去了，甚至连许久没有作用过的迷之第六感都在这么告诉我，今天大概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感觉今天博士变得超级不一样了。”在食堂遇见藤丸立香的时候，他对着我这么惊叹道，“明明只是过了一天啊？” 　　“早上遇到的女性职员告诉我，今天博士冲她们打招呼的时候，笑的她们心都要化了。”玛修默默地从藤丸立香身后出来，向我道了一声早安。 　　“唔……这样的话我该回答什么？”我开玩笑道，“见谅？还是见笑了？” 　　“不不不！”罗马尼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捏着张纸在我面前晃了晃。 　　“这时候只要保持微笑就可以了！”他这么说着，自己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罗马尼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有什么值得一笑的好事，但是藤丸立香和玛修却十分配和地跟在他露出两个灿烂的笑容。三人在用微笑达成一致后，齐刷刷地将目光对向了这边。 　　面对着三双闪亮亮的眼睛，我虽心觉无奈，却又觉得有些好笑，忍了两三秒，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和他们一起弯起了嘴角。 　　四个人像傻子一样面对面笑完一波后，两只小的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去选早饭，我本想着和他们一起去，却被罗马尼叫住了。 　　“哝，昨天你留在医务室没带走的草稿，我看上面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魔术式的样子，就给你送过来了。”他把先前捏在手中的那张纸交给我，然后指了指食堂靠窗的一个桌子，示意等会一起吃早餐。 　　我谢过了对方，然后在玛修他们后面等待排队的时候随手展开那页纸，目光草草略过我先前自己写下的翻译和注释，最终着落在边角上的那个画了一半的召唤阵上。 　　看上去是很基本的阵法，对于魔力的需求性很平衡，从降灵学上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个很基础也很万能的构成。 　　虽然这个魔术式对于召唤各种从者的适格性都十分高，但我至今还未弄懂，经由这么一个简单到近乎于简陋的召唤阵，迦勒底的“命运”召唤程式到底是怎么做到篡改圣杯战争最核心和基础的令咒、供魔以及降灵系统，以电力来代替圣痕的生成和从者的魔力供给、同时取消召唤媒触和召唤词的。 　　是还有什么更加高权限的资料是我不能调阅的吗？我纳闷道，应该不存在吧？先前迦勒底还在正常运作的时候，我身为资料保管科的负责人就有最高等级的查阅权限，小到某个科室职员的生平档案，大到机构秘密进行的试验，只要我想看，没有什么是我看不到的。 　　“早上好啊博士，一大早就开始工作了吗？还真是努力啊哈哈！怎么，想好早餐要吃什么了吗？” 　　餐厅厨师突然的问候把我及时地拉回现实，我后知后觉地从草稿纸上抬起头，这才发现之前排在我前面的两小只已经取好了早餐奔着罗马尼那桌去了，现在还在取餐口站着的人，只剩下了我一个。 　　“啊，和以前一样就好。”我先前的心思完全不在早饭上，从沉思中被叫醒后，面对聆郎满目的餐食一时拿不准主意，又不好意思让对方多等，就只得按着以往最习惯的搭配来点餐。 　　三明治和咖啡总是不会错的吧，这么想着的我，又抖抖草稿纸低头要去思考那个魔术式的问题。 　　“啊，三明治和咖啡吗？抱歉啊博士，刚刚立香和玛修两个小孩已经把最后的两份拿走啦。” 　　“要是你不在意的话，我就给你换一份吧。” 　　不不不，你在说什么？这不是还有很多面包和培根鸡蛋的么？后面的咖啡机也在很顺畅地工作着哦？ 　　我诧异地看向对方动作麻利地从不知哪个角落拿出一个托盘，上面堆堆叠叠摆放着铺开来几乎可以铺满小半张桌子的早餐。 　　“不，这也太多了……”我有些为难，而且这明显就是事先做好的加餐吧？对我一个人开小灶真的好么？ 　　“小伙子你平时吃的太少啦！脑力工作者就是要吃好睡好才能更加卖力的工作嘛。”厨师大叔哈哈笑了两声，不容置疑地将那个托盘塞进我的手里，“虽然形势很严峻，但是还是要好好注意身体啊。” 　　“以后有什么生活方面的要求就直接提，这是我们干后勤的本职嘛！毕竟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你们这些一线成员做掉啊，是吧？” 　　我闻言一愣，然后瞬间醍醐灌顶。 　　“罗马尼，借支笔来！” 　　“哇，这也太夸张了吧。”罗马尼看着我的早餐惊呼出声，“这加餐……等等，你早饭都没吃要笔干什么？” 　　“突然想到了点什么，”我接过对方递来的那只熟悉的钢笔，掏出先前被塞进口袋的那张草稿纸，展开，“餐盘里那块草莓蛋糕归你了罗马尼，水果的话就请立香君和玛修帮忙解决吧……不，你们请自便，只要给我留下咖啡和松饼就可以了。” 　　我刷刷两笔补全原先的召唤阵框架，然后开始根据记忆默写当年在时钟塔学过的魔法阵叠加方程。 　　那个召唤阵的确是“命运”召唤系统最基础的核心没错，其负责的部分也只有打开通道“降灵”而已，至于其他分化契约，改变供魔方，伪造令咒等等，完全可以借由其他的魔术式来完成啊！ 　　单纯的科技侧代码当然无法实现“降灵”的魔术，那么如果只是对于魔术式进行最基本的编码和记录，但却保持整个召唤的核心“魔术性”呢？ 　　无论吉尔伽美什到底是借由什么方式召唤出来的，其本质还是由灵基依托存在的从者，我或许一时无法解析平板内的魔术式，但是如果我能查询到当年在构建“命运”召唤系统的时候，其中“灵基确认”一环中所采用的核心科技与魔术，再加上伪造令咒以及供魔因果线分化的魔术式…… 　　我飞快地在纸上写下我的思路，在最后用力一顿。 　　暂且不论我重现召唤从者的场景，只是阶段性地解决吉尔伽美什的供魔问题的话，我已经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了。 　　之前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的道理呢，我有些郁闷，又有些庆幸，今天果然会有好事…… 　　“诶，早啊Master！看样子你昨天睡得好像很不错嘛！” 　　我手一抖把钢笔摔到了桌上，玛修和立香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正在喝餐后咖啡的罗马尼甚至还被夸张地呛了一下，幼吉尔的突然出现把在座的几人都吓了一跳，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出场到底引起了多大的骚乱，反而笑眯眯地拿起一旁我还没用过的叉子，十分自说自话地叉了一块小香肠塞进嘴里。 　　“你真的不是Assassin吗？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我一边向他抱怨着，一边把方才被我失手丢出的钢笔重新拿回手里，“魔力又不够了？不是前天才……” 　　“不是哦。”幼吉尔冲我摇摇手中的叉子，一脸苦恼道，“之前想拿Master你的Pad玩游戏呢，但是登陆的时候它却突然让我安装更新包，我不知道Master你设置的密码嘛，所以想来问一下……啊，顺便来看看Master你的身心状况啦，看样子还不错嘛。” 　　“是的，多谢你提供的药水，我昨天睡的很好。”就是睡得太死结果有点落枕了，我在心中补充道，“所以说是哪个游戏啊……” 　　等等，我惊了，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什么游戏，在人理烧却之后还会继续投放更新包的？ 　　我看向幼吉尔，心底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就是你所想到的那个游戏哦。”他笑道。 第28章 第一次更新 　　“人理烧却之后还会有游戏的更新？”藤丸立香问我。 　　“连魔法☆梅莉都能保持连载，游戏会更新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虽然是这样向几人解释的，也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认可，我却还是对此有些惴惴不安。 　　当了近二十年的魔术师，我也曾接受过这个群体最尖端的教育，尽管最后所交付的成绩并不怎么尽如人意，但是那么多年被家族潜移默化影响着养成的观念，却已经在我的判断与认知中根深蒂固了。 　　虽然在我看来，这可能就只是一个与自身所处事件息息相关的游戏，但如果换成魔术师思维来理解的话，平板中的fgo就是与整个世界命运线紧密相联的一个具现化体。 　　游戏虽然是以“我”为第一视角来推进剧情的，但却并没有记载冬木特异点-F中我的遭遇，而根据第一章 奥尔良的剧情来看，这个fgo中所展现故事的前提，应该仅仅是基于“只有御主48号存活”这个设定。 　　但是现实是，我在第一次行动的爆炸中幸存了，迦勒底多了一名代号为“1”的御主，根据蝴蝶效应，我完全可以相信，在我的参与下，世界线最终的发展肯定会与游戏中所既定的未来有所不同。 　　在这种前提下，fgo所提供的“预知”功能就被大大削弱了，也就是说，其存在的唯一一个比较有用的作用，就只有帮助原先没有降灵能力的我召唤从者，增强整个迦勒底的战斗力。 　　乍看之下这点功能似乎就已经足够强力，但我到底不是那种一拿到不知名外挂就能毫无顾忌地利用它的冲动少年人。它的来源是什么，是更高次元还是就是这个世界本身的产物？使用它会让我付出代价么？既然它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与世界线相连，那原本不存在于世的它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变成又一个特异点？ 　　如若不提那些专业性的怀疑，仅仅是质疑fgo本身的问题的话，那只存在于灵基一览页面中的岩窟王，第一次召唤就是五宝满羁绊的从者，以及刚刚被告知的、突如其来的更新……这些不符合原有设定的情况的魔改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安。 　　但其实撇开我自身的防备心态，无法好好利用这个“外挂”的原因还有很多。Fgo中存在着卡池，也明确说明了需要用圣晶石作为召唤的媒介，但之前我也有说过，我手中的fgo游戏并不能氪金，也没有预先给与的、用于抽卡的圣晶石，甚至在我通关了序章和第一特异点的剧情后，系统也没有给与我任何的奖励。 　　没有圣晶石就不能试验抽卡以及在现实召唤从者的可行性，而我自身的存在又干扰了游戏原本剧情的发展……基于上述的那些情况，这个看上去如此bug的外挂会在我手中沦为鸡肋般的存在，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那么，就来看看这个游戏到底更新了一些什么内容吧。” 　　完成了一天的教学任务——把藤丸立香操练的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最终只得被玛修背回去后，我终于得以空闲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内。那个奇怪的魔术产品就被我大喇喇地放在床头柜上，说来也奇怪，明明有着电子产品的外貌，它却从来不需要充电，右上角的电池标志一直以来都保持着100%的满格状态。 　　所以当初在特异点-F的时候它到底是怎么会没电的，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幼吉尔似乎一直都待在我的房间打电玩，此时他看见我拿起了那块平板准备更新游戏后，就放下了手柄大方地蹭了过来，我一直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但却没办法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只得一直默默地一个人苦恼着。 　　“快点看看它更新了什么吧，master。”幼吉尔兴奋道，“序章和第一章 的免费本我已经打到无聊了，真希望是新剧情啊。” 　　“……原来你一直知道这个平板的解锁密码？” 　　啊，也是呢，如果不解锁的话，怎么会发现游戏有更新啊。说不知道支付密码不能下载新版本估计也是借口吧，我绝望地想到，对着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都能玩的那么开心，我该说真不愧是英雄王么？ 　　“嗯？这是什么话，既然特地被制作成了只有通关才能查看剧情的模式，那一定就是想让玩家更加好地享受游戏的乐趣吧？”幼吉尔似乎是看出了我内心的想法，一脸的理所当然地这样向我解释。 　　“重点不是游戏性好么。”我吐槽对方了一句，才转眼去看游戏的更新状态。 　　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更新包已经被预先下载好了，我所要做的只是最终确认更新版本的安装而已。解压安装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但在频繁点击以求快速通过加载页面后，屏幕上出现的并不是我意料之中的游戏页面，而是…… 　　“怎么会是新手教学？”我惊道。 　　我这不是更新了游戏，而是直接把它重装了吧！ 　　一旁的幼吉尔似乎是被我的神情给娱乐到了，他呵呵笑了两声，伸过手来轻点屏幕，熟练操作着三个小人推完了这一张图。 　　“看来你平时的确没少玩这个啊。” 　　“啊，虽然只有两个从者，但是看着他们一路挨打也很不错嘛！” 　　等等，那两位从者其中就一个是大人版本的你吧？尽管只是游戏页面，但为什么看到自己被打也会那么开心？你是有多讨厌成年版本的自己…… 　　这次的更新不仅来的突然，实质性的内容也是十分的诡异。在胜利语音播放完毕后，游戏没有按照本来应该有的顺序进入剧情或是首页，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屏，以及屏幕正中缓缓浮现的几个大字。 　　Fate Grand Order-“命运”召唤程式（便携版） 　　我：“？？？” 　　“之前登陆的时候有这个吗？”我问幼吉尔。 　　“大概没有？又或者是有？我没有注意过啊……” 　　我语塞两秒，开口道：“我觉得你或这个这个东西之中，肯定有一个是在玩我。” 　　“为什么还要算上我啊……命运来临的时候，只要坦然接受就好啦master。”幼吉尔保持着他一贯的微笑，道，“后面还有动画哦，不仔细看一下吗？” 　　我转而又去看手中的平板，发现上面的标题已经发生了变化，但与其说是新的动画，还不如说新出现的内容是类似于“登录账号”一样的东西。 　　检测到御主存在 　　正在捕捉魔力反应 　　魔力波长录入，魔力性质解析成功 　　确定御主为“相叶雪见” 　　魔力源登录中，身份绑定中 　　记录完成 　　系统将在三秒后完成重启 　　3， 　　2， 　　1， 　　… 　　“喂这怎么……” 　　话还来不及说完，屏幕上的字就飞快地略过了，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搭载着这个游戏的平板本身，我什么也做不到，甚至来不及说完一句话，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它突然在我手中化成金色的灵子消散了。 　　就像是当初在特异点-F那样。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想要扭头求助坐在一旁的幼吉尔。 　　“这样的设定倒是十分有未来感……诶，master你看我干什么？”幼吉尔在感受到我的目光后回望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幼吉尔的反应太过平淡，他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甚至让我以为，我这样的惊愕反应实属大惊小怪。 　　“它就这么不见了？”我干巴巴地问他。 　　“能在大圣杯中存活下来的魔术产品嘛，会突然消失也没什么不对吧？”幼吉尔朝我摊了摊手。 　　我总觉的有哪里不对，但刚想要开口，就突然感觉手中一沉。我一时不及，差点把那个重量扔到地上去，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方才化作灵子消失的平板又重新化作了实体。 　　平板上又出现了一些新的语句。 　　御主身份重新绑定成功，bug检测并修复完全 　　（点击进入程式） 　　我下意识地上手点了一下，页面中跳出了一个提示框。 　　注意事项： 　　请尽快将Fate Grand Order-“命运”召唤程式（便携版）中的从者灵基数据上传至Fate Grand Order-“命运”召唤程式（终端），以确保从者魔力的供给以及虚拟令咒的生成。 　　操作步骤： 　　1、 将Fate Grand Order-“命运”召唤程式（便携版）连接到Fate Grand Order-“命运”召唤程式（终端）上，等待上传页面的弹出。 　　…… 　　与迦勒底的召唤系统有关、甚至冠上了其名的神秘游戏……不，不对，如果仅仅是“命运”召唤系统的副产品，它又怎么会附加上修复特异点的剧情？ 　　我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指导文字，彻底傻眼了。 　　从一旁忽然递来了一根USB数据线，我眨眨眼找回自己的神智，扭头一看，是幼吉尔。 　　他是事先就预料到了这种事情，所以事先就备好了数据线吗？还是本来王之财宝里就有存货，只是刚刚看到使用说明了才拿出来的？ 　　我没有动手去接对方手中的数据线。 　　“别这么看着我呀，master。”他笑着把手中的东西又往前递了递，“按照说明书上的步骤一步步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博士：乍看之下很科学，但是仔细一想却处处透露着槽点 　　幼吉尔：看大人的我被打真有趣 第29章 必须的代价 　　“……我一直以为我应该活在一个比较科学的世界里。” 　　我恍然地盯着手中的平板，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建设了近二十年的世界观已经在方才的这么几分钟之内摇摇欲坠。 　　“我本来还以为这可能只是一个……不，我本来以为它可能和‘命运’召唤系统差不多……” 　　我已经感到自己的脑子有些错乱了。 　　在我本来的猜测中，这个来历不明的fgo系统可能来自于更高位面，或者就根本是原有的那个游戏在这个世界中的体现罢了，但是你现在却告诉我，这么一个玩意儿竟然是和迦勒底的召唤系统相通的？不，这也不能解释其中的游戏关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吉尔伽美什，”我几近于自言自语地开口。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么。” 　　对方沉默着，没有接话。 　　我没有理会幼吉尔的缄默，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很小就被教导说，神是确实存在但从未被见到过的现象，他们不能被作为使魔召唤，亦无法出手影响这个世界……” 　　“是的，自以色列的所罗门王之后，神代就已经终结了。”幼吉尔道，“陆地上再无神明的做工。现在世界，只是人类的世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问：“master你是在探究这个系统的本质吗？” 　　我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默认了。 　　幼吉尔叹息道：“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呢，以人类之身畏惧着未知之物吗？这未免太可笑了。” 　　他把数据线放到我手中的平板上。 　　“这可不是master以你现在的水平就可以认知的现象啊，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他说。 　　不，难道就凭这样，我就能安然地去使用这个来历不明的系统吗？要一个立志于追求真理的学者在未知的事物面前保持沉默这种事，对我来说还是太困难了。 　　“那么你知道他的来历么，吉尔伽美什。”挣扎片刻，我还是决定开口问他。 　　“你好像知道所有的一切黑幕，但却总是选择保持沉默……看着我为此做出无用功，也是你想要追求愉悦的一环么。” 　　幼吉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平静道：“介于上一次你也是这么问我的，那么我也就再说一次，‘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master。” 　　“……你当初明明——”我在愣了一秒后，迅速地反应过来当时的场景。 　　“是的，”他道，“我当初确实说，既然你选择要去修复特异点这条路，你就要自己负责解决与我的契约问题。” 　　“但是我当初可没有说，让你为此去深究你手中现象的本质啊。” 　　我看见幼吉尔狡黠一笑。 　　“无论你去不去特异点，它都会有后续的更新，你也迟早会知道它的真正使用方法……你的选择至始至终就只有‘去’或‘不去’而已。” 　　“但是……不去研究这个程式的话，我要怎么解决和你的契约问题？”我不可置信道。 　　太荒谬了，我心想，这不就变成一个死命题了吗！想要去修复特异点，就要与从者缔结契约，缔结契约的关键是解析fgo程式，然而依据我的能力，却又根本无法完全理解它，那么幼吉尔所说的让我对自己的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该是…… 　　“等待么……” 　　“等待，并心怀希望吧。” 　　幼吉尔刻意压低了声线，模仿着岩窟王的语气道出他的名台词后，敛去了脸上佯装出的张狂笑容，重新摆上一副乖巧可爱的表情。 　　“那个漆黑的复仇鬼经常会挂在嘴边的话，也不知道master有没有听他说过。” 　　他起身，跳跃着转了几个圈，最终在房间的中央站定，面对我张开双臂，宣告般地开口： 　　“无需忧虑，只要等待即可，希伯来的《圣经》里也不是曾有类似的语句吗？‘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既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它’。自出生开始，人的命运就是既定的，我身为最初的王、最古老的英雄，尚且不能违背‘死亡’的命运，你作为区区一个人类，又怎么有能力去勘破你的未来呢。” 　　我被对方说的哑口无言，虽然隐约觉得他的话中有什么不对经的地方，却又一时不能找出破绽。所以，到底有谁会想到，解决契约问题的唯一方法就只有坐以待毙啊？ 　　“那我先前的所作所为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听了我的话，幼吉尔满脸惊讶。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虽说是人类的劣根性，但也是这个群体中为数不多的闪光点啊。” 　　“努力之后却做了无用功这点并不可笑，真正可笑的是你在意识到了自己走了弯路后却想要千方百计地否认它。”他道。 　　“说来，”对方突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回忆了一番，“先前似乎有遇到过这样的例子啊，对于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妄图重头再来什么的，真是太过愚蠢了。” 　　“我没有想要后悔什么的，”我向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我只是觉得被你耍了一通……不，甚至也不是被你……我只是有点郁闷而已。” 　　我疲惫地抹了一把脸。 　　“唔……是这样吗？”幼吉尔眉头一蹙，又很快地舒展开来。 　　“造成这样的后果也是master你自找的啊，当时为什么不选择相信我呢？” 　　我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相信你？” 　　“是呀，”他道，“既然当初‘我’选择把它交还与你，那么你就无需担心它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相信你与解决实际问题之间并没有任何相关联的地方，”我冷静地支出对方言语中的问题，“而且恕我直言，乐衷于用文字游戏把他人耍的团团转的你，并没有什么值得他人信赖的地方。” 　　“是吗？”幼吉尔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就从现在开始相信我、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吧，”他道。 　　“毕竟指望master你这种喜欢多想脑子去推动事件的发展，还不如当初就把你直接沉大圣杯，然后等待另一位御主去修复人理呢。” 　　我一时被他噎到说不出话来。 　　“保持一颗怀疑的心并没有哪里不对的，”半晌，我试图义正言辞地为自己辩解，“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对待这种来历不明的魔术程式，都要谨慎行事。” 　　幼吉尔闻言，长叹了一口气。 　　他说：“有我在的话，master你就无需这样忧虑了啊。难道作为最古之王的我都没有办法让你卸下防备么？ 　　就因为你是吉尔伽美什，我才要提防着什么时候你会突然在我背后捅上一刀啊，我默默吐槽道。 　　“啊啊，就是这个眼神。”幼吉尔一脸受不了的模样，“像一只正在戒备危险的小兽一样。” 　　“虽然说露出这样神情的master也很可爱，但是要是作为搭档还对我这么不信任的话，以后的行动可就难办啦。” 　　他苦恼地挠挠头发：“让我想想，要拉近关系的话，送礼物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吧？啊，那么就把这个送给master吧。” 　　说着，幼吉尔就打开自己的王之财宝，从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钥匙。 　　“这个是王律键哦，是能打开通往‘黄金之都’的门的剑，也就是我的宝具——王之财宝的钥匙啦。怎么样，这份礼物足够代表我的诚意了吧？” 　　他一边这么解释着，一边就要把那个金色的钥匙往我手里塞。 　　我连忙推拒他。 　　“喂喂，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啊？” 我惊叫道。 　　“说着让我相信你，结果自己却把宝具给我了，那以后搭档修复人理的时候你要用什么战斗？你是Archer不是Berserker啊吉尔伽美什！” 　　“没事的啦反正也是大人的我会送的东西……” 　　“我果然还是不能相信你吧……”我抓狂，“什么叫‘大人的你会送的东西’啊，自说自话和另一个自己撇清关系也就算了，还拿对方的礼物来擅自送人……你是想让我早点死在另一个你的宝具下么？” 　　“诶嘿嘿不要客气嘛，如果是大人的我的话也会选择把它送给你的啦……大概。” 　　幼吉尔笑嘻嘻地把王律键塞给我后，快速地后跳两步，把双手背在后头，似乎在提防着我会把那个金色的钥匙再还给他。 　　“总之我不会害master的啦，把我当做一个NPC就好。请放下担心和忧虑去使用那个程式吧，想想你的最终目的，偶尔糊涂、偶尔糊涂啦。” 　　他朝我摆摆手，又道“我会在召唤室等你，可不要让我无聊太久啊，master。” 　　说罢，他就解除了实体化，变作一缕金沙，消散在空气中。 　　就这么走了么？我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两样东西，一个搭载着不知名召唤程式的魔术产品，一个最古之王的宝具，哪一个都是烫手山芋，但哪一个都又不能随便扔掉…… 　　“最近根本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啊……”我哀叹了一声，放空了半秒，随即又低头去看了平板一眼。 　　距离上次操作这块平板已经过了好些时候了，它却还没有一点要自动锁屏的意思，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操作说明，详细到几乎标出了每一步的注意事项。 　　“为了最终目的么……呵，那现在我还能有别的选择么。”我自嘲道，“就现下的情况来看，哪怕前面是个坑，我也不得不往下跳吧。” 　　“走一步算一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博士：……我连生气都提不起劲来 　　幼吉尔：master真好骗啊 　　-- 　　幼吉尔就这么一步一步把脑子混乱的博士弄得更加混乱了，这转移话题的能力啊，那句圣经的话其实重点在于不要为生活忧虑，但是被幼吉尔故意的曲解了含义，变成了只要等待命运的降临就好，自此之后话题的走向就偏了 第30章 未知的脚步声 　　好像自特异点-F回来后，我在夜间迦勒底内独自游荡的频率就变高了不少。说实话，我并不是怕黑的人，也没有夜盲症，黑暗并不会让我感到恐惧，甚至于在某些情况下，我还有些享受漆黑一片的环境所带来的宁静感。 　　“哒、哒、哒……” 　　空旷的走廊里只有我鞋跟踩踏在地面上所发出的敲击声。 　　从自己的房间去到召唤室的路我已经走过无数次了，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我会走岔路。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运作方式呢，尽管幼吉尔说了这并不是我能够理解的范畴，但我还是止不住要去思考早上看到了一半的魔术式。 　　人总得给自己一点目标嘛，或许在我的知识范围内，我没有办法去解释fgo召唤程式的存在，但既然它与迦勒底的召唤系统有关，那么肯定会在技术层面有那么一丁点交通的吧？ 　　如果能借此做出一些改变就好了，一想到我以后可能要在特异点的修复工作中捧着个平板指挥从者战斗，我就禁不住地想要擦拭额角处并不存在的黑线。 　　“哒、哒、哒……” 　　“嗒、嗒、嗒、嗒……” 　　迦勒底的通讯器大小就很合适，能不能把它搭载到通讯器上呢？这样携带起来也会比较方便吧，而且，万一作为载体平板又在战斗中突然消失了该怎么办？如果能把系统分离出来的话，还是把它拷贝进比较靠谱的产品中吧…… 　　“嗒、嗒、嗒、嗒……” 　　等等。我突然停下步伐，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 　　大晚上的，谁还会在迦勒底的走廊里游荡啊，该加班的都在加班，该休息的也早就去睡了。我凝神侧耳听了一阵子，脚步声是从对面传来的，频率有点快，落点轻却沉稳，肯定不是藤丸立香那个被训练到动弹不得的可怜孩子，也不会是玛修那个小姑娘…… 　　走廊里的照明光线几近于无，只有从侧边的一扇封闭玻璃窗外透过一大块光斑，以供视物和指引的亮度虽是足够了，但却更加显得没有光亮的其他角落黑暗。 　　“嗒、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眯了眯眼，抱紧了手中的平板。 　　一只白色的鞋子踏入了亮光的范围，紧接着是第二只，我屏息凝神死死盯着对方后续的动作，就见来者的身影从明暗分界线交割处中显现出来，完全暴露在了光线下。 　　“罗马尼！” 　　拿着薄薄一个文件夹的罗马尼被我的突然出声吓得僵硬了几秒，缓了好一会在大大地喘了口气，他摘下一边的耳机，心有戚戚焉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在这么黑的地方突然冒出来真的会吓死人的啊，雪见。” 　　“我可是很早就发现那边有人了啊，插着耳机走路活该被吓到吧？” 　　我道：“稍微也留心一点吧，医生？万一以后遇到的是从者怎么办？我记得你似乎挺不招从者的待见的吧？” 　　“有、有么？”罗马尼打了个寒战，“我说雪见，别这么叫我啊，感觉你叫医生的时候让人慎得慌……” 　　我哼哼了两下，问他：“刚刚又在加班开会么？” 　　对方点点头：“是啊，你呢，怎么现在还在外面？” 　　“工作有些进展，去实际试验一下。”我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吉尔伽美什应该已经在召唤室等我了，我就先走了啊。” 　　“啊，你也真是会给自己找事情做啊……好吧好吧，那就先祝你成功吧，记得不要熬夜熬得太晚。” 　　“好的，你也是，晚安。” 　　“……啊对了，”罗马尼突然叫住想要离去的我。 　　“那个……”他挠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早上借你的钢笔是不是还在你那里啊？我找了它一天了也没找到，所以就……” 　　我回想了一下。 　　“啊，是的。”我道，“不过我没把它带在身边，你现在急着用么？我回房间拿给你？” 　　“不不不。”罗马尼慌忙地向我摆摆手。 　　“不着急的，吉尔伽美什王还在等你吧？明天遇到的时候给我也可以。”他道。 　　“行吧。”我歪歪头，“那就，祝好梦？” 　　“恩恩，好梦。” 　　告别了罗马尼之后，我没有在接下来的路途中遇到其他的什么人。熟练地刷卡开门后，出现在我面前即是熟悉的、由电子元件组成的魔法阵，见门被打开后，靠着中央召唤阵席地而坐的幼吉尔从游戏机上抬起头来，一挥手，和我打了声招呼。 　　“动作可真慢啊，master。”他似陈述、似抱怨地对我说，“我都已经通关两个剧情关卡了啊。” 　　我毫无诚意地向他道了声歉。 　　“遇到熟悉的人讲上几句话也无可厚非吧，可以理解。”幼吉尔拍拍裤子，从地上站起来。 　　“所以，接下来要我怎么做呢？根据操作步骤上的说明。” 　　“唔，”我低头看了看那些文字，有些不确定地指挥道，“你要站到召唤阵的中央，因为那里有灵基识别的装置，然后接下来我只需要把平板连接到主机上就可以了。” 　　“所以说主机到底在那里啊，召唤控制台么。” 　　确认了幼吉尔已经按照我的指示站到了他应该呆的位置，我环视了房间一周，最终还是把所谓的“终端”的位置定在了往常的控制台上。 　　迦勒底原有的召唤系统既不需要圣遗物、也不需要召唤词，御主唯一要做的只有呆在角落的核心召唤室里，按下召唤按钮，然后等待周围预设好的魔术阵的启动。 　　控制台上有很多usb借口，我也分不清哪个连的是哪个部件，索性就按着直觉随便选了一个。在平板成功与控制台相连的时候，先前无论怎样操作都一直没有变化的屏幕内容终于发生了跳转，与此同时，所谓“终端”的屏幕上也出现了往常召唤中所没有出现过的页面。 　　Fate Grand Order-“命运”召唤程式（终端）启动 　　确认御主身份为“相叶雪见” 　　确认Fate Grand Order-“命运”召唤程式（便携版）中从者灵基为吉尔伽美什（Archer） 　　从者灵基数据开始上传，请勿在中途关闭系统… 　　我看着终端系统上弹出了传送的进度，就暂时放下这边的工作，打开核心召唤室的门朝外看了看。 　　“喂，有感到什么异常吗？”我问正站在召唤阵中央的吉尔伽美什，他脚下以及周围一小块的电子晶体管已经逐渐地发出了蓝色的光芒，这是整个召唤系统正在平稳启动的信号。 　　“没什么感觉。”幼吉尔冲我摆摆手，“一切正常。” 　　“那就好。”我咕哝了一句，合上门又去看控制台。 　　进度条的加载十分平稳，速度也不慢，我这么出去看了一眼的功夫，上传的进度已经推进到了百分之八十的限度。平板上也同时显示了与终端上一样的加载条，但与总控制台上不同的是，平板的页面上还附加了一些额外的说明。 　　Fate Grand Order-“命运”召唤程式（便携版）的电量取决于绑定御主的魔力存量，一旦存量低于百分之三十，Fate Grand Order-“命运”召唤程式（便携版）将自动转为休眠状态。届时作为程式依凭的平板电脑外壳将灵子化，程式本身的功能将停止运作，直到绑定御主的魔力存量恢复。 　　Fate Grand Order-“命运”召唤程式（便携版）所需的召唤媒介圣晶石是特异点修复过程中所产生的魔力的结晶体，仅可在特异点修复完成后获得。 　　御主在召唤出从者后，应尽快将其灵基数据上传至终端，以确保从者魔力的供给以及虚拟令咒及契约的生成。 　　…… 　　如果魔力不够就会灵子化的设定倒是能够接受，但是如果连依凭的实体都消失了，里面虚拟的程式到底会去哪里啊？这个东西到底是拿什么依据作为绑定物的，魔术师的魔核？还是…… 　　没等我仔细思考完毕其中的问题，属于吉尔伽美什的上传进度条就加载到了百分之百，原先在平板上显示的有关说明也随着后续的一个快速完成的进度条一起跳转消失，屏幕转黑，右下角出现了熟悉的奔跑着的芙芙的剪影。 　　这样就可以了吧？我迟疑了一秒，斟酌着是先等过渡页面过去，还是先出门看一下吉尔伽美什的情况。看样子系统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还是先去看一眼外面的英雄王吧，这样想着的我刚准备起身去开门，意外却在这时突然发生了。 　　原本还跑动着芙芙的过渡页面上突然跳出了红色的警示框，异状顺着数据线迅速地感染到了终端上，我惊讶地扭头去看控制台的屏幕，发现本来平静地显示着程式标题的页面没几秒钟就被数个错误警告框给挤满了，狭小的核心召唤室中，各盏指示灯不约而同地闪烁了起来，警报声也随之拉响。 　　发现未识别灵基数据！ 　　系统识别出现故障，将启动自我排查程序… 　　程式修正中… 　　故障确认！吉尔伽美什（Archer）灵基存在异常，修正程序启动！ 　　…… 　　这时我已经无暇去管核心召唤室里的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了，吉尔伽美什的灵基出现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在跌跌撞撞跑去拉开召唤室的大门的瞬间，我就被我所见到的景象给震惊到了：召唤阵在没有实现操作的情况下展开，亮蓝色的灵子流自下而上如喷泉般汹涌而出，墙壁上镶嵌着的电子晶体管集体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整个外召唤室都被笼罩在一片亮白色中，只能依稀看见有金色的彩光从中央的电子召唤台中显现…… 　　我下意识地要伸手去阻挡双眼，但这点防护措施在骤然爆裂开来的光束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始料不及之下，我的视野霎时变成一片雪白。 　　被光眩晕到的时间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在疼痛和视力重新苏醒之前，我只能紧紧闭起因为强光刺激而导致暂时失明的双眸，召唤台上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我能听见好像是有什么人正穿着重甲缓步向我这边走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最终，那位不知名的从者在我跟前停下了脚步，我听见有一个陌生成年男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怎么了吗，杂种。”对方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傲慢和蔑视。 　　“只是因为见证了王的降临就能让你喜极而泣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博士：退货，我情愿要小的那只 第31章 英雄王 　　“吉尔伽美什？”我紧闭着双眼，循声“望”去，“成年人版本的Archer？” 　　我听到对方冷哼了一声。 　　“不要用区区Archer的职介来称呼本王，”他不屑道，“还有，直呼本王名讳实乃大不敬……不过这次就先赦你无罪，下次要记得称呼我为王！” 　　“……吉尔伽美什王？”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你这疑惑的口气是怎么回事，给本王重新喊一次！” 　　“英雄王！” 　　“很好，”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对此十分满意，“以后也要用这样的气势和语气来呼喊本王的名字，记住了吗！” 　　我抹了抹方才因为闪光刺激而流下的眼泪，尝试着睁开眼睛去看吉尔伽美什。 　　变成大人模样的吉尔伽美什赤裸着绘有红色印记的上半身，金发柔软地披散下来盖住了额头，他的容貌看上去比幼时坚毅了许多，周身的气质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虽然同样都是“吉尔伽美什”，但幼吉尔给人的感觉是乖巧听话以及偶尔的狡黠，而成年人的英雄王却只有危险、傲慢与不可捉摸。尽管在很久以前我就对他有了这些固定的印象，但只有真正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本人的时候，我才能切实地体会到他作为人类史上第一位王那令人畏惧的一面。 　　他是一名暴君。 　　虽然身为一个现代人以及魔术师，我并不会在面对王者和英灵的时候表现的噤若寒蝉，但不得不说，在我从短暂失明中恢复过来、并正对上对方那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的时候，我的确感受到了一瞬间好像被完全看透了的恐惧。 　　吉尔伽美什太危险了，不论是从我的记忆中还是从这短短几分钟的接触来看，他作为一名从者，对于其御主来说，都太过于危险了。 　　虽然我一直不能明白为什么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英灵在被仪式降格为从者的时候，会甘心对自己的御主奉上忠诚，但这种约定俗成的“主从”关系似乎并不能约束住眼前的这位王，虽然不知道为何他对我的态度还算友好，但如果是今后作为搭档一起修复特异点的话，我完全没有把握能够很好地驾驭好这么样的一位从者。 　　“怎么了雪见，是为本王的英姿所折服，以至于忘记挪开你的视线吗？” 　　吉尔伽美什的突然发问让我骤然一惊，缓过神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盯着对方看了好久，所幸的是，吉尔伽美什似乎并没有觉得我的凝视是一种冒犯甚至，还表现出了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 　　当初他对狂战士兰斯洛特和远坂时臣可没有那么温和啊，英雄王有那么好说话么？ 　　虽然心里对此仍旧存有疑惑，但我还是赶忙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失礼了，英雄王。”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和对方搭话，就只能先向对方道歉。 　　“无妨，”吉尔伽美什微微颔首，用审视的目光把我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后，露出了个饶有兴致的笑容。 　　“当初在面对幼年时期的我的时候，你眼中的防备尚且可以称得上是加以掩饰的，怎么，见到如此模样的本王，就连伪装的功夫都懒得做了吗？” 　　我心下一怔，对于对方的戒备，我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吉尔伽美什“啧啧”两声，凑近了一些，我本想要躲，却被对方捉住下巴，动弹不得。 　　“这样的神情可真是令人怀念啊……”他稍稍放松了一下手上的力道，却依旧没有一点想要放开我的意思。 　　“看来幼年时期的我对你说的话，你并没有听进去啊，雪见。” 　　“什么？”对方话题转的太快，我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我之前有见过你吗？” 　　吉尔伽美什嗤笑一声，收回了先前束缚着我的手：“有没有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需要借助那种道具才能召唤从者的体质……哼。” 　　“本王只是想起了曾经遭遇过的另一名master而已，与你无关。” 　　英雄王双手抱臂，眯着眼睛俯视我，语气高傲且不容置疑。 　　“本王先前就说了，放下你的疑虑与忧愁，将信赖全权交托于我，并全心全意接受我的领导，这是王的命令，雪见，不要试图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本王忍耐的限度。” 　　“……是？” 　　我有些搞不懂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歪着头看看他，这样迟疑道。 　　“御主相信从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跟何况身为王，我的话从来都是毋庸置疑的。你作为本王的臣子，唯一被允许做的只有为我奉上全部的忠诚，而作为回报，我则会带领你直到一切的终了。” 　　吉尔伽美什说完这番话，没有理会我的反应就想要转身离开，我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挽留，但话还未说出口，对方就已经察觉了我的意图。 　　“令咒对本王无效。”他在灵子化前这样道，“也不要妄图用谏言的借口将你的想法施加在本王身上，时刻注意你的身份。” 　　在吉尔伽美什率先离开后不久，迦勒底的以罗马尼为首的迦勒底职工们集体冲入了召唤室，当核心召唤室的门从外部被打开的时候，躲在操作台下面正在确认平板上更新内容的我被吓了个始料不及，脑袋“砰”的一声就撞到了头顶的台面。 　　最先开门进来的是管制室内的一个职员，他把我从操作台下拉出来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我抱着个平板傻站着，一时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博士你躲在这里到底在鼓捣些什么东西啊，刚刚迦勒底差点就断电了你知道么？” 　　“大、大概是重新和吉尔伽美什契约了一下。”我看着对方那一张黑脸，连忙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想到呃，会是这个结果……” 　　“你和吉尔伽美什契约了？”晚一步进来的罗马尼惊叫道，他似乎是从床上直接被拖起来的，制服穿的歪歪扭扭不说，头发也只是胡乱扎成了一个低马尾，他挤开先前把我一顿臭骂的那个职工，捉起我的右手看了看。 　　“令咒……” 　　“嘶……” 　　就在他想要责问我的令咒在哪里的时候，一阵熟悉的灼烧感从我的手背处略过，我轻呼一声，扭扭手腕把手背面向自己，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红色印记又出现在了该是令咒刻下的地方。 　　有更多的职工进到核心召唤室里了。 　　“你成功了？”罗马尼看着我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一下子被十几双眼睛一起虎视眈眈着，我感觉整个人都被他们看的有些毛耸耸的。 　　“大概是吧……”我战战兢兢道。 　　下一秒，狭小的核心召唤室内就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 　　“太好了！”罗马尼扯着我的手顺势一把抱住我，他扎的低低的马尾搭在一边的肩膀上，我被他猝不及防的袭击吓得全身僵硬，没有及时推拒的结果就是我被对方毛茸茸的头发糊了一脸。 　　现在再也没有人关注之前迦勒底差点断电的事情了，所有人都在为我重新取回御主资格而感到喜悦。 　　藤丸立香和玛修是第二天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彼时我正在研究平板的更新内容，他们两个人破天荒地一起来我的办公室找我，在意料之中的祝贺之后，玛修说出了这次来访的主要原因。 　　“虽然已经经过第一特异点的修复了，但我还没有完全掌握自己的宝具。”亚从者少女低下头，试图把自己的神情全部掩盖在眼镜和过长的刘海之下，“我似乎……还不能展现它的完整形态，所以……” 　　“所以听说博士已经完成了与那位王的契约，我们就想来问问，能不能让他和玛修来一场模拟训练呢。”藤丸立香接过玛修的话头，继续解释了下去，“因为模拟训练场的强度在马修看来根本不值得一看，所以就想要来找博士你帮忙。” 　　我对他们的话感到有些惊讶：“你们经过第一特异点之后，都没有让玛修彻底解放宝具么？” 　　“其实是有……” 　　“有，但不稳定。” 　　藤丸立香道：“当初在阻拦龙之魔女的时候，玛修的确释放出了自己的宝具，但是在回到迦勒底之后却……” 　　“不应该啊。”我把平板收起来，对他们说，“只要魔力足够，宝具的使用对于从者来说应该就像是呼吸那样简单，而且如果能使用出一次的话，那之后应该就不会失败了……玛修你还记得当初启动宝具的感觉么？” 　　我问亚从者少女：“就是魔力的流动啊什么的，你当初作为魔术师的资质也是一流的，我觉得你应该很轻易就能回想起当初的那种感觉。” 　　“确实能，但是……”玛修看上去有些茫然，“就是差那么一点。”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果然立香君还有的学啊。” 　　“诶诶，怎么突然谈到我了……” 　　“如果你能看到玛修的宝具名，就能清楚地解析出她使用宝具的条件了吧？有特别条件才能发动的宝具也不是不存在啊，毕竟玛修用的是盾……” 　　我停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当初在fgo里看到的剧情。 　　“是缺少了类似于‘守护’的信念之类的东西吧。”我看着玛修，缓缓道。 第32章 渐入佳境 　　“信念吗？这确实……”玛修恍然，“在当初……” 　　“你是因为太执着于魔力本身的运转，最后才忽视了‘想要使用宝具’这个想法本身吧？”我笑道，“这个真的很不应该啊，我甚至想象不出玛修你竟然会犯这种错误。” 　　玛修红着脸小声道：“是的，真的很抱歉。” 　　“那就不用再找英雄王了吧？” 　　我准备下逐客令。 　　“不。”意料之外的，玛修拒绝了，“我，也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她一脸坚决道：“我想要在接下来的特异点修复工作中，更好的帮助前辈。” 　　“玛修……”一旁的藤丸立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说实话……”我踟蹰了一秒，最后还是决定和他们坦白，“吉尔伽美什是一位很危险的从者，我现在虽然与他签订了契约，但是实际上，作为master，我是完全无法左右其行为的。” 　　藤丸立香和玛修看上去十分惊讶。 　　“英雄王竟然是那样的从者吗？” 　　我无奈地朝他们摊了摊手：“毕竟是奴隶社会的王啊，会有这样自我中心和轻慢的性格也是能够理解的吧。” 　　我回想了一下昨夜吉尔伽美什对我说的一番话，斟酌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不要继续在两小只面前妖魔化这位王的形象。 　　“他应该和你们在奥尔良遇到的那些亲善友好的英灵都不一样……不过也不用太紧张，见面的时候对他保有最基本的‘对王’的尊敬就好了。” 　　“那么，就不能向他请求么？”玛修问我，“如果放下身段去求他的帮忙的话，不知道那位王会不会答应。” 　　“把他作为测试自己能力的道具来用……这样他会答应才怪吧。”我摇摇头。 　　“是这样吗……” 　　玛修和藤丸立香两人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靡了下去。 　　“果然还是得靠自己啊。”藤丸立香挠挠自己的头发，安慰玛修说，“我也会继续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master的，这样的话，玛修就能发挥自己完全的实力了。” 　　“是、是的……”玛修暗自握了握拳，坚定地回望过去，“我会加油的，前辈！” 　　眼见着两位后辈又要开始旁若无人地互相凝视，我连忙干咳两声，打断了他们的无声交流。 　　“那个。”我举了举手，成功地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虽然真的英雄王请不过来，但是如果只是模拟的战力的话，迦勒底的器械还是做得到的。” 　　藤丸立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玛修倒是十分迅速地理解了我的意思，双眸一亮，道：“是……模拟训练场么？” 　　我点头。 　　“诶，但是训练场不是只有各类魔偶么？”藤丸立香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两天虽然在我的指导下已经开始了基础的武技训练，但是对于模拟训练场的用途还处在一知半解的程度。 　　玛修到底是在迦勒底工作生活了多年的老员工，她简短地向藤丸立香解释了一下所谓的“模拟从者”是什么意思，后者听罢，脸上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模拟从者的构造与魔偶的原理相同，因为先前已经把吉尔伽美什的灵基数据录入到了终端上的缘故，所以只要在模拟训练场的设置页面勾选写有他名字的一栏，属于英雄王的能力和参数就会被投影到场内的空白人偶上。 　　“当然，这并不是百分百的还原。” 　　这样简单的设定无需由专业的人员来操作，我一边点击着鼠标，一边和被关在训练场外的藤丸立香解释：“因为吉尔伽美什的能力实在是太破格了，就算模拟器能够完全地将其在训练场内模拟出来，但实际所供应的电量却是不够的。昨天迦勒底差点停电事情你早上也听说了吧？要是再来这么一次，别说是其他职工了，恐怕连脾气最好的罗马尼都会把我手撕了。” 　　“这么严重？”藤丸立香露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开玩笑的。”我朝他眨眨眼睛，“罗马尼才不会打我呢。” 　　他连骂人都不会，怎么会动手啊？当然，要打的话他也打不过，我在内心补充了一句，然后掰了掰话筒，看着监控器，对已经站在模拟训练场内的亚从者玛修提醒了几句。 　　“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功率，放开手去打吧。模拟从者释放宝具的时候我会提醒你开始蓄力的，记住到时候的感觉，不仅仅是体内魔力的流动，还有你当时的所思所想，也要一并牢记在心，那才是你手中宝具展开的最核心动力。” 　　监视屏幕中的玛修对我和藤丸立香比了一个无声的手势，我点点头，按下了启动的按钮。 　　虽然模拟装置只搭载了吉尔伽美什百分之二十的实力，但是只擅长防守的亚从者少女面对披着英雄王外貌的人偶还是陷入了苦战之中，在我提醒他对手要释放虚拟宝具的时候，玛修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但在听到训练室的广播后，她却依旧努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十字形盾牌。 　　虚拟的人偶大笑着开启了手中的宝具，金色的光柱直直地打在玛修的盾上，巨大的冲力几乎要将她推倒在地。我敲敲键盘改变了一下监视器缩放的倍率，很清楚地就能看到模拟训练室内亚从者少女咬牙勉力支撑的神情。 　　眼见着玛修就要在人偶大功率输出的宝具下脱力跪倒在地，从一开始就被勒令呆在我身边的藤丸立香突然一把扯过操作台上的麦克风。 　　“玛修！”他用力一掌排在桌面上，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放弃，站起来！我相信你！” 　　随着藤丸立香的激励，他右手手背上的一条令咒悄无声息地被抹去，与此同时，监视器中的玛修的身上突然泛起了纯白色的柔光，我还来不及心疼被藤丸立香大力拍打过的操作台，就被监视器中所展现的一幕给彻底震慑住了。 　　那是玛修的宝具，纯白的、巨大的、坚不可摧的白垩之壁。 　　我手中的fgo中不存在可以操作的玛修，上辈子记忆中有关于这个游戏的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玛修宝具展开的动画，纵然有，我想，隔着一个小小屏幕的二次元画风一定也是不能与亲眼所见之景所相提并论的。 　　宝具展开后的城池，十字形的盾牌…… 　　我感觉脑内似乎有灵光一闪而过。 　　玛修的宝具在经过众人的讨论后被暂时命名为“假想宝具拟似展开/人理之础”，她似乎对于这个名字十分满意，在离开会议室的时候还一直在默默地重复着宝具的名字。 　　但这毕竟只是一个临时的名字，若是不知道宝具的真正名字，玛修依旧不能把她体内英灵的全部力量发挥出来，她作为从者的能力也会得到一定的局限，但这就不是她和藤丸立香一时能够解决的问题了，所幸的是我似乎对玛修宝具的相关设定有一些的熟悉感，想来若是经过资料的查阅，人为识破其作为英灵的真名也不会是一件太遥远的事情了。 　　玛修的宝具稳定下来了，我的令咒修复了，特异点的参数也已经计算完毕，第三次的转移行动就将在这两天进行，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因为临近出征日的缘故，我大手一挥就给藤丸立香放了个小假，经过这么十来天的折磨他也算是有所长进了，该给他两天彻底调整一下自身的状态，以预备下一次的特异点修复任务。 　　两小只放假了，但我还有工作。有关于玛修体内英灵真名的识破工作已经被提上了议案，在他们两人因为休息而无所事事地在迦勒底闲逛的时候，我却一头埋进了图书馆里，迦勒底的图书馆藏书量颇为丰富，我把可能有用的书籍从架子上取下来，堆堆高高地码了好几摞，在前往特异点进行修复前，我估计只能呆在书架间、与各路文字写就的古籍作伴了。 　　英雄王也在图书馆出现过几次，也不看书，只是拿着我的游戏机往书堆旁的懒人沙发上一靠就开始旁若无人地打游戏，喜欢玩乐这一点倒是吉尔伽美什这位从者的通性，但在玩到尽兴的时候哈哈大笑却不是，我起先还对他的无声陪伴有些感激，但一当他出声之后…… 　　“所以你就跑来我这边了？” 　　罗马尼瞟了我一眼，憋笑。 　　“我还不敢直接开口赶他走……” 　　我把书堆往医务室的墙角一摞，喘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隔空扔给他。 　　“顺便把钢笔还给你。”我道。 　　罗马尼七手八脚地接住那只小小的钢笔，闻言道：“我以为你都快把这件事忘了……写的很顺手吗？”他拿着那支笔朝我晃了晃。 　　“是啊。”我一边翻开一本书，一边道，“写的很顺滑，重量也正好……” 　　“哦……本来看你一直没记着还给我，我就想干脆送你算了。” 　　我抬眼看他：“那多不好意思，这支笔跟了你很久吧？” 　　“的确……”他点点下巴作回忆状，“大概用了快十年吧，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名牌，但是写多了笔尖也就流畅了。” 　　我翻书的手一顿。 　　“十年的钢笔啊。”我喟叹了一声，“不会是入职礼物什么的吧？” 　　“……还真是。” 　　罗马尼瞪大了眼睛看我：“这你都能猜到？” 　　我也有些诧异：“我随便一说的，哪里知道真的是这样啊。”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于夸张，罗马尼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走到我面前，又将那支钢笔递还给我。 　　我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 　　罗马尼也没有立刻解释他的举动，只是弯了弯腰把那支钢笔放到我摊在膝上的书中，又直起身子瞥了我一眼，随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头。 　　“那什么……”他支支吾吾了一会，才犹疑着眼神说道，“祝你重新回到御主的队伍里来……唔，这支钢笔就算是‘入职礼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点梗的内容，祝夜瞬小天使生日快乐啊，一直以来都十分感谢你的评论和支持了！ 　　-- 　　If的世界线（1） 　　※与正文无关的段子，或许并不是小甜饼 　　※假设发生时间为一切结束之后 　　※罗马尼还是罗马尼，没有变回所罗门的设定 　　※二人交往前提 　　※OOC瞩目 　　-- 　　“女仆咖啡厅？”罗马尼放下手中的文件，重复了一遍他先前听到的词汇。 　　“是的！”童谣点点头，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张精美的请柬，“这个是入场的证明，时间是明天下午三点的餐厅，医生一定要按时来赴约哦！” 　　“啊啊，好的，谢谢。”罗马尼接过那张请柬，道过谢后，就目送着身材娇小的幼女从者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医务室。 　　罗马尼本身对于女仆那种东西并没有太大的爱好，不，或许先前的几年他还会对这种东西抱有一定的兴趣和幻想，但是自从和相叶雪见交往以来，他已经完全抛却了先前那些属于“宅男”的属性，毕竟自家的男朋友有那——么可爱，整天腻在一起还不嫌够，在这种情况下，再去沉迷那些虚拟的网络偶像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不过，难得迦勒底的从者这么花心思地搞了一个咖啡厅，还特地设计了如此漂亮的请柬，作为受到邀请的人，不好好去捧个场也太不应该了。罗马尼这么想道，雪见应该也会受到同样的请柬吧？他最近一直泡在图书管理整理文献，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少了，那到时候就当是约会好了。 　　但在心里打小算盘打的飞起的罗马尼却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在他踏入被装饰成咖啡店样式的餐厅的时候，竟然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欢迎回来，主人！” 　　罗马尼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指，“你、你、你……”了好一会儿，才惊叫出声。 　　“立香君？！” 　　“是立香酱哟，主人。”穿着女仆装，短发被扎成两个小揪揪的藤丸立香黑着脸扯出一抹“可亲”的微笑，向罗马尼伸出手来，“请柬，医生。” 　　“喂喂，前一句话还叫我‘主人’，后一句话就直接叫‘医生’了吗？不，槽点太多，我一时都没办法说完……”罗马尼从口袋里掏出请柬递给对方。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偷偷地询问藤丸立香。 　　“如你所见。”藤丸立香放弃了捏着嗓子说话的方式，压低了声音向罗马尼解释，“吉尔君出的坏点子，童谣和杰克觉得很有意思，就联合了一大堆从者搞出了这么一个性转咖啡厅……顺便一说，因为亚瑟王觉得很有趣的缘故，整个圆桌也被拉下水了。” 　　罗马尼尝试着脑补了一下圆桌的那些壮汉穿着女仆装笑吟吟地喊他“主人”的样子，禁不住抖了两抖，下意识地就想要调转方向逃回自己的医务室。 　　“别走啊，医生。”藤丸立香捉住他，脸上的笑容不知道怎么看上去竟然有些揶揄的意味，“童谣给你的请柬是最高规格的，是专属女仆的服务哦。” 　　“诶，这是什么……”罗马尼猝不及防下，就被昔日的御主48号拖进了咖啡厅内。 　　餐厅里可以说是一番混乱，装扮成执事的女性从者并没有多少，但被迫套上超短女仆裙的男性从者倒是一抓一大把，在第三次与某个圆桌骑士擦肩而过后，罗马尼开始冒冷汗。 　　“喂，立香酱，我看我还是回去吧……对着这样的圆桌骑士笑出声来，怎么想都太失礼了。” 　　“没有让医生来当女仆已经很好了，所以就别想着要逃跑了……啊，就是这位。”藤丸立香语气平淡地给罗马尼介绍道，“我们咖啡厅的女仆长——由纪美酱。” 　　“yukimi……” 　　罗马尼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坏掉了，而当藤丸立香挪开了身子把那位“由纪美酱”的样貌展现给他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估计也离报废不远了。 　　“雪见！”他大惊失色道，“你怎么……” 　　“是由纪美酱哦，主人。”穿着吊带袜和超短女仆黑白裙的相叶雪见对罗马尼露出得体的笑容，款款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罗马尼看的眼睛都直了。 　　相叶雪见虽然长相偏向欧洲人，但身材确实比较瘦削的那一款，虽然平日锻炼的很厉害，但包裹在黑色丝袜里的双腿上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肌肉，腰细腿长，面容姣好，再加上特意画上的淡妆和编成鱼骨辫的长发…… 　　“那么我就先走啦。”操着爽朗少年音的女仆“立香酱”拍拍罗马尼的肩膀，踏着小高跟一瘸一拐地走远了，徒留罗马尼呆在原地，手足无措地面对着女装版本的自家男朋友。 　　“唔……应该没那么难看吧？我对于自己的审美还是有点自信的。” 　　相叶雪见看到罗马尼紧张到不行的神色，略有些苦恼地拉了拉自己的裙摆，膝上二十公分的短裙随着他的力道飘了两下，几乎就要露出下面的内衬。 　　“裙子也，太短了。”罗马尼磕磕巴巴地讲道，“好暴露……” 　　他瞥了一眼对方的胸口，又做贼心虚似的赶忙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诶……主人难道不喜欢这样的裸露度吗？”女仆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慢慢凑近罗马尼，还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罗马尼整个人都僵住了，直到对方凑近了，他才闻到自家男朋友身上同往日不一样的气味，相叶雪见似乎是豁出去了，不仅是外貌、妆容，连香水都换成了女士专用的香型，若是让他就这样走到大街上，恐怕根本不会有人将他认作一个男人。 　　在罗马尼愣神的时候，相叶雪见已经将大半个身子靠在了对方的身上，甚至还捉了他的一只手，引导着他慢慢地在裙摆的边缘游走着。 　　“等、等等……”罗马尼慌张地推开对方，后退几步，下意识地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这样也……”他看着作女装打扮的相叶雪见，一时语塞。 　　相叶雪见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罗马尼推开，他惊讶了一瞬，在看到对方脸上勉强的神色后又很快地恢复了平静。 　　“是不喜欢我这样的打扮么？”他问罗马尼。 　　“不好看？” 　　“不、不是。”罗马尼有些烦躁地一屁股做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他抓抓自己的头发，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几秒。 　　“我只是觉得，你不太适合这样的形象。”他道，“而且女仆咖啡店可不提供……这样的服务啊。” 　　他指了指相叶雪见的裙摆边缘，又飞快地收回手，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摩挲了一下指腹。 　　“还是换回男装吧，雪见。” 　　相叶雪见沉默了几秒，哑着嗓子道：“我以为你会喜欢。” 　　“事实上，我不怎么喜欢……”罗马尼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扶额，“或许看着立香君这幅打扮，我还会欣然一笑，但是雪见……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相叶雪见没有发话，只是当着罗马尼的面扯散了自己的辫子，又深深地看着他一眼，才稳稳地踏着五公分的细高跟，走了。 　　罗马尼支着额头坐在原地的沙发上冷静了好一会儿，待到自己的反应平复了一些，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重新坐直了身体。 　　“博士跑出去了哦。”藤丸立香不知什么时候挪了过来，“表情看上去很糟糕呢……” 　　罗马尼沉默着，没有说话。 　　藤丸立香继续慢吞吞道：“似乎还在哭的样子。” 　　罗马尼“噌”的一声就站起来了。 　　迦勒底虽然很大，但是相叶雪见会出没的地方也就这么几个，最终，罗马尼是在图书馆深处的书架间找到对方的。 　　相叶雪见已经换下了方才的一身装束，穿着最普通的衬衫和西裤，拿着一块平板靠在懒人沙发上，罗马尼叹了口气，走过去，蹲在他的旁边。 　　“怎么又生气了呀？”他捉起对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绕了绕，相叶雪见本身的发质偏软，稍稍一折腾就会定型，因为先前绑了鱼骨辫的原因，他的发梢现在还微微打着卷。 　　罗马尼一直知道相叶雪见的内心戏特别多，说白了就是敏感又没有安全感，这次他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估计又是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吧。 　　交往了那么久，罗马尼也渐渐理解了自家男朋友的脑回路，他伸手把对方拉进自己的怀里，自己顺势跪下，好让他的脑袋正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相叶雪见没有挣扎，他甚至在被对方抱住的时候自己蹭了蹭脑袋，把整张脸都埋进了罗马尼的怀里。 　　“有那么讨厌么，我的女装。”相叶雪见的声音闷闷的。 　　“我没有……”罗马尼在心底叹了口气，搂了搂对方，“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原来的样子，不是说刚刚的打扮不适合，恰恰是太没有违和感了，所以……” 　　“而且穿的太暴露了啊……”他似抱怨般喃喃自语了一句。 　　相叶雪见没有立刻回话，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平板，伸手环住了罗马尼的腰。 　　“我本来以为你会喜欢，又觉得如果有很多人一起变装的话，应该会很有意思……结果你的反应完全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对方从罗马尼的怀抱里仰起头，从他的角度来看，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家男朋友眼角淡淡的红色。 　　罗马尼伸手摩挲了一下对方的眼眶。 　　“刚刚还哭了？”他问相叶雪见。 　　对方转转脑袋躲开他的手：“尴尬死了，我哪里会想到竟然会被你这么嫌弃……” 　　“难得想要逗逗你，你却那么一本正经，完全不领情。” 　　“本来还超坦然的，现在觉得刚刚毫无顾忌地接受女装请求的自己实在是太傻了，根本不值得……” 　　“感觉好丢脸。” 　　眼见着相叶雪见又把脸埋回了自己的怀里，罗马尼突然感到一阵头疼。 　　“我也有嫉妒心的好么？”他道，“自己的男朋友打扮的那么……呃，好看，你知不知道你的画风和其他人都超级不一样啊？” 　　“你女装给人的刺激太大了啊，我当时都……”他顿了顿，快速道，“起反应了啊，保不准其他的男性也会这样……” 　　相叶雪见沉默了半晌，突然就把罗马尼推开了。 　　“反正也只是答应了童谣她们的请求才会穿的，谁管你有没有反应啊？你走你走，不要打扰我工作。” 　　罗马尼失笑，他从一旁取来之前一并带来的奶油蛋糕递给装模作样又重新拿起平板的相叶雪见。 　　“不生气啦，吃蛋糕么？Emiya的手艺还是值得期待的。” 　　“一个日本英灵哪里会有我的手艺好。”相叶雪见这么嘟嚷着，到底还是空出一只手接过了那块小小的蛋糕，然后顺从地张开嘴，乖巧地接受来自罗马尼的投喂。 　　“味道怎么样？”罗马尼也挖了块蛋糕塞到自己的嘴巴里，然后含含糊糊道，“我感觉还不错嘛，就是草莓果酱有点……”酸…… 　　罗马尼被对方突然凑过来的一个轻吻给惊到了，那甚至不应该说是吻，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蹭，但…… 　　“好甜……”他看着对方，愣愣道。 　　“那是当然，因为果酱是我做的……”相叶雪见撇撇嘴，目光飘了两下，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就算不甜我也会有售后服务啊……” 　　“诶，售后服务！”罗马尼惊到，售后服务是指刚才的吻吗？那也就是说？！ 　　“不行，我要把这份蛋糕全部包下来……” 　　“诶诶诶等等……”眼看着罗马尼唰地一下就站起了身子，作势就要往外边走，相叶雪见立马想要伸手抓住对方，但因为自己之前是瘫坐在懒人沙发里的缘故，一时不及捞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飘扬的衣角消失在层叠的书架后。 　　“啊哈……真是的，”相叶雪见收回自己挽留的手，顺势捂上自己的额头。 　　“之前都说了是‘专属女仆’了，怎么还会去负责其他的客人啊。” 　　他蹭了蹭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低低地笑骂了一句：“真是笨蛋啊。” 第33章 新的开始 　　看着这只钢笔，我下意识地就想要推拒。 　　“用了十年啊……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拿起那支钢笔就想要还给对方。 　　“而且，我本来就是御主的一员，没有必要还特地送我个礼物啊……” 　　“不不不，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罗马尼连忙摆手，“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意外，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无赖地转移了话题：“总之这支笔你用的也很顺手不是吗？也不算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只是希望你能接受它所附带的含义。” 　　“……入职礼物吗？” 　　“是‘新的开始’。”罗马尼解释道。 　　“这支笔是当初我刚刚进迦勒底的时候，一位……朋友送给我的，在这里工作、学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新生活的开端，所以我选择把它送给你，也是希望你可以彻底把过去的不愉快抛下，然后毫不动摇地继续前进。” 　　新的开始么？ 　　的确，从特异点-F开始，我所遭遇到的意外就从未停歇，从最初的重伤、接受所长死亡的噩耗，一直到最近因为工作压力而导致的焦虑症复发……这一系列的事情在过去还是一个平凡的时钟塔学徒的我看来，是完全无法想象的，所幸的是，我熬过了这些可以称之为是磨难的事件，最后以一个崭新的面貌，站到了这个上升趋势的起点。 　　我摩挲了几下那支钢笔，它已经不再崭新，边角的镀漆也有些磨损，但外表的旧态丝毫没有影响这支笔本身的功用，甚至由于前主人十年如一日地不停书写，它的笔尖已经被打磨到了可以称得上是顺滑的地步。 　　这支笔上凝聚着罗马尼自他新的开始到如今的十年时光，而现在，他将它转赠给了我。 　　“与其说是为了庆贺而送出的礼物，不如说是给你的奖励吧。”罗马尼继续道。 　　“奖励？”我不明所以。 　　“是啊，”他说，“这一段时间里，你也努力克服了很多过去的不足不是吗？这是给你的奖励。” 　　“……这还真是，”我哑然失笑。 　　“好吧，那我就收下它了，真的十分感谢。” 　　我又摩挲了几下那只钢笔，才把它好好地收起来。 　　“那什么，”我叫住想要离开的罗马尼，“突然把自己用了那么久的……姑且算是贴身之物吧，把这样的东西送给我，你一定会不太习惯吧？用惯了钢笔的重量，再要去适应普通的黑色水笔应该会有些困难。” 　　“啊，这倒没事……”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也送你点什么吧，作为这一段时间以来受到照顾的谢礼。” 　　我带着罗马尼去了我的魔术工房。 　　说是魔术工房，其实那也就只是一间平日里没有人使用的废弃仓库罢了，因为鲜少有人问津又坐落于十分偏僻的角落，我就向所长申请了这间房间的使用权，用来对方一些我平日里研究出来的小玩意儿。 　　虽然我在时钟塔的时候主修的是降灵专业，但实际上我更为擅长的应该是炼金术和结界术，这两项魔术都可以不依靠自己本身的魔术师品质来训练，又是我父母双方的家传绝技，所以身为继承了他们双方资质的我，对于这两样魔术的掌握程度是远远超过我后天所学的降灵术的。 　　所以我当时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才会去报名降灵科这种与我相性最差的魔术学科啊…… 　　我蹲在杂物堆里晃晃脑袋，把这些回忆清理出自己的大脑，转而专心地寻找我想要作为“回礼”送出的那个魔术制品。 　　因为魔术工房特别小、我堆放的东西又很多的原因，里面只留下了仅供一人行走的过道，既然我已经在里面大肆翻找了，罗马尼就只能干瞪着眼睛站在门口。 　　“迦勒底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踮着脚尖往房间里头张望，猝不及防地就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引得打了一个打喷嚏。 　　“啊，抱歉，我已经很久没有来整理这边的东西了，可能积了很多灰。”我摆摆手让他稍稍往后退一点，自己拿着个小手电筒继续在房间里堆堆高高的箱子之间寻找着。 　　“啊，找到了……原来被我放在那么里面啊。” 　　我俯下身子把那个几乎压在最低层的小盒子抽出来，毫不意外地引发了一场小小的坍塌事故，我被突然掉落下来的大块灰尘呛了个正着，眯着眼睛快速撤退的时候还忍不住连着打了好多个喷嚏。 　　“好啦，就是这个。”我用手抹掉那个小盒子边缘的灰尘，把它递给罗马尼，同时解释道，“这两支钢笔本身就是很高档的牌子，又被我附加了一点小小的魔术效果……用起来应该不会比你送我的那支差。” 　　那是一对定制钢笔，一黑一银，黑色的镶金，银色的镶钻，虽然装着它们的盒子已经有些破旧了，但是被好好保护在丝绒衬垫中两支笔却还依旧崭新如初。 　　罗马尼拿着那只盒子，看上去有些惊讶。 　　“这是情侣笔么？送这个给我也是在太……”说到这儿，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啊，这个么……”我也突然感到有些尴尬，“其实，这个、这个已经被我改造成炼金术产物了啦……” 　　“只要往笔头的宝石中输入魔力，黑色笔所书写出的字就会在银色的这支上显现出来，在一开始是作为通讯设备被设计出来的，但是炼金术阵似乎出了点问题，原本的双向传输最后却变成了单向……不过也没问题啦，反正罗马尼你只是一般人，把它当做普通的钢笔来用就好，这可是全新的、没有书写过的金笔哦，所以可以按照你自己的书写力度来自由塑造笔头的磨损度。” 　　“原来是这样啊。”罗马尼了然。 　　“是的，”我补充道，“因为是最容易书写的笔头类型，所以应该也会很好上手，黑色的这支是男士款，重量和你送我的这支差不多，我想你用起来大概不会感到太大的违和感。” 　　罗马尼取出那支黑色的钢笔，仔细端详了一阵，感叹道：“还真的是一件十分精美的艺术品啊，当然，作为礼物来说它也十分贴心了。” 　　“贴心还算不上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目光乱飘时落到了那支未被取出的银色钢笔上。 　　“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虽然作为双向通讯装置来说，这对笔其实有些失败，但是嘛……一开始我其实是想把它作为更浪漫的礼物赠送出去的。” 　　罗马尼正想把手中的黑色钢笔放回盒子里，闻言动作一顿，脸色不知怎么看上去突然就有些紧张了起来。 　　“更浪漫的礼物？”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 　　“嗯，”我点头，“追求者单方面向被追求者展露爱意的渠道，只要用黑色的水笔书写，银色的那支就会自动传递出对方的思想……这样想想就觉得很有趣吧？我本来还想留着自己用的，不过……嗯，感觉还是罗马尼更加适合用这样隐秘而又浪漫的示爱方式去追小姑娘呢……” 　　我意味深长地瞥了突然脸红起来的罗马尼一眼，有些坏心眼地揶揄他道：“毕竟你很喜欢魔法☆梅莉呢，所以写信什么的也一定很在行吧？” 　　“这、这算什么理由啊。”听了这话，罗马尼捧着钢笔盒子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他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道：“梅莉是虚拟偶像，当然要用文字交流啊，但这又不代表我就很喜欢用书写的方式去追女生……” 　　罗马尼的脸颊快要红到烧起来了，他双手捧着个小盒子，拿也不是，扔也不是，整个人就这么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额角都快要流下冷汗来。 　　他这副脸红脖子粗的局促模样看得我忍俊不禁。 　　“我的直觉告诉我啊……”我刻意拖长了语调，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将调侃的语句吐出。 　　“罗马尼应该很适合写情书这样老土的表白方式呢，而且对方如果也是一个学者系的妹子的话，或许就会理解你《雅歌》式的爱意哦？哈哈哈……” 　　“所以都说了我不是、我没有……”罗马尼难堪地捂住脸，看样子都已经害羞的想要钻到地底去了。 　　“你不要乱说啊，雪见……”他哀求道。 　　“嗯嗯，我知道……”我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对笔里还没有输入魔力啦，所以现在只是普通的钢笔而已，你要是真的准备用作表白用的话，欢迎来我这里调试哦。” 　　“哇，我才不会用这样的方式……”罗马尼长长地哀嚎一声，竟然真的蜷起身来蹲了下去，我有些惊讶地站在原地看他，发现他掩盖在刘海后的耳朵尖都羞红了。 　　为什么快要三十岁的大叔还那么会卖萌……我看着卷成一团的罗马尼，突然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成年男性，而是一只会害羞的胆小鬼兔子。 　　以前调侃他的时候都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啊，这家伙越活越回去了吗？还是应该感叹说三十路童贞真可怕？ 　　情不自禁地陪同着蹲下身去，揉着对方头发以示安慰的时候，我心中这样想到： 　　竟然会觉得他可爱，相叶雪见你没救了。 第34章 王的慷慨 　　自上次互赠钢笔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罗马尼却不知抽了什么疯，最近几天都在拼命地躲着我走，甚至于因为前一段时间我把需要整理的材料都搬到了他的医务室的缘故，他连自己的办公室都不要了，整日地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彻底地做回了一个“家里蹲”。 　　英雄王对医务室似乎没什么好感，罗马尼又给我玩失踪，想要找我的和我想要找的都不在身边，所以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我在不知不觉中独占了迦勒底偌大的一个医疗部。 　　其实对于罗马尼近日的异状，我在心底其实有那么几分了然，无非也不过是觉得当时在我面前出了洋相，事后觉得太过羞耻，以至于无法面对自己的行为罢了。 　　讲真，他那天突然示弱的表现的确把我吓了一跳，虽然罗马尼一向是作为迦勒底食物链底层的一环而存在，性格过分轻松又容易关键时刻掉链子，但我之前却从未见过他被逼到那种……需要靠“卖萌”才能勉强度过境况的表现。 　　啊，最近一段时间我对罗马尼的新印象是不是意外地有点多啊？看他因为我的屡教不改而发怒，又看他被我轻描淡写地几句调侃撩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随手转动着先前被握在手中的钢笔，思绪慢慢地从眼前的成堆材料上飘离。 　　如果说，被他人特别的关照会带来安全感和被爱的错觉的话，那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对方不曾在其他人前外露的一面，那又代表着什么？ 　　“……应该可以算是彼此比较亲近的朋友了吧？毕竟就我而言……”我把最后一半自问自答的话语重新吃进了肚子里。 　　虽然决定对罗马尼交付信任这种事情是既定的事实，但是如果就这么大喇喇地将它说出来的话，我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交付信任’什么的听起来太中二了，应该说是谨遵医嘱或者是平等交往才比较正常吧？” 　　虽然空旷的医疗部内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也不会有谁听到我的心音，但是我还是掩饰性地对自己说了一句补救的话，好像那样就可以让自己的内心对于这种服软与示弱的做法稍稍接受一点。 　　“毕竟信任这种东西太虚浮啦，我都相信他是个好人了，还要我再怎么相信他嘛？”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故作轻松地摊了摊手，但因为想要尽快安抚慌乱的内心以至于太过于想要让自己营造出一种“洒脱”的感觉，我竟然一不小心把本来握在手中把玩的钢笔给甩了出去，等到我后知后觉发现手中似乎少了一个重量的时候，那支银色的钢笔已经在地板上滚出了老远。 　　是的，银色镶钻，不是罗马尼当初赠送给我的那支，而是本应被我送出去的那对钢笔之中的子笔。 　　我有些心疼地扑过去把那只定制女士金笔捡回来的时候，又不禁想起了这支笔最终为何会被留在我身边的缘由。 　　“说什么‘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所以只拿走男士笔以作最普通的书写功用’……”我回忆了一下之前罗马尼信誓旦旦的模样，先前所有内心的不堪和慌乱全部化作了一腔好笑与无奈。 　　我要这女士笔有什么用啊？要不是当时罗马尼逃得太快，我简直想笑着把这支笔扔到他的脸上，因为想要表现自己的正直、所以只收下黑色的母笔而留下银色的子笔什么的……说出这种理由你真的是认真的吗？要不是事先知道他是一个没有魔术回路的普通人、根本驱动不了魔力去激活钢笔中的炼金术阵，我简直以为罗马尼是特地要把这支银色的钢笔留给我，好以后偷偷摸摸给我写些什么明面上不能被人看到的东西了。 　　我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那支被我失手扔出去的笔，再三确认了它并没有遭到特别大的损伤后，我才释然地松了口气，毕竟这还算是罗马尼的东西，虽然他现在拒绝接受这份礼物，但是万一他今后真的想通了、又找到了那么个愿意和他相伴一生的伴侣呢？我作为娘家人总不能送一支旧笔吧？所以还是得好好代替对方保管才对。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在迦勒底的广播通知我赶紧到管制室待机的时候，我还是忽略了本能的作祟，顺手把那只钢笔往胸前的口袋里一插就走了，直到走到了迦勒底亚斯下的时候，看到了几天未见的罗马尼朝我抛来的直勾勾的目光，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把这支本应被好好保护起来的钢笔给随身带在了身边。 　　“博士去到特异点的时候都要带着钢笔么？” 　　藤丸立香也在管制室内，他顺着罗马尼的目光朝我望过来，在看到了我胸前口袋边缘露出的钢笔笔夹的时候，脸上霎时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闻言，早我一步就在出发地点等候的吉尔伽美什哼了一声，施舍给我一个调侃的眼神，这位英灵虽然一直都窝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打游戏，但是我丝毫不怀疑，他会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最近是都很流行用钢笔么？我注意到罗曼医生似乎也换了一支新的笔。” 　　站在一旁玛修已经换上了从者的概念武装，她抬手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笑着补充道：“而且我还注意到，相叶博士的钢笔和罗曼医生的似乎是一对，因为裸露在外面笔夹部分有着相似的装饰。” 　　“同一个牌子会有类似的设计也不足为奇吧。”罗马尼听了这话，立马抢在我面前开口向一众人解释，但是他为了增强气势而特意选择的叉腰姿势，在此时此刻此景下却成了底气不足的表现。 　　你这是不打自招吧？我看着藤丸立香和玛修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无奈地瞥了自以为很好地解释清楚了情况的罗马尼一眼。 　　然而正当我想要开口对于这一番误解做出一些补救的时候，呆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英雄王发话了。 　　“哼，这般闹剧还要持续多久？如果这种程度的承认都无法奉上的话，那还真是一个没有气量的男人啊，医生。” 　　“吉、吉尔伽美什王！” 　　罗马尼立刻露出了一副谎言被戳穿了的羞愤模样，然而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对着因为口头上占了便宜而得意洋洋的英雄王干瞪眼。 　　“……好啦，别让其他工作人员等太久了，英雄王你也别再煽风点火了，找乐子什么的也别往罗马尼身上去啊。” 　　眼见着势态似乎要往着八卦的方向发展，我连忙出口阻拦。 　　吉尔伽美什瞥了我一眼，弯起嘴角：“胆子越来越大了嘛，雪见？虽然你对本王态度十分不敬，但这次也照例赦你无罪。” 　　“那还真是谢谢了。”我敷衍了一句，转而又去问站在一旁不知怎么有些惊讶的罗马尼。 　　“怎么样？转移用的框架都准备好了吧？” 　　罗马尼被我问的一怔，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对对，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是的特异点是罗马，先前的预备知识也已经给立香他们教授过了吧，雪见？” 　　“是，”我对罗马尼的说话方式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跟着一起去么？” 　　藤丸立香他们没有我的反应那么快，但在听了我的疑问后也迅速地反应出了罗马尼的话中话。 　　“博士不和我们一起吗，医生？”玛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啊……雪见的话要安排他去另一个特异点啦，我相信立香和玛修你们一定能独立完成罗马的特异点修复任务的……”罗马尼说完这话，立马转头看向我。 　　我也没料到自己会被安排单独的行动，正想要开口询问，看向罗马尼的目光就和对方的撞上了。 　　“当然，我也是因为放心雪见你的实力，所以才决定让你和吉尔伽美什王去到第三特异点的。”他飞快地说完这话，又朝我眨巴了几下眼睛，眉眼间多了些莫名的紧张。 　　我已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些小动作中的含义，过了几秒才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在工作上所交付于我的信任，他相信我作为一名御主，可以担负起独立修复一个特异点的责任…… 　　把信任放在这样严峻的工作上是不是有些轻率了啊？我突然就有些慌张了起来，万一我在修复特异点到时候出了差错…… 　　“雪见，先前幼年时期的我交给你的东西，你有带在身边么？”吉尔伽美什突然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啊，有的……”我以为他终于要收回那份过于贵重的礼物，下意识地就要去摸自己的口袋。 　　然而事实看上去并不是这样。 　　“好好收着。”他瞥了我一眼，突然伸手过来抽走了我先前好好放在胸前口袋里的钢笔，转手就将其扔进了自己的王之财宝里。 　　“喂……” 　　“只是一件普通的书写工具罢了，本王的宝库里比它更为珍贵的金笔要多少有多少，怎么能给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以同等于王律键的待遇？特异点修复后自己拿钥匙去取。” 　　“吉尔伽美什王，你这话说的也太……” 　　罗马尼似乎看不下去吉尔伽美什的所作所为了，竟然破天荒地想要去指责对方，却被对方的下一句话给噎到满脸通红。 　　英雄王是这么说的：“用区区两支笔作为定情信物未必太过于寒酸，本王的宝库里有数不尽的珍贵宝石，等所有的事情结束后，就特许你从中为本王的master挑选一件合适的作为礼物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吉尔伽美什（绊十）：本王所承认的master当然值得最好的 　　罗马尼（崩溃）：不是这样的啊啊啊啊啊啊 　　立香&玛修（鼓掌）：祝幸福 第35章 灵子转移 　　吉尔伽美什的话音刚落，管制室内就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近如藤丸立香和玛修，远若其他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迦勒底亚斯之下的、因为吉尔伽美什的话而陷入了浑身僵硬状态的罗马尼身上。 　　眼见着因为身上聚焦了众人或调侃、或复杂目光的罗马尼就快要被那些视线灼烧到羞愤致死，我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成功地将其中多数的凝视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什么……”我故作镇定道，“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事到如今还在狡辩什么？你这是在质疑本王的判断么？” 　　“天，英雄王拜托您闭嘴好么……” 　　“吉尔伽美什王，虽然不知道你是依据什么才说出这种话，但是还请你能收回之前的言论。” 　　我有些诧异地看向罗马尼。 　　“魔术师你……”吉尔伽美什似乎也没想到罗马尼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紧紧地蹙起了眉毛。 　　罗马尼先前脸上窘迫的神情已经完全不见了，此时的他正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吉尔伽美什的双目，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是先前从未见过的强势。 　　他说：“这种歪曲事实的玩笑话会给当事人造成很大的困扰……雪见尤其不喜欢这样的，把他人的感情用来打趣，你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眨了眨眼睛，再三确认了自己的内心只有一丝丝被拉郎的困窘，而没有任何被冒犯而产生的怨怒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罗马尼的这番话实际是在维护我的情绪。 　　不是自己会对这样的调侃感到难堪，而是害怕我会对此感到不适吗？ 　　我掩饰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要借此稍作掩盖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和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嘴角。 　　竟然被这样额外关照……我垂下眼帘，不敢让他人发现我眸中可能会出现的不自然的情绪。 　　不知怎么的，有一点点开心。 　　被罗马尼当中怼了的吉尔伽美什意外的没有生气，在我完全掩饰好自己内心的小小波动、转而去观察他的反应的时候，正巧撞上了他向我投来的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头皮一炸，下意识地就挪开了看向吉尔伽美什的视线。这是被发现了吗？果然是被发现了吧，那毕竟是英雄王啊！ 　　在我还在因为被发现了小秘密而战战兢兢地担忧着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十分坦然而死鸭子嘴硬地回罗马尼道：“这是本王的master，我要欺负他或者是怎么样他都由本王自己说了算，不过……” 　　吉尔伽美什拿着他像是毒蛇一般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了罗马尼一番，很成功地让后者一个激灵，重新变回了原来那个软绵绵的医生。 　　“你、你想要说什么……”他颤抖着嗓音问吉尔伽美什。 　　“不要去管吉尔伽美什王的话啦！” 　　达芬奇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窜了出来，手中的手杖重重地磕在罗马尼的后脑勺上：“让那么多工作人员等着浪费时间吗？调情请私下找地方，不要在管制室这种严肃的工作场合解决私人事务啊。” 　　“莱昂纳多！”罗马尼捂着后脑勺痛呼出声，随着他颇为响亮的大叫，管制室内重新回复了先前的热闹场景，围观的工作人员心虚地把手下的键盘敲得“嗒嗒”响，看足了戏的藤丸立香也和玛修掩饰性地讲起了临时编纂的冷笑话。 　　众人的突然忙碌总让人觉得其中有几分掩饰意味在里面，但无论之后这件事会为迦勒底的饭后增添多少谈资，灵子转移确实已经迫在眉睫，八卦的时间总会有的，但绝不会是在工作的时候。 　　因为这次需要同时解决两个特异点的缘故，灵子转移被分为两批进行，藤丸立香和玛修将现行出战，待到他们在罗马特异点的存在意义稳定了之后，再是我的转移。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要松懈啊，万事小心。”临行前，我对他们二人这么嘱咐道。 　　“那是自然。”藤丸立香自信满满地锤了锤自己的左胸口，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特训，他的实力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连带着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好方向的改变。 　　我看着他熠熠生辉的蓝色眸子，脑中突然闪现过了第一次与他见面时候的情形。藤丸立香一直都是一个坚强又阳光的男孩子，哪怕是经历了两次修复特异点的任务，那些灾难都没有磨灭他身上丝毫的光芒，反而让他更加的闪耀。 　　感觉自己都被激励了一般，我看着他和玛修在转移框体合上前一同向我这么招手的画面，恍然间这么想到。 　　再确认那两小只已经平安到达了特异点罗马后，就是我和吉尔伽美什的转移。 　　“罗马尼，我要代吉尔伽美什给你道歉。”在进入框体前，我这么对罗马尼说，“御主应该为自己的从者的言行负责……虽然我完全无法驾驭那位王，但是代替他向你说声‘对不起’我还是做得到的，一直以来他的言行都让你感到困扰了，真的十分抱歉。” 　　罗马尼调整框体参数的手一顿，他从调试页面上抬起头来看我：“没有，我完全能理解吉尔伽美什王……毕竟他就是这个性子，虽然被这样说的确有些难堪，不过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有些过分的玩笑而已……” 　　说到这儿，他沉默了一瞬，转而又将目光挪回手下的操作台。 　　“当初你召唤出吉尔伽美什王的时候我还曾有过庆幸，因为他是一位很厉害的从者，但是后来我又开始担心你们两个之间的相性，毕竟按着那位王的性格……我想你大概会对他感到十分的不满。” 　　我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吉尔伽美什，确认了对方正在沉迷游戏，完全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才凑近了罗马尼，对他悄悄道：“也没什么不满，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可怕，不，应该是奇怪吧。” 　　“竟然能让你说出这种话……”罗马尼有些吃惊，“我个人感觉吉尔伽美什王对你还是挺客气的啊。” 　　“我现在也这么觉得……不过我完全不对能够命令对方这种事情抱有期望。” 　　罗马尼闻言，干笑两声：“这可能的确有些困难。” 　　他着手调整好最后的一个参数，然后用眼神示意我可以进入框体了。 　　我打开框体的门，迟疑了一下，扭头看他。 　　“怎么了吗？紧张？”罗马尼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道：“我只是想说，你一个人监视两个特异点御主的行动应该会累，所以冒险指导之类的东西就不用给我提供了，我能解决好自己这边的问题。” 　　罗马尼失笑：“这就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保护好自己，如果通讯出了有什么意外就找吉尔伽美什王，他不会拒绝的。” 　　“特许你在危机时刻使用王律键。”似乎已经打完了一整盘游戏的吉尔伽美什打了个哈欠，越过我直接走向了另一边为他预备的转移框体，“本王还没想让自己的master死在那种没品的地方，所以放下你的老妈子心吧，医生。” 　　罗马尼被吉尔伽美什的讽刺给噎了个正着，奈何后者已经自顾自地合上了自己框体的门，把他责备和控诉的目光完完全全地遮挡在了一半透明玻璃罩的外面。 　　“慢心王啊。”罗马尼一脸无奈地感慨了一声，我笑着附和。 　　“话说，”在我踏入自己的框体之前，我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罗马尼，我需要修复的特异点，到底是什么时代？” 　　“啊……啊啊！”罗马尼惊叫出声，“我原来没有和你说过吗？天哪，这……” 　　“看来我在你心里真的很可靠嘛，”我和他小小地开了个玩笑，“虽然我历史是很好，但也没好到随手从路上捡起一块石头就能判断它是什么年代产物的地步啊。” 　　“哎，别安慰我了，”罗马尼抹了把脸，快速地向我交代了一下我将要前往的特异点的情况。 　　“你会晕船吗？”最后，他还有有些忧心忡忡地问我了一句。 　　我沉吟片刻，回答道：“我不晕车，应该也不会晕船吧？” 　　“希望如此吧，”罗马尼叹了口气，“其实还有一件事，因为吉尔伽美什王和玛修的情况并不一样，他的宝具并不能作为设立传送阵的媒介，所以你在特异点行动的所有物资已经事先存放在他的王之财宝中了，他之前也已经把开启宝库的钥匙交给你了吧？需要的时候直接拿就行了。”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 　　“你们什么时候达成的共识？”我追问他，“这可是比不知道特异点时代更加严重的事故啊，其实我真的不怎么在意是不是知道特异点情况的，但是后勤物资这种事……” 　　“咳咳……”罗马尼尴尬地咳了两声，道，“反正你总会和吉尔伽美什王一起行动的吧？而且他之前也有隐晦的表示你可以使用王律键嘛……” 　　“是这么个道理吗？” 　　“是这么个道理吧？” 　　“好吧，”反正在现有条件下看这也的确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而且过分轻松也的确是罗马尼一贯的品质，我这样自我安慰到，没有就这两件事继续追究下去。 　　“那么，我出发了。” 　　“嗯，一路顺风。” 　　我透过框体半透明的罩子朝外面的罗马尼摆了摆手，然后闭上双眼，任由好久没有体验过的眩晕感自上而下将我整个人包裹起来。 　　灵子转移开始了。 第36章 出师不利 　　不知道是操作的失误还是我的运气太差，在灵子转移做引起的眩晕感消失后，我睁开眼睛后，就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森林的上空，且正以十分不寻常的重力加速度往地面坠落着。 　　呼呼的劲风像是刀片一样在我脸颊上飞快略过，刮得我皮肤生疼。 　　“周延四境之风听吾号——呜啊！” 　　我往下掉落的速度简直快到令人心惊。一句完整的咒语还没念完，我就一头栽进地面上的森林中。所幸的是有繁密的枝丫缓冲了我的落势，当我被倒吊在某一棵大树的树枝上时，我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我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可以操纵体内魔力的能力，就算那句咒语被我完整念出，迎接我的也不会是另一个更加体面的结局。 　　感谢于我出发前懒得更换制服的举动，我身上迦勒底文职人员的长长的外袍被纵横交错的树枝勾住，让我最后免受于从几百米的高空跌落、最终以头抢地的悲惨下场。 　　“嗨嗨，你那边怎么样雪见？有成功到达目的地吗？” 　　就在这种尴尬的时刻，医生的声音突兀地从我带在手腕上的通讯器中传来，我只得小心地挪动着自己的手臂打开了视频电话的开关。 　　“啊，影像传输过来了……啊？怎么是倒过来的？仪器出了什么问题吗？” 　　“因为我现在就是被倒吊在树枝上啊，”我对于罗马尼的脱线反应感到有些不快，“看头发就看得出来吧？我说啊，你们的灵子转移坐标真的没算错吗？我可是在几百米的高空被固定存在意义的啊！” 　　“诶诶、诶！怎么会，纵坐标明明设定的很小……”罗马尼低下头就想要去复查灵子转移的数据，但又突然反应过来我现在正处于一个十分危急的处境，生生地又把脖子扭直，急道，“吉尔伽美什王呢？他怎么会坐视不管……” 　　我一愣，突然就意识到了自我到达这个特异点后，到底有哪里不对经了。 　　“英雄王？吉尔伽美什？”我扯着嗓子喊了几声。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我因为喊叫而不自觉挪动身体、致使衣料与树叶摩擦所发出的细微响声。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这片森林反馈给我的只有一片死寂。 　　就在我为面前的景象而感到心慌的时候，罗马尼的后续通讯也跟进了上来。 　　“雪、雪见，对不起……”我猜想自己现在的境况一定特别糟糕，因为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 　　“你的灵子转移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落点与我们事先预估的偏差极大，但吉尔伽美什的转移却是正常的坐标，所以……” 　　“所以……” 　　话未说完，我的耳边就忽然传来了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我一怔，“完蛋”二字还未从脑海中闪过，眼前所见的视角又开始急速的下坠。 　　我之前被挂住的地方距离地面还有四五米的高度，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想要飞快地调整好落地的姿势简直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尽力保护好自己的头部和背部，然后以侧身的姿势重重地摔倒了地面上。 　　从左臂上传来的疼痛迅速让我眼前一黑，一时间内，我的耳内除了蜂鸣声什么也听不到。 　　我保持着坠落的姿势在地上躺了好一会才完全恢复了意识，然后重重地、颤抖着将先前憋着的一口气重重地、颤抖着吐出。 　　佩戴在左腕上的通讯器在不停地发出“兹兹”的噪音，我勉力把自己调整成仰躺的姿势，用尚且还算完好的右手摸索着解下通讯器，凑近了看了看，然后眯着眼睛把通讯频率调高了一些。 　　似乎是被磕坏了什么重要元件，通讯器的视频功能已经完全不能用了，连只是接受来自迦勒底的通讯信号这一功能都受到了极大的妨碍，哪怕我已经把波频调到了最大，从中传来的罗马尼的声音依旧参杂着一些忽略不去的杂音。 　　“雪见——雪见你、怎么样了！喂！听得见吗！” 　　“我还没死……”我细细地喘息着回道。 　　“……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视频……视频呢，让我、看看你——” 　　罗马尼焦急的声音通过无形的电波磕磕绊绊地从那个小小的通讯器中传来。 　　“呜……都是我、的错，参数、没有检查……” 　　“喂喂……”听着对方哽咽的声音，我因为剧烈疼痛而开始有些涣散的意识顿时清明了一些。 　　这是真的哭了？我心中讶然。 　　“我还没死呢，哭丧是不是太早了一点，”我侧过头尽量将那个通讯器放远，压低声音大喘了几口气后，才稍稍恢复了些可以用来开玩笑的余力。 　　“都是三十岁的大男人了……宅男的心理也太脆弱了吧？”我故作轻松地调侃他道。 　　“雪见……”罗马尼的声音影影绰绰的，我已经尽了全力去听了，却还是没能听清他后面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能从“滋啦滋啦”的噪音中隐约分辨出最后他似乎是在不停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我忍不住咳了几声，吐出一些血沫。 　　在伸手抹去溢出嘴角的血迹后，我突然就有些庆幸通讯器的视频功能坏了，要是让罗马尼看到我这副模样，他指不定心里还会怎样自责。 　　想到这儿，我又小小地吐息了几下，慢慢地开口，尽量让自己有些痛的发虚的声音能听上去坚定一些。 　　“最差也不过是和在特异点-F的情况一样罢了。” 　　我不清楚他那边是不是能够清楚地听道我的话，但我还是努力地安慰他道，“那次比现在还要糟糕呢……灵子转移出问题不是你的错，之前你检查了那么多遍，不可能再有问题的。” 　　“才三四米的高度，摔一下不碍事的，我体质很好你也知道吧？所以不碍事的。” 　　“我会用令咒叫吉尔伽美什来的啦，你不要担心了……与其在哪里哭哭唧唧，不如快点告诉我，我现在具体的位置和这个特异点的情况？” 　　我摩挲了一下通讯器已经有些碎裂的背面，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关键的元件，通讯中的噪音立刻降低了不少，罗马尼的声音就这样清晰地通过两侧小小的扬声器传了出来。 　　他吸溜了一下鼻子，瓮声瓮气地问我：“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体质监测的元件也坏了，我这里根本不能看到你现在的身体数据。” 　　我迟疑了一下，才将自己的现状如实向罗马尼托出。 　　“是吗，这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罗马尼虽然这么说着，语气中依然满满的都是忧心忡忡。 　　“这时候说什么‘不要勉强’也没用吧。” 　　我听着对方的话，赶忙开口，还故意将话说得重了一些，以期在对方眼中营造出一种自己对现在窘境的毫不在意的假象。 　　“数据呢数据。大气里的魔力因子浓度啊、从者反应啊什么的，就算你一直在摸鱼，旁边也总会有在认真工作的员工吧？” 　　果不其然，罗马尼的注意力立马就被我对他的吐槽给吸引了过去。 　　“我这是在关心你啊，你竟然还诽谤我是在摸鱼？”他沙哑着嗓子抱怨道，声音瓮瓮的，还带着些没有完全退去的鼻音。 　　他埋怨完后，顿了顿，又道：“你快点召唤吉尔伽美什王啊……还有，虽然落点不对，但是你现在所处的位置附近并没有什么灵基反应，暂时很安全。” 　　“好好好，知道这点就够了。” 　　我稍稍安心了一点，接着问他：“立香君那边没问题吗？” 　　“……你倒是稍微关心自己一下啊？！” 　　“躺着的这会儿我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哦，所以说你不看着那边不要紧吗？” 　　“有莱昂纳多呢，没关系的。” 　　“啊，那就好……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达芬奇亲比罗马尼你更加可靠嘛。” 　　“雪见……” 　　“哈哈……咳、咳咳，我开玩笑的。” 　　尽管对方并不能看到我的表情，我还是在重新平复了呼吸之后，朝着那个通讯器弯了弯嘴角。 　　长久的沉默。 　　良久，在我几乎就要以为是那边单方面地挂断了通讯的时候，罗马尼开口了 　　“雪见……”他的声音很疲惫、很郑重，和他平日里说话交流的嗓音完全不同。 　　“你一定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了，你不知道你之前被吉尔伽美什王从特异点-F带回来的那次状况有多糟糕，当时，我……我们所有人都……” 　　说到这儿，他沉默了。 　　那刹那，我几乎能想象出坐在管制室最高控制台上的罗马尼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副姿态。 　　在人理烧却之前他的日常有多欢脱，这时候他的心情就有多沉重。 　　面对着这样郁郁寡欢的罗马尼，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哑然许久之后，我才组织好了我的语句，道：“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既然之前已经向你再三保证过了，我就会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或许行动中还会遇到什么突发的状况，但是我发誓，在我重新回到迦勒底的时候，站在你面前一定是一个完完整整、能跑能跳的我。” 　　说到这里，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更久之前和对方的约定。 　　“呐，罗马尼，”我话中带上了几丝笑意，“这次行动结束之后，我请你喝我亲手拉花的咖啡吧？” 第37章 林中的从者 　　“……你这话听上去像是立了一个flag。”罗马尼迟疑了一下道，他的声音听上去为难。 　　“要不这样吧，”他说，“你回来了我请你吃草莓蛋糕怎么样？” 　　我被他这话给逗笑了。 　　“这和我之前说的没什么两样啊。而且，恕我直言，罗马尼，”我憋着笑对他说，“就算你说了要请我吃蛋糕，这蛋糕八成也会是由我亲手做出来的吧？” 　　“诶、这……”他语塞。 　　“好了好了，闲话不多说，我先试试能不能用令咒召唤吉尔伽美什吧。”我道，“话说，你能确定他的具体位置吗？” 　　“很抱歉，因为吉尔伽美什王没有带上通讯器的原因，迦勒底并不能追踪他的具体位置……” 　　罗马尼似乎有些挫败，话语的尾音都低低得沉了下去。 　　“我们现在只能追查到，他的着落地点是和预先设置的坐标一致的，其他的就……” 　　“啊没事没事，有令咒的话应该多远都能进行召唤的吧。”我问对方。 　　“按道理是这样的……” 　　“那就好，我试试啊？” 　　我用完好的右臂支撑着自己做起来，把通讯器暂且放到一边，虚虚握着拳头，将刻有令咒的手平举向前，念出了强制咒文的内容。 　　一秒，两秒……十秒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突然感到有些头疼。 　　“怎么样？”罗马尼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 　　我看了看手上被消去一道的令咒，迟疑了一会儿。 　　“虽然英雄王的确说过令咒对他无效，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约束力的吧？”我不确定道，“令咒是被消耗了，但是他并没有出现。” 　　“哈？” 　　我没去管那边不可置信的罗马尼，自顾自地掏了掏外套的口袋。 　　配给给文书职员的制服和医疗部的是统一的制式，是指在颜色上有所区别。因为长外套的口袋很大，所以像我这种喜欢揣上很多东西到处走的人就特别偏爱这套衣服。 　　临行前，我把吉尔伽美什的王律键和自己的平板塞在了口袋里，但是现在，这两样东西都不见了。 　　我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罗马尼……”我听到我喊对方名字的声音正在颤抖，“我、我闯大祸了……” 　　“啊你怎么了？” 　　“我把……王之财宝的钥匙弄丢了……” 　　“……” 　　我崩溃地捂住脸，喊道：“都是因为你的乌鸦嘴啊！说什么我绝对不会和吉尔伽美什分开行动……结果现在又走丢、又掉了钥匙……” 　　平板那种时不时就会消失一下的东西没了也就没了，但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把吉尔伽美什的宝库钥匙给弄丢之后，还可以装做个没事人一般，去面对他的原主啊！ 　　“啊哈……这是秒收flag吗？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遇到这种事情，到底要怎么……现在可是大航海时代啊！” 　　罗马尼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绝望。 　　“不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通讯器就七手八脚地从原地站了起来，尝试着走动了几步，再确认自己的行动能力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后，我把周围的一小块范围都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 　　“王律键应该不会被落在灵子转移的过程中，所以它一定是在刚刚我从半空中掉下来的时候，从我的口袋里滑出来的。” 　　搜寻完了周边的每一个草丛，我望了望天，估摸了一下当时自己下落时候的风向，选了条路继续找。 　　“这东西大小也是个宝具吧，迦勒底能够察觉到它的波长吗？” 　　“啊，这样也可以！是的，我来看一看……” 　　通讯器中传来了细微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大约是罗马尼在进行魔力反应的探测。 　　良久，对方“咦”了一声，苦恼道：“完全没有捕捉到魔力反应，这不应该啊？迦勒底的装置应该能够察觉到范围几公里之内的魔力波动的……” 　　那边的罗马尼还在碎碎念着调整着探测的参数，我握着那个破破烂烂的通讯器，面对着眼前深邃到不可见尽头的丛林，内心中突然油然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预感。 　　下一秒，一道破空声自我背后突然响起，那“嗖”的一声快如闪电，由远及近袭来的时候甚至与空气摩擦出了尖锐的嗡鸣声。 　　所幸有直觉作祟，我咬牙忍住左臂骨折的疼痛，飞快矮身往一旁就是一个翻。 　　只听见那支大约是箭矢的东西从我耳畔“唰”地一下掠过，最后“咚”地一声，深深地嵌入了一旁的树干中。 　　“咔嚓”。 　　我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惊恐地看向那棵被从中间折断的、足够有十个我那么壮实的大树。 　　“喂喂雪见，你那里怎么了？我好想听到了很大的声音……” 　　虽然通讯器被我下意识地紧紧握在手中，通讯而来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中。 　　罗马尼的声音及时地让我从震惊中脱离了出来，我眨眨眼睛，突然瞥见了大树折断处挂上的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几个猜想迅速地从我脑中略过。 　　我定了定神，撑着膝盖站起来，随手拍了拍头发上的尘土。 　　左胸的心脏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激烈地鼓动着，我的语气亦因为方才所推测出的猜想而有些激动。 　　“罗马尼，有一个坏消息，有一个好消息。” 　　我没有立刻去捡那个伴随着箭矢一同被射来的王律键，而是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死死地盯着那支弓箭来源的方向。 　　这片树林茂密而深邃，尽管天上的阳光夺目而炽热，在经由层层叠叠树叶的切割后，能够最后落在地上的也多仅剩下了几块指甲盖大小的光斑。 　　我眯了眯眼睛，隐隐约约地从森林深处的黑暗中，分辨出了一个大概的人的轮廓。 　　“这时候你还卖关子？你等等啊，我这边再把搜寻精度调高一点……” 　　“不用了，”我道，“坏消息就是，通讯器自带的传感器功能已经坏了，你再怎么调参数都不会查不到我这边任何情况的。” 　　通讯器里敲打键盘的声音立刻停住了。 　　“别急啊，”我看着那个人影开始朝外移动，对他笑道，“好消息就是，我遇到了一个从者。” 　　说罢，我也不去理会对面的尖叫，朝那名仍旧在树木阴影中徘徊的从者扬了扬手，喊道：“谢谢你的出手相助，美丽的小姐。” 　　那名女性从者的动作兀地停顿了一下。 　　她往后小小地退了半步，作势要转身离开。 　　“诶等等，请留步！”我赶忙出言挽留，然对方似乎只是微微回了回头，之后还是没有一丝停顿地跑进了森林的深处。 　　见对方突然逃跑，我赶忙大跨几步将挂王律键回收，然后急急忙忙地跟在她的身后追了过去。 　　我判断的王律键掉落的方向应该不会错，但她将钥匙穿在箭矢上向我射来的方向却是我的背后，这说明她不仅提前捡到了王律键，还特意绕到了我的身后观察了很久。 　　我一边奔跑着，一边简单地向罗马尼解释了几句刚才的情况。本想再和他说一下我对于那名从者阵营的推测，但我没想到对方真的跑的是太快了，虽然她在半路上会偶尔停顿一下，但如果我还是一直保持着边说话边奔跑的姿态的话，迟早还是会被对方落在身后。 　　我把通讯器和王律键往口袋深处一揣，捂着左臂骨折的地方，咬咬牙又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被一个女孩子在跑步上放水，却还追不上她的话，那我作为一个大男人也太差劲了！ 　　尽管单方面切断了通讯，但奔跑的时候我的思维还在急速地转动着：见到了王律键却不及时归还，跟在我背后却不立刻偷袭背刺……看来这名英灵并不是算是个恶人，但心地也算不上良善。我至今不敢去想象，如果当时我没有及时多开对方的弓箭，我的下场会不会比那棵拦腰折断的树更加好一点。 　　但就算我无法判断接下来我会面对什么，我也不能就这么停在原地。通讯器的感知元件已经损坏了，罗马尼那里并不能为我提供及时的魔力反应报告。我不能确定这块陆地上除了这位从者以外，还会不会存在着一些没有理智的怪物，面对上特异点的怪物时，单打独斗绝对是一个最糟糕的选择，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最好的选择，就只有跟着对方离开。 　　对方不愧是从者，脚程快，耐力也非比常人。我跟在她身后急速奔跑了将近有七、八公里的路，口腔里早就弥散开来了一股血液的腥甜。 　　我自认为自己在迦勒底的训练室内已经经受了很高强度的锻炼，在不断加速的情况下，跑到这种程度也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但可怕的是，那人的速度不仅没有丝毫减慢，甚至还加快了不少。最后在我已经努力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她的身影在轻巧地越过一大丛灌木之后，彻底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啧，跟丢了么……” 　　我慢慢地放缓脚步，大口地喘着气，冰冷的空气被灌入肺叶，又被快速流动的血液给焐热，我难受地捂住嘴巴，感觉自己的呼吸道正在不断地经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疾跑之后绝对不能立刻停下，我有些不死心地想要越过那丛灌木，搜寻一些能够指示从者去向的蛛丝马迹。 　　但我已经没什么力气像她一样跳过树丛了，最终只能慢慢地踱步绕过它。 　　那丛灌木并不高，至少是比那位从者矮的，她不可能在跳过树丛后就彻底消失不见，而造成这样的原因，在排除了对方故意躲藏的因素后，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树丛后有通往地下建筑的门。 　　“果然……”在没有了那些枝蔓的阻挡后，一扇开往地下的洞口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从那扇地门边上望下去，能够十分清晰地看见向下延伸的楼梯边，墙面上那些正在燃烧着的火把。 　　“就是想要带我来这里吗。”我自言自语了一句后，拍拍装有通讯器和王律键的口袋，便没有丝毫迟疑地拖着酸软的双腿，走下了那道台阶。 　　虽然说地下宫殿和树林的搭配看上去总给人一种很违和的感觉，但正如我之前拿来安抚自己内心不安的理由一般，我现在别无选择，只能不断地前进。 　　虽说那座地下建筑的结构有些复杂，但在那些燃烧的火把的带领下，我还是十分顺利地到达了底层的暗室。 　　房间内，除了之前将我引导过来的那名带有奇怪兽耳的女性从者外，还坐着另一位牧羊人打扮的男性从者。在我踏入房间的范围之前，他正在仔细地擦拭着手中挂着一个铃铛的奇怪手杖。 　　见我入内，他抬起头来，朝我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这两位从者是…… 　　我被自己的记忆内容给吓到了。 　　那位牧羊人从者察觉到了我神情的转变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道：“欢迎你，最初的御主。我是Archer，真名是大卫，以色列的大卫。” 　　作者有话要说： 　　博士（激动）：哦哦哦！活的大卫王！ 　　大卫（微笑）：要叫爸爸。 　　【假的，别信】 第38章 大卫王 　　大卫，古代以色列国的第二任国王，他在位期间通过武力征服的方式，为当时以色列的繁荣奠定了基础。 　　尽管英灵多会以自身最强盛的姿态现世，但不知为何，fgo中的大卫却是一反常态地保持着一副青年牧羊人的姿态，而不是以他加冕为王、手握权力的模样示人。 　　虽然在我当初记忆中，我玩的是石头号，着重培养的从者也大多是五星，但是因为这位英灵有着一头及其显眼的绿色头发，穿着风格又十分魔法少女，所以就算他只是一张三星的银卡，我对他的印象也十分深刻。 　　“这位是亚比煞……啊不，阿塔兰忒，”大卫笑嘻嘻地支着自己的手杖站起来，伸手指了指先前那位将我带到这里的女性从者，后者抖抖脑袋上的兽耳，哼了一声。 　　“跑得太慢了！”她不屑道。 　　我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虽然之前在游戏中对这位从者并没有什么了解，但作为一个学者，这位希腊神话中最有名女猎人的鼎鼎大名我还是听说过的。传说她是当时希腊境内奔跑的最快的人之一，还曾以“跑不过她就要被杀”这一条件击退了不少追求者。 　　“原来是阿尔忒弥斯最忠实的信徒，希腊神话中最善于疾走的女猎人……也难怪我拼死了也赶不上你的脚步。” 　　我想要尽力向对方表达友善，却未曾料到，这番言论竟然遭到了对方嫌弃的一个白眼。 　　“……惺惺作态的男人，真是令人作呕。” 　　我面上的笑容一僵，这才想起对面的这位希腊系女英灵还有着一个“讨厌男人”的设定。 　　照这么看来，那我先前所说的话是不是适得其反了啊。我有些难堪地摸了摸鼻子。 　　正当我因为对方的犀利言辞而感到尴尬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大卫适时地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阿塔兰忒，这可是我们的合伙人啊，对他稍微客气点吧？” 大卫道，“毕竟你已经忍受了我那么多天了嘛，再多一个男人也不要紧吧。” 　　说到这儿，牧羊人打扮的从者摸了摸下巴，目光在我面上逡巡了一圈，沉思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而且看他长得那么漂亮，头发也那么长……这样的身姿和体态稍稍打扮一下，被当成女人的话也不会有丝毫的违和感吧？” 　　“大卫王……”我将还未表达出的感谢之意及时收回心底，转而无奈道，“我没胸没屁股的，怎么看都是个男人吧？” 　　“哦哦，我是指腰啦，腰！”大卫隔空朝我伸手比划了一下，随即便长长地喟叹了一声，“亚比煞的腰也很细啊……” 　　我：“……” 　　“啊啊啊你真是够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沉默的阿塔兰忒此时突然暴起，对着一脸怀念的大卫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 　　“对着我一直喊‘亚比煞’、‘亚比煞’也就算了，这个master可是个男人啊？对着男人也能喊‘亚比煞’你到底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有问题？！” 　　“哎，别这么说嘛，”大卫被人责骂了也不生气，慢悠悠地向对方如此解释道，话语间是满满的理所当然，“亚比煞可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子啊，所以漂亮的人被我称呼为‘亚比煞’有什么问题。” 　　他太过于坦然的态度生生地把阿塔兰忒的话给噎了回去，头顶兽耳的女从者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狠狠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闭嘴了。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大卫在阿塔兰忒看不见的角度向我抛来一个媚眼，在心底又一次对古代王的任性和自我有了新的认识。 　　之后的时间里，大卫简单地给我解释了一下这个特异点的大致情况，然后向我展示了那个被放置在房间中央的、被叫做“约柜”的华美箱子。 　　“这是真的约柜？”我有些新奇地打量着那物，然刚想凑上前去细看，就被一旁的阿塔兰忒狠狠地在脑门上挥了一记。 　　“离远点，”她道，“约柜触之即死的性质刚才也有和你解释过吧，你自己想死无所谓，但是不要连带着这个世界和你一起陪葬。” 　　我忙道：“抱歉抱歉，因为难得有机会见到真正的约柜，所以忍不住就想要好好看一下……” 　　“这真的是摩西的那个约柜吗？皂荚木的？外面是镀金？哇，这两只基路伯雕刻的真漂亮……” 　　我努力地忍住想要直接上手去摸的冲动，在阿塔兰忒划出的界限范围外，伸长了脖子去看约柜。 　　“古代劳动人民的手艺和智慧真是令人惊讶啊？！”我由衷地感叹道。 　　站在我身侧的大卫“哈哈”笑了两声：“虽然你好像看起来很喜欢这个东西的样子，但是抱歉啊master，这个是根据约柜的概念抽象出来的宝具，应该不能算作是原物的。” 　　“哦……这样啊。” 　　“是啊，”大卫耸耸肩，“姑且算是我的宝具，但实际上我只是它的持有者罢了，就算我死了，只要有新的持有者存在，约柜也不会消失……啊，顺便一说，它不能灵体化。” 　　“唔……”我点点头表示了解了所有的情况，“所以说，你们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呢？” 　　“这不该由你决定吗？” 　　大卫这样说着，却突然伸手戳了戳我的左胳膊。他的手劲有点大，又正好碰到了伤势最严重的地方，我先前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的突然动作，猛地被勾起的痛感让我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啊啊，伤的还是很严重的啊，”大卫有些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即便向我解释道，“之前阿塔兰忒回来的时候就说你的胳膊似乎断了，都这副模样了还跟在她后头疯跑，你也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啊。” 　　他晃了晃手中的杖，在杖头的凝聚出了一个小小的绿色光团，又将另一只空着的手伸过来，轻柔而不容置疑地托起了我手上的胳膊。 　　“呃，那个……”我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对方用眼神阻止了。 　　“我可是个牧羊人哦，照顾羊的事情我还是很拿手的……”他一边将那个魔力团凑近我的伤口，一边絮絮叨叨，“人和羊也差不多吧？魔法这种东西可是不分种族就是实行的奇迹哦。毕竟最初这可是神的作为啊，众生平等、众生平等！” 　　大卫一派轻松地哼了几串调子，但没过多久，他的神情就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显示收敛了随意的笑容，再是紧紧地蹙起了眉头，最后连嘴唇都紧紧抿了起来。 　　“怎么会没有一点点好转的迹象呢……”他喃喃自语道。 　　“其实……”我尴尬道，“我是绝缘体质，外来的魔力和魔术都没有用的。” 　　“竟然会是这样？”大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杖上的绿光闪烁了两下，灭了。 　　“这可真是麻烦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他飞快地低语了几句，扭过头去。 　　“阿塔兰忒，”他对着缩在角落里无所事事发呆的兽耳女猎人喊道，“能再麻烦你去弄一些可以作为夹板的材料吗？雪见的骨折不能再往下拖了。” 　　阿塔兰忒没有拒绝，站起身来朝大卫点点头后，看了我一眼，便迈着轻巧的步伐离开了地下建筑。 　　“好啦。” 　　大卫一屁股又重新坐回了地上，对我招招手：“来，坐过来，我们谈谈。” 　　我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撩起长长的衣摆席地而坐。 　　“你特意把阿塔兰忒支开，是有什么不想让她听到的话吗？”我问对方。 　　大卫听罢，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了一副“果然”的神情。 　　“真是敏锐啊，雪见。”他笑道，“有这么一个master可是投资对了呢。” 　　“过奖，”我摆了摆自己受伤的左臂，“我自己的伤情自己当然清楚，虽然魔术对我无效，但是我自身的恢复能力很强……要不是大卫王你先前突然碰它一下的话，我都快忽略这个骨折了。” 　　大卫朝我摊了摊手：“习惯受伤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现在的情况的确很危急，但是偶尔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啊……一个两个都那么拼命，真是让人难办啊。” 　　感觉对方话中有话，我不禁追问他道：“姑且不提我的问题，难道你之前还有遇到过什么……很拼命的人？啊，大概是生前的事？算了，当我没……” 　　“不算是哦，”大卫笑了笑，“说来，之前觉得你像亚比煞的那句话可不是为了人设才那么说的哦，我是真的觉得你和她在某些地方有些相像。” 　　我有些郁闷：“长相问题我们就不谈了吧？留长发也不是我的本意，是我妈比较喜欢这样的打扮，是她一直勒令我保持这样的发型的。” 　　“哦？”大卫挑眉，“那你还真是一个乖孩子啊。哎，毕竟现在已经人理烧却了嘛，头发留着也没用吧？” 　　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您说话还真狠。” 　　“嗨呀，抱歉抱歉，想要哭吗？看在你和亚比煞有点相像的份上，大卫爸爸可以把肩膀借给你哦？” 　　“不敢当、不敢当。”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要是我在外面乱认爸爸，世界修复后我可是会被我亲爹往死里打的。” 　　“别这么说嘛……”大卫支着下巴歪头看我，“你有犹太人血统吧？那有很大概率就会是我的后裔吧……叫一声也不吃亏啊？” 　　“……有是有，但是您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称呼这种事情啊。”我被他的执着搞得快要没脾气了。 　　“唔，怎么说呢……”大卫眯了眯眼睛，脸上突然露出了些许怀念的神色，“我以前有个儿子，从来就没有称呼过我‘爸爸’，所以看见你就突然想让你这么叫着试试？” 　　我没去深究大卫所说的到底是他的那个儿子，只是有些震惊于对方前后不搭的神逻辑，但毕竟对方是英灵，又是鼎鼎大名的大卫王，所以尽管我在心中对他的吐槽已经堆成了像山那么高，表面上我却还不得不保持着一副比较得体的姿态，道：“那也应该去听本人这么叫吧？需要我帮忙召唤那位的英灵吗？这种事情还是让正主来做吧，毕竟我连你的御主都算不上，更不要说是当你的儿子了？” 　　“哦，这倒不一定。”大卫眼珠一转，向我抛来一个略带笑意的眼神，“你没有发现吗，我的确是你所召唤出来的从者哦。” 　　“什……” 　　“所以，叫声爸爸来听听看也是可以的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卫：你有犹太人的血统吧？你是犹太人吧？那就是我大卫的孩子……叫声爸爸来听听看？ 　　博士：爷爷，祖爷爷，曾祖爷爷，老祖宗……行了吧？ 　　医生：噗 　　-- 　　大卫只是在逗博士玩，他没什么其他的意思，真的 第39章 疑点重重 　　“不，先别开玩笑了，”我忙道，“我根本没有召唤过从者啊，毕竟……”毕竟我根本没有降灵的资质，唯一的从者吉尔伽美什还是靠fgo系统的外挂签订的。 　　我对大卫的话矢口否认，但对方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管你信不信咯，”大卫耸耸肩，“你是魔术师吧？没有什么确定自己使魔的方法吗？” 　　“呃……”我抬手看了看令咒，“我对你下个命令？” 　　“哦，那可能没用。”大卫轻松道，“我的对魔力是A，你没办法判断我的行为到底是出于令咒还是出于我自身的意志……我想你也不会下达让我自害这种命令的吧？” 　　“好吧。”我把手放下，有些失落地垂下头，“本身就是这个降灵无缘的体质我也很为难啊，理论都清楚，但是却没有办法实现。” 　　“啊，就是这个，”大卫拄了拄手杖，神情有些激动。 　　“绝缘体质，哎，这个真的是一个很麻烦的东西呐。” 　　我抬头看他：“你也知道这个吗？” 　　“当然，”他道，“我可是生活在神代的人物啊，所有魔术的原型在我那个时候都有存在……”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面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但是说实话，像你这样的情况还是十分少见的，不，应该说只有理论状况上的存在，我并没有见过先前的实例。” 　　我有些迷惑：“这难道不是因为我魔术师起源的问题吗？” 　　“不不不，”大卫伸出了一根手指摇了摇，“你有想过，决定一个魔术师起源的、最本质的内容是什么吗？” 　　我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基因？” 　　“呃……那是什么新名词吗？” 　　“就是血统？”我换了个说法。 　　大卫恍然。 　　“哦，这的确也有影响，”他说，“但是总有特例的存在，比如说抑制力的介入，灵魂质量的不符之类的……” 　　听到对方提到“灵魂”这个词，我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我连忙追问对方。 　　“哎，怎么说……”大卫刚说了一个开头，就猛地顿住了。 　　他挠挠头发，眼神游移了一下，“我也不是很擅长魔法啦，这是我那个傻儿子的特长，总之……”。 　　我总觉得大卫是在寻找什么借口躲避这个话题，果然，下一秒，他的视线就越过了我的肩膀，向更后面的地方望去。 　　“阿塔兰忒你终于回来了！”他惊喜道。 　　我下意识地跟随着对方的目光扭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外出归来的兽耳女从者。 　　“啊，欢迎回来。”我很自然地对对方笑了笑。 　　阿塔兰忒起先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她抖了抖脑袋上的兽耳，欲言又止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撇了撇嘴角，又快又轻地应了一句“我回来了”。 　　大卫在一旁扬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没有说话。 　　阿塔兰忒显然注意到了大卫的小动作，她僵直着尾巴用一个十分豪迈的姿势盘腿坐下，盯着一旁的约柜，沉默了几秒。 　　“所以说，”她生硬地开口道，“你们有讨论出些什么对策吗？” 　　“没……”没等我开口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大卫就抢先回答了阿塔兰忒的问话。 　　“有哦，”他的语气不知怎么有些雀跃，面上也带了些眉飞色舞的意味，“master持有吉尔伽美什王宝库的钥匙，我们把约柜往里面一放，就可以离开这座岛啦！” 　　“喂等等！”我一摆手阻止了阿塔兰忒即将出口的发言，“我可没答应过这种事情啊……” 　　“就是，这太乱来了！”阿塔兰忒接口道，“我当初好不容易掩护你从伊阿宋的追捕下逃走，你现在要离开这座岛出海的话……这不又落入对方的狩猎范围里了吗？” 　　“不不不。”大卫连声否认。 　　“我刚刚所说的话，关键在于‘把约柜放入王之财宝’，而不是‘我们要离开’。”他道，“除了吉尔伽美什本人之外，其他人想要开启巴比伦之门就只有靠那把王律键和英雄王的预先授权，所以把约柜藏在王之财宝里，这是最稳妥的方式了。” 　　“至于为什么要离开嘛……”大卫接着道，“master和他的从者走散了，这算不算是一个合适的理由？” 　　“御主怎么会和他的从者走散？”阿塔兰忒显然有些惊讶，她随即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原来你是有Servant的吗？” 　　“嗯，有一个。”我把手背上缺失了一条的令咒展示给她看，然后在对方怀疑的目光中解释道，“迦勒底的传送系统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我的落点和Servant分开了，而且用令咒也无法召唤到对方……” 　　“也不知道是令咒本身的缘故，还是他在抵抗我的命令。” 　　我反转过手腕看了看自己的令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大卫伸手过来抚摸了几下我的头，力道正合适，他柔声安慰道：“这不是遇到我和阿塔兰忒了吗？英雄王那种人……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必须去做的事情，才会拒绝你的召唤的吧。” 　　我有些惊讶于对方熟练的安抚动作，结果他之后紧接着就来了一句：“怎么样，心情有好一点吗？以前放牧的小羊感到不安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给它们顺毛的。” 　　我：“……” 　　但或许真的像是大卫所说的那样，因为先前有过照顾羊群的经验，所以对于照顾人类也很在行。安慰人的本领暂且不提，至少他给我骨折处固定的夹板做的十分漂亮，也很牢固，按他的说法和估计，不出三天，我的骨折就会在自身异常强大的自愈能力下得到恢复。 　　“若是有内服的灵药加持，或许还能更加快一点。”大卫摸摸下巴审视了一会儿他的作品，满意地点头后，突然露出了一副“想到了什么”似的表情。 　　“对了，”他喜道，“你有王之财宝的使用权啊，英雄王的藏品中应该是有类似的药品的吧，毕竟那可是以收藏一切原典为概念的宝具啊。” 　　我当然知道吉尔伽美什的宝库里有没有那种超常规的灵药，也在临行前得到了可以使用王律键的授权，但是……我仔细思索了一下大卫王的话，突然发现我似乎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问题。 　　在大卫和阿塔兰忒一同外出准备离岛船只的时候，我守着约柜，开始回忆自己与这两名从者相遇的每一个细节。 　　“王律键是那么容易被认出来的东西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王律键作为吉尔伽美什的宝具，在没有真名识破一类的技能的加持下，几乎是无法被其他从者解析本质的。而且从先前阿塔兰忒的反应来看，她一直不知道我是与从者签订了契约的正式御主，那么和她在同一特异点被圣杯所召唤的大卫，又是为什么会知道我手持的这枚异形钥匙是王律键，而我又与吉尔伽美什签订过主从的契约呢？ 　　虽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跟着这两位弓兵一起行动绝对不会有问题，但我越是细想下去，越是觉得大卫这位英灵身上存在的疑点越多。 　　我从未召唤过从者，但为什么大卫却一直咬定他是我的Servant？还有就是……在阿塔兰忒回来之前，大卫王那被打断的、欲言又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照他的说法，如果我的魔术绝缘体质不是来自于自身血脉的变异或传承，而是来自于所谓的抑制力和灵魂质量的异变，那么我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些特异点…… 　　难道说……我突然被我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造成我不能使用魔术体质的根本原因，会是因为我其实是一个带有上辈子记忆的穿越者吗？ 　　因为带有记忆，所以被抑制力约束；因为来自相较于fate世界观设定更高次元的世界，所以灵魂质量重于普遍均数…… 　　“啊，这个是……” 　　一边思考一遍启动王律键的下场就是，我被从王之财宝里掉落出来的一个不明物砸中了脚背，被痛觉唤回神智的我低头看了一眼那个自发掉落出来的物品，有些惊悚地发现那竟然是先前连同王律键一起丢失了的平板。 　　“这个怎么会在王之财宝里。”我连忙蹲下身去把它捡起来，排掉屏幕上的灰尘，熟练地单手解锁进入桌面。 　　对了，如果真如大卫所说，他是我召唤出的从者的话，那么他的信息应该会在我终端上的fgo系统里登陆吧？ 　　想到这里，我连忙打开系统的图标。感谢迦勒底的黑科技，尽管在数十米深的地下，fgo系统依旧十分顺畅地连接到了信号，我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调出“灵基一览”的页面。 　　大卫那个显眼的绿色头像赫然在案，明明白白地宣扬着，他的确是我所签订的从者这一事实。 　　从人理复原的行动开始以来，我前前后后一共与三位从者签订过契约，但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个是我亲眼看着召唤出来的，而且除了最初的岩窟王之外，吉尔伽美什和大卫王二人，似乎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隐情。 　　这其中到底有多少黑幕？我有些懵了。 第40章 再续的通讯 　　“master，master？雪见？” 　　“啊？”被突然叫到名字，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立马转过身去面对对方，然后把手中的平板藏到身后。 　　“是、是大卫啊……”我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应道。 　　大卫歪了歪身子，伸长了脖子想要往我背后张望。 　　“是从英雄王的宝库里翻到什么好东西了吗？”他问。 　　“不，没有，”我道，“只是一块平板，我从迦勒底带来的。” 　　“哦哦，”大卫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又问，“是便携电脑之类的东西吗？听阿塔兰忒说你们迦勒底的御主在任务的时候，总会有一个见不着面的魔术师会提供远程协助？” 　　“哦，那是通讯器……啊，糟了，”我惊道，“先前来这里的时候我还在和罗马尼通讯，但是因为要追阿塔兰忒，我半途就把电话给挂了，迦勒底那边一定超担心这里的情况……” 　　我无视了大卫好奇的眼神，迅速把已经锁了屏的平板赛进口袋，同时掏出了那个破破烂烂到快要散架的通讯器。 　　我按了一下开关的按钮，通讯器小小的屏幕亮了，但右上角却显示的是没有信号。 　　“奇怪，明明平板都能接收到无线网的……难道这个的接收器也被摔得有点问题了？”我有些苦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是坏了吗？”大卫凑上前来看了一眼，“明明还在发光。” 　　“应该没坏，”我猜道，“可能是地下室信号不太好吧？之前在地面上的时候还是能用的。” 　　“那正好，”大卫点头，“阿塔兰忒和我已经把出海的船准备好了，你把约柜藏好之后，就和我一起去到海边吧。” 　　我应下，心底却偷偷嘀咕了一句，希望吉尔伽美什千万别发现他的宝库里多了这么一个大杀器，发现了也千万别手贱去碰碰它。 　　我已经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失去了一个英灵了，吉尔伽美什再因为这种原因被遣返英灵座的话，我就没脸回迦勒底了。 　　好想在约柜上贴一个纸条，上面写着“约柜，触即死”的便条啊，我看着那个金色华美的柜子渐渐被王之财宝特有的金色漩涡大门吞噬，心里止不住如此想到…… 　　大卫见我将约柜和王律键妥善地安置好，就带着我在从另一个方向的出口上到了地面。而就在我最后一步踏出地下楼梯的时候，先前被我重新揣回口袋的通讯器响了。 　　大卫见状，朝我点点头，体贴地停下了脚步。 　　我感激地朝他笑笑，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的一堆东西中翻出了那个腕表形状的通讯器。 　　罗马尼那边不会一直在打我的通讯器吧……我有些心虚地接通了来自于迦勒底的通话请求，内心十分忐忑不安。 　　果不其然，我的突然失联让整个管制室都兵荒马乱了好长时间，通讯一接通后，罗马尼庆幸的声音伴随着其他工作人员嘈杂的欢呼雀跃一齐从扬声器中传出：“太好了，通讯终于接通了……雪见！你没事吧？！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赶忙开口道歉外加解释情况，但当我说到自己在这个特异点遇到了两位从者、并打算和他们一同出海的时候，却意料之外地遭到了对方的强烈反对。 　　“这也太危险了！”他突然大声地打断了我的叙述，音量之大都引来了特地站远一些的大卫的侧目。 　　“别激动、别激动，”我连忙安抚对方，“这两位都是很可靠的英灵，你们不用担心。” 　　“万一他们是骗你的怎么办……”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我说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令咒会失效，但是吉尔伽美什王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从者，我的建议你还是……” 　　“哟，未见面的魔术师先生你好呀，我是大卫，就是那两个遇见了雪见的从者之一哦。” 　　“嗞——呯！” 　　“喂喂，罗马尼？你那边怎么了？” 　　从通讯器中传来了一连串超级响的杂音，像是座椅被拖拉后摔倒在地的声音。我来不及去管先前突然凑过来说了一句话的大卫，赶忙询问对方那边的情况。 　　“不不不没什么、没什么……”不知怎么回事，罗马尼突然变得磕磕巴巴了起来，“你你你……刚、刚才那个声音说、说了什么？” 　　“说他是大卫啊，另一个从者的名字是阿塔兰忒，她现在不在我旁边。”我道。 　　罗马尼沉默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问：“大卫·科波菲尔的大卫？” 　　我也沉默了几秒，才干巴巴地回道：“古以色列国王的大卫。” 　　然后，那边就彻底没声了。 　　大卫用一种新奇的眼光待在我旁边看了许久，都没见到罗马尼说第二句话，他有些奇怪地问我：“那个魔术师怎么了？是我太可怕了吗？” 　　我沉吟片刻，猜测道：“大概是因为他作为一个教徒，见到了圣经原典里的人物，有点激动吧？” 　　“是这样么？但我总觉得他的声音里听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有吗？我倒觉得他刚刚可能难堪的情绪会多一点……诶，他为什么要觉得难堪啊？”我突然有些不解。 　　大卫摸摸下巴回味了一下，随即赞同地点点头：“好像还是你说的比较对，但我个人觉得自己的感觉也没错，那位不敢露面的魔术师应该是一位胆小鬼吧？” 　　“勇不勇敢我不清楚，但是罗马尼只是普通人啦……” 　　“一上来就说别人是胆小鬼这也太失礼了吧！” 　　“哦哦，”大卫瞪大了眼睛，“反驳的时候气势倒是很足嘛。” 　　罗马尼没有再接大卫的话，而是对我说：“不要乱想，我可不是因为见到了大卫王才激动的，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你遇见的竟然会是大卫王。” 　　这两个理由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啊，还不是因为见到了大卫所以才激动的吗？虽然在心里这样的吐槽了，但我还是很配合地照顾到了对方的面子，十分自然地回了一句：“嗯……我也有点意外，因为大卫王是以牧羊人的姿态现界的。” 　　“唔，是吗，那这个阶段他应该还愿意弹弹竖琴……啊不，没什么，”罗马尼低低地嘀咕了一句有的没的，然后迅速地把话题扯开了，“好吧，既然是那家伙的话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但是……” 　　“什么叫‘既然是那家伙’啊，”站在一旁的大卫又突然插入了我俩的谈话，他的语气里充斥着对于罗马尼上一句话的不满，脸上却是一副兴致盎然的神情，“我好歹也是古代以色列国的国王吧？用这种称呼来指代我是不是太过于不敬了啊，魔术师？” 　　“好好好，大卫王、大卫王，以色列最伟大的国王，”罗马尼敷衍道，“这样就行了吧？” 　　“哎呀……被这样称赞和高呼自己的名字的确很爽啦，但是——”大卫得寸进尺道，“可是我只是个牧羊人罢了，身而为王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呐！” 　　“……行行行你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吧？叫完就把通讯频道还给雪见好不好？我还有话要和他说。” 　　“啊，那就叫我哥哥或者爷爷吧？” 　　“哥哥哥哥！哥哥你可以把通讯器换回去了吗？” 　　闹到最后，罗马尼几乎都是在用哀求的语气在和大卫说话了，后者才一脸满足地笑着朝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再说话了。 　　我重新取回通讯控制权，半是责怪、半是好奇地对罗马尼说：“你这么不耐烦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啊？这语气……我生气的时候和我爸说话就是这幅样子的……” 　　“不谈他了好么……”罗马尼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无力，“这事就算揭过去了好不好。” 　　“好的好的。”我憋笑道，“怎么，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罗马尼干咳了两声，向我询问了一下之后的安排，我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向他一一解释清楚了之后，他沉思片刻，总结道：“所以你们现在是准备去寻找吉尔伽美什王吗？” 　　“最好还是能找到吧？”我其实心里也没有底，毕竟如果只靠大卫和阿塔兰忒两位从者去回收圣杯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 　　“我建议你们在和吉尔伽美什王会和后再去回收圣杯，”罗马尼道，“如果再那之前遇到了敌人的话，能逃则逃，不要硬撑。” 　　“嗯。” 　　“我会给你们引导方向的，哎，希望吉尔伽美什他行径的路线别是正好和你们相反的……”罗马尼叹了口气。 　　我想了想，回道：“应该不会，我觉得自己运气还算不错。” 　　“有吗？我觉得你每次出任务都总是把自己弄得一身伤，我这一辈子估计都没见到过几个和你差不多倒霉的人。” 　　我笑道：“你的一辈子才多长啊，人外有人啊罗马尼·阿基曼博士。” 　　“哎你别这么叫我，感觉怪怪的……” 　　正事聊完后，我和对方闲扯了几句才挂断了通讯，一扭头就看见大卫正满脸微妙地看着我。 　　“呃，怎么了吗？”我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沾到什么东西了？” 　　大卫收回了看向我的目光，摇摇头，转身道：“我们快点去找阿塔兰忒吧，别让可爱的亚比煞等太久了。” 　　“啊，好。”我把切换成为待机模式的通讯器放回口袋，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树林，才迈开双腿跟上了大卫的步伐，往小岛的海岸线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汪不留行：你们是在调情么，是在调情吧？！ 　　大卫（微妙脸） 　　-- 　　罗马尼叫大卫哥哥的出处是在大卫的幕间本里，那段故事里罗马尼对大卫的态度也是这副样子，他一定超怕老爸扒自己马甲的233 第41章 航海日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卫和阿塔兰忒就和我简单描述了一下他们自被圣杯召唤出来之后的经历，大卫是最先连同约柜一同在这个特异点现世的，之后便是以希腊英雄伊阿宋为首的几位从者。 　　阿塔兰忒本来也是隶属于伊阿宋阿尔戈号上的船员，但是因为她讨厌伊阿宋为人的缘故，在得知了伊阿宋想要做的事情之后，就凭借着Archer职介优秀的单独行动能力，带着当时因为持有约柜正在被阿尔戈号追杀的大卫，一同逃到了这座偏僻的小岛上。 　　“那个蠢货想要用把尤瑞艾莉献祭给约柜的方式来统一这片大海，”说到这里的时候，阿塔兰忒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虽然尤瑞艾莉因为被从者化了，但其本质还是一位神灵。如果真的让约柜杀了那位的话，别说是这片海域了，整个世界都会被毁灭殆尽的。” 　　“难道他就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吗？”我问他们。 　　阿塔兰忒摇摇头，道：“阿尔戈号上还有幼年的美狄亚，伊阿宋那个人渣……虽说在生前抛弃了自己的妻子，但是还是很信任她作为魔术师的资质吧？可惜了，这位美狄亚并没有提醒她未来的丈夫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显然也是有报复心理的。” 　　伊阿宋想要圣杯、约柜和尤瑞艾莉，而现在最危险物品之一的约柜在我方手中，根据先前大卫二人逃亡时获得的情报，造成这个世界特异点的圣杯在一伙以黑胡子为首的海盗手中，至于尤瑞艾莉，则是下落不明。 　　“最先逃亡的时候，我们乘坐的是阿尔戈号自带的救生小木船，直到后来在漂流途中偶遇了黑胡子的船队，我们虽然正面打不过，但还是设法强抢了他们的一艘船……这样的话在海洋上远航也没有问题了。” 　　能够支撑得起远航责任的船必须是有一定规模的，虽然之前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数目，但当我跟着大卫来到岸边、亲眼看到那艘前海盗船的时候，我还是止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好大……” 　　“还行吧，”阿塔兰忒语气平淡，“再大的话不好操控，升收帆来不及的话，航行路线也会受到影响的。” 　　“阿塔兰忒你好像很了解出海的事宜啊……是因为之前有在阿尔戈号上冒险的经历吗？”我对于阿塔兰忒的反应感到有些好奇。 　　“我可是希腊的英灵啊，”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熟悉航海的事情不是很正常。 　　我了然。 　　“这一路多亏了阿塔兰忒了，毕竟我作为一个牧羊人，完全不会开船嘛。”大卫朝我摊摊手，补充说明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有些庆幸，“毕竟我虽然作为一个御主，但是所要学习的课程里面也没有开船这一项啊……不，准确来说是在此之前，我就从来没有坐过在海上行驶的船。” 　　大卫听了这话，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那这次的体验一定会让你毕生难忘的。” 　　“这是一定的，”我兴致勃勃地看着阿塔兰忒将登船的踏板放下，抬头望了望桅杆顶部的瞭望台，“看漫画看多了，我一直很向往坐一次真正的木制桅杆船……而且这还是海盗船，超酷的！” 　　大船从岛的内湾出发，绕海岸线环行半圈后，遵循着罗马尼的远程导航，我们将一路从东南方行进。临近岸边的海洋风浪并不大，大船也比较稳，所以我十分委婉地拒绝了阿塔兰忒想要把我绑在桅杆上、以防我在甲板上乱走的时候被晃倒的建议。 　　因为现在正处于不能干活的半残疾的状态，无所事事的我只能靠着船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罗马尼闲聊，同时看着大卫爬上桅杆将帆放下。 　　阳光正好，天青海蓝。我眯起眼睛，远远地望见有三三两两的海鸟鸣叫着往滑翔而来，在绿发从者的头顶盘旋了几圈后，又挥动着翅膀飞向了远方。 　　大卫朝着那些鸟儿挥挥手，目送着它们离开视线后，才轻巧地从桅杆顶部跳回到甲板上。 　　“又在和那位不知名的魔术师聊天吗？”他“嘿咻”一声在我旁边坐下，以手作扇给自己扇了两下风。 　　被捉住摸鱼我有些不好意思：“是的……不过也不只是在聊天啦，我在问罗马尼有关于立香君那边的事情……啊，就是迦勒底的另一位御主。” 　　“哦，双线作战啊，那还真是了不起。”大卫道，“还是一如既往的能干啊？” 　　“嗯？”我一时没理解对方的意思，“一如既往？” 　　“唔，你们在之前几个特异点的事情我们也有知道哦……我是这个意思，”他朝着我手中的通讯器努了努嘴，“还开着？” 　　“没，”我摇摇头，“迦勒底那边已经快到深夜了，我刚刚把他赶去睡觉，现在是待机状态。” 　　大卫“哈哈”笑了两声，道：“果然还是觉得master你有点像亚比煞呢。” 　　自我遇到大卫之后，他已经陆陆续续说了两三遍类似的话语了，有些话讲一遍是玩笑，讲多了就不是了，被三番两次的和一个女人作比，我也有些好奇，在大卫眼中，他所谓的“亚比煞”到底是一个什么形象。 　　“亚比煞吗……”大卫王把牧羊杖抱在怀里，目光远眺，脸上露出了一抹怀念的神色，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语气缱绻，“她真的是一个很漂亮，也很温柔的女子啊……” 　　“不，要说温柔也不完全对吧，”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突然笑了几声，“敢对着当时仍在王位的我大呼小叫，在其他人看来，这一定是大不敬吧？” 　　说到这儿，大卫摇了摇头，才继续道：“但我知道的，她从来都是为了我在着想，那种比较硬气的发言也不过是在掩饰她的害羞罢了……她的内心真的十分柔软，十分十分的柔软。” 　　“她是真的爱着那个年老的我的，可能这并不是情人之间的爱情，但我绝对不会认错她对我真心诚意的完全奉上。她不是因为我是王，所以才会接受做我的妃子，而是……” 　　大卫突然收回了远望的目光，转而直直地与我对上了视线。 　　“我能看出来的，”他看着我，认真道，“你和她很像，真的很像……” 　　“一旦爱上了谁，就一定会爱到一发不可收拾，爱到把自己完全抛却。” 　　不知怎么的，我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 　　“不，我并不是这样的……”我慌忙打断了和对方的对视，目光乱飘几秒后才重新看向他，却见到对方依旧保持着之前那副认真看我的模样。 　　我下意识地就口不择言道，“任何人都会惧怕死亡不是么，就连亚比煞最后也没有给你陪葬……那种程度的恋爱脑就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吧，别说笑了。” 　　大卫无所谓地笑笑，道：“因为她还不能死啊，所罗门巩固帝位还需要她的帮助。所以我在去世之前特地下令，让她一直活下去，直到天使亲自来迎接她的灵魂。” 　　他顿了顿，突然长叹一声，耸了耸肩膀，轻松道：“哎，主要还是因为我也很喜欢亚比煞啊，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年纪轻轻就因为给我陪葬而死掉的话，就算是上帝也会责怪我的嘛！” 　　我没有立刻接口对方的话，只是心下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大卫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伸手拍拍我没有受伤的胳膊，说：“好啦，别那么愁眉苦脸的。你说不是就不是嘛，我又不是我那个贼精明的傻儿子，看人一见一个准……或许我这就看走眼了呢？好啦好啦，轻松一点嘛！” 　　我垂下眼帘，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刚想叹口气，可没想到还没等到我把手放下，座下的甲板突然一阵左右的剧烈晃动，我一时没坐稳，“咕噜咕噜”就在甲板上翻滚出去好远。 　　大卫眼疾手快地把我从甲板上捞了起来，扶着我勉勉强强在突然摇晃起来的船上站稳。 　　“怎、怎么回事……” 　　我死死地捉住大卫衣服上的飘带，略惊魂不定地询问对方。 　　“是海上起风了，没事没事。”大卫揽着我的肩膀，扭头看了一眼，随即诧异道，“哎，你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 　　我才想开口回答，又一个大浪从船的侧边打过来，溅起的水花纷纷扬扬地化作一场小雨落下，我和大卫本来就呆在靠近船舷的位置，毫无反抗能力地就被淋了个正着。 　　但被海水浇成落汤鸡并不是一件最难以让我忍受的事情，自海上突然刮起了大风开始，这艘大船就开始毫无规律地前后左右接连摆动了起来。虽说这升升降降的幅度还不至于让人在有所防备的时候跌倒，但是我就感觉到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内脏，然后将其连同我的大脑一起，以比大船摇晃的频率稍慢一些的节奏四下晃动。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胃里开始渐渐翻腾起来。 　　正巧又有一个巨浪袭来，大卫和我都没站稳，一个踉跄就摔倒在了潮湿的甲板上。 　　“嘶啊疼疼疼，master你快点爬起来好么，虽然你也没那么重但是一直压在我身上，我也会很难受的……” 　　“抱歉……”我颤颤巍巍地支起身子，想扶着一旁的船舷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现在根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按理说船身的摇晃程度并不算太剧烈，我也不是没有在曾经的训练中腾空翻转过，但不知为何，站在此时的甲板上，我竟然开始感到阵阵的头晕目眩。 　　“哎哎，怎么了？”大卫顺势把摇摇欲坠的我搂住，伸手拍了拍我开始冒冷汗的后背心。 　　我颤抖着指尖捉住对方的衣摆，有些艰难地、用近乎于耳语的声音开口道，“我好像，晕船了……” 　　作者有话要说： 　　-- 　　亚比煞形象是私设，和原典一毛钱关系都么有 　　有关于文中“大卫王说亚比煞不能死”的那一段是这样的，在大卫王死后，所罗门的兄弟亚多尼雅向已经称王的所罗门求娶亚比煞，所罗门没答应，然后一刀就把他做掉了。这是因为在当时，迎娶了上代国王妻子的皇储会被认为是真正的新国王，亚多尼雅意图谋反，所以所罗门就很利落地对他下手了。 第42章 治愈的琴音 　　“阿塔兰忒，master他晕船了怎么办！？” 　　“躺着睡觉，想吐就吐，吐到脱力了就打晕他！” 　　我皱紧了眉头躺在内舱的唯一一张床上，竭力地忍住自己想要趴到船舷上吐个昏天黑地的生理反应。 　　坐在一旁的大卫伸过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随即有些担忧道：“都是冷汗啊，master你还好么？” 　　我保持着闭眼的姿势，朝着对方声音传来的方向摆摆手。 　　“你这到底是‘没事’的意思，还是‘我快不行了、别和我说话’的意思啊……”大卫抱怨似地嘟嚷了一句。 　　我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回答他道：“我真的没有想到，坐了那么多年现代交通工具的我，竟然会晕船。” 　　这又算是罗马尼的乌鸦嘴吗？我有些悲愤地想到，要不是他临行前突然问了我一句晕不晕船，我也不会在船突然开始摇晃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这个词。 　　人脑的能动作用是无限的，我敢打包票说，如果不是他事先提了一句，照我先前坐遍世界上顶级超跑副驾驶的被动飙车经验来说，我根本不可能会对海上的这点风浪有那么大的反应。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到身下的床铺随着大船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其程度之大，差点晃得我整个人都要摔到床底去。好不容易用虚浮的手指扒在床沿稳住身体，我艰难地翻过身体扯过脑袋下枕头的一角，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的半张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吐出的气息也慢慢变得灼热。 　　大卫似乎是看不下去我冷汗涔涔的虚弱模样，便自告奋勇道：“要不我给你弹支曲子吧？” 　　此时的我已经被海浪翻腾得稀里糊涂了，也没听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就蹭着枕面胡乱地点了点头，把整个人蜷缩了起来，试图想要缓解一些由船身晃动而带来的眩晕感。 　　木质的床板上没有可以盖的被子，只铺着一层薄薄的棉花毯，不仅睡上去硬邦邦的，连枕在脑袋底下的枕头也几乎没有垫起多高的高度。 　　我的鼻尖满满的都是海洋腥涩的味道和木制结构发霉的气味，大船晃动造成的木板互相挤压摩擦的嘎吱嘎吱声充满了我的整个听觉感官。 　　而就在此时，在这种怎么样都会令人感到不快与难受的环境下，一串清脆玲珑竖琴声就如同是天籁一般、带着些许凉意和抚慰人心的宁静，犹如潺潺小溪般缓缓流淌而出，慢慢地浸润满了整个狭小的内舱空间。 　　我掀起一点点眼帘，眯着眼睛看向琴音传来的方向。 　　大卫拨弦的力度很轻，频率也很低，甚至连曲调都十分简单，但他所弹奏出的曲子却意外地让人感到十分地舒缓和安适。竖琴独有的空灵音色回荡在我的耳边，一片一片、一层一层地将我脑内感知到的眩晕剥离，先前沉重的呼吸也因此变得轻松了起来。 　　“如何，感觉好点了吗？”一曲作罢，大卫按住依旧在颤抖着的琴弦，止住语音，抬起头来问我。 　　我又蹭在枕头上点了点头，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不愧是当初能够安抚扫罗王的琴音。” 　　“是哦，”大卫笑道，“你和扫罗王一个待遇呢。” 　　这个玩笑开的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我眨眨眼，问他：“难道你就没有谈给其他人听过吗？” 　　“有哦，”他点点头，道，“我的羊群。” 　　“说来，”大卫点点下巴，露出了一副回忆的神情，“当时放羊的时候，我一弹琴羊群就变得迷迷瞪瞪的，所以不是确保周围都十分安全的情况下，我也不会擅自弹奏竖琴。” 　　“那是因为你弹得太好听了吧？”我回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曲子，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理解大卫当年所放牧的羊的感受，“很舒缓，很催眠。” 　　我又道：“要是早点召唤到大卫你就好了，我们迦勒底现在大多数的工作人员都焦虑到了严重失眠的地步，你的琴应该能够让他们好好睡一觉。” 　　大卫歪着头端详了我一阵：“也包括你吗？” 　　我迟疑了一秒，才“嗯”了一声，回道：“也包括我。” 　　“说道这个……”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大卫你……是怎么成为我的从者的？” 　　“我是你所召唤的呀。”大卫抱着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因果线不是好好地摆在那里了吗？” 　　“但是……”我疑惑道，“时间根本不对呀，你不是在特异点存在一开始就被圣杯召唤出来的从者吗？又怎么可能和我签订契约？” 　　“唔，怎么说？”对方皱皱眉头，思考了一下，缓缓道，“这个大卫、那个大卫，只要是身为从者被召唤了，就是大卫我啊？” 　　我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大卫弯了弯眼睫，“一个世界只会有一个叫大卫的Archer，所以当我被你召唤了的时候，我就成为了之前那个被圣杯召唤的我。” 　　“从者是英灵在英灵座上的投影，这点master你应该知道吧？” 　　“嗯。” 　　“那就是了，我和我在之前是不同的投影，但现在是一个了，就这样。” 　　“灵基合并？” 　　“可以这么理解吧？” 　　“那……”我又问他，“我是怎么召唤你的？” 　　话已出口，我就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一个特别傻的问题。就算是正常御主去召唤从者，被召唤而来的Servant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依凭了什么咒语、什么圣遗物现世的啊？更何况我的召唤还是及其特殊的案例…… 　　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大卫不仅没有对我的问话表示疑惑，反而还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这种事情master你不应该心里有数吗？”他指了指我的口袋，那里正好好地安放着吉尔伽美什的王律键和我的平板。 　　他怎么会知道的？！ 　　我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惊悚地瞪着对方。 　　对了！他之前说的，有关于我魔力绝缘体的、被阿塔兰忒打断的话题！还有，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另一位从者是吉尔伽美什的！ 　　“你……”我刚想开口质问他，就见对方做了个“嘘”的手势，十分愉快地朝我笑了笑。 　　“这个是秘密啦、秘密。”他保持着食指抵住嘴唇的“噤声”姿势，有些俏皮地开口敷衍道，“我猜英雄王一定有发表过类似于让你乖乖听话的言论吧？不要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啦，大家又不会害你。” 　　这样的说法才会让人更加不安好么？！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大卫看着我的表情，“噗嗤”一声就笑了。 　　“master你不也有秘密吗？信息不对称可是经济市场的大忌啊，要是你愿意把你的秘密告诉我，那作为代价，我当然会把你想知道的一切如数奉上咯。” 　　“但是啊，”他笑道，“你会把你瞒了那么久的事情告诉我吗？显然是不会的吧？” 　　大卫朝我摊了摊手，突然就叹了口气。 　　“哎，和你说了那么多，下次遇到英雄王肯定会被他骂一通……但是没办法嘛，我对master完全心硬不起来啊。” 　　大卫认识吉尔伽美什，他们有共同瞒着我的事情，而且从很大可能性上来说，他们也都知道我有我的秘密…… 　　接连被丢下了几个重磅消息的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是了，当初吉尔伽美什对我的态度，对我所持有平板的态度，这明显就是事先知道了些什么的反应吧？！ 　　不。我有些慌张地咬住下唇，努力地想要从乱成一团浆糊的大脑中整理出一条有用的线索，他们的共性、共性，都是Archer，都是在平板上等级过的…… 　　所以！ 　　我猛地抬起头，一手迅速地插进口袋，死死地捏住那块平板。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问对方。 　　“应该是我问你吧，master。”大卫笑笑，低头信手拨弄了几下琴弦，“我是master你的从者，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当然是修复特异点。” 　　“那不就得了。”大卫道，“我们会帮助你修复特异点。” 　　“可是……”我急的一下子卡壳了。这是想要绕开最核心的问题吗？我想问的并不是我所想要让你们做的事情啊？ 　　大卫看着我傻愣愣、啥都问不出的模样思索了一下，他突然伸手拍了拍琴弦。 　　“这样吧，”他用一种好似“下一秒就会一锤定音”的笃定语气对我说道，“这个特异点修复完毕后，只要你愿意把我想要知道的、关于你的秘密都告诉我，我就把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都说清楚，怎么样？” 　　“你想要知道的、关于我的……”我把他所说的话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惊道，“这凭什么啊？” 　　“很公平啊，”大卫一脸无辜，“我其实对你的事情完全没兴趣，要不是看master你那么好奇我的事情，我也不会提出这个交易啊。” 　　“哎，这么看来还是我稍稍亏了一成呢，毕竟拿到的完全是没有价值的情报呀……” 　　大卫这样说着，还是分配合地露出了一副肉疼的模样，可看他那拙劣的表情，我用头发丝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对方的演技。 　　但是……我咬咬牙，内心纠结道，吉尔伽美什肯定不会对我透露口风，而这可能是我唯一知道内幕的机会了，要是错过…… 　　“好，我答应你……”我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接受了大卫王提出的交易，“但是……” 　　“没有但是啦，孩子。” 　　大卫王微笑着拨弄了一番手中的竖琴，熟悉的弦乐从他指尖流畅地流淌出来。 　　我还没从对方突然的拒绝中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倦意涌了上来。惊讶之余，我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大卫捧着竖琴，对我露出的一个有些清浅微笑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卫本来是牧羊人，后来因为弹竖琴谈的很好，被召到宫里为当时的国王扫罗弹琴，安抚其不宁，的心绪，本章就沿用了这样的设定，让他给博士弹弹琴，缓解一下晕船的痛苦 第43章 Morning Call 　　我是被一阵急促的“滴滴滴”声吵醒的。 　　刚刚转醒的时候，我的大脑还处在一个沉沉浮浮的混沌之中，只能依稀判断出这似乎是通讯器的提示音。潜在意识缓慢地命令着右手去摸自己的口袋，却不料竟摸了个空，一个激灵之下，我这才彻底被惊惧给唤醒了过来。 　　直到我彻底睁开了眼睛，对准了焦距，一个鱼跃从床板上弹起后，我才发现通讯器并没有丢失，只是因为自己的外套被脱下当做被子盖在了身上，这才导致本来放在右手口袋中的物品被调换到了偏左的一边。 　　我的左臂依旧被绑在简陋的夹板之中不能动弹，但所幸接个电话也并不需要两只手。我扯着外套掏出口袋深处的通讯器，堪堪赶在仪器预设的自动挂断时间限制前接通了来自迦勒底的超级长途。 　　“罗马尼？” 　　“是我，雪见。你……你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怎么了吗？” 　　“刚刚在睡觉……”我吸了吸鼻子，无精打采道，“也有点晕船。” 　　“啊，晕船么？我知道。特异点的船应该特别简陋吧，海上风也很大，晃动肯定会很厉害……”罗马尼似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十分淡定地说，“先前我就想到这个情况了，所以在你的后备物资里塞了一盒特效晕车药，如果吃了药还感觉不舒服的话，我还给你准备了一盒蜜饯，吃了多少也能缓解点症状。” 　　“唔……什么蜜饯啊？” 　　“梅子！”提到甜食，罗马尼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更加生动活泼了起来，他向我喋喋不休地介绍道，“之前去日本旅游的时候尝到的，据说是东方特有的甜食啊！怎么说呢，并没有像用蜜腌渍的果脯那么甜腻，果肉里还带有着一丝丝的酸味和咸味，配上海苔和茶泡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被从睡梦中突然吵醒的感觉十分难受，贴身的衣物被冷汗打湿，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我抓了抓被蹭的乱七八糟的刘海，心下烦躁不安，语气自然而然地就变得有些糟糕。 　　“哦，可是我在日本呆了两年，最讨厌的就是他们的梅干了……看上去好恶心。” 　　“这、这样吗……” 　　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罗马尼方才跳脱的语调一下子变得有些讪讪的。 　　“对不起啊，下次我就不准备这个了。”他有些讨好意味地对我说道。 　　听着对方说出口的话和副小心翼翼的态度，我简直就能脑补出他坐在操作台前，面露尴尬笑容，有些无措地折腾自己头发的模样。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突然有些后悔刚刚自己的冲动。 　　“不，还是要谢谢你的药。” 　　我在心底收拾了一下自己因为晕船而变得有些焦躁的脾气，缓和了冷硬的声线。 　　“因为刚刚才醒，所以语气有点冲……” 　　“啊，没事没事，你一直有起床气嘛，我能理解。” 　　听他的意思似乎已经原谅了我之前的坏脾气，再开口时语调也恢复到了往常的轻松模式：“有关于药么……我现在是临时负责人嘛，后备支援是我的本职工作啦。” 　　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把我刚刚明显是拆台的话放在心上啊，我松了口气，转而立刻有些心虚地把话题扯开，转移到了对方的身上。 　　“是吗？那我觉得罗马尼想的还真是周到啊，准备了药不说，竟然连现在迦勒底那么稀少的蜜饯都有存活……”我把通讯器放到床上，盘起腿，一手支着脑袋，故意拖长了声音，懒洋洋地和对方开了个玩笑，“要是我是女孩子的话，肯定早就喜欢上你了。” 　　要是在平时，我拿这种喜不喜欢的问题揶揄罗马尼的时候，那个三十岁的大龄单身人士肯定会在第一时刻害羞到跳脚。正所谓日常三件事——吃饭睡觉打豆豆，这要是放在迦勒底，那就会变成吃饭睡觉欺负罗马尼。 　　虽然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着高级趣味的知识分子，但时不时在底线范围内打趣一下对方，也算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生活调剂。我原本以为这一次的罗马尼也会像往常一样对这番言论报以磕磕绊绊的反驳，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对方不仅没有感到难堪，甚至可以说还十分幽怨地反问了我一句。 　　“为什么要假设自己是女孩子啊……难道你现在就有讨厌我吗？” 　　我：“……” 　　“没有，”我被对方完全不按照理出牌的问话给噎了几秒，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回答他道，“我没有讨厌你。” 　　“哦，”对方直愣愣地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问，“那喜欢呢？” 　　为什么要追问我这种问题？ 　　我硬着头皮回道：“作为同事来讲，我还挺喜欢你的。” 　　对方沉默了。 　　我面对着对面的突然噤声，开始反思之前自己的发言是不是太过于出格了。 　　“那个……” 　　“怎么说呢……” 　　“……” 　　“……” 　　“你先说吧……”不知怎么，罗马尼的声音听上去恹恹的，尾音低沉得像是要消散在空气中。 　　我突然有些紧张于对方的突然转变，忙把原先想问的问题吞回了肚子里，转而问道：“你怎么啦？” 　　“没什么……”罗马尼的声音依旧毫无生气，“我原来以为，你至少还会说‘作为朋友来讲’的，结果却只是同事吗……” 　　这、这算什么理由？我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了。为什么对方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会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而突然失落啊？这人的心里是有多么孤独，才会连一个小小的称呼疏近都需要斤斤计较。 　　想到这里，我突然就感到了一丝丝的心疼。 　　身下的床铺依旧随着海浪的波动在无规则地摇摆，木板挤压的声音经过了一夜的不眠不休，不仅没有丝毫想要止歇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晕船的症状依旧存在，内舱的杂驳气味任然在折磨着我脆弱的感知。 　　我重新把通讯器拿回了手中，仰面躺下以减少船只晃动而带来的眩晕症状， 　　“好好好，”我连声安慰对方道，“我没有不把你当朋友，只不过现在没有面对面看着你，是工作状态，所以我……我还没有转变过来自己的角色，知道吗？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我没有，”罗马尼道，我猜想他此时此刻应该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还是在潜意识内……”他顿了顿，艰涩着嗓音道，“在划清界限。” 　　“……这是什么意思？” 　　罗马尼的回答太过于奇怪，我对此有些摸不着头脑。 　　“之前……”他缓缓道，“大约是两个小时之前，我发了一个通讯请求给你。当时，是大卫王接的电话。” 　　“然后呢？”我依旧感到有些迷惑，“是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罗马尼用鼻子“嗯”了一声，语气有些沉重。 　　“他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情在一直瞒着我们。” 　　“我没有！”我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否认。 　　“你怎么信他不信我啊？我明明之前就有和你约定过、约定过……” 　　“……真的是这样吗？”罗马尼狐疑道。 　　我愣了一愣，随即有些心虚地一字一句道：“绝·对·没·有！” 　　“真的？” 　　“比我讨厌梅干喜欢罗马尼还要真！” 　　对方沉默了一瞬，随即突然暴起。 　　“你、你你你……”他濒临奔溃地大叫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这种话、这种……” 　　“通讯是整个管制室公放的啊，雪见！” 　　我沉思了片刻，十分不留情地指出：“但是只有你在现场啊，罗马尼。” 　　“呜……” 　　结果直到罗马尼羞愤地单方面挂断了通讯为止，我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特意打了个电话过来的。 　　我依照他的指示从后备资源中找到了一盒特效药，囫囵吞下后又在硬梆梆的床板躺了一会儿，直到日上中天的时候，才被前来查看情况的大卫给叫了起来。 　　“你可真能睡啊。”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 　　“啊，没有发烧，情况还算不错。”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晕船啊，怎么会感冒发烧。” 　　大卫夹着自己的牧羊杖，朝我摊了摊手：“因为你一直在出冷汗嘛，而且睡得也很不安稳的样子，我只能待在你旁边一直弹琴。” 　　“是吗？”我摸了摸方才被对方拂过的位置，“我觉得睡得挺安稳的？” 　　“唔，你觉得安稳就好啦。”大卫无所谓地耸耸肩，“晕船呢，感觉好点了吗？那个魔术师还告诉我说，他给你准备了特效药，就在王之财宝里。” 　　一提到罗马尼，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所以说啊——”我愤愤道，“你擅自接迦勒底的通讯也就算了，还和罗马尼讲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那不是我们交易里面的内容吗？” 　　“我有说什么吗？”大卫一脸无辜，“我又没告诉他，你到底瞒着他们背地里搞了什么小动作。” 　　“……难道‘告知’这件事本身不就算是违约的吗？” 　　哦，好像还真的不算。 　　看着我突然沉寂下来，满脸憋屈的模样，大卫王有些愉快的笑了。 　　他拍拍我的头，道：“现在外面有海鸟哦，要去看看嘛？” 　　“吹吹海风也能缓解晕船哦！哎，那个魔术师真的好啰嗦啊，我就和他提了一句master你因为晕船太难受所以睡过去了，他就拉着我嘱咐了一堆这个那个的事情，什么躺在床上一定要盖点什么以防着凉啊，就算难受一日三餐也要按时监督他吃啊之类的……” 　　大卫这样抱怨着，脸上的神情却十分轻松，并没有一丝不耐的样子。 　　“诶？”我愣愣地吐出一个字。 　　“总结来说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啦，”大卫笑道，“和他讨价还价了很久呢，毕竟我可不会随便为别人演奏啊。” 　　罗马尼和大卫讨价还价？我腹诽道，以他那样软绵绵的性格，难道不会被对方坑的连家都找不到吗？！ 　　我到底是有让他多不放心啊！ 第44章 异变突发 　　在特效药和特别难吃的梅干的帮助下，经过了几天的苦熬后，我终于勉勉强强适应了在海上航行的日子。在此期间，阿塔兰忒驾驶这这艘抢来的海盗船在空旷的海洋上肆意横行，却意料之外的没有遇到过哪怕是一个的敌人。 　　“你的运气是有多好。”阿塔兰忒掌着舵，有些幽怨地瞥了我一眼。 　　用来固定我左臂骨折处的夹板已经拆除了，此时的我正双手交叠地趴在船舷上吹风，听了对方的埋怨，我一把将被吹着四散飞扬的头发齐齐撸到脑后，扭头向对方发出一个简短的疑问词。 　　“一个从者都没遇见，一艘幽灵船都没出现……”阿塔兰忒碎碎念道，“我和大卫当时在逃亡的时候，可是在这片海域遇到了数不清的海盗怪物啊。” 　　我“唔”了一声，对于我的幸运值是高是低一事不置可否。 　　与近海不同，行驶在大洋中心的时候，海上的风会变得十分猛烈。自grand order行动正式开展以来，我就一直没有好好打理过自己的头发，原来还算齐眉的刘海此时此刻已经长得快要戳到眼睛里。 　　在迦勒底的时候，我尚且能用简简单单的一个发卡快速地整理好那些来不及修剪的头发，但到了这里，我要是想要让自己的头发永远整整齐齐，除了把它剪短，别无他法。 　　因为，海上的风实在是太大了。 　　最初的时候，我还会孜孜不倦地用手梳理那些被吹乱的头发，但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了无用功后，我已经完全放任自己站在船头风最大的位置被吹成一个疯子了。 　　对不起，远在人理烧却彼端的妈妈，为了不让自己晕船晕到想要呕吐，你的儿子只能抛弃自己的偶像包袱了。 　　“所以说，”阿塔兰忒的声音夹杂在“呼呼”的风声之中，让人听起来感觉有些模糊不清，“你一个男人，为什么要留长头发。” 　　“因为妈妈这么要求了，”我道，“她比较喜欢我长头发的样子。” 　　“是吗……我还以为，这是什么家族象征。” 　　阿塔兰忒道：“我以前曾被召唤到一场圣杯战争中，那一次的情况很特殊，从者被分为了两个阵营，一共有十四位御主参战。” 　　“敌方的七名master都来自同一个家族，而其中，只有他们的族长才蓄有长发。” 　　“是吗？” 　　我转了个身，背靠船舷面朝对方，以手作梳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道：“我父亲并不是氏族的接班人……所以身为他儿子的我也没继承权。” 　　“我父亲很爱我妈妈，对她的要求几乎是百依百顺，否则依他古板的脾气，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留这种发型的。” 　　“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不好？”阿塔兰忒侧目。 　　我想了想，摇摇头。 　　“只能说不算亲昵，但也并没有多大矛盾。” 　　我停顿了一下，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道：“他不能理解我的行为和想法，那能避就避咯，毕竟是我亲爹。” 　　“但我毕竟是在欧洲长大的，无论是思想还是审美，我的抉择都比较靠近欧洲人的一方……”我自嘲地笑笑，“大概我全身上下能够证明我有一半亚洲血统的证据，就只有自己的名字了吧。” 　　我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阿塔兰忒，而是仰头望向了海盗船最高的那根桅杆顶部。大卫正坐在瞭望台上监视着近百海里的情况，在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后，他还特意弯下腰来，朝这边挥了挥手。 　　我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准备重新趴回船舷上吹风，却听见阿塔兰忒在旁边突然来了一句：“我能理解。” 　　“嗯？”我止住了动作，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 　　阿塔兰忒平视前方，并没有将一个眼神分给我，她平静地重复了一下刚刚所说的话：“我能理解你。” 　　“什么？” 　　她扭头看我：“对于讨厌的东西就远远离开，但是在遇到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却又变得能忍受自己的厌恶之物了。” 　　“唔，这话要怎么说？” 　　我自认为对方并没有说错什么，也并没有丝毫想要掩饰自己喜厌的意思，我只是十分好奇她是怎么从我方才那几句话中推导出这个结论的。 　　阿塔兰忒一边驾驶着海盗船，一边思路清晰地罗列出了她所察觉到的证据。 　　“第一，”她说，“你对于自己父母的称呼完全不一样，很明显就可以看出，你更偏向于母亲这一方。” 　　我挑了挑眉，默认了。 　　“第二，”她顿了顿，才道，“你很讨厌自己的父亲，虽然你在否认，但是我能感觉的出来，你并不喜欢他。” 　　我叹气，坦然承认：“的确，我在某些方面还挺看不惯我那个父亲的……但是之后呢？接下来的那个结论你又是从哪里得出的？” 　　阿塔兰忒扭过头来看我。 　　“我小时候是被阿尔忒弥斯大人所差遣的母熊养大的。“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嗯？”我被她的突然转折搞得有些懵，“这我知道……我知道阿塔兰忒你的神话故事。” 　　阿塔兰忒闻言，勾起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野兽的直觉是最准的，master。”她道。 　　“所以我能很轻易地看穿你的感情，看清你的态度。” 　　我并不怎么在意地干笑了两声：“那还真是有点可怕啊。” 　　阿塔兰忒认真地看着我，道：“你不喜欢长头发，但是会因为母亲的要求而强迫自己接受这样的发型；你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却也会因为想要维持你们之间的亲缘关系而勉强自己忍耐下来。” 　　“如果我的了解没有偏差的话，中西方的思维是很难互通的，而你先前又说了自己明显偏向欧洲文明，而你父亲是一个古板的日本人……” 　　被点破了想要隐瞒的心声，我也没有多大难堪的感觉，只是笑笑，反问对方：“你当时不也是这样的吗？为了金苹果而接受了自己的婚事。” 　　“是啊，”阿塔兰忒大方地承认了，“所以我说，你和我一样。” 　　“我有多讨厌男人，就有多喜欢金苹果。而你……”她定定地看着我，道，“有多讨厌你畏惧的东西，就会为你喜欢的东西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话听起来可能有点奇怪。”阿塔兰忒扭回头去看向海盗船的前方，眼神不知怎么突然有些迷离了起来。 　　“但是相信我，你会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坚强的，哪怕是……” 　　“嘿！” 　　大卫突然从瞭望台上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船头。 　　“不要再闲聊了。”他一巴掌拍上阿塔兰忒的肩膀，把对方拍的一个激灵，目光瞬间就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什么？”阿塔兰忒迷瞪了一会儿，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突然插入话题的大卫。 　　我被大卫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但在看到对方脸上那完全不同于往常的严肃神情后，我也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是伊阿宋的船，我看到了。”大卫快速道，“赶紧改道，他们的航速很快，我们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对方发现的。” 　　“什么？！” 　　阿塔兰忒大惊失色，连忙扭头看向前方。 　　“不、不行，来不及了……”几乎只是一眼，她面上的表情就从原本的空白变为了满满的绝望，“我已经看到对方的桅杆了，那边肯定也是……” 　　阿塔兰忒咬着牙，不甘心地将话语一字一句挤出：“毕竟，虽然伊阿宋是个人渣，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船长。” 　　“那怎么办。”大卫皱紧了眉头，同时伸手将我稍微往后拦了些。 　　“master你最好先躲起来，如果无法避免冲突，我和阿塔兰忒会尽力拖住对方，让你有机会逃走的。” 　　“这怎么可以？”我诧异地提高了声线，“我是你的御主啊，哪里有御主抛下从者，自己逃离战场的？” 　　“当初只有你和阿塔兰忒的时候，你们都能能逃走。现在有了我这个御主，没道理会失败的。” 　　我刻意压低了声线，阴恻恻道：“再不济我还有王律键，吉尔伽美什宝库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得是，丢个一两件他不会在意的。” 　　“master你……”大卫失笑。 　　“就是，”阿塔兰忒也十分不赞同地看向大卫，“他是master，是这个特异点唯一的希望。他是不可能一个人率先离开的。” 　　我把疯狂鸣叫着的通讯器从口袋中掏出，当着二人的面，拒绝了来自迦勒底的紧急通讯请求。 　　“总之，”我听到我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阿塔兰忒，你先……” 　　“轰——” 　　我的话还没说完，在远方阿尔戈号的方向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轰——”“轰——” 　　“怎么回事！”我惊道。 　　远处重炮轰炸的声音接连传来，炮弹巨大的冲击力在本就不算是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了更大的巨浪。我们的海盗船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摆起来，船头被海浪击打得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阿塔兰忒死死地抓握着船舵，想要尽快地控制住颠簸的态势，却收效甚微。 　　船头砸在海平面上所激起的巨大波浪像是一场微型的海啸一样扑面而来，我一个不及没有握紧大卫伸过来的手，当即就被那片咸腥的海水重重地拍了个照面…… 　　“雪见！” 　　海浪所裹挟的势能太过于强大，我几乎是在没有站稳脚跟的下一秒，就被那巨大的海浪给狠狠地按倒在甲板上，顺势朝着向下倾倒的船头滑去。 　　被水打湿的甲板几乎不能产生一点可以用来减缓速度的摩擦力，我的双眼被又被咸涩的海水糊了个正着，火辣辣的一阵剧痛，几乎不能睁开。所幸的是，我十分好运地撞在了海盗船船头的女神像上，成功地避免了直接落入大海之中的惨剧。 　　可是……我伸手紧紧抱住木雕的女神像，有些惊惧地发现已经沉降到几乎与海面平齐的船头开始急速地上升。 　　如果我没有办法在这个势头下抱牢攀附物，那最糟糕的结果就是，我会被高高的抛向半空…… 　　“哇啊啊啊啊——” 　　左臂旧伤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一个索瑟，手一松，原本笼罩全身的急速上升势头，霎时就变成了更加剧烈的失重感。 　　“master……！” 　　“嗖——” 　　只听见有细长的绳索状物体破空而来，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紧紧地缠住了我的四肢，迅速地止住了我的下落。 　　猛然被吊在半空停住的感觉，丝毫不亚于被高速公路上的汽车撞击后的痛苦。身体的落势消失的太快，以至于内脏还没有立刻停下，我反手捉住缠紧在自己手腕上的冰凉锁链，侧过头就是一阵昏天黑地的干呕。 　　有冰凉的液体从我的头顶倾倒下来，渗进眼角，迅速地缓解了我双目被海水蛰得生疼的痛苦。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真是狼狈啊，雪见。”他轻嘲道，“再见的时候不直视王的过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闪闪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不出现【笑 　　阿塔兰忒的传说大概是这样的，自小被父母抛弃，被月神派遣的母熊养大，后又被猎人收养，讨厌男人，擅长狩猎，后被父母找回，逼着她结婚，她就举办了一次跑步比赛，结果希波墨涅斯向阿芙罗狄忒求了三个金苹果，然后依靠着在比赛中扔苹果的方式，跑赢了阿塔兰忒，据此，在月球设定里，阿塔兰忒就被设定为很喜欢苹果 第45章 第一只圣杯 　　那些不知名的链条牵扯着我的四肢在半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带着我缓缓下落。它们在确保我的双脚踏上了坚实的平面后，才化作一片金沙，消逝在空气中。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坚硬的触感渐渐变得松散、轻柔，最后完全消失。而在失去了它们的束缚后，我终是无力支撑自己，双腿一软，颤抖着身体，彻底地跪倒在了地面上。 　　太、太可怕了！ 　　我死死地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尽量控制住不住发抖的手脚。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我的心跳强烈到几乎要蹦出胸腔，额角的血管发胀到几乎要破裂的程度，浑身发热，却又冷汗涔涔。 　　我挪动着双腿尝试着想要站起来，但却最终失败了。 　　内脏被悬挂在半空的失重感没有因为我的落地而消退，反而变本加厉地席卷而来。我弯下腰捂着喉咙干呕几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我呕着呕着又开始止不住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眼角都渗出了点点的泪花。 　　“啧，真是狼狈啊。” 　　有一只手抚上了我的额头，用轻柔而不容置疑的力道强迫我扬起脖子。 　　“嘴张开，喝下去。” 　　我下意识地按着对方的指示去做，下一秒就感到了有什么微凉的东西抵在了我的嘴唇上，一股苦涩的液体随之被灌入我的口中。 　　我被那又腥又涩的味道呛了个正着，本能地就想要咳嗽，但却碍于无法挣脱对方施加在我头上的力道，最终也只能半吞半灌地将那不知名的药水尽数咽下。 　　吉尔伽美什的灵药见效极快，在他收回了按在我脑门上的力道之后，我就感觉自己停止了神经性的颤抖，收回了控制四肢的能力，连心跳和呼吸也渐渐平复下来。 　　“谢谢你，英雄王。”我用虚浮无力地声音向对方道了声谢，疲惫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陆地，而是由吉尔伽美什驾驶着的天舟之上。 　　黄金之舟似乎自带可以隔绝风浪的结界，任凭着海面上的气流怎样狂刮乱吹，它依旧保持着一定高度，稳稳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之前和我在一起的两位从者，他们怎么样了……” 　　感到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后，我颤颤巍巍地扶着膝盖站起来，抖着双腿想要挪动到天舟的边缘往下眺望，却被吉尔伽美什一把抓住了后领，拖回了原位。 　　“那两个杂种没事，管好你自己。” 　　虽是这么说着，他还是扭着我的脖子给我指出了阿塔兰忒他们所在海盗船的位置。 　　天舟周围的屏障波及的范围似乎十分广阔，周遭的一片海域都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之中。那艘被风浪拍打的已经有些破破烂烂的大船就停在距离黄金舟不远处的海面上，仔细看的话，似乎还能察觉到扒拉在桅杆顶端正在往这里张望的大卫。 　　虽然已经确认了那两位从者的安全，但吉尔伽美什的手劲太大，我被他这么没轻没重地掐住脖子，险些又要被恶心的吐出来。 　　我赶忙想要去扒他的手，但胳膊刚抬到一半，就突然感觉左手臂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嘶——”我小小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吉尔伽美什侧目，“身上还有伤？” 　　我点点头，干咳了两声，嗓音嘶哑地向他解释道：“刚到特异点的时候摔断了胳膊，本来已经好了，但是刚刚似乎又……” 　　可能是没好透吧，我在心中这样猜测。毕竟当初摔得也有点惨，或许并不是简单的骨裂，而是更加严重的骨折呢？我身体虽然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复原能力，但那毕竟也是有极限的。 　　上一次被扔进大圣杯的时候，我之所以能那么快的恢复，八成还是靠了吉尔伽美什灵药的忙。所以这回再摔断胳膊，在没有对方秘药加持的情况下，最终的愈合效果打点折扣也是能够理解的。 　　虽然我对此情况并不怎么太过在意，但吉尔伽美什却在听过了我的解释后皱起了眉头。 　　他解除了身上的武装，伸过手来在我脸颊上就是一划。 　　我只感觉到自己脸上被他摸过的地方一阵刺痛，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下一秒，就见对方将沾了我血液的手指放到自己的唇边舔了舔。 　　“你……”吉尔伽美什的脸上突然就晕起了一层薄怒，他瞪了我一眼，道，“自己的魔力快透支了，你就没一点感觉？” 　　“诶？”我一愣，“是这样吗？” 　　“可是……”我有些迟疑地问他，“先前幼年时期的你不是说过，我体内的魔力储备十分充足，几乎就要到了魔力池的程度吗？” 　　吉尔伽美什怒道：“持有魔力和能够调动魔力根本是两回事，这种简单的事情也需要本王浪费精力教给你吗？” 　　我皱眉：“有魔力就能自愈，我的体质应该是这样没错啊？并不需要动用魔术回路的。” 　　“况且……”我回忆了一下，“这两天我也没有用过炼金术那种不需要魔术回路的术式，这不应该啊？” 　　吉尔伽美什颔首，倨傲道：“本王这两天可是劳心劳力帮你们收拾了好多烂摊子啊，你作为本王的master，将魔力尽数上供作为祭品，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说罢，他也不看我想要一脸愣怔的表情，自顾自地就从王之财宝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隔空丢给我。 　　“这是？”我七手八脚地接住对方扔过来的东西，定睛一看，吓得手一抖。 　　“圣杯？！”我尖叫，“圣杯已经被回收了吗？！” 　　“别大惊小怪的。”吉尔伽美什嘲道，“这是我从那个女海盗那里回收的，造成这个特异点的圣杯还在那个叫伊阿宋的杂种手里。” 　　“女海盗？”我不解，“听上去你这几天似乎遭遇了很多事情啊？” 　　吉尔伽美什难得耐心地给我讲述了一遍他这段时间的行程。 　　“所以说……”我把他的话简单地复述了一下，“你在到了特异点的时候就遇到了真正圣杯的持有者德雷克船长，然后在对方的帮助下找到了尤瑞艾莉和月神……而本来造成特异点的圣杯是在另一个海盗黑胡子手里的，但他却在你们对峙的最后被赫克托耳背叛，致使圣杯最终落入了伊阿宋的手里……” 　　“原来这个特异点是有两个圣杯的吗？！”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对方叙述中的问题点，惊道。 　　“啊不对，我的意思是，‘所以说圣杯这种东西既然可以被人驾驭，那么为什么又会造成特异点呢……’” 　　“还有之前大炮的声音……”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忙转头看向起初发现阿尔戈号的方向，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两艘海盗船接舷相撞、以及阿塔兰忒他们的大船正在赶去援助的画面。 　　“这是、这是开战了吗？”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发展得太过迅速的势态，“明明刚刚阿尔戈号还在往我们这里开过来……” 　　“那是因为本王和那个女海盗在追杀他们，遇到你只是个巧合。”吉尔伽美什无所谓道。 　　“那也真巧。”我扯了扯嘴角，“我和大卫他们在海上飘了几天都没遇到一个怪物或者从者，偏偏今天就撞上你了。” 　　“毕竟是本王的幸运值，”吉尔伽美什弯了弯嘴角，自傲道，“只要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这就是王！” 　　……所以你这是的确想要找到我么？我在心中默默吐槽。 　　不过既然对方坚持这只是一个巧合，那就别去拆他台了吧。我暗暗舒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之前他为何拒绝了我的令咒，但知道吉尔伽美什还没把自己忘个精光，甚至还有那么点意识来保护自己，我就十分欣慰了。 　　“所以呢，”我十分配和地转移了话题，举了举手中的金杯，“把这个给我有什么用？” 　　“……你试着对它许个愿？” 　　吉尔伽美什也有些不确定，但他还是向我解释道：“灵药用到后来还是在消耗你的魔力，用了的话情况反而会更糟糕，所以你不妨试试这个。” 　　“这……是那位船长的东西吧？”我皱眉，“先不说抢别人的东西来用是不是道德，圣杯会不会承认我才是一个问题吧？” 　　“这有什么可以犹疑的，”吉尔伽美什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天底下所有的宝物都是本王的收藏，我自然有权决定它们的归属……既然我把它给你了，这就是你的了。” 　　“这可是难得没有被污染的圣杯，”他又说，同时还扬起了一抹恶质的笑容，“感恩戴谢吧，雪见哟。仅仅是它纯洁的性质，就足够被我当做最顶尖的宝物纳入宝库了，而现在我却选择了将它赏赐给你……” 　　说到这里，他面部表情突变，一脸不可思议地将目光投向了我的双手。 　　我被他的突然噤声给弄得一懵，下意识地就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去查看。 　　“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个金色的圣杯在我手中突然亮起了一阵柔和的白光，“噗”的一下化作了一滩泛着虹色的液体之后……迅速地融入了我的身体之中！？ 第46章 突入战局 　　“这、怎么会这样……”我抬起头，磕磕巴巴地询问吉尔伽美什。 　　此时的英雄王已经收起了方才那副惊讶的模样，他略显冷淡地瞥了我一眼，道：“这不是你这个魔术师该讨论的问题吗。” 　　“但是这是你给我的东西啊？” 　　“怎么？”吉尔伽美什一挑眉，“你对本王挑选藏品的目光有什么意见么？” 　　这是在告诉我，这个圣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意思吗？我皱皱眉，翻来覆去地把自己的双手看了两三遍。 　　圣杯融入身体的感觉并不痛苦，甚至还十分舒服，就像是一股热流从经脉中流淌而过，把人熨帖的舒心而又安适。这体验与往日从宝石中提取预存魔力的感觉十分相似，如果我没有预估错误的话，那个圣杯现在大概已经化作了一份巨大的魔力，被我的身体所吸收殆尽。 　　但是，到底是什么因素，才会导致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情况呢？ 　　我抬了抬先前复又骨折了一次的胳膊，毫不意外地发现，在魔力充沛的情况下，原先一动弹就会随之而来的针扎般的痛苦消失了，骨骼的断裂处已经被完全修复。 　　我是魔力绝缘体质，本来是绝不可能接受外来的、非本源的魔力的，但自从特异点修复的任务开展以来，可以被称得上是意外的情况已经接连发生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特异点-F的时候，我被雷夫扔进冬木的大圣杯中，被高浓度的魔术溶液腐蚀坏了全身的魔术回路，但那圣杯中所蕴含的魔力也被以“渗透”的方式渡入了我的体内，这就导致了我虽然无法自主驱动魔术，但因为血肉中依旧持有魔力，所以可以继续在fgo系统的加持下操纵从者。 　　第二次就是刚才了，我摊了摊手，又握了握拳，好像这样做就能又把那个圣杯凭空给变出来似的。 　　在特异点-F的那次可以说是我被动吸取了大圣杯的魔力，那么这一次呢？在这个圣杯已经有主人的情况下，它依旧化作了魔力流被充入我的身体，这到底又能说明些什么？ 　　这究竟是圣杯的选择，还是我的身体又产生了些我之前并没有察觉到的变异？ 　　而且先前大卫也有提到过，有关于我“魔力绝缘体”的可能的本质，难道这次的意外，其实也和那个所谓的真相有关？ 　　还有就是我之前被吉尔伽美什认定为魔力透支的情况，他说了有魔力和能够调动魔力是两回事，而现在的我又完全丧失了开合魔术回路的能力，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假设，他说提及的“调动魔力”其实并不是指使用魔术，而是指我可以被用来供给给从者的魔力？ 　　呃，吉尔伽美什是那么耗能的从者吗？我偷偷瞥了他一眼，然后赶在被对方发现之前迅速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难道，他在这段时间里面，使用了宝具吗？ 　　失去了魔术回路，也就失去了感知自身魔力存量的能力，如果真的是我猜想的那样，他在之前的战斗中解放了EA的话，那依照它那对界宝具的分类，就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消耗掉大量的魔力，先前说我魔力透支的情况也就可以解释了。 　　但是，如果被我吸取了的魔力仅有一部分是用于签订契约的，那么剩下的余量呢？它们又去了哪里，被用来治愈我身体上的创伤了吗？ 　　我摇摇头。 　　有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我完全无法在一时间内全部搞清楚，还是回到迦勒底让专业的人来吧，达芬奇还有罗马尼……罗马尼虽然不是一名魔术师，但为了维护御主的健康，他还是懂一些魔术相关的理论的，而且这也算是他的本职工作……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刚刚在阿尔戈号来袭的时候，罗马尼是不是给我通讯器上打了个电话？我当时为了做出孤注一掷的气势来，顺势就把那个请求给掐了，他在迦勒底看到这种情况是不是会超着急…… 　　我赶忙把手伸进口袋中要去掏那个通讯器，但在我的手指毫无阻拦地触碰到了衣袋最深处的之后，我额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通讯器，没了。 　　装有fgo的平板，没了。 　　王律键……没了。 　　通讯器丢了，大不了让罗马尼在迦勒底多着急一会，没事。 　　外挂平板不见了，它说不定又会从另一个角落里冒出来。 　　但是，王律键没了……我的命也就差不多要到头了啊—— 　　一定，一定是刚刚被甩到半空中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去了！ 　　我一边在心底哀嚎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口袋中抽出来，尽可能自然地垂在身侧，然后勉强自己对吉尔伽美什扯出一抹平和的微笑，对他说：“我们一直站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虽然现在的确有很多值得探究的问题，但首当其冲的还是先得把圣杯回收工作给做好吧？” 　　“用不着。”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吉尔伽美什兴致缺缺的拒绝了我想要好好工作的提议。 　　“本王帮了他们那么多忙，那些杂种到这个地步都搞不定一个小小的伊阿宋的话，那么他们真的是连一点点留存于世的价值都没有了。” 　　“但是……”我感觉自己硬生生摆出来的笑容已经开始要抽筋了。 　　“你之前似乎有说过吧？伊阿宋的船上有赫拉克勒斯，这可是希腊的大英雄啊？还有，我之前听阿塔兰忒他们说，连少女时期的美狄亚也在阿尔戈号上，这样的搭配……我恐怕德雷克船长身为一介凡人，是应付不过来的。” 　　吉尔伽美什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他道：“你也觉得阿尔忒弥斯和尤莉艾瑞这两个所谓的女神不靠谱吗？不过她们虽然从神灵被降格为了从者，实力倒也勉强能够入眼……” 　　说到这儿，他抱臂瞥了我一眼：“你才恢复，这次本王就特许你可以不用参与到圣杯争夺的厮杀中去。” 　　英雄王倨傲地扬起了下巴，自信满满道：“看着吧，雪见哟。这简直就是小孩子的过家家，多么可笑，多么渺小！” 　　“无论是追求圣杯的，还是创造圣杯的……” 　　听着吉尔伽美什前言不搭后语的狂傲言语，以及间或夹杂在每一段话之间的、豪放的“哈哈哈哈”声，我简直快要头痛到爆炸。 　　你想看戏你就站在这里好好看啊？没人会阻止你啊？但前提是把我放下去好不好？ 　　王律键和通讯器都及其有可能被落在了原来我所乘坐的那艘大海盗船上，我得赶紧找个借口参与到战场上去，然后趁着吉尔伽美什的不注意，偷偷地把他宝库的钥匙重新揣回口袋啊！ 　　我在这边故作淡定地心急如焚，英雄王却在黄金舟上唯一的一个座位中坐着，优哉游哉地远观战况，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我的焦虑已经深深影响到了对方愉悦的旁观，吉尔伽美什皱皱眉头，开口问我：“怎么，你就那么想要下去？” 　　被对方主动挑起了话题的我内心一激动，差点把兴奋的神情给表露到了脸上，幸好在最后一刻我紧紧地崩住了面皮，咬着下唇故作为难地点了点头，随口编了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假装忧心忡忡地对他说道：“我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吉尔伽美什用手支着脸颊，歪着头端详了我一阵，沉思片刻，突然笑了。 　　“罢了，既然你那么想要下去，就让你亲眼见识一下吧，所谓内幕的一角。” 　　说罢，他便挥了挥手，启动了先前一直被刻意停滞在半空中的黄金舟。 　　从我们先前所停留的地方赶到纷争的核心，对于吉尔伽美什所驾驭的天舟来说，所花费的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当巨大的金色飞船突入战局的时候，敌我双方的从者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交锋，一时间，十几双眼睛都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尚居于半空中的我与吉尔伽美什。 　　场面一下子凝固了。 　　吉尔伽美什见状，嗤笑一声，操纵着黄金舟下落到一个合适的高度，转而朝我扬扬下巴，道：“去玩儿吧。” 　　在英雄王话音刚落的后一秒钟，在场的大部分目光都齐齐地聚焦到了我的身上，狂战士赫拉克勒斯更是仰天长啸了一声，当即就将手中的巨大石斧对准了我的方向。 　　所幸的是吉尔伽美什虽然态度随意，但好歹还能分得清敌我，将天舟停在了我方的船上。 　　赫拉克勒斯虽然实力强悍，在我方几位从者的合力阻拦下，我还是争取到了些许可以用于降落的时间。在选定落地的位置后，我扭头朝着一副百无聊赖模样的吉尔伽美什点点头，随即奋身一跃，直直地落在了甲板上。 　　“身手不错嘛。”站在战场外围不断向敌方射击的那个作海盗打扮的成熟女人朝我吹了个口哨，用炽热的目光将我从头到脚飞快地打量了几遍。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御主？乍一眼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是感觉意外的能打啊？” 　　“啊，你是德雷克船长吧，”我本能地朝对方扬起一个笑容，“这一路下来，英雄王他一定给你添麻烦了，十分抱歉。” 　　“哦哦哦，笑起来也很清爽，完全和那个金闪闪是两个类型的啊！我对你很有意思，怎么样，这次的事件结束了之后，要不要来我的船上工作？” 　　“这……”我朝对方抱歉地笑笑，道，“还是先解决面前的问题吧，船长，毕竟我特地央求吉尔伽美什把我送过来，本意也是想要帮大家一个忙啊。” 　　“就是！” 　　一旁梳着双马尾，拎着一张精致小弓的少女突然插入了我与船长的话题，她一边飞快地拉动弓弦掩护正在前方与赫拉克勒斯角力的一名长有牛角的从者，一边快速地命令道：“你是master吧？是master就快点来主持大局啊，赫拉克勒斯那个怪物呜……阿斯忒里俄斯快要撑不住了啦！“ 　　少女娇嗔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前方抵挡着赫拉克勒斯的高大牛角从者便败下阵来，被对方的一个重击，如一片破碎的叶子一般从船舷上翻下，跌落到海中。 　　“阿斯忒里俄斯！” 　　少女尖叫着追了上去，却只能绝望地让被溅起的水花堪堪打湿自己的指尖。 第47章 三流与顶尖 　　“哈哈哈哈哈，赫拉克勒斯是最强的！”敌方的那位金发从者见状，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他大手一挥，意气奋发地对着站在两船相交处、正喘着粗气的狂战士命令道：“打败他们，赫拉克勒斯！把尤莉艾瑞和那个御主给我带回来，然后把其他的从者……包括在天上的那个金闪闪，全都给杀光！” 　　接收到了命令的赫拉克勒斯长啸一声，高举起斧头重重挥下，直直地向尤瑞艾莉砸去。 　　“啊——！”那位少女模样女神的尖叫戛然而止。 　　狂战士的速度快到令人发指，在在场的所有从者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尤瑞艾莉就被他沉重宽阔的斧剑劈中了体内的灵核，迅速地化作灵子消散在虚空之中。 　　“赫拉克勒斯你……！” 　　我们尚且还来不及为这个突变而感到震惊的时候，那位下令的那名金发servant却率先暴起，满脸狰狞，一改先前对于berserker的态度。他神色扭曲，死命地跺着脚把甲板踩得“砰砰”响。 　　伊阿宋颤抖着指尖指着自杀死尤瑞艾莉后便停止继续行动的漆黑的狂战士，隔着一条船大声地咒骂道：“尤瑞艾莉是重要的素材，赫拉克勒斯你、你你怎么敢把她杀了！” 　　他气的涨红了脸：“你变成berserker之后脑子是坏掉了吗？！是听不懂我之前的命令吗！美狄亚，美狄亚！给我杀他了，把赫拉克勒斯给我杀掉！“ 　　“伊阿宋大人，”站在一旁被称作美狄亚的少女乖顺地回道，“让赫拉克勒斯把他们全部杀掉的话，伊阿宋大人不也能达成统治全世界的伟愿吗？毕竟对方有英雄王压阵，单单靠我一人，是无法尽数击败他们的。” 　　“可是……” 　　“好事多磨，伊阿宋大人。”美狄亚平静道，“圣杯已经在大人的手中的，您还在忧虑些什么呢？” 　　伊阿宋怒色一滞。 　　“是、是这样吗？”听闻此言，他脸上的表情突然扭曲了一下，神色由原先的愠怒慢慢地变成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 　　伊阿宋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的确，你这么说也没错啊，”他道，“如果女神和约柜都不见的话，那就直接用武力来征服这片海域吧！有圣杯在我手里，我还有什么可怕的……美狄亚、美狄亚，你真不愧是魔女、啊不，不愧是我最信任的女人啊！” 　　面对着伊阿宋神经质般的自言自语，美狄亚不仅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反而一直保持着驯良的微笑凝视对方，只是她眯起的眼睛让人实在无法揣摩其内心到底在思考些什么。 　　“就是这样了，赫拉克勒斯！”伊阿宋瞬间扭转态度，振臂高声命令道，“杀光对方，就从天上的那个金闪闪开始！” 　　狂战士沉沉地低吼一声，满是眼白的眸子中闪烁出了一道猩红色的光。他抬头望向坐在黄金舟上的吉尔伽美什，恶狠狠地龇了龇牙，从鼻孔中重重地喷出一口气。 　　“哈哈哈，就是这样，杀吧！杀吧！……美狄亚，我们乘机快走。” 　　“想逃？没那么容易！” 　　Archer们纷纷迅速地从丧失了同伴的悲痛中脱离出来，搭箭上弓，作瞄准状，将自己的武器直直地对准了几欲落跑的伊阿宋。 　　“Archer们，大家魔力够吗？解放宝具，哪怕是把阿尔戈号击沉了，也要把对方拖住。” 　　我已经顾不及找回王律键的事情了，眼见着特异点的圣杯要跑，我立刻开口指挥在场的从者们进行攻击。 　　“自是不用master你说。”大卫扬起一个跃跃欲试的笑容，换了一个握杖的手势，低喃道：“你有改过自新的权利。真没……哇啊！” 　　还未等大卫将释放宝具的咏唱尽数念出，足下德雷克船长的海盗船突然猛地向下一沉，站在甲板上的人都是一个猝不及防，摔的摔倒的倒，瞬间扑成了一团。 　　“是赫拉克勒斯！”阿塔兰忒稳住身形后昂头一看，随即大惊失色地喊道。 　　赫拉克勒斯屈膝蓄力后，双腿用力一蹬，在船头留下两个深深脚印的同时，借着甲板所提供的支撑，挥舞着他那把古拙的斧剑高高跃起，直直地冲着吉尔伽美什的方向而去。 　　“吉尔小心……” 　　我仰头望向半空，一句下意识的提醒还未说完，便对自己亲眼所间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数以百计的金色漩涡自左向右从虚空中纷纷涌现而出，密密匝匝地布满了两艘海盗船头顶大片的天空。吉尔伽美什安定地坐在黄金舟的王座上，任由自己的身形被身后的大片光辉照成了一团黑影。 　　“Enkidu。” 　　只听见吉尔伽美什打了个响指，轻念了一个名词，围绕着腾空的赫拉克勒斯的周身突然开启了几个小小的金色漩涡，天之锁激射而出，将避之不及的berserker绑了个结结实实。 　　赫拉克勒斯猝然被阻止了冲势，面对向着吉尔伽美什的面容随即变得愈发凶恶，他愤怒地挣动着四肢想要挣脱开来，却因为带有神性的原因，被那些金色的锁链愈发用力束缚了起来。高大的狂战士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毫无防备之力地就被自王之财宝中射出的众多宝具给通了个对穿。 　　吉尔伽美什攻击的范围之大，甚至将想要调转船头逃走的阿尔戈号也包含了进去，伊阿宋见状，飞快地抛下掌舵的任务，索瑟着躲到了美狄亚的身后。他面露惧色，双手死死地捉住对方的肩膀，力气打到连指甲也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血肉之中。 　　身形瘦弱的少女美狄亚在直面着头顶铺天盖地的王之财宝的时候，也依旧面色不改，只是在伊阿宋掐住她肩膀的时候，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但她吃痛的表情没有存在多久，便又立刻被温顺的微笑所取代。 　　“美狄亚，快保护我！” 　　“好的，伊阿宋大人。” 　　希腊神话中最为知名的魔女高举起手中的权杖，念动咒文开辟出一道半月形的屏障，十分轻松地就把自王之财宝中倾泄而出的宝具挡在了阿尔戈号的外面。 　　“这是第几次？本王都杀到厌烦了。” 　　吉尔伽美什高高地坐在天舟上，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兴致缺缺。 　　“雪见，暂且将王律键交还于本王一用……这种无聊的闹剧还是让他快点结束掉吧。” 　　他缓缓地挥了挥手，将天之锁撤离，任由满身鲜血的赫拉克勒斯堕进海中，掀起一个巨大的水花，而我的心，也随着berserker的坠海，从顶峰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我全身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也敢没动。 　　“怎么了，”吉尔伽美什侧目，“又不是不还给你了，至于那么磨磨蹭蹭？”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狠狠一咬牙，硬着头皮道：“抱歉，我……” 　　“哎呀对不起啊，吉尔伽美什王。”大卫突然一个侧步上前，将我挡在身后。 　　“因为之前把约柜寄存在了你的宝库里，我实在放心不下啊，就问master把钥匙讨过来了。” 　　“喂，大卫你……” 　　我焦急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挣开。 　　“哦？”吉尔伽美什似是眯了眯眼，“真是大胆啊……然后呢？” 　　“然后么……”大卫挠挠头发，左顾右盼了一番，仰起头来朝着对方璀然一笑，“然后就在刚刚的海盗船的颠簸当中丢失啦！” 　　“你！” 　　吉尔伽美什不可置信地在王座上坐直了身子：“你竟然敢……” 　　从我的距离根本看不清吉尔伽美什的表情，但从对方异常激动的语气中，我却能深刻地感受到他此时滔天的怒火。 　　“你竟然敢，把本王交付给你的王律键给弄丢了！” 　　他朝我怒吼道。 　　“诶诶诶，说了是我……” 　　“我不听解释。” 　　吉尔伽美什颔首，口气一下子变得异常冰冷。 　　“你不仅擅自将本王所赏赐的无上珍宝转交给他人，还把它弄丢了……” 　　他边说着话，边从天舟上站了起来，金色的灵子在他的周身环绕凝聚，裹塑成一套金色的铠甲。 　　吉尔伽美什伸手在半空中虚虚一握，将失踪的王律键找回，反手就将其嵌入了一把无形的锁中，霎时，有红色魔术回路状的线条如同蜿蜒爬行的毒蛇一般延伸自王律键起而出，像枝蔓一般开始扩散蔓延。 　　“这是什么？”一旁的月神阿尔忒弥斯捂嘴惊叹道，“感觉，好危险……” 　　那些如同迷宫一般铺展开来的回路在蔓延到了人类视觉所无法企及的尽头之后，却突然开始以几倍的速度向内收缩、塌陷。吉尔伽美什虚虚握住那个被红色线条紧紧缠绕着的王律键，向后猛地一抽手，竟凭空从中拔出了一把红黑相间的异形宝剑。 　　“乖离剑……” 　　在见到那把圆柱状的剑的时候，我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了其真名。这是Archer职介吉尔伽美什最强力的宝具，脱胎于《创世叙事诗》的拥有着开天辟地神力、“切裂世界”的剑。 　　“那么首先……” 　　他目光一瞥也不瞥地将手中的EA往海面上一挥，在激起巨大风浪的同时，唤出天之锁束缚住妄想要逃走的阿尔戈号和船上的二人。 　　“已经落网的杂碎不要妄想着逃跑，无谓的挣扎只会加快你们走向死亡的速度。”吉尔伽美什轻蔑道。 　　顾不上理会突然奔溃到大叫的伊阿宋，美狄亚挥舞着魔杖稳住自己的身形，朝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吉尔伽美什尖叫道：“英雄王，你想要解放宝具直接毁灭这个特异点吗？！” 　　“哈，怎么可以！这个世界是我的，绝不、绝不……美狄亚，快让赫拉克勒斯恢复过来，绝对要阻止……” 　　“你闭嘴！” 　　“哦，这怎么可能。”吉尔伽美什扯出一抹邪肆的笑容，转而将乖离剑的剑尖对向了我与大卫的这个方向。 　　他道：“不是说好了要让master见识一下所谓的内幕吗，这只是好戏开场前的一出热身罢了。” 　　“雪见哟，”吉尔伽美什悠悠道，“你做好承受王的怒火的准备了吗？” 　　“如果你能抵挡住千分之一功率输出的EA，那我们就再讨论你是否能够继续活下去的问题。” 　　“喂金皮卡，你到底是哪边的啊！这是我的船，我的船！” 　　“阿拉，对master这么粗暴真的好吗？但是看起来御主也有错啊，似乎是弄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哈！这是内讧了吗？哈哈哈哈？” 　　“吉尔伽美什，你这样的做法未免有失妥当。” 　　大卫坚持挡在我的面前，语气严肃的意图和对方谈判。 　　“你闭嘴，再多话就连你一起杀。”吉尔伽美什一个眼刀甩过来，操纵着天之锁将大卫紧紧捆住，拖到一边。 　　“喂！他可是master！master！” 　　“不，各位，不用。” 　　眼见着诸位Archer都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武器，我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止住他们的动作。 　　“不用白费口舌，就按他说的做吧。”我仰头看向吉尔伽美什，道，“错误在我，大卫你也不必再为我辩护了……吉尔伽美什他不会听的。” 　　“这怎……” 　　“喂这怎么搞的像是和上绞刑场一样啊？这个小哥你是不是脑子也有问题，他要打你你就站着让他打？你不是御主吗？哪有御主会那么窝囊的。” 　　德雷克船长敲了敲自己的枪托，满脸戾气，朝我大声喊道：“而且，外敌都没有打败，结果却搞起了内战，看来你和那个金皮卡真是一样的不靠谱啊。” 　　我无奈地朝着对方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可是吉尔伽美什啊，我在心底绝望的叹息道。 　　就算当初在动画外怎么调侃他中二、傲娇，但当真正站在他面前与之对视的时候，我才能切身地体会到那种“王即是律法”的气场，从来都只有别人向他妥协的份，而没有他向别人低头的情况。 　　我在众人一干震惊的注视下，沉默地将手指凑到唇边咬下，拿沾了血液的指尖在左手上描绘出一个简单的咒印。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吉尔伽美什嗤笑一声，他手中的乖离剑开始快速旋转，发出风压的断层，其影响范围之大，甚至让几里开外的云层都逐渐地向这里聚集。 　　“那么……” 　　在他话还未说完的时候，异变突生。 　　沉没到海底沉寂了许久的赫拉克勒斯突然从水中一跃而出，怒吼着扑向站立在天舟之上的吉尔伽美什。 　　后者显然没有预料到在最后的关头竟然会发生这么一出意外，下意识地就召唤出了金色的锁链，并将手中的乖离剑对准了berserker，想也不想地就将凝聚在剑尖的能量一口气放出，又狠又准地再一次贯穿了那位狂战士的心脏。 　　赫拉克勒斯巨大的身躯又一次如同脱了线的风筝一般自半空中坠落，重重地砸在黄金鹿号的甲板上。 　　距离赫拉克勒斯坠落地点最近的月神尖叫一声，飞快地抱着自己的玩具熊跑开了。 　　“啧……” 　　不知怎的，遭遇了如此不测的吉尔伽美什突然就又恢复了原来那副兴致缺缺的表情。他随手将EA抛入王之财宝，一转身又坐回了天舟的王座之上。 　　“杀了他，或者被他杀死。”吉尔伽美什语气懒散道，“本王还没有消气，想要活命，你就用这番死斗来努力愉悦本王吧，雪见哟。” 　　我沉默了一秒，问：“只是这样你就满意了吗，或是我死，或者是我杀了赫拉克勒斯。” 　　吉尔伽美什微微颔首。 　　“……你得向我证明，你有被我允许继续活下去的资格，或是直接被这个狂犬杀死，间接说明你的存在根本就是对于资源的浪费。” 　　“哈？你让一个人类去杀一个英灵？哈哈哈真可笑，”被困在阿尔戈号上不能逃跑的伊阿宋突然大叫出声，“别说没有美狄亚的帮助了，就算是现在的赫拉克勒斯，也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这个三流魔术师碾成渣渣！” 　　我朝吉尔伽美什点点头，无视了伊阿宋的嘲讽，扭头看向因为遭受了天之锁的束缚，而被迫跪倒在地的赫拉克勒斯。 　　虽然宝具的威力又一次生效了，但这位希腊英雄的英灵早已经被吉尔伽美什折磨的奄奄一息，前几次的死亡加上这一次的锁链约束，已经让他失去了大部分的魔力。赫拉克勒斯粗喘着气，从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呼吸声，那双因为狂化而失去了清明的眸子虽失了焦距，但我却能感受到他正在死死地盯着我。 　　天之锁对于束缚带有神性特性的从者有着奇效，它本就是由吉尔伽美什故友恩奇都抽象而来的产物，本性就是为了制约。只一眼，我就瞥见了那锁链端头的梭子已经死死地刺进了赫拉克勒斯的胸膛，可以说，在对神性特供的加持下，就算没有我的补刀，只是放任不管的话，这位希腊大英雄也活不了多久了。 　　连其他从者都看出来了，这是明显的放水，所以他们才没有阻止吉尔伽美什。我垂下眸子，心道。 　　从早先我就觉得很奇怪了，我所召唤出的吉尔伽美什的的性格与我记忆中的那名从者相差甚远，经过了那么短暂的几天相处下来，我眼前的这位王几乎可以在同类型的他中被称作是温柔了……但，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一见面的时候就将那么重要的王律键赠与我，又为什么会在我将这枚钥匙弄丢的时候，给与我如此宽大的处理。 　　明明对我弄丢王律键一事十分愤怒，但他为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这种方式来原谅我……想重新认定我的价值？判定我是否有活下去的资格？ 　　不论他的想法到底是怎样……最近的我也的确太过于得意忘形了。 　　我重新撕裂自己之间的伤口，抹去之前画在掌心的那个简单符咒，转而开始描绘一个更加复杂的图案。 　　冒失，冲动，自负…… 　　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却一次又一次地将它们弄丢；明明是拯救世界级的危险行动，却固执地拒绝听从迦勒底的指示，三番两次地强行切断通讯。 　　手指上的伤口很深，一时不会受到恢复力的影响而快速愈合。我将符咒的最后一笔勾勒完成，撑着血液尚且还有一些湿度，双手合十，将两个掌心都印上了血咒的图案。 　　“那是什么！” 　　在我将双手平举，展露出手心的印记的时候，美狄亚惊呼道：“这个感觉……” 　　我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我好像一直以来的自我介绍都是把自己定位在一个三流魔术师的形象当中，而其实事实也是如此。” 　　“但是……” 　　我默念了几句拗口的文言咒语，感觉到双手的手心开始发烫。 　　“伊阿宋大人！快，快用圣杯命令赫拉克勒斯回来！” 　　美狄亚大惊失色地尖叫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将掌心轻轻地印在赫拉克勒斯的胸膛上，神色平静地看着对方的肉体开始迅速地溃散成了白色的灵子。 　　“这是怎么回事？赫拉克勒斯，赫拉克勒斯？！我命令你站起来，站起来！那是什么锁链啊可恶，你前面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啊！举起你的射杀百头杀了他！快！” 　　伊阿宋显然是没有预见到这样的结果，他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拼命对着赫拉克勒斯使用圣杯所赋予给他的令咒，但眼前狂战士的灵基已经溃散了大半，化作灵子时掀起的飓风也在呼呼作响，他的声音再也传不到这名从者的耳中了。 　　在赫拉克勒斯完全消散在空气之中后，我转过身去面对着满脸不可思议的大卫等人，有些无奈地笑了。 　　“但是啊，”我接着先前没有说完的那句话，继续道，“我的同事们，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在日本的两年到底学了些什么。” 　　“他们总觉得我是走后门、靠关系才进的迦勒底，又觉得我是个吊车尾，是魔术世界的叛逆者，是一个整日沉迷于打游戏的废柴。” 　　“不过，真是对不起啊……” 　　我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副原先由血液画成的符咒已经不见了。 　　“西方魔术和东方咒术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抬头，看向众人和一脸惊愕的两名敌方从者，平静道。 　　“虽然论魔术资质我只是三流，但只要在退魔的领域，我就是最顶尖的专家。” 第48章 破魔之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伊阿宋一脸幻灭：“赫拉克勒斯可是大英雄啊，是我也为之倾倒的、真正的英雄啊！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被区区一个人类给消灭！” 　　“因为你们再怎么强大，终究也是借由圣杯而召唤出来的从者啊。” 我道。 　　“退魔师？还是说阴阳师？无论是怎样的称呼，他们的本职工作就是治退不属于活人世界的存在。” 　　说到这里，我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从西方魔术体系来说，从者是无属性的使魔，但依照东方的理论来，经由法术召唤出的死者灵魂都属于亡者的范畴，也就是说……” 　　我环顾四周一圈，最后将目光重新停留在伊阿宋身上。 　　“你们都在我的狩猎范围内。” 　　“哈哈哈哈哈，真是狂妄啊，雪见。” 　　在一干从者都陷入了沉默与深思的时候，坐在天舟上观望了许久的吉尔伽美什突然大笑出声：“无论是把本王与那些杂种归类在一起，还是扬言要将我纳入你的狩猎范围之内……之前从来没发现你还有那么大的胆子啊，有趣！本王十分愉悦！” 　　“不，前一句也就算了，我根本没有后面的意思啊。”我转身抬头看他，在众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下，默默吐槽了一句。 　　然而，吉尔伽美什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辩解似的，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不错，本王承认你的价值了，作为一个用来愉悦本王的玩物的价值。” 　　“……雪见，原来你和吉尔伽美什王是这种关系吗？” 　　不知什么时候被天之锁松开了的大卫默默地蹭到我身边，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我。 　　“不！”我霎时绷紧了身体，果断否认，然后在本能回应的下一秒垮下了肩膀，无奈道，“不过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反驳也没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吉尔伽美什之前是怎么想的，才会突然选择原谅我丢失了王律键的过犯，但只要能让对方暂时消气我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顾得上去纠正他那引人误解的发言？ 　　“这倒也是啊，毕竟是那么自我的一位王……” 　　“喂，雪见，你要时刻记在心里，你是被本王承认的人。”吉尔伽美什从天舟上一跃而下，上前两步，强硬地掐着我的面颊，逼迫我看向他。 　　“本王臣子的价值自有本王来判定，也就是说，哪怕是你自己，也不可以在本王不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否定自己。” 　　说完这话，他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抱臂，微微颔首：“这次姑且看在你很好的愉悦了本王的份上放你一马，但你不要得意忘形。” 　　“若是下次再犯，本王定会立即取走你的性命。” 　　“现在，”他笑了笑，指了指我的身后，道，“就去见证本王先前许诺给你的内幕一角吧。” 　　“果然呢，接下来就是我们了吗。” 　　闻言，美狄亚叹息一声：“真是抱歉了，伊阿宋大人，或许你的理想就要到此为止了，我……” 　　“你在说什么啊，美狄亚？”伊阿宋一脸惊愕地看向了少女模样的Caster，用力地瞪大了双眼，“圣杯还在我们手里，只要能逃走的话，我们就还能重新召唤从者，比赫拉克勒斯更加强大的英灵，这样的话……” 　　“可是我们已经逃不掉了，而且对方的御主还是近似于从者杀手那样的存在，”美狄亚摇了摇头，然后朝着伊阿宋露出一个缱绻的微笑，“虽然我身为一个柔弱的Caster，只会治疗和防御，但就算如此，我也会一直保护伊阿宋大人到最后一刻的。” 　　“是吗，美狄亚……你！” 　　“什么，美狄亚他竟然把圣杯……”大卫惊叫出声。 　　先前一直温柔地守候在伊阿宋身后的少女缓缓抽回自己刺向伊阿宋胸膛的手，将圣杯扭转着塞入对方的伤口。 　　“美狄亚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伊阿宋的话语被吞没在从他口中溢出的鲜血中，他狠狠地咳了几声，捂着自己的伤口踉跄着脚步后退了几步，手指嵌进圣杯的边缘，却又不敢使劲将其从自己胸前的血洞中扣出。 　　“当然是为了保护伊阿宋大人啊。” 　　美狄亚垂下沾满鲜血的手，面上微笑依旧：“因为伊阿宋大人是那么的天真啊，天真到认为把女神献祭给约柜就能称霸世界，啊，当然……” 　　少女轻呼一声，颤了颤指尖，摆出了一副认真的表情：“如果世界毁灭了，什么都没有了，那么伊阿宋大人也就是最强的了，这也并没有错啊。” 　　“所以美狄亚是知道的吗？把尤瑞艾莉献祭给约柜就会毁灭这个特异点的事情。”我喃喃道，“但是……” 　　“所以说啊，这到底是谁告诉伊阿宋的，只要得到女神和约柜就能掌握全世界这件事。”大卫站在我身旁，拖长了声音向对面发问。 　　美狄亚摇摇头，苦恼道：“真是对不起呢，我被剥夺了回答这问题的权利，毕竟是作为魔术师而败在了那位大人的手下啊。” 　　不过她也只是为难了一息的时间，下一秒，这位背叛的魔女就迅速而果决地举起了手中的权杖，仰天高呼道：“那么，就让我依照强制令文执行最后一项的命令吧……” 　　“降临吧，位列三十的海魔佛钮司！” 　　“啊啊啊——” 　　随着美狄亚吟唱的完毕，在一旁苟延残喘了几许的伊阿宋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他尖叫着捂住自己的伤口，眼珠瞪的几乎要掉出眼眶。 　　“好疼，好疼……美狄亚，美狄亚快治愈我……” 　　伊阿宋的呼喊声渐渐变得无力，身形也渐渐伛偻下去，呼吸所带起的肢体起伏开始慢慢地变得微弱的同时，他的身体开始有节奏地闪烁起一阵又一阵的白色光芒。 　　那片光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到了最后的时候竟然完全淹没了他的全身，并开始迅速地延展、伸长。 　　待到光芒散去，在场众人皆被自己眼前所见到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身形娇小的Caster依旧站立在阿尔戈号上，但她身旁的伊阿宋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巨大的、形似于章鱼触角一样的柱子。 　　“啊！那是什么啊，好恶心！达令救我！” 　　月神第一个惊叫出声。 　　“这就是你所说的内幕？”我厌恶地皱起眉头，飞速地调转视线看向一旁的吉尔伽美什，却见到对方在看到这样的怪物后依旧神色不变，甚至在看到我扭头看向他的时候，还十分愉快地挑了挑一边的眉毛。 　　“刚刚美狄亚说了什么？‘海魔佛钮司’，这是魔神柱？” 　　我又立刻转回头去看那物。 　　“所罗门王召唤出的是柱子而不是恶魔吗？魔神柱就真的都是柱子？！”我惊道，“上面还长满了类似于眼睛的东西……唔啊不不不，那就是眼睛吗？” 　　“魔神柱、魔神柱……如果那个就是魔神柱的话，那美狄亚口中的‘那位大人’……就是所罗门吗？！” 　　我着联想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扭头去看站在一旁的大卫。 　　“魔神柱是这样的？”我问他。 　　“不，我不知道，我不负责召唤术这一块的。”大卫面色复杂地看着对面，“不过如果真是那孩子的召唤物的话……他的品味也有够糟糕的。” 　　“管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打败就行了吧。”德雷克船长从后头挤上来，一把推开站在最前面的我和大卫，豪迈地一脚踏上船舷，“是敌人就杀死它，就是这么简单！” 　　“的确，”我向德雷克船长点点头，决定把脑内的一堆推测暂且搁置下来。 　　“那么，英雄王……” 　　“噌——” 　　我话还没说完，一扇小小的巴比伦之门就在我面前突然敞开，从中掉出了一张装饰精美的良弓。 　　我下意识地就伸手接住那件从王之财宝中被提取出来的宝具，然后有些茫然地看向了一旁的吉尔伽美什。 　　“本王乏了，这碍眼的东西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吉尔伽美什打了个哈欠，朝我摆摆手：“不要让我等太久，快去。” 　　我有些无奈。 　　“虽然很感激……但你给我把剑也好啊，为什么是弓？” 　　对方一脸古怪地瞥了我一眼，理所当然道：“你们巫女不都用弓驱魔的嘛。” 　　原本即将要跟着德雷克船长向前冲锋的大卫在听到了这句话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得到了对方一个十分做作的左顾右盼。 　　“其实，我不是……” 　　“本王说你是你就是，不要废话，赶快去！” 　　和英雄王辩解是一件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乖乖闭上嘴巴，拨了拨手中这张弓的弓弦。 　　想当年在父亲家族开的神社里帮忙的时候，我也有学过一阵子的射箭，技术算不上好，但至少引弦出箭还是没问题的，如果把那所谓的魔神柱当做目标物的话，按照我的水平，应该是不会脱靶的。 　　我深吸一口气，将右手手心在紧绷的弓弦上一蹭，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西方魔术体系中所说的魔力和东方咒术理论中所提及的灵力在本质上其实都是一样东西，就是生命力，虽然东西方术式在使用方法和效果上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但只要把握了推动其产生的实质，就能轻易地在两套截然不同的体系中自由转换。 　　啊，虽然我说着容易，但这其实还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毕竟我所学的东方咒术要求使用者保持灵力的纯净，而大多数魔术师都习惯于吸取外界大源的魔力并将其储存在体内。 　　后者的做法势必会对自身造成污染，其产生的后续一系列问题表现在修习咒术上的形式中，最严重也发生最频繁的情况就是，他们根本无法启动术式。 　　而我……不，还是不要再想下去了。 　　如此不适合修习魔术的体质却在日本的本家受到大肆追捧，并被奉为最上等的肉体，还因此差点被拐去当神官神子什么的……此等黑历史还是永远被我埋藏在心底好了。 　　一回忆起当初第一次来到日本时，被父亲强拉去家族神社时候的场景，我就不仅恶心到想吐。 　　我摇了摇头，把那些不好的记忆驱逐出脑袋，轻声念动咒文，将从手心流淌而出的鲜血化作一支锋利的箭，搭在弓上。 　　因为之前已经受到了两只圣杯的强制融入，在盯着血箭箭尖进行瞄准的时候，我突然就有些不确定，那些外来的灵力会不会对这支破魔箭的效力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既然之前已经成功地侵蚀了赫拉克勒斯的灵基，那就说明我的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静心、静心。 　　我闭了闭眼，在心底给自己打足了气后，发力张弓。 　　此时，正逢对面的魔神柱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美狄亚高举魔杖，高声吟诵出治愈的咒语。 　　迎着对面众多宝具解放所掀起的乱流，我决绝地松开引弦的右手，同时默念出破魔箭的最后一道咒令： 　　“破灭吧，一切非属世间之物，此乃汝之终结。” 第49章 未竟的约定 　　血色的箭矢在离弦后才展现出了其真实的面貌，作为承载物的血液蒸被腾成一片红雾，从破魔箭的内核外剥离开来，其所携带的最纯净的灵力则在空中化作一道疾电般的白光，直直地朝对船的魔神柱激射而去。 　　“快逃！” 　　最先感受到危险的月神大喝一声，率先坐上自己的弓箭逃回黄金鹿号，余下的两名Archer也在听到了她的警告后迅速地采取了行动，避免了自己被破魔箭余威所波及的下场。 　　灵箭在击中魔神柱的时候爆裂出了一片刺眼的光芒，其产生的冲击波甚至影响到了黄金鹿号的停泊，在海上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消灭了吗？” 　　阿塔兰忒站在船头的女神像上向对面眺望了一阵，随即颤抖着嗓音回答道：“……不，没有！” 　　待到爆炸所激起的粉尘尽数散去，亲眼见到了魔神柱近乎于完好无损的状态之后，我的心中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是、是miss了吗？”我有些不确定道。 　　“不是。”大卫从船舷上一跃而下，回到我的身边，伸出手指向魔神柱的一侧。 　　“美狄亚因为你的箭受了很重的伤，阿尔戈号亦遭到了重创……master你的攻击并没有落空。” 　　我顺着他的手指向对面望去，十分轻易地就看见了美狄亚满脸吃痛地跪倒在了甲板上的样子。她靠近魔神柱的一侧身体像是被什么侵蚀过了一般，已经被化成了浅色的灵子。 　　看美狄亚的样子，似乎还想要做些什么来修补自己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但她所有的努力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破魔箭的术式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从者的灵基，分解他们的魔力，将他们彻底从世间驱逐。 　　“呼、呼……真不愧是从者杀手，这样的能力……”美狄亚痛苦地喘息着，在面上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如果我不是从者，不是这幅模样的话，或许还可以一搏……” 　　她的声音随着身体一起消散在空气中。 　　“只是最基础的咒术而已，”我轻声道，“在我父亲的本家，这是人人都会的技能……只不过他们的效力可能没我那么强而已。” 　　“但是……”我放下弓箭，皱着眉头看向那根魔神柱。 　　在经受了几名从者轮番的攻击和一支破魔箭后，那物依旧没有收到多大的损伤，其主体上所镶嵌的眼珠甚至还在灵活地滚动着，机敏地看向不同的方向。 　　“好恶心。”我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先前对于魔神柱的糟糕评价，“所以说为什么魔神柱真的是一根柱子的样子，他们不应该是恶魔吗？” 　　“只要是恶魔，就属于可以除灵和治退的范畴……”我低头拨了拨弓弦，沉思了片刻，道，“所以说，这个魔神柱根本不属于生物，或者是灵魂的范畴么？” 　　“又或者说，它其实就是此世的存在，所以破魔箭才会对它失效？” 　　不是生物，不是灵魂，又不属于彼世，却是所罗门的使魔……所罗门，魔术王…… 　　我再一次看向了那根正在发出尖啸声魔神柱，依照着自己先前的推论，做出了一个大单的猜测。 　　“所以说，所谓的七十二魔神柱，其实是所罗门制造出来的人为的产物吗？” 　　“算你还有点脑力。” 　　站在一旁观望了许久的吉尔伽美什突然嗤笑一声，开口道：“这个碍眼的玩意儿不是生物，亦不是幽灵。它是魔术式，那个grand caster编织出来的魔术式。” 　　“grand caster？”我连忙追问对方，“那是什么？特殊的圣杯战争中才会出现的职介吗？” 　　“学会依赖我这点并没有错，但若是事事不加以思索就来求问本王，那你也未免太过于怠惰了。”吉尔伽美什一脸兴味地勾了勾唇角，没再对此多做解释。 　　这是要让我自己去思考的意思啊？我在心中如此慨叹道。 　　所罗门，grand caster，魔神柱，魔术式。 　　打败美狄亚并让她屈服的人是所罗门，告知伊阿宋约柜和圣杯错误使用方法的人也是所罗门，但现在已知的造成特异点的原因却是圣杯……所以所罗门和圣杯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突然想到了雷夫。他当初在冬木大圣杯上所说的那番话中，似乎也提及了“那位大人”、“王上”、“圣杯”之类的词语，还说了自己就是将圣杯交予阿尔托利亚·Alter的元凶…… 　　所以说，雷夫所追随的那位其实就是所罗门，而所罗门就是造成所有人理烧却事件的元凶，是他创造出了破坏历史的圣杯，并将它们分散投放到了各个时间点的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从现世种种遗留下来的经典中都无法看出所罗门有这样强烈的灭世倾向，他一生中唯一做错的事情，也就只有晚年沉迷女色，荒淫无度，最后致使国家分裂这一件而已。 　　我叹了口气：“大卫王，您到底是用了什么姿势，才生出了这样反社会人格的孩子啊……” 　　“诶诶诶？我和拔示巴吗？唔、我想想啊……” 　　正准备向魔神柱发起下一次攻击的大卫听到了我的喃喃自语，他急急地顿住了脚步，抱住自己的牧羊杖，立时托着下巴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 　　“不不不，”我连忙摆手，“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这个问题吧……而且我只是在单纯感慨，并没有真的想要知道你和你的皇后当初到底干了什么啊！” 　　“是这样啊，突然感觉有点可惜……” 　　“你们两个是在讲笑话么！” 　　吉尔伽美什怒道：“赶紧解决那个魔神柱，它的存在已经眼中污染到本王的视线了！” 　　“可是……”我有些为难道，“既然是魔术式的话，没有找到对方的专属破坏方法，就永远无法消灭它啊？难道说，你要我现在立刻坐下来开始计算他的术式构成吗？” 　　“啊啊啊啊该死！现在老娘的子弹根本没办法对那个怪物造成丁点的伤害，要是那个杯子还在就好了啊！” 　　在一旁“砰砰”射击了好一会儿的德雷克船长突然抓狂地大叫了一声，转手就将手中清空了弹夹的枪给扔了出去。那把小小的手枪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十分精准地砸中了魔神柱柱身上的一颗眼球。 　　“嘿呀好气，枪管都烫的和块烧红了的铁一样了，那个什么柱子都不带一点坏掉的……现在也就只有那些从者的攻击打上去还有些效果。” 　　她气的朝一旁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就想要王船舷的炮台处跑。 　　“诶等等，德雷克船长，”我连忙止住想要去给大炮填塞炮弹的女海盗，急急地向她问道，“你之前还持有圣杯的时候，用普通子弹也能对这种魔术制品……呃，或者是从者之类的，造成伤害么？” 　　“是啊，怎么了？” 　　“我……”你的圣杯在我这里啊！ 　　“别想了。” 　　正当我想要进一步询问那个圣杯到底是怎么工作的，吉尔伽美什又突然在我与德雷克船长之间插了句嘴。 　　“只有通往根源的圣杯才能有足够的魔力来实现这种愿望，被你吞掉的那个已经断绝了道路，变成彻底的魔力了。” 　　是这样吗？我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不然你以为呢？”他挑了挑眉毛，依旧保持着抱臂的姿势，微微垂下头来看我。 　　“……或许还能许个愿，让它给我加个buff什么的？” 　　听了这句话，吉尔伽美什嗤笑一声。 　　我连忙向他解释：“这是因为被强买强卖，所以我才迫不得已把主意打到圣杯上面的啊！之前立香君也有提议让我尝试着使用封存在迦勒底里的圣杯，但是我那个时候是果断拒绝了的！” 　　吉尔伽美什眯了眯眼，盯着我的脸看了几秒，突然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我被对方意料之外的发言给弄得一愣：“诶？” 　　“手伸出来。” 　　吉尔伽美什没有向我作出任何解释，只是十分平静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动作。 　　尽管对于对方的跳跃性发言依旧无法习惯，但我还是按着对方的命令将弓换到了另一只手拿着，乖乖地向他伸出了右手。 　　“手心朝上！” 　　我无奈地将手心上翻，向对方做出一个“讨要”的姿势。 　　在我终于摆出了对方想要的手势后，一个金色漩涡自我的掌心上方出现，缓缓旋转了几息后，从中落出了一枚小小的戒指。 　　“这是？”我捏起那枚朴素到毫无装饰的金色戒指，疑惑地看向对方，“原来你的宝库里也会有这样风格的东西吗？” 　　“哦，你也觉得这个东西不符合本王一贯的审美吗？”吉尔伽美什话语间满满的都是无法掩饰的嫌弃，“的确，如此毫无光华可言的东西……要不是受人所托，本王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宝库中出现这样拙陋的藏品的。” 　　原来是别人寄存的东西啊，我了然。 　　“那么现在，”吉尔伽美什微微颔首，沉声命令我道，“戴上这枚戒指，拉弓、搭箭，然后给对面那个怪物最后一击吧，雪见哟。” 　　我点点头，没有多想，戴上戒指后再一次划破手上的伤口，凝血成箭，轻吟咒文。 　　“想想你要用这支箭干什么。” 　　我闭了闭眼，沉心静气后，复又睁开眼，坚定地回道：“将魔神柱，一击必杀。” 　　第二只破魔箭被射出的时候，正正撞上了魔神柱发出的攻击，两股能量不断在黄金鹿号和阿尔戈号的上空碰撞着、角力着，相互抵抗着。最终，破魔箭白色的箭光刺破了敌方攻击，在摩擦着空气中残存的魔力发出一声尖唳后，直直地集中了魔神柱的本体。 　　被狠狠刺穿的魔神柱霎时爆发出一阵近乎与凄厉的惨叫，柱身上的眼睛更加疯狂而无序地转动着，发出了一片杂乱而响亮的“咕啾、咕啾”声。 　　“好恶心……” 　　我第三次这样感叹道，语气却比前两次更为的轻松。 　　魔神柱被箭矢刺穿的地方正在不断地增大，无论这个怪物怎么挣扎、扭曲，它都再也无法挽回自己的消逝了。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小子。” 　　待到魔神柱完全化作灵子后，德雷克船长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样的话，我也就能安心承认你成了那个圣杯的主人了。” 　　德雷克船长的手劲太大，我被她拍得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甲板上。 　　“啊，这真的十分对不起……”提到了圣杯这个话题，我就突然有些尴尬了起来，“这应该是船长你的东西吧，结果不仅被吉尔伽美什王给拿走了，还被我……呃，吃了？” 　　“这样啊，不过你竟然有勇气和魄力生吞金杯么？这、这真是我也无法企及的豪迈啊！” 　　“不不，不是用嘴巴的那个吃，就是……” 　　“master，刚刚那箭还真是出人意料啊，明明之前那次还失败了的。” 　　大卫不着痕迹地将我从德雷克船长的手下救出，顺便将回收的圣杯交到我的手中。 　　“哝，”他朝我努努嘴，“这样一来，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急忙点头道：“是的，这么一路上实在是承蒙你和阿塔兰忒的照顾了，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还真是十分对不起……” 　　大卫朝我摆摆手，笑道：“你是master嘛，在吉尔伽美什不在的时候暂且关照你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啦，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客气了。” 　　我讪讪地朝他笑笑，刚想解释这是我在日本两年被迫养成的习惯，一旁的月神阿尔忒弥斯突然开口向我搭话。 　　“master，”她抱着自己的玩具小熊叫我，“你的那枚戒指，能让我看一下么？” 　　我一愣，随即朝她举了举手，问：“这个？” 　　“是的，”女神点点头，朝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因为达令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用一击就解决了刚才那个连我们从者也无法杀死的怪物的呢。” 　　她怀中的布偶小熊闻言，立刻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但却被月神死死地按着嘴巴，只能发出一些模模糊糊的“呜呜”声。 　　“可以吧……” 　　“不可以。” 　　吉尔伽美什向前垮了一步，将我死死地挡在了他的身后。 　　“这是本王的宝具，没有本王的允许，绝不得擅自出借给他人赏玩。” 　　“可是，这不是……”你被托为保管的东西吗？ 　　“月神，不要擅自做多余的事情。”吉尔伽美什无视了我的发话，对着阿尔忒弥斯冷冷道，“不要以为你曾经拥有过神格，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哎呀，好凶啊……人家明明用的是达令的灵基啦，你也说了是曾经拥有过神格吧？准确来说我现在就是俄里翁呢！” 　　月神语气甜腻腻地抱着小熊假哭着，阿塔兰忒站在一旁，又一次面对着自己的女神露出了绝望而幻灭的表情。 　　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算是放过了对面的那个恋爱脑女神。他转过身来，瞅了我一眼，皱眉问道：“怎么？” 　　我把戒指摘下，递还给他。 　　“谢谢你的戒指。”我向前伸了伸手，“现在还给你。” 　　“不用，”吉尔伽美什大方地一摆手，“既然你能用，那就给你吧。当然，作为交换，王律键我就暂时收回了。” 　　我对王律键被对方讨回一事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有些好奇与对方为什么会将这枚戒指交由我来保管。 　　“这并不是你财宝内的东西吧？万一我又弄丢了……然后那人又想要问你拿回它呢？” 　　吉尔伽美什微妙地看了我一眼，才道：“掉了就掉了，反正那个家伙也不会再问我讨要这枚戒指了。” 　　“诶？”我一愣，“这是你生前友人托付给你的吗？”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管好自己的脑子和嘴巴。” 　　“好吧，”我重新将戒指套回手上，用手指在嘴唇上搭了一个小小的叉。 　　“那么，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吉尔伽美什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你已经再问了。” 　　我“嘿嘿”笑了两声，忙道：“这枚戒指到底是叫什么啊，它的作用呢？增幅能力？应该不单单是这样吧？” 　　吉尔伽美什似乎是被我问烦了，竟然十分没形象地朝天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是魔戒，具体作用你自己回迦勒底上谷歌检索。” 　　这个答案真是假的令人啼笑皆非，看来吉尔伽美什是真的不愿意告诉我这枚戒指的真实名字和功用。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也差不多把这位英雄王的底线给摸了个大概。只要不涉及到特别根本性的问题，或是犯下比丢失王律键更加严重的错误，这位王平时还是十分好讲话的。 　　感觉真的和当时在动画里接触到的形象差了很多啊，我在心底默默感叹道，不过如果是作为搭档的话，与我记忆中的固有形象相比，眼前这个稍微温柔、宽容一点的吉尔伽美什才是更好的选择吧。 　　“那么，差不多就该到了告别的时间了。”阿塔兰忒道。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很愉快，如果下次再有机会的话，就召唤我吧，master。”她朝我抖抖脑袋上的猫耳朵，同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最后还是要恭喜你，终于克服了晕船。”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没敢告诉她其实是因为刚才战况太紧张，又一直在说话，我才下意识地忽略了晕船的感觉。而在终于搞定了所有的事情的现在，那个熟悉的恶心感又开始渐渐让我的胃部翻江倒海了。 　　圣杯被回收后，经由圣杯召唤的从者开始一个一个地消失。最先离开的是阿塔兰忒，接下来就是月神和她的俄里翁小熊，阿尔忒弥斯还在离别前抛给我一个甜甜的微笑，用口型对我说了一句“要加油哦”。 　　“哎，虽然和你相处的时间有点短，但我觉得要是以后能有机会和你一起出海的话，一定会是一个很棒的体验……毕竟你总是会带给人以意想不到的惊喜啊！”德雷克船长爽朗地笑着。 　　“无论是弄丢了重要的钥匙，还是空口吃下金属杯子，亦或是一箭射穿魔神柱……嗯、嗯！虽然你总给我了一种有些不太靠谱的感觉，但是……嘛总之还是祝你接下来能够好运吧！” 　　“谢谢你，德雷克船长。”我朝她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也祝你接下来的航程可以一帆风顺。” 　　“恩恩，真棒啊，master的离别寄语……”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大卫，突然有些不满地出声道：“但是这是刻意把我忽视了吗？” 　　我一愣，连忙转头去看对方，随即有些吃惊地发现，他的身形也开始自下而上地溃散开来，缓缓化成了金色的灵子。 　　“怎么会……”我急道，“你，你不是已经和我签订契约了吗？等会应该直接会一起被传送回迦勒底啊？” 　　大卫笑着摇摇头。 　　“我的灵基是经由这个圣杯所召唤的呢，”他耸耸肩，道，“所以现在也该到离别的时候了。” 　　“喂，但是……” 　　对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压在了我的嘴唇上。 　　我一下子就噤声了。 　　“真是抱歉啦，有关于之前的那个约定。” 　　大卫见我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才收回自己已经消散的差不多的手，对我轻松地笑了笑。 　　“不过，既然吉尔伽美什王也已经在这里了，他也是不会允许我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的吧？” 　　说到这里，大卫的脸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声音也完全消散在了虚空之中。我只能从对方嘴唇开合的形状中，依稀辨别出他离开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的是：“原谅我吧，雪见。” 　　我被对方如此郑重的一次道歉给怔得愣了愣，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那位绿发的牧羊人从者的身影已经完全融化在了透明的空气之中。 　　我下意识地就想要扭过头去确认吉尔伽美什的存在，但却一阵熟悉的眩晕感猝不及防地袭击了大脑。 　　是迦勒底的灵子转移！ 　　这是我昏迷前所能做出的最后一个判断。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中间闪闪给博士戒指的这一段，我本来是想这么写的： 　　“手翻过来！” 　　不知怎么的，对方的面上突然闪过了一丝可以称得上是羞恼的神色。 　　“你还想得寸进尺让本王亲手给你带上戒指吗？！ 　　↑因为这样的描写太崩闪闪形象，所以我最终还是没选择这样写 第50章 咖啡与报告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 　　在我还在愣神于为什么自己会在自己的卧室中醒来的时候，视野的右侧突然挤进了一个金灿灿的东西。我被那片金色险些晃瞎了眼，扭动着僵硬的颈脖定睛一看，才发现突然凑过来的那人是幼吉尔。 　　“嗨呀，master你终于醒啦。” 　　我把手从被窝中抽出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又变成这幅模样了啊。” 　　“唔，因为‘我’想？” 　　幼吉尔从一旁的小沙发上移坐到我的床沿边，向我展示了一下他手中的平板：“这个游戏的第二章 剧情我已经帮你通关咯，素材也拿了不少，等会有空的话，master和我一起去召唤室抽卡吧？” 　　“所以为什么每次这个平板都会跑到你那里去啊……”我这样嘟嚷着，松了松被子，把自己从被窝中拖起来，靠着枕头呆坐了一会儿。 　　“感觉提不上力气。” 　　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又握拳敲了敲，皱皱眉头，问对方：“我睡了多久？” 　　幼吉尔正在戳平板，听了我的问话，他抬起头来，用手指点点下巴，思索了一阵。 　　“将近有一个礼拜了吧，另一个master也在昨天回来了……怎么了？” 　　正想要打第二个哈欠的我停住了动作，硬生生地吞下半口空气，惊道：“一个礼拜？” 　　“是呀，”幼吉尔道，“今天早上才被医生送回房间的，之前一直都在医务室里挂水来着。” 　　“对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医生让我告诉你，醒了就直接去找达芬奇，让她帮你做一下体检。” 　　我对于罗马尼的传话内容感到有些奇怪，他本来就是迦勒底的医疗部门主管，为什么偏偏会让我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去找达芬奇检查身体？ 　　于是，我又追问道：“他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啦。”幼吉尔摇摇头。 　　“好吧，”我道，“是大人的你和他说了我在特异点里发生的事情吗？比如说吃了个圣杯什么的。”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当然，我也没。” 　　看着对方脸上那个小恶魔般的微笑，我完全能想象得出当时罗马尼向成人的他询问情况的时候，因为得到了各类冷嘲热讽而露出了一副被欺负得惨兮兮的模样了。 　　“啊，还有，”幼吉尔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拿出一根串着戒指的金色的细链条递给我。 　　“因为担心你会把戒指弄丢，所以我特意给你找了根项链……戴上的话，除非把你的头砍下来，否则上面的指环是绝对不会掉的。” 　　我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项链和戒指：“感谢你生动而形象的比喻，现在我看着这条项链就感觉自己脖子开始疼了。” 　　“那可真是对不起。” 　　幼吉尔毫无诚意地向我道了声歉，站起身来。 　　“这个我就先拿走咯，因为还有第三特异点的剧情没有打完……”他朝我晃了晃手中的平板，“橱柜里有医生给你留的甜点，如果觉得饿的话，可以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我点点头，目送着对方抱走了一大堆我珍藏的游戏卡带，心满意足地走了。 　　睡了很长时间的身体十分的疲软无力，在勉力撑着水池完成了简单的洗漱后，我照着镜子，摸摸额前被水打湿的刘海，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一个小夹子来解决额发太长的问题。 　　大概是长时间没有进食的缘故，镜子中的青年面容有些苍白，配合着本来就没有多少色彩感的头发和一身浅色的睡衣，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褪了色的人偶。 　　“感觉快要少白头了，”我捻捻落在锁骨上的发丝，喃喃自语道，“不过白了总比秃了好吧？脑力劳动者真是不容易啊……也不晓得罗马尼是怎么整天熬夜，还保持着这么大发量的，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基因差异么？” 　　随便想了些有的没的的东西，我把自己好好打理了一番，换了身新制服，随便吃了点东西果腹。 　　“等会还得谢谢罗马尼啊，还记得留点东西给我……唔、这蛋糕好好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到迦勒底的时候，我还是昏迷了那么久的时间，但与上次的意外比起来，这次我的情况可以算是十分良好了。虽说体力还没有立刻恢复到可以去跑一千米的程度，但用着散步的速度缓慢踱步在迦勒底的走廊里这种事我还是做得到的。 　　达芬奇会出没的地方就只有她的魔术工房、管制室和餐厅，而在御主没有外出任务的时候，这位天才caster会把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研究自己神奇的小玩意儿上，这就代表着，在整个迦勒底都出于一种赋闲状态的时候，我就只有在这位从者的魔术工房中才能找到她的身影。 　　在前往魔术工房路上，我偶遇到了不知为何正在独自漫步的芙芙，白色的小兽一看到我就激动地扒着我的裤脚管，“噌噌”几下爬上了我的肩膀，用它有一点点倒刺的舌头不停地舔舐着我的脸颊。 　　“商量个事，”我伸出一只手指点点小兽的额头，“别咬脸，好么。” 　　芙芙欢快地鸣叫了两声，低头拱了拱我垂落在肩头的发丝，乖乖巧巧地窝好，不动了。 　　“我要去找达芬奇呀，你也要来么？” 　　我忍不住上手撸了撸芙芙的脑袋，得到了对方一个毛茸茸的蹭蹭。 　　“好吧，”我见白色的小兽没有一丝想要离开的意思，便也就放任它呆在我的肩膀上了，“不过等会儿去达芬奇的魔术工房的时候可别乱跑啊，她那里东西很多的。” 　　我有的没的地和芙芙说着话——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个长得四不像的小动物应该能很好地理解人类的语言——又朝前拐了几个弯，来到电梯前，刚想按下下楼的按钮，那扇大门就自动在我面前打开了。 　　“……雪见？” 　　“啊，罗马尼，好巧。”我朝着电梯里的罗马尼摆摆手，“好久不见啦。” 　　“啊、啊……的确是很久不见了。”他有些局促地点点头，愣愣地说了句，“你醒啦……” 　　罗马尼这幅呆呆的样子把我逗得“噗嗤”一笑：“是啊，刚刚醒的……谢谢你的蛋糕啊，起床的时候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其实本来是想准备粥的，但是我没办法确定时间……哎不对，”他截断了自己的话，强行扭转了话题，“你是要去莱昂纳多那里吧？那就快去吧，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诶等等……” 　　没等我说完下一句话，罗马尼就飞快地侧身从电梯门和我之间的夹缝中通过了，那动作狼狈的模样，像极了落荒而逃。 　　我有些奇怪于对方的态度，想追上去，却又碍于自己现在脚力不足，跑了两步就开始气喘吁吁。无法，我只能折返回去，先坐电梯到达芬奇那里去报到。 　　时隔一段时间不见，达芬奇那张酷似蒙娜丽莎的脸依旧那么漂亮，但她魔术工房里的杂物却又多了不少。上一次来的时候，我乘坐的轮椅尚且能开进房间一段距离，然而这次再来时，我却只能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挪动，才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因为一个不小心而碰碎了对方什么珍贵的发明物。 　　“欢迎光临达芬奇的魔术工房~哈，看看是谁来了，雪见博士！” 　　达芬奇之前似乎正在调制什么奇怪的药品，见我来了之后，她抬起头向我热情地打了个招呼，顺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真是好久不见呀，随便找个地方坐吧，这里的东西弄完我就来给你做检查。” 　　可是，你这里根本没有椅子啊……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在见到对方在说完那句话后，又重新投入进了眼前试验的焦急模样，我最终还是默默地将这句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所幸的是，达芬奇的动作并不算慢，没让我等待多久，她就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并从角落的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仪器中翻找出了一个小小的盒装物体。 　　“来，过来。”达芬奇对我招招手。 　　我走近了对方，看着她从小抽屉里拿出针筒和酒精棉花，并示意我自己把袖子撩上去固定好，她要抽血。 　　“所以说，如果只是最一般的血常规检查，为什么不让我去罗马尼那里啊，”在达芬奇拿着个小针管一点点地抽取我的静脉血的时候，我问她，“还有，为什么这次回来迦勒底的时候，我会睡了那么久？” 　　“嗨呀，让你来我这里，当然是因为需要做的检查非比寻常啦，”达芬奇拔出针头，将那块消毒用的酒精棉按在我抽血的伤口上，“罗马尼只是一个普通医生，迦勒底的医务室也不过是标准的规格……所以，常规外的事情就只能拜托我啦！”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抽出的血液注入小试管，塞进方才被她翻找出来的小盒子里。 　　小盒子上装着一个黑白的显示屏，在达芬奇重新将盒盖合上的时候，那个原先还是一片漆黑的显示屏闪了闪，猛地跳出了一个数字。 　　“哎，果然是这样啊……” 　　达芬奇摘下眼镜，看了看我：“你这次去第三特异点的时候，不会又被丢进大圣杯里去了吧？还是说更绝一点，你直接把那个世界的圣杯给吃了？” 　　我有些诧异于她的问话。 　　“呃，怎么说呢，虽然有些不可思议……”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告诉她道，“第三特异点本身还有一个圣杯，然后那个圣杯……嗯，大概算是被我吃了吧？“ 　　“哇哦。”达芬奇面露惊讶神色，眼中霎时爆发出一道明亮的光芒。 　　“真的吗真的吗？”她十分激动地追问我道，“是怎么吃的？吃了有什么感觉？你还能吃吗？” 　　达芬奇没等我的回话，搬过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就开始“噼噼啪啪”地打字，嘴上还在止不住地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她就这么突然疯狂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这间魔术工房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达芬奇从屏幕上抬起头来看了看我，道：“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哦，没事啦。” 　　“不……”我连忙阻止对方想要继续工作的动作，“所以说，刚刚的检查是在测量我体/液中的魔力浓度吗？结果呢？” 　　“没什么结果呀，就是你又吞了一个圣杯那么多的魔力然后吃撑了，消化了一个礼拜而已。”达芬奇将自己的眼神死死地黏在了电脑屏幕上，她朝我挥挥手，做了一个驱赶的动作。 　　“走啦走啦，你胡思乱想的声音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工作啦。快走快走。” 　　被强制赶出魔术工房的我面对着空旷的走廊，突然感到了一阵茫然，抱着芙芙在上升的电梯口站了许久，也不晓得自己下一步应该去到哪里。 　　“啊，还是去一趟餐厅泡两杯咖啡，然后回资料保管科看书吧……”我揉揉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 　　“对了，之前似乎有答应过罗马尼给他泡咖啡喝的来着……” 　　一说到咖啡，我就想起了和罗马尼约定了许久都没有兑现的承诺，似乎在第一次特异点探索行动之前我就有答应让他尝尝我泡咖啡的手艺了，但因为之后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个小小的约定就被我们不约而同地抛在了脑后，直到我去到第三特异点的时候，才有复想了起来…… 　　所以当时从半空中摔下来，还摔断了一条胳膊、正疼的满地打滚的时候，我是怎么才会想到要给罗马尼泡咖啡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的啊？ 　　完全回忆不起当时思路的我索性将其中的缘由抛之脑后，提溜着芙芙就直往迦勒底的餐厅而去。 　　泡两杯咖啡并不需要太多的功夫，没过多久，我就又从餐厅拐了出来，端着两个杯子和两块蛋糕，打算找罗马尼来一场许久未约的下午茶活动。 　　“这个时间点……罗马尼到底是会在医务室，还是管制室呢？” 　　嗅着手中蛋糕甜腻的气味，看着走在前头芙芙一甩一甩的尾巴，我的心情不由地雀跃了起来。 　　管他到底有什么黑幕，管所罗门为什么要扔圣杯，天大地大下午茶最大，糖分摄入充足才能保证有足够的效率工作啊！ 　　这么想着的我，却在连着跑空了三个地方之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不在医务室，不在管制室，也不在日常偷懒的房间里。 　　罗马尼作为一个标准的宅男，在需要长时间停留的时候，会更加偏爱他熟悉的空间，例如工作的地点，例如休息的地方。但如今我找遍了我所知道的所有罗马尼最喜欢待的角落，却没有看到他的哪怕是半个人影。 　　咖啡都凉了。 　　我低头看了看其中一个杯子上的奶泡拉花，本来还是很清晰很可爱的兔子图案如今已经在我走动的时候，被下面的咖啡液给污染成了浑浊的一块斑点，再也看不出一点原有的模样。 　　这种拉花拿出去也太丢自己脸了。 　　我叹了口气，把蛋糕和另一份没有任何花色的咖啡留在了罗马尼的医务室桌上，自己则是回了资料保管科，对着满屋子的书和资料，默默地一个人喝完了那杯加了双份方糖、甜到发苦的拿铁。 　　我本来以为，这次的落空只是一次偶然发生的意外，但当我好不容易在早餐时间的餐厅堵到罗马尼，却被对方第三次以“我之后还有事”为由婉拒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最近对待我的态度真的是有些不对劲。 　　“博士是和医生是吵架了吗？”藤丸立香在罗马尼作故离开后凑上前来，偷偷问我。 　　我一脸茫然地看向他：“没有吧，算上这次的话，从我醒过来到现在的几天里，我才和他说了四句话。” 　　“是吗？我想也不是的，”藤丸立香挠挠头发，羞涩地朝我笑了一下，“因为感觉博士你和医生的关系一直很好啊。” 　　“其实一般。”我下意识地将与罗马尼的关系撇清，然后顿了顿，才道，“好吧，其实的确是比较亲密的朋友，至少我自以为是这样的，他怎么认为的我就不清楚了。” 　　“全迦勒底都知道doctor和doctor的关系很好。”玛修从一旁走来，和我俩打过招呼后，十分自然地插入了这个话题。 　　“达芬奇亲曾经还抱怨过，明明都是学者系的人设，为什么博士和医生总是不带她一起玩。” 　　藤丸立香皱皱眉，疑道：“女孩子一般不和男孩子在一起玩，这应该不算很难理解的事情吧？” 　　“前辈……”玛修看起来有些无奈，“达芬奇亲的‘玩’可不是玩游戏的‘玩’啊……” 　　“可能因为达芬奇是技术宅，而我和罗马尼撑死只能算是二次元宅……这样的原因吧。”我苦中作乐地向二小只开了个不怎么有趣的玩笑，扯了扯嘴角，朝他们扬起一个勉强的微笑。 　　“没事的，这事我能解决好，不用担心。” 　　“我们也没担心过啊……” 　　藤丸立香在一边偷偷地和玛修咬耳朵，得到了亚从者少女十分赞同的一个点头。 　　现在我已经能确定，罗马尼是在刻意躲着我了。 　　我恨恨地敲打着自己笔电的键盘，一边撰写着这次特异点修复的行动报告，一边抽出了一条脑内线路思考，要用什么理由，才能把难捉的像条泥鳅似的罗马尼留下，和他好好的谈一谈。 　　蛋糕诱拐没用，曲奇诱拐没用，咖啡诱拐也没用。 　　唔……可恶，除了点心和咖啡，罗马尼还喜欢什么啊？难道要我从仓库里搬一打古卷给他，他才会安安静静坐下来和我说句话么？ 　　关于为什么罗马尼会躲着我……或者说，关于为什么罗马尼会选择不见我这事的原因，其实我还是隐隐约约有些头绪的。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也不外乎就是我在特异点的时候强行掐断了他的通讯请求，并在之后接收到了吉尔伽美什的援助之后也一直没有给他保平安…… 　　可是，就算接通罗马尼的通讯，在那种情况下，他除了让我快逃还能干吗？好吧，就算我拒绝他的请求是我不对，但之后不及时回电话给他也不是我能解决的事情啊？在弄丢了通讯器和王律键的情况下，是个人都会担心自己找得着不会王律键、保得保不了自己的命吧？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力，狠狠地戳了戳手下的键盘。 　　就·算·这·都·是·我·的·问·题！我在键盘上敲击完成最后的一个标点，磨了磨牙，愤愤地想到，你怎么能连一个让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点心不行，书也不行……”我一边叨念着写有的没的的话，一边操作着鼠标将刚刚写完的任务报告传送到了蓝牙打印机上打印。 　　“难道任务报告还不是一个足够分量的理由么？”我从鼻子中“哼”出一声，站起身来，看着房间角落的那台打印机开始吐出一张又一张的文件纸。 　　千字的文件林林总总一共打印了六七张复写纸。待到机器停止了工作，我伸手将那些纸张拢了起来，一张一张翻看着，以确保其中的内容并没有什么遗失。 　　“所罗门，魔神柱……” 　　在看到自己对于魔神柱形态的记录和对其本质的猜测时，我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当初在特异点的见闻，想起了少女美狄亚的那番发言。 　　“如果幕后主使真的是所罗门的话，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能够影响到自己死后那么多年的时间呢……”我自言自语道，“是从者吗？还是因为那个grand caster？” 　　在我记忆中，没有任何一场圣杯战争中是有grand caster这个职介的，而在经过了先前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哪怕再迟钝的人，也会意识到，我现在所处的世界，和当初所有fate系列动画中描述的世界是不共享一个时间线的。 　　特异点-F的从者与fate中第五次圣杯战争中记录的人员不同，结局也不一致，更别说现在产生的七个特异点了。 　　“也不知道去查一下2004年的圣杯战争，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穿越时间对魔术王来说肯定不是问题，他会不会就是因为被参与了某一场圣杯战争的御主召唤，才借此重新接触到了现世的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 　　我抖了抖手中的报告，将目光停顿在某一个加大加粗的小标题上。 　　“所罗门……”我呢喃道。 　　“也不知道罗马尼这个教徒在看到这份报告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啊……” 第51章 愠怒之心 　　“罗马尼，我要和你谈谈。” 　　我将任务报告扔到罗马尼面前，顺势一掌拍在餐桌上：“有关于所罗门可能是整起人理烧却的幕后黑手的事情。” 　　罗马尼在见到我的第一眼的时候，就下意识地要去端自己的那杯咖啡，我都看到他一只脚跨出餐桌的范围了，他却在我说出了后面那番话后，硬生生地止住了想要逃跑的步伐。 　　“所罗门？”他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惊惧的神色。 　　我点头。 　　“对，”我道，“我在第三特异点遇到了自称是魔神柱的怪物，经过推测后，我初步判定那个所谓的魔神柱并不是像文献中记载的那样，它们应该不是魔神，而是所罗门构造出来的魔术式。” 　　罗马尼面色一凛。 　　“我去召集员工，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话，那么……”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卡壳了。 　　见对方突然语塞，我忙道：“制定行动方针的是你，这事现在也没有一个确凿的证据，还是先不要说出来，让大家自乱阵脚。” 　　笑话，万一真的拉上十几个人开个小组会议，我哪里还能抓住机会单独找罗马尼谈心啊！我在心中暗暗想到，本来撰写工作报告就是一个额外的任务，我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由头和对方独处一阵子罢了。 　　幕后黑手是所罗门很重要吗？难道确定了所有的一切灾难都是他在搞鬼，迦勒底就能跳过特异点的修复工作，把已经烧却的未来给拿回来么？既然我们所处的世界的背景是一个游戏，那么只要顺着剧情走到最后，一切大方向上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而我作为故事之中的一个角色，所需要担心的也不过就只有眼前的一些难题了。 　　比如说，怎么让罗马尼好好地、安安分分地坐下来听我解释。 　　但就当我在心底噼里啪啦地打着我的小算盘的时候，罗马尼却猝不及防地叹了口气，推开报告，双手交握搁在桌上，仰起头来对我说：“好吧，正好我也有事想要和你谈谈。” 　　“谈谈”的地点被选定在了迦勒底的一间偏僻的会议室里，这里距离管制室和生活区都十分遥远。事实上，在人理烧却前，这片区域就是整座设施的一个死角，大概除了被设定好程序的打扫机器人，就没有其他的员工会来到这里了。 　　罗马尼熟门熟路地打开会议室的房门，顺手打开房间内的暖气，脱下外套，转手就把它挂到了门边的一个衣帽架上。我跟在对方身后进去这片小小的区域，才发现原来被用作于开会功用的房间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罗马尼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休息室。 　　“所以这几天我一直找不到你，就是因为你躲到这种犄角旮旯里来了吗？”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房间的布置，不仅一眼就看见了中央那个存在感巨强的被炉，还在一旁的置物架上看见了几个美少女的手办和几本书，看封面，应该就是罗马尼平日最喜欢带在身边随手翻阅的那几本。 　　“随便坐……外衣要脱下来吗？” 　　“不用。”我随手拖过一块坐垫，脱了鞋把双腿塞进被炉之中，然后被冻得“嘶”了一声。 　　“房间里空调没开，被炉也没开……好冷啊。” 　　罗马尼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热咖啡，然后自己也在被炉边坐下，顺手按下电炉的开关。 　　“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怕冷。”他瞥了我一眼道。 　　“啊谢谢……大概是这段时间有点体虚？多吃点养回来就好了。”我端起那杯暖暖的咖啡，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长长地喟叹了一声，“哎，被炉热饮，如果再加个橘子，感觉就像在日本过年一样。” 　　罗马尼听了我的话，面上透露出一丝犹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最近身体不好么？” 　　一个医生说出这种话未免让人感到有些奇怪，我反问他道：“我的健康监控不是一直由你来做的吗？” 　　“不，事实上……”他的眼神黯了黯，回道，“从你这次修复完特异点回来之后，你的健康维护就被转交给莱昂纳多了……醒来之前也是一直待在她的魔术工房，而不是迦勒底的医务室里。” 　　我有些诧异：“从来没人和我说过这件事啊？” 　　罗马尼摇摇头。 　　“抱歉，“他道，”其实这都是我的问题，我……”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垂下眸子不敢看我：“这两天我想了很多……” 　　罗马尼那如同叹息一般的语气让我莫名地感到有一丝不妙的感觉。 　　“我的确明白自己的能力有限，在后方做支援的时候也会不靠谱，但我只是一个没有魔术回路的普通人类……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自己能代替你和立香亲自去解决特异点的问题……” 　　“等等等等。”我打断了对方的话。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魔术师的资质，但这……”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能顿了顿，转移了一个话题道：“我以为你之前不想见我，是因为生了我的气了。” 　　罗马尼抬起头来看我。 　　“是，”他很干脆地回道，“在你掐断迦勒底的通讯请求的时候，我的确因为你的做法而感到愤怒。” 　　“但是……”他随即又移开了实现，抿了抿唇，道，“但是我也在生自己的气，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会在那个时候拒绝通信，是因为我的指导并不能给予你十分有用的帮助，而接受指令又会让你分神于对从者的指挥。” 　　罗马尼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帮不上你，雪见。” 　　他语气低落，伸手拖过一边的任务报告，翻到最后。 　　“遇到敌对从者和魔神柱的情况一定很危急吧？毕竟那种东西是比英灵更为强势的存在，立香在第二特异点遇到阿提拉的时候尚且经历了一番苦战，你在第三特异点面对魔神柱的情况，不会比他更轻松。” 　　“但……”他又道，“明明应该把这些问题归咎到我自身的能力不足上去，但事实上，我却在气愤你在特异点修复行动之中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指挥。” 　　我看着罗马尼满脸挣扎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感受到了一丝愧疚。 　　“对不起……” 　　罗马尼摇摇头。 　　“不要说对不起。”他道，“你很厉害，性格也很好强，但我却总是止不住的要担心你的安危。这是我自身的问题，与你无关。” 　　虽然罗马尼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怒意，但我知道，他这样的表现并不是没有生气，而是气到极致，累得表现不出来罢了。 　　“你就算生气也不要一直躲着我啊……”我弱弱道，“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总是喜欢一个人解决问题，但到最后却反而增加了他人负担这种错误我不是一直在犯吗。你、你哪怕骂我一顿，也比这样冷处理好啊……” 　　“让你一直提心吊胆是我的不对，但我也不是有意拖着不回通讯的，”我又轻声嘀咕了一句，“都是因为我当时不小心把迦勒底的通讯器弄丢了啊。” 　　“……什么？” 　　我没敢去看罗马尼的脸色，默默地把塞在被炉里的双腿往回撤了撤。 　　“因为当时通讯器已经坏的有点厉害了，我就把它和王律键一起放在口袋里，结果因为遇上了海上的事故，所以王律键和通讯器都掉了……” 　　被炉里的温度还很高，但周围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冷了下来，我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乎同蚊呐无异。 　　我偷偷地抬头瞄了一眼罗马尼，随即便惊恐地发现对方“嗖”地一下拍案而起，同时在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怒气满满的微笑。 　　“雪见。”他道，“你把迦勒底的通讯器弄丢了？” 　　我抬头看他，暗暗地咽了口口水。 　　“通讯器是迦勒底对御主进行灵子转移的唯一定位……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弄丢了！？” 　　罗马尼不知是后怕还是愤怒地朝我嚷道：“我到底是应该庆幸你安全我回来了，还是应该骂你没脑子？！” 　　“你知道所有迦勒底员工为了维持你和立香在特异点的意义存在，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吗？通讯器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但你竟然！” 　　“对不起、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太自以为是了……” 　　我完全没想到那个通讯器竟然还有这那么重要的维生功能，被对方突然大吼吓到的我，只能不住地说着“对不起”。 　　觉得只要按部就班地跑剧情也好，认为自己的实力已经足够支撑自己单独决策也罢，都是因为我太过于轻看了现在所面临的一切，所以才会再三地犯下那些最不应该犯下的错误。 　　虽然很久之前就曾说过，我不怎么喜欢那种没有临场紧张感的人，但现在看来，总是对现实灾难一副轻松以待的人从头到尾也只有我一个而已。 　　我抱着已经快要冷透的咖啡杯，紧张地看向对方。 　　罗马尼保持着一副微笑的表情，实则气到嘴角都在发抖。他的眼中盈满了怒火、担忧，以及深深的疲惫。 　　他与我对视几秒，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又睁开眼睛凝视了我几秒后，突然伸手捉住了我的手腕，向上用力一提。 　　“起来。”他的声音不再如同往常那样温柔，反而像是掺了冰渣子那样的冷酷。 　　“干、干吗？”我被他突然的动作给吓的一懵。 　　罗马尼见第一次发力没有拖动我，便又加大了拉扯的力度，我从来不知道他也会有那么大的手劲，手指死死扣住我腕内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一整条胳膊都被他捏的发麻了。 　　我不敢再让他拉第三次，便自己七手八脚地从被炉里退出来，胡乱地踩上鞋子。 　　“罗马尼，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被对方拉着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内心慌的完全没有底，连发问的嗓音都不自觉地细细颤抖了起来。 　　罗马尼拉着我的手在前面快步走着，闻言，他连一个转身都没有给我得冷冷道：“去莱昂纳多那里，让她帮你检查一下之前有没有在无定位灵子转移中受到什么伤害。” 　　“可是，之前达芬奇说……” 　　“然后……”罗马尼带着我在电梯门口停下，他放开了我的手，转过身来，微微低头，对我一字一句道，“在我消气之前，不要让我看见你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罗马尼不敢见博士是因为他在生自己的气，也在生博士的气，然后他觉得博士当初选择挂电话最重要还是因为自己不够有用，真正的问题应该在他自己身上，但他还是气不过，他想了很多，但心情一直没有调整好，所以也一直没敢去见博士 　　结果博士捅出了自己把通讯器丢了的事情，因为通讯器实在特别重要，医生没想到博士竟然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基本上就是“我们那么努力的在保护你们的命，结果你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这种感觉，然后彻底爆炸了，干什么生自己的气啊，气博士啊！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不晓得自己写清楚了没有（关于罗马尼有没有看到戒指，这在之后会提及的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你们大概会看到各种博士花式委屈、花式哄医生、以及新从者的花式助攻的章节，大概 　　-- 　　标题似乎捏他了dota2的一个装备，不用在意 　　-- 　　热爱搞事的基友给我建了一个读者群675197095，有兴趣的小天使们凭你们的id，或者是我所有文中任一一个主角的名字就可以进来啦！【群里会不定时的投放if世界线的小片段，希望大家都来找我玩（笑 第52章 魔力结晶 　　“怎么办啊，达芬奇。这次我彻底把罗马尼给惹毛了……” 　　达芬奇抬头看了我一眼，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复又垂下头去，猛地回拉了一下正在抽血的针管。 　　待听到我本能地发出“嘶”的一声抽痛声时，达芬奇才幽幽开口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挺靠谱的人，但真没想到这次……好了。” 　　天才魔术师把之前消毒用的酒精棉花狠狠地按在之前抽血的伤口处，我“嗷”地哀嚎了一声，被对方瞪了一眼后，十分心虚地闭上了嘴巴。 　　“啊啊，真是麻烦呐！”达芬奇感慨了道，“为了照顾你，我先前还不得不在魔术工房里给你辟了块地方挂水，都被吉尔伽美什王笑话成医务室了！真是的，天才的工作间怎么能和那种地方相提并论啊？” 　　“……我一直以为之前昏睡的一个礼拜是在罗马尼的医务室里度过的，也是他昨天和我说了，我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样……他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生我的气了？” 　　我低下头去，把酒精棉花揭开来看了看，确认那个针口不在流血后，便将衣服的袖子拉了下来。 　　“明明全迦勒底都在通电，为什么达芬奇你的魔术工房里就没有开暖气啊……” 　　“因为我是从者啊，需要暖气干什么，”达芬奇将之前抽取的血液分成两份，分别塞入不同的检测仪器中。 　　随意输入几个数据，做完了设定的操作后，她取下眼镜，扭过头来看我，问：“怎么，你觉得冷？” 　　我点点头：“虽然以前也不怎么耐寒，但是最近好像……” 　　“因为你的身体机能有些紊乱。” 　　达芬奇轻描淡写道：“在间隔不久的时间段里，连着一口气吞进两个圣杯那么多份量的魔力，没有把你给撑死就简直是圣杯级别的奇迹了。” 　　她顿了顿，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我说啊，”她开口道，“你不会是吃了太多劣质的魔力，结果把脑子都给烧坏了吧？” 　　我：“……” 　　“比如说大脑的神经元也都被替换成了高浓度的魔力结晶什么的……但我猜如果真的变成这样，魔力结晶也应该比你原来的脑子好用吧？那么也就是说，你以前所表现出来的可靠的那一面，其实都是假象？” 　　“……对不起。” 　　被对方说到这种地步，再傻的人也知道自己这是被骂了。自知理亏，我只能干巴巴地朝对方道歉。 　　达芬奇听了，冷哼了一声。 　　“你当初你刚回来的时候，我是实在看不下去罗马尼那个笨蛋，一边生你着你的气给你做扫尾工作，一边还要来关心你身体状况的样子，才决定暂时把你扣留在我这里的。” 　　“不然按他那个工作量，怕是你醒了，他就要倒下了……对于现在的迦勒底来说，罗马尼才是最重要的主心骨，没了你还有立香，而那孩子从现在看来，实在要比你可靠稳重太多。” 　　达芬奇嘲讽道：“至少他不会冒冒失失地就把迦勒底的通讯器给弄丢了。” 　　我没敢去看对方的表情，只能垂着头，将目光落在自己袖口的双菱形图案上，继续沉默着。 　　“论实力，你肯定比立香要强上百倍，但特异点修复的工作不是仅仅靠实力就能完成的。毅力、决心、信念，缺一不可，但你，却唯独缺少了认证对待grand order的态度。”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旁的仪器突然“滴滴”响了两声。达芬奇扭头看了看那边，又转回来，道：“不解决好你的心理问题，就算这次罗马尼气消了，下一次你还会犯同样的过错……当然，或许在下一次的特异点修复行动中弄丢通讯器之后，你的下场就不会有像这次那么幸运了。” 　　说完这话，达芬奇便不再看我，转身去了电脑的面前，将身体检查的报告从仪器中导出。她看了看屏幕上的数据，道：“你并没有在无保护状态下的灵子转移中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因为吞入了过分数量级的魔力，导致体内魔力浓度过高……不过这对魔术师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吧？至少在危机的情况下，你可以放血给自己的从者补充魔力。”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了当初在第三特异点遇到的情况，但刚想将问题说出口，就意识到了现在我与达芬奇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于是便立即顿住了这个话头。 　　“不，没什么……”我朝对方摆摆手。 　　达芬奇瞥了我一眼，道：“有问题就问，不要婆婆妈妈的。” 　　“不是关于罗马尼的事情也可以吗？” 　　全迦勒底最天才的魔术师闻言，朝着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和他之前事情干吗要来问我？我莱昂纳多·达·芬奇虽然是个精力充沛的天才，但也从来不会把有限的时间放在研究如何解决情感纠纷的问题上。” 　　虽然对方的措辞有些奇怪，但既然得到了她的肯定，那我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问题会不会被对方拒绝了。 　　“其实就是，”我道，“当初在第三特异点的时候，吉尔伽美什曾经说过我处在魔力透支的情况中……但既然是圣杯规模的魔力的话，支撑一名拥有单独行动能力archer的毫魔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本来以为他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使用了宝具，但再见到他之后，我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作为一名master，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到有关于从者宝具的资料和数据。吉尔伽美什的EA只有在某一个世界第一次被取出的时候，才会需要使用到王律键来读取这个世界的数据，如果他在之前就已经使用过了乖离剑，那在当初，他就没有必要向我再次讨要王之财宝的钥匙……除非他在之前就已经发现了我弄丢了王律键一事。 　　“他还说，”我皱皱眉头，努力回忆着当初吉尔伽美什的话，有些不确定地向达芬奇复述道，“持有魔力和调动魔力是两码事……他是这样讲的。” 　　达芬奇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我以为你在重新签订从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缓缓开口道，“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以你‘魔力绝缘体质’的状况是怎么连通与从者之间的因果线的，但是，既然已经与吉尔伽美什定契了，他在现实行动的魔力，除去在待机的时候可以将供魔交由迦勒底的电力供应装置负担以外，余下的在外面的时间，他的行动力就都需要由你自身的魔力来提供。” 　　“但是，”我打断了对方的解释，追问道，“按理来说我体内的魔力值已经很高了，而魔术回路是生成魔力的器官……供魔的话，难道不是用体内现有的魔力就好了吗？” 　　“当然不，你怎么会这样以为？” 　　达芬奇惊讶道：“那些圣杯的魔力被寄存在你的身体里，几乎是像是结石之类的东西。虽然无害，但也无用，尽管它们之中的一部分被溶解到的你的血液之中，但是在多数情况下，你是无法直接依照自己的意志去调动这部分魔力的。” 　　“不过，说实话啊……”达芬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有些疑惑道，“按我原有的计算，那部分逸散在你体/液之中的魔力用来应付吉尔伽美什的供魔，和一定次数的宝具展开是绰绰有余的，你怎么会……” 　　是因为之前手臂骨折，用在修复伤口上的耗魔量太大了吗？我在心底默默猜测道。 　　“所以说，”我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转而又问对方，“我的身体里，现在是真的存在着‘魔力结晶’这样的东西的？” 　　“不然你以为呢？”达芬奇挑眉看我。 　　“你以为你的魔术回路被损毁之后，代替它们填充了原有破损肉体的到底会是什么？” 　　我愣愣地看着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那……”我一时语塞。 　　“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要提醒你了。” 　　达芬奇认真道：“控制好你魔力的用量。虽然那部分结晶会在你缺少魔力的时候慢慢融化开来，但这个过程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如果在补充完毕之前过度透支魔力的话……” 　　她叹了口气，摘下眼镜，语气严肃地对我说：“与从者相连的契约和因果线为了篡夺魔力，会欺骗你体内的各大系统，譬如神经组织、血管组织……等，将其作为临时的魔术回路，从中榨取你的生命力。到那个时候……” 　　达芬奇欲言又止：“你……好自为之吧。” 　　从达芬奇的魔术工房里离开的时候，走廊上的灯已经调节为了比较昏暗的亮度，我一个人独自踱步在迦勒底的底层，心中满满的都是杂乱的思绪。 　　无论是对待任务的态度也好，还是对于自己身体状况的关注度也罢，我好想从来都没有把这些实际上很严肃、很严重的事情摆在心上。 　　Grand order？无所谓，反正是个游戏，回收完圣杯总能拯救世界的。 　　魔术回路消失了？没关系，惊讶一下然后发现自己还有魔力可以用来契约从者就行。 　　Fgo系统？反正都有我这蝴蝶在这里，具体的剧情内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参考意义了，而且它神出鬼没，根本不用去管这么一个平板是不是真的好好的被我带在了身边。 　　我这到底是过的太潇洒，还是太浑浑噩噩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的情况都是无所谓，但只要身边的人在意，我就应该回应他们的期待，尊重他们的努力……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随随便便地就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搞丢，然后默默的用一句“对不起”或者“我不知道它对你我都那么重要”来搪塞对方。 　　“所以说……”我对着长长的、空旷的走廊叹了口气。 　　“如果对方决意不想见我的话，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才能让他原谅我啊？难道真的要等他自己慢慢消气，才可以……” 　　“当然不是啦！” 　　熟悉的童声自我背后响起，我在又一次被对方的神出鬼没吓了个正着后，摆上了一个颇有些无奈表情，慢慢地转过了身。 　　“吉尔伽美什，”我喟叹了一声，“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给自己加载了一个assassin的模板啊。” 　　“当然没有咯。看啊，master！” 　　幼吉尔将手中的平板举高，向我展示了一下他的游戏成果。 　　“十连的素材集齐啦，我们去抽卡吧？”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可以获知的情报： 　　1.达芬奇也在生博士的气 　　2.博士知道自己错了，然而根本不晓得该怎么让医生消气 　　3.博士体内有大量魔力结晶，可惜的是他并不能随时碎石让自己满np 　　4.下章召唤新从者 　　-- 　　有关于【临时的魔术回路】这个设定，来源于魔法少女伊莉雅中，伊莉雅为了救朋友，强行提升自己魔力输出……反正这个设定就是有来源的啦！ 第53章 三名从者 　　“抽卡么……”我道。 　　“是啊，两章剧情打通之后正好凑齐一个十连呢。Master不想试试用fgo召唤系统来召唤从者吗？” 　　我有些迟疑。 　　“但是，”我道，“刚才达芬奇告诉我，我要尽可能地节约魔力的支出……召唤从者的时候，因果线链接的魔力需要由master本人来出吧？我……” 　　“没有关系哦，”幼吉尔摇摇头，又把手中的平板往我面前送了送。 　　他点了点右上角的电池图标，道：“看到了吗，这个可以显示master你现在可动用的魔力量。这一个多礼拜我是看着它一点点满格的啦，所以完全没关系。” 　　我接过平板，看了对方一眼。 　　“你到底为什么会对这个东西那么熟悉？而且，总感觉你比我更加热衷于通关剧情的样子？” 　　幼吉尔笑了笑，没有答话。 　　我小小的叹了口气：“抱歉啊，我现在没什么心思去召唤从者……” 　　“是因为医生的问题吗？” 　　我一噎，看了看对方一脸了然的神情，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幼吉尔道：“那就更应该去召唤从者了呀，多一点人讨论的话，不是能得出更好的判断吗？” 　　“从者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英雄，他们的能力用来处理这些小事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吧？如果有幸能召唤到善于谋略的Servant的话，那就更好啦！” 　　“但是……”这不是问问别人、出个主意就能解决的事情啊！ 　　然而最终，我还是拗不过幼吉尔的百般怂恿，被他拖着去到了迦勒底的召唤室内。 　　“好期待啊，不知道master你会召唤到什么样的从者。” 　　幼吉尔看着我将平板连上总召唤系统，兴致勃勃地自言自语道：“会不会召唤到我的挚友呢？对于记忆里的那个神之造物，我还是有些好奇的呐。” 　　“按照常理说，召唤从者都是需要圣遗物的。虽然不知道迦勒底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可以在降灵的时候免去了这一要求，但是我想，像你这么精确的定向召唤应该还是很难做到的。” 　　这么说着，我操作着平板，将页面调进召唤卡池，最后询问了一遍幼吉尔：“那我就开始了？” 　　“好的。” 　　按下召唤的按钮后，我看着屏幕中的圆形虚拟召唤阵缓缓展开，突然对着这个画面感觉到了一丝既视感。 　　“这是什么？”我点了点召唤阵下面的那个圆形盾牌状物体，有些不确定地问幼吉尔，“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有点像玛修的盾？” 　　“嗯？什么什么？” 　　幼吉尔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有些可惜地开口：“哎，召唤开始了，master你指的东西没有啦。” 　　因为盾牌图案的不明物被蓝色的灵子流给遮挡住了，不得已，我只得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召唤本身上面。 　　待到第一道光柱消散，一张背面绘有弓兵图案的银色卡牌缓缓地翻转过来。 　　“英灵召唤！” 　　“是大卫！”我惊道。 　　“是大卫啊……”幼吉尔笑了两声，代我戳了一下屏幕，让召唤的动画得以进行下去。 　　“再往下看吧。” 　　“概念摘出！”、“概念摘出！”、“概念摘出！”…… 　　看着幼吉尔面色不虞地将第三张麻婆豆腐礼装的动画给快速跳过，自己的心情也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 　　虽说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抽卡，而是召唤从者，但是看到一个十连下去只出货了一张三星的卡牌……不不不，我连忙在心底向着还未见面的大卫道歉，对不起大卫王，不是说你不好，只不过是在抽卡的领域，果然还是五星的金卡越多越好啊。 　　“啊，彩圈。”幼吉尔平淡的说了一声，“这回应该能召唤到一个比较优秀的从者了吧？都是三星和礼装什么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不着痕迹地瞥了对方一眼，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你现在这副模样在fgo系统的评定里也不过只有三颗星吧？ 　　“诶，金色的骑兵？” 　　我精神一振，自己上手点了点屏幕。 　　“会不会是德雷克船长？” 　　“英灵召唤！” 　　“嗯？这个是……”我有些诧异地看着金卡光芒散尽后出现的人物，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伊斯坎达尔？征服王？” 　　幼吉尔凑上前来看了看，沉吟片刻，道：“后面好像还有一名从者哦，master。” 　　的确，在伊斯坎达尔的卡牌化作虚像消失后，平板上的虚拟召唤阵又一次旋转起来，刺眼的亮蓝色灵子流自阵中喷涌而出，缓缓化作点点星光，四处逸散开来。 　　“这个是……”我看着那张金色卡牌背面的图案，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被捆缚的人，是复仇者？ 　　“难道会是……” 　　我下意识地就想要把平板从手中丢开。 　　“英灵召唤！” 　　幼吉尔拍拍我的肩膀，忍笑道：“不要那么激动啦，master。不是岩窟王……哦，是贞德·Alter。” 　　“不不不，”我连声否认，“这、这个召唤到底有什么依据啊？大卫我还能理解，后面的这两个，大帝和黑贞……” 　　“是按着相性来召唤的？还是按着羁绊？”我突然感觉自己有些错乱，“大卫的话两样都能符合，但是征服王和黑贞德……我连见都没见过他们啊？！” 　　“是啊，到底是按着什么顺序的呢……我也一直很好奇啊。”幼吉尔摸摸下巴，言不对题地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总之，还是先把他们的灵基数据上传到主机上吧？” 　　在和幼吉尔据理力争失败，眼睁睁地看着那三张麻婆豆腐礼装被对方扔进了“灵基粉碎”的栏目中后，我才从那个伪儿童从者手中抢回平板的使用权，一边扼腕叹息，一边将这次召唤出来的从者进行现实意义的赋予。 　　在完成了所有的召唤工作后，我打开召唤室内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围召唤阵内的三名从者。 　　“哦哦，你就是朕的master了吧？哎呀这回长得可真……” 　　最先发话的是站在三人中央的征服王，他“嘿咻”一声从召唤台上跳下，理了一下自己的披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我的面前，端详了我一阵后，突然猛地用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其手劲之大，让我几乎有了一种内脏都要被震碎的错觉，所幸对方还算在心中还算有些数目，随后又赶紧用手揉了揉我背后被他重重拍过的地方，权当是安抚了。 　　在伊斯坎达尔稍稍退开了一些后，我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肩膀，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背后传来了一阵轻微撕裂般的疼痛。 　　“感觉肯定会有乌青块……”我低低埋怨了一句。 　　“哈哈哈那真是抱歉了啊，master。朕只是太高兴了，嗯！” 　　见征服王情绪高昂地又要上手，我连忙拉着幼吉尔往后旁边挪了挪。对方看见了我明显是逃脱的动作，后知后觉地看了看自己已经举起来的手，讪讪地朝我笑了笑。 　　“还真是一位豪迈的servant啊，”一旁的大卫叹息着，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我的面前，笑道，“那么这位master……” 　　“大卫……”我打断了他的话，“既然这次被在迦勒底召唤出来了，那么之后就抽空告诉我吧，你之前所隐瞒我的事情。” 　　“诶？”大卫脸上的笑容一僵，转而露出了一副有些苦恼的神情。 　　“master啊，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夹住自己的手杖，对着我摊了摊手。 　　“这可是我第一次受到master你的召唤啊……而且经过圣杯系统召唤来的从者，只是英灵座上本体的一个投影而已，我们是不会有前任的记忆的。” 　　他看向我，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歉意。 　　“抱歉啊，master，虽然不知道之前的那个我到底承诺了你一些什么，但是恐怕……”他顿了顿，才道，“恐怕我是不能告诉你，你所想要知道的秘密了。” 　　我看对方的神情似乎并不像是在看玩笑的模样，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大卫，并不再是之前在第三特异点中协助我回收圣杯的那位了。 　　不知怎的，突然有一股失落的心情从心底油然而生，或许是因为自己又一次错过了一个接近真相的机会，也或许是我还有那么一点点怀念，当时那个会在我晕船的时候，给我弹奏竖琴的牧羊人从者。 　　不过，一想到当时的情形，就又让我联想到罗马尼了。我晃晃头，努力把那个橘粉色的身影从脑内清除掉。明明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还算是和睦的，但就经过了那么一段时间…… 　　“所以啊……” 　　一个有些不耐的女声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正地与最后一名女性从者打了个照面。 　　有着一头浅色长发、身着盔甲的Avenger扯扯嘴角，一手叉腰，傲慢地扬起下巴。 　　“你就是这次的master咯？” 　　“是……”我迟疑道，“请多指教了，Avenger贞德。” 　　黑贞德挥挥手。 　　“就像以前一样叫我黑贞就行了，你认真起来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我茫然：“以前？” 　　黑贞德一僵。 　　我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幼吉尔。 　　幼吉尔笑道：“是之前还是卡牌状态的时候吧？刚刚在召唤出他们三个的时候，master有叫‘黑贞’啊。” 　　“有吗？” 　　“是啊！”黑贞德突然大吼了一声。 　　我扭头看她，突然感到了有些莫名。 　　黑贞面色一红，别扭地挪开视线，闭起眼睛，用一种强硬但没底气的语气说道：“是啊，刚刚半召唤的时候就听到master的声音了。哈！从者的耳朵可是很灵的啊，哈哈哈……” 　　看着黑贞德满脸逞强地干笑着，我内心中冒出了一个十分荒谬的想法。难不成他们其实都是我上辈子玩游戏的时候抽到的卡？但那个时候我有黑贞伯爵和大帝么？完全记不得了啊。 　　正当我还在云里雾里的时候，幼吉尔拍了拍手，成功地将召唤室内所用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 　　“大家，”他说，“这次master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想让各位帮忙出些主意。” 　　“等等……” 　　我刚回过神，来想要出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幼吉尔双手合十，笑眯眯地歪头，对着三位从者一字一句道。 　　“有关，我们master的情感危机。” 　　虽然经过了我的再三推拒，但可惜的是，这次召唤来的三名从者加上幼吉尔四人，都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类型。故而在完成灵基登记的半小时后，我们一众人的集合地点便从召唤室变成了我的房间。 　　“我说……你们也太自觉了吧。” 　　黑贞和幼吉尔选择坐在床上，大卫抱着电脑椅不放，而征服王则是更加不客气地从隔壁拖来了一个懒人沙发。 　　“不要客气啊，master！”征服王大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腿，“就当是在自家一样，放轻松一点！” 　　我当然知道，这就是我的房间啊…… 　　“所以，听了那么多八卦之后，各位有什么见解吗？” 　　被迫将来龙去脉重新复述一遍后，我问他们。 　　环顾四周，房间里面已经没有可以让我坐的地方了，我最终只能选择倚着墙，稍微借点力，抱臂站好。 　　“是男人就要豪爽且坦然的承认自己的错误！直接向他道歉吧，master！” 　　伊斯坎达尔伸手作举杯状：“此等集会，须有美酒伴手方算圆满。Master，有酒吗？” 　　“抱歉。”我摇摇头，“迦勒底严格控酒，我这里也没有提前准备存货。” 　　“那可乐呢？汉堡呢？master你提供的魔力根本不够我们Avenger消耗的啊？” 　　黑贞德半靠在我床上的抱枕堆里，接在征服王之后，十分不客气地向我提了一大堆要求。 　　“抱歉……”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房间里也没有这种垃圾食品。” 　　“啊，master我……” 　　“……大卫王，连你也？” 　　我捂脸。 　　“好吧好吧，”我妥协道，“你们要喝什么吃什么给我列一个表，我去餐厅给你们拿。” 　　十分钟后，我拿着长长的一列单子，生无可恋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往中层的餐厅走去。说实话，从达芬奇那边离开之后，我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就被幼吉尔中途截胡去了召唤室，一直折腾到现在，如今大约已经是晚上的七八点钟了。 　　除却大卫王和征服王要求的葡萄酒外，黑贞和幼吉尔都点了一大堆热食，特别是后者，在我离开房间的时候，还再三嘱咐我，他的牛排定食里的意大利面一定一定要配上新鲜熬制的番茄酱。 　　“这不是在为难我么。”我打开餐厅厨房的电灯，将点菜单随手放在桌面上后，就开始清点冰箱中的存货。 　　“鸡蛋、番茄、意大利面……啊，没有牛排，不知道汉堡肉他吃不吃……” 　　我从冷藏室内搬出一大堆食材，刚想把它们都放到一边的操作台上，一转身，猝不及防地就撞上了一个人。 　　“啊抱歉抱歉……”我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手上不稳，怀中堆堆高高的东西霎时便散了一地。 　　“天哪我的番茄……” 　　我忙蹲下身去想要将食材捡起来，刚想要去捞那个滚进橱柜底下的西红柿，伸出的手就和那人的碰在了一起。 　　“没事的，这边我来就行，你要是有其他……” 　　我趁着对方把手缩回去的空档，将那个摔烂了番茄捞出来，同时抬头。 　　“……罗、罗马尼！” 　　被我叫出名字后，罗马尼“唰”地一下就站起了身来，冷着脸什么也没对我说，扭头就想要走。 　　“等等！” 　　我连忙举手捉住对方的袖子，沾染了番茄汁的手一触碰到对方的外套，就将那件雪白的长衫上印下了一个红色的印记。 　　罗马尼顿住身形，保持着背对着我的姿势，低头看了看我的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像是被触了电一般，飞速地松开了他。 　　“等等，罗马尼……” 　　眼看着对方又作势要走，我赶忙抛下一地的狼藉站起来，急道：“那、那个……你，你是还没有吃晚饭么？” 　　话甫一出口，我就立马想狠狠地给自己抽一个耳光。 　　问什么不好，非要问人家吃没吃晚饭……这个搭讪的方法也太、太糟糕了。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罗马尼竟然顿住了脚步。但看样子他也只是背对着我站在那里而已，并没有丝毫想要回答我之前那个愚蠢的问题的意思。 　　怎么办怎么办，相叶雪见，赶紧再说些什么啊！ 　　我内心的小人开始疯狂地叫嚣着让我出言挽留对方，但是我光是看着罗马尼的背影就紧张的不能自已了，别说是开口说话，连说些什么我都没想到。一时间，我的大脑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还有之前罗马尼对我抛下的狠话。 　　“在我消气之前，不要让我看见你的脸。” 　　我是不是应该躲着他，不要让他再生气了。 　　但是他现在没走，这是在等着我再说些什么吗？ 　　道歉？反省？还是应该采取讨好的措施…… 　　我垂下脑袋，咬了咬下唇，除了僵持着站在对方背后，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干些什么。 　　“圣经里说……” 　　就在我大脑飞速空转的时候，罗马尼突然开口了。 　　我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 　　“‘不可含怒到日落’。” 　　说罢，他缓缓转过身来，对我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 　　他柔和了眉眼，扯出一个几乎看不清的微笑，道：“既然现在已经将近夜晚了，那就姑且先原谅你一下吧。” 　　我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再三确认了对方没有丝毫想走的意思之后，我的心底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小小的雀跃，随后，不知怎的，在看到了对方脸上那个熟悉的淡淡笑容后，鼻腔中却突然泛起了一股酸意。 　　冷静，冷静！相叶雪见你冷静啊！ 　　我在心中朝自己大喊道。 　　“那、那你想要吃点什么……” 　　我尝试着用晚饭的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努力压住嗓子，不让自己的声音因为想要哭泣的欲望而听上去过分的扭曲，“黑贞他们说想要吃汉堡肉，你、这么晚了，你能吃得下这个吗？” 　　“随便啦……我从中午到现在就一直没吃过东西，肚子都快饿扁了。” 　　罗马尼摇摇头垮下肩膀，头上的呆毛随着他的动作一翘一翘的，整个人周身的气场刹那间从之前的冷冽变回了原先的温软。 　　他稍稍颓废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我，问：“我帮你一起收拾地上那堆东西吧？” 　　是原来的罗马尼。 　　是原来的那个会温温柔柔笑着的罗马尼。 　　他现在，真的一点都看不出之前生气的时候那个冷冰冰的样子。 　　“好的……”我愣愣道，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和我一起重新蹲下身子，一点一点地把地上散落着的各种熟果肉类慢慢拾拾起。 　　“所以说，黑贞？” 　　罗马尼帮我把食材铺在桌上，自己扯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下，用胳膊支着脑袋，似乎是想要一直看着我做饭的样子。 　　我取过菜刀的手抖了抖，不知道是因为对方敏锐地抓住了“黑贞”一名，还是因为他突然变得亲近的态度。 　　“是……刚刚召唤的从者，”我低下头去，努力地把目光全部聚焦在砧板上的几个番茄上。 　　“因为一实体化就吵着要吃东西，所以我才会来厨房……” 　　“是这样吗？总感觉雪见你总是召唤出那些很麻烦的从者啊，也是十分辛苦了。” 　　我终于忍不住了。 　　“罗马尼……”我终于放任自己的声音染上了浓重的哭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低低地垂下头去，抬手重重地蹭了蹭眼眶，想要努力掩饰我现在扭曲到狼狈的神情。然而我的泪腺在这时却失控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如同绝了堤一般从眼角滚落，顺着面颊一路划下。 　　“我、我不该弄丢通讯器，也不、不应该……掐掉你的、呜，通讯……” 　　“我应该，更加认真一点的……一直以来的态度，都、都不对……” 　　“我做错了，惹你生气了，你可以对我更加凶一点啊。但是、但是不要凶过之后就不理我、你一会儿对我凶，现在又对我好，我真的、真的……咳、咳咳——” 　　“喂雪见你……” 　　我放下菜刀，一巴掌拍掉对方凑近了的手，朝他吼道：“你都害我那么丢脸了！我对我妈道歉的时候都没有哭过啊！呜……” 　　罗马尼被我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吼的一愣，手瞬间就僵在了半空中 　　“所以、所以……” 　　我吸了吸鼻子，想要努力平复下自己内心委屈的心情。 　　对方似乎是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样子，那只手收回也不好，凑上起来也不好，只能一直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你手就不会酸么，我一边腹诽，一边颤抖着伸手捏住对方的指尖，将他的手拉下。 　　我不敢再看对方的表情，只能垂下头，软下嗓音，哭着央求道：“所以，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了。” 第54章 多事之夜 　　面对着哭的快要背过气去的我，罗马尼既没有叹气，也没有说任何安抚的话，只是顺着我浅浅搭在他指尖的手攀附而上，动作温柔地将我拢进了他的怀中。 　　“好了好了，别哭了……选择这样对你是我不对。” 　　他的手在我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试图想让我哭到有些痉挛的身体可以放松下来。 　　“是我的错……你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揽啊！”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罗马尼的口气中满满的都是对我的无可奈何，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抬手将我的头向他的肩膀上按了按。 　　我顺着他的力道，把自己的脸埋在对方的肩窝中，手却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只能僵硬地垂在身侧。 　　罗马尼没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帮我顺着气。他的动作轻柔而富有韵律，没过多久，我就感觉自己渐渐止住了眼泪，先前哭到一抽一抽的生理反应也在对方的安抚下慢慢褪去。 　　可就在这时，罗马尼却突然轻叹了一口气。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雪见。” 　　他的声音里有着三分苦恼，六分无奈，还有着一分我一时读不明白的情绪。因为互相靠的太近的原因，我甚至能在他讲话的时候，从我俩贴近的身躯处感受到对方胸腔中传来的微小震动。 　　一听这话，我的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泛滥起来。 　　是我让他失望了吗？是我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任意妄行让他心寒了吗？ 　　我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也没有脑子再往下想下去了。 　　罗马尼先前一直虚虚环着我的手突然松开了，他把住我的双臂，作势想要将我从他的怀中拉开。 　　这是要干吗！是又生起气来了吗？是想要彻底和我决裂吗？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给一把捉住了一般，有窒息和痛楚同一时间从胸口传来。 　　不要，不要！ 　　此时的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揣摩对方行为的能力，一心只认定了罗马尼想要推开我这一事实，强烈的慌张和绝望迅速地攻占了我的大脑。 　　不行，绝对不行！ 　　不能放手！ 　　我整个人一震，不加思考地便伸手死死地捉住了对方后背的衣服。面对着这样不安定的局面，我再也顾不得什么距离和界限了，满心只希望不要再让现在的形势恶化下去。 　　“罗马尼，求你、求你……” 　　我呜咽着开口，含含糊糊地说着一些我自己也听不懂的央求。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就、希望你别……” 　　“那么，你现在记住了吗。” 　　罗马尼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什么？ 　　我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双手便在我手肘弯的麻穴处狠狠一按，趁着我双手脱力的瞬间，将我从他的怀里撕扯了出来。 　　“我问你，这个绝望的感觉，你记住了吗？” 　　罗马尼捧起我满是泪痕的脸，强迫我抬起头来看他。 　　我的眼睛还在不停地向外涌着泪水，视线被过多的泪珠模糊成一片，看什么东西都是一团一团的色块。 　　灰色的一团，白色的一团，还有眼前、凑的最近的橘粉色的一团。 　　我眨了眨眼，让一些眼泪加快流出眼眶，终于在对方开口的时候，见到了他的神情。 　　罗马尼的脸上没有愠怒，没有冰冷，却也没有丝毫笑容，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淡淡道：“我希望你可以记住，刚刚你心里的感觉。” 　　他垂了垂眸，道：“我早就知道了，如果直接和你说，或者用激烈的言辞骂你的话，你总是不会把这些错误放在心上。离开了我的视线……不，甚至说只要一回头，你就会迅速的把它们忘在脑后。” 　　“所以，今后你要记住，”罗马尼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你是因为我，因为不想让我生气，不想让我离开你，所以才会选择那样正确的做法的。” 　　“尊重工作人员的努力是次要的，因为特异点永远都有意外在发生，我们也只能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保全你们的性命。但你要知道，最重要的永远是你……” 　　“是你，是你要认真的、拼劲全力的保护自己……知道么？” 　　我看着他眸中哭的狼狈不堪的自己，呆滞片刻后，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见我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罗马尼终于放下了先前一直钳制着我的手，往后退了半步，一屁股坐在先前的那张椅子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扮黑脸真的好难啊……”他扶额哀叹了一声，“说实话，在说出那句狠话的下一秒我就后悔了，但是……” 　　“对不起，雪见。”他又郑重地和我说了声抱歉。 　　“之前那样子一定把你吓坏了吧？但是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好办法了，毕竟先前也不是没有和你说过这个问题，所以最后就只能取下策中的上策啊……” 　　我呆立在原地，看着一下子褪去了所有认真、冷漠、强势，瞬间恢复到原本废柴模样的罗马尼，一时觉得有些接受不能。 　　“所以……”我迟疑地问他，“你没有生气？” 　　“当然有啊，”罗马尼道，“很生气，十分生气，非常生气。哪怕是魔法☆梅莉被查封了我都不会有那么生气的生气。” 　　“本来还想晾你几天的，但是啊……”他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那片水迹，表情柔软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总之……”他拉开衣领，以手作扇，给自己扇了扇风。 　　“罗马尼……” 　　我突然发声打断了他的话。 　　“嗯？” 　　罗马尼给自己扇风的手在半空顿了顿，然后被缓缓放下。 　　“我……”我咬了咬嘴唇，目光在罗马尼身侧的一个虚无的焦点上停留了几秒。 　　“我哪怕是在时钟塔被其他人排挤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受过，但是……” 　　说到这里，我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把先前因为哭泣而郁结在胸腔的浑浊理顺，也试图给自己一些勇气，让自己能把接下来的那番话顺利地传达给对方。 　　“但是，我很怕罗马尼你会不理我，会不管我……我真的很怕，哪怕是在本家……、不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怕过。” 　　我有些不是滋味地把目光挪到了他的身上，对着有些呆愣的对方继续道：“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罗马尼你是第一个除了我妈……我父母之外，会那么一遍一遍去纠正我的人。” 　　从来都没有人会这样重复的、不厌其烦地用他的存在感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我，你不是事件外的特例，你的存在是有人在意的、是有意义的。 　　我曾受过来自亲身父母的呵护，也曾将自身情感做出过寄托，但从来都没有一个时刻，让我感觉、让我感觉…… 　　我捂了捂嘴，感觉眼角又有了隐隐的湿意。 　　“罗马尼……”我眨了眨眼，努力地想要把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 　　“我能不能，抱抱你？” 　　虽然一名男性向另一名男性提出拥抱的请求可能会看上去很奇怪，但此时此刻，我却完全不想顾及那些往日备受重视的常理和常识，只想按着自己的本能与本心，短暂地任性一回。 　　罗马尼听到了我的请求，先是一愣，随即便立刻站了起来。 　　他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自己的袖子，紧张地眨动了两下眼睫后，向我张开了双臂。 　　我向前一步，紧紧拥住对方，任由自己的眼泪第三次打湿对方的肩膀。 　　再后来的事情就十分简单了，在拿湿毛巾敷过双眼后，我继续回到料理台，心不在焉地将两人外带几名从者的夜宵做好，与罗马尼将自己的那份吃完后，在对方的陪同下，端着一堆食物折返自己的卧室。 　　“所以你在莱昂纳多那里检查来的结果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吧？我今天还没来得及去问她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他并肩而行着，“除却魔术师方面的一些小小问题之外，也就只不过是身体机能有些紊乱罢了。” 　　我顿了顿，生怕罗马尼又会以为我这样的发言是在对自己太过漠视，只得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听达芬奇的意思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如果你要是在意的话，我明天再去找她一次好了。 　　“这……单纯是机能紊乱的话还是不用去找她了吧？”罗马尼左顾右盼了一番，打着哈哈道，“当初拜托她一起来帮忙演、咳咳，当初让她来帮忙就已经够麻烦她了，单纯的健康管理方面还是由我来吧。” 　　我点点头，没有去追究对方言语中露出的破绽。 　　竟然还去找达芬奇当托啊……难怪之前会被她骂得那么惨，我心有戚戚焉地想到。 　　不过，如果达芬奇不这么凶我一下的话，或许到现在我可能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或许没可能那么快地和罗马尼和好？ 　　不管怎样，我摇了摇头，除去客观条件的缺失，究自己本身而言，罗马尼所生气的理由还的确是一个对我、对整个grand order都很重要的问题。 　　就算这次侥幸被原谅或是被忽视过去了，在今后的任务中，这样的隐患还是会一些特定的时间点集中爆发的吧？到那个时候再去反思或者是挽救的话，那就应该真的是追悔莫及了。 　　我叹了口气，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看了看路，刚想和罗马尼说声道别的话，只听见道路的尽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 　　爆炸所带起的冲击波将整条走廊都震得晃了晃，罗马尼有些惊恐地看向我俩的头顶，悬挂在那里的一盏灯在他的目光下闪了闪、又闪了闪，灭了。 　　“那个方向是……” 　　起先，我对此的反应到要比罗马尼镇定一些，但在想到了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到底有什么后，我便立时僵住了身体。 　　“啊啊，master你回来啦……” 　　就在我还在踟蹰着是不是应该立刻扔下手中的东西去确认一下自己房间的安危，幼吉尔便从爆炸的浓烟中走了出来。他在假模假样地呛了两声后，抬头朝我和罗马尼歉意一笑。 　　“对不起啊master，因为黑贞德太闹腾了，所以我们一不小心就把master你的卧室给拆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始终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到底听到了些什么。 　　“所以……” 　　幼吉尔长叹一声，一脸无奈地笑着，朝我摊摊手。 　　“恐怕……你今天不得不得换个地方睡觉了呢，master哟。” 第55章 意外之人 　　换个地方睡觉倒是其次的，反正迦勒底的空房间那么多，随便刷个卡进去都能将就一晚，但问题是如果我的房间已经被破坏到会有那么厚重的浓烟传出来，那我原先放在床头的那些游戏卡带和游戏机…… 　　不不不，现在应该先关心一下黑贞的情况吧？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闹腾出那么大的动静啊，你们作为同事，下手需要那么狠吗？ 　　“难道是因为肚子饿了才会闹吗？”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食物，有些不确定道。 　　幼吉尔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大卫王和征服王已经把她送去医务室了。啊啊，虽然也不知道去医务室能有什么用，她明明就是一个从者吧？”他朝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沉吟片刻。 　　“要不，”我提议道，“我把吃的给她送过去？如果不够的话，血液也不是不可以……” 　　“嗯……这倒不用吧？现在大家都在迦勒底，电力供应足够的话，伤情恢复的也会很快……倒不如说，还是让她涨涨记性吧？” 　　幼吉尔走上前来从我手中取走先前他们所要求的食物，将其放进了自己的王之财宝中。 　　“master看上去也很累啦，跑腿的工作就由我来做好了。Master你还是考虑一下今天晚上的住宿问题吧，如果因为房间被炸了所以选择在办公室通宵的话，我想医生应该也不会同意你这样的做法的吧？” 　　“……我还不至于会这么亏带自己。” 　　我沉默了两秒，反驳道：“迦勒底空余的卧室不少，我到时候随便开一间借宿一晚就行了。” 　　“好吧，那就随你咯。” 　　幼吉尔转而又对罗马尼道：“晚上的医务室可能有点吵，我们会尽量把冲突压缩在可控范围内的，所以医生你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办公室也会像master的卧室一样被Boom的一声炸掉啦！”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十分生动形象地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然后哈哈笑了两声，才迈着雀跃的步伐，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所以说……” 　　罗马尼突然开口，将我目送着幼吉尔远去的目光牵扯回他的身上。我扭过头去，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怎么了？”我问道。 　　罗马尼似乎露出了一副有些苦恼的模样，他抓抓头发，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了一番，才蹦出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雪见你，现在是不是有些畏寒啊。” 　　“有、有点吧……”我感到有些不明所以，便反问他道，“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罗马尼小小地叹了口气，“因为先前的爆炸，对迦勒底造成了很严重的损坏，为了维持重要设备的运行，我之前已经下令把所有非公用性区域的用电给切断了，也就是说……”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现在除了工作人员自己的房间，其他原本被空置的区域是完全不能进入的……别说是开暖气了，或许连电子门都没法打开。” 　　“那也没关系。” 　　我无所谓道：“我的办公室总能用吧？实在不行，我去那里的沙发上睡一晚。” 　　“这样不行吧，会着凉的。哪怕有暖气也不行。” 　　“……那就通宵？”我试探性道。 　　罗马尼失笑：“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那我去找立香君挤一挤，他个子比较小，单人床的话应该能给我匀个地方出来。” 　　我自认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转身便要调转方向，往记忆中藤丸立香的房间走去，但还没等到我跨出第一步，罗马尼就把我拉住了。 　　“那什么……” 　　罗马尼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说：“我今天工作还没做完，估计得加班……要不，你去我房间里睡一晚？” 　　我装模作样地思索片刻，然后把先前的一句话抛还给对方：“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啊啊……我的房间是有点乱啦，但是……”罗马尼自暴自弃道。 　　“不是指这个啊，”我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自我检讨，“你既然不许我通宵，那么是不是也应该做出一个好一点的榜样？又不是第二天就要灵子转移，有什么工作是必须占用你休息时间才能完成的？” 　　看着对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便继续道：“我先前倒是无所谓到底睡在哪里啦，不过既然现在听说了你有想要整夜工作的打算，那我也只好亲自监督你按时睡觉了。” 　　“而且……”我用另一只没被对方拉住的手摸了摸下巴，缓缓道，“如果是工作方面的问题，我或许还能帮上点忙啊？如果你执意要在今天把它完成的话。” 　　听到我说出这话之后，罗马尼看上去明显是有些后悔了，但我在他还未来得及将推脱的话语吐出之前，自顾自地就替对方下了最后的决定。 　　“那就这样吧。” 　　我反手拉住罗马尼，不由分说地就扯着对方，往他自己的卧室走去。 　　罗马尼的卧室其实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乱，只不过是因为在角角落落都填满了二次元风格的手办和抱枕，所以才显得整个房间的空间有些狭小。 　　“咳咳，那个，随便坐啊……” 　　罗马尼有些局促不安地挪动着脚步，用自以为偷偷摸摸的动作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收归进橱柜里。 　　“随意点就行啊，反正、反正也挺乱的……” 　　“那你是没见过我的房间。”我没有去理会对方掩耳盗铃般的动作，自顾自地环视了一周。 　　“感觉比我那里更有人情味啊……”我把目光落在房间中央的背炉上，叹道，“你这是有多喜欢被炉？怎么连自己房间里都装了一个。” 　　“就、就是之前那个啦……”罗马尼朝我讪讪地笑了笑，“因为想着你大概不会再去那里了，所以我就……” 　　我赞同地点点头。 　　如果没有先前的那次意外的偶遇，按我一贯的做法，肯定是会顺着罗马尼的心意一直躲着他，直到等到自己不耐烦了、受不了了，才会鼓起勇气主动去向对方请求原谅。 　　所以我去厨房去的还真及时啊……我神情恍惚了一下，幽幽地想到，如果不是在厨房遇到罗马尼，下意识挽留然后得到了对方意料之外的回复，我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取得二人的和解。 　　不过是被突然放置play了嘛，我竟然会被逼到在对方面前哭？而且最后还向他央求了一个拥抱……我回想起之前自己近乎于撒泼打滚那般无理取闹的举止，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羞耻。 　　到底是为什么，我一个二十岁的成年男性会因为犯错而对着另一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痛哭流涕啊？我的心里抗压能力呢？！ 　　在快速取得对方原谅和慢慢等待对方消气之中二选一的话，是不是还是选后者比较好…… 　　“唔，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要不你就直接洗漱完后睡觉？”罗马尼突然出声询问，打断了我的思绪。。 　　“啊，好……” 　　我一边在脑内思想着方才自己的出格表现，一边呆愣愣地接过对方递上的换洗衣物，一声招呼也不打地抢占了罗马尼的浴室，待到我洗漱完毕、换上睡衣后，我才一个激灵回过了神，迅速意识到了自己在刚刚神游的时候到底做了多少失礼的事情。 　　“呃，对不起啊罗马尼……借穿你衣服也就算了，连浴室也……” 　　我走出洗漱间，揉着自己被水汽打湿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对方道歉。 　　“啊没事没事，”罗马尼从满桌的文件山抬起头来，朝我连连摆手，“看你之前反应迟钝的样子，估计今天一天也累了吧？你先去睡吧，我把手头的这点报告看完就好了。” 　　我眨了眨眼，粗粗地估算了一下对方桌面上纸张的厚度与数量，随即自告奋勇道：“要我帮你吗？” 　　“不用不用，”罗马尼朝我举了举手中的一叠纸，“就你之前交给我的那份，很快就看完了。” 　　他侧头打量了我一番，又道：“你先窝去被子里吧，暖气才刚刚开，穿着那么薄的睡衣会着凉的。” 　　我“唔”了一声，乖乖爬上床，掀开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然后往靠墙的那边蹭了蹭，尽力给对方留出一块可以躺下的空间。 　　“其实……”我道，“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没有必要吧？”罗马尼又变回了埋首于文件之中的姿势，他头也没抬地回道，“报告写的比较有条理，让你现场讲肯定会颠三倒四……而且，你也该睡了。” 　　听了这话，我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摇摇头，闷声闷气地道：“之前说了的，我还要监督你不通宵。” 　　被炉离床的距离很近，我能看见罗马尼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他轻笑两声，翻过了一页文件 　　“那就随你吧。”他道。 　　然后，也不知道是真的工作的很轻松，还是有意想要捣乱，他开始轻轻地哼唱一曲不知名的小调，那些音调简单、悦耳且有一种不知名的熟悉感，配合着罗马尼温柔的声线，让我不知不觉就停止了脑内为了保持清醒而特意思索的杂乱事情。 　　我挣扎着想要摆脱如潮水一般涌上的浓重睡意，却在眼皮沉重地眨动几下之后，彻底陷入了梦乡。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睁开眼第一眼看到被子上陌生花纹的时候我还迷瞪了几秒，愣神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是在罗马尼的房间里过夜的。 　　所以说……我下意识就想要摸摸床铺的外侧，却在伸手的刹那，有些诧异地发现自己在不知何时霸占了整张单人床。 　　我、我的睡相没那么差吧？我心头一慌，难道我昨天就这么把罗马尼的位置给占了，所以他根本没法上床睡觉？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一旁被炉上的文件已经被仔仔细细地批复归类好了，而房间内除了我，空无一人。 　　天哪，相叶雪见你…… 　　我急匆匆地换好衣服整理好床铺就想要往餐厅冲，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点的罗马尼肯定会在食堂吃早餐，我……我虽然不知道和他见面的时候该说些什么，但是赶紧去找他总是没错的。 　　但或许是我实在是太过于心慌意乱的原因，我在拐弯的时候一个没刹住车就与另一边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在捂着被撞疼的额头连连向对方道歉后，我下意识地抬头一看，随即便被那人熟悉的模样给震惊地定在了原地。 　　“埃尔梅罗老师？！” 第56章 病毒式代码 　　“你是……”被我撞到的男子皱皱眉。 　　我被他的反应弄的一愣：“我是相叶啊，降灵科的相叶雪见。” 　　“……抱歉，”埃尔梅洛二世看着我沉吟片刻，道，“我并不记得时钟塔的降灵科有一位叫做相叶雪见的学生。” 　　对方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满了好不作假的陌生感，我恍惚了一下，突然抓住了一个一闪而逝的问题。 　　“那……埃尔梅洛先生，”既然对方并不认我这个学生，我便从善如流地换了一个称呼，“请问你，是怎么来到迦勒底的？” 　　“诸葛先生是我召唤来的。” 　　藤丸立香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转来：“因为早上被征服王和大卫王拜托了，所以我就去了一趟召唤室……运气很好，第一次就成功召唤了他们所要求的从者。” 　　“早啊博士。”藤丸立香走到我面前，和我打了个招呼。 　　“早……”我回道。 　　“也不能说是幸运吧，”埃尔梅洛二世看了一眼藤丸立香一眼，随即向我简单解释了一番，“我现在是被诸葛孔明附身的拟似从者状态，因为先前在特异点的时候已经和master接触过了，所以这次才会回应他的召唤，来到迦勒底。” 　　他顿了顿，又对我道：“那么看来，你就是迦勒底的另外一名御主吧？” 　　“是的，”我点头，然后回问对方，“所以该怎么称呼你呢！埃尔梅洛先生，还是诸葛先生……” 　　“随你，”埃尔梅洛二世道，“虽然是拟似从者，拥有诸葛孔明的力量，但是在人格方面做主导的还是作为埃尔梅洛二世的人格，所以，你还可以继续之前的那个称呼。” 　　“不过啊……”他端详了我一阵，方才在见到藤丸立香后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紧地颦了起来。 　　“你之前有说，你是降灵科的学生？”他问我。 　　“是……”我有些不好意思道，“虽然成绩很差，但好歹也是通过了毕业答辩，拿到了学位证书的。” 　　“不可能，”埃尔梅洛厉声道，“你根本没有降灵的天赋，甚至连身为魔术师的资质都十分差劲……恕我直言，你虽然魔力储量很大，但是调动率基本没有，不，也不是这样……” 　　他眯了眯眼，缓缓道：“你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限制了你使用魔术的能力。” 　　我听罢，沉沉地“唔”了一声，有些不确定道：“那是因为我自己起源的问题吧？我是魔力绝缘体质来着……” 　　“我从未听说过有这种乱来的东西。”埃尔梅洛二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个问题的。” 　　我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还是刚刚进时钟塔学习的时候啊，有些记不清了……” 　　“应该是刚去时钟塔的时候吧，我当时尝试了一下新学的降灵阵，结果实验失败了，围观的同学都受到了反噬，但我却没有……在那之后，我的降灵术就没有一次成功的了。” 　　我回想了一番当初那个不堪回首的经历，抱怨了一句：“明明小时候也有成功召唤过使魔的，但是就那一次之后……” 　　“如果博士和诸葛先生之前就认识的话，之前就没有得到相关的建议吗……” 　　我看了一眼藤丸立香，有些诧异于他的敏锐。 　　“是的，难道这个世界的我从来没和你提过这个问题吗？转专业，或者去深究一下你自身的问题。” 　　埃尔梅洛二世问我。 　　“其实是有的，”我向他们解释道，“但是我拒绝了，因为阿特拉斯院或者是去日本，对我来说都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与埃尔梅洛二世的突然沉默不同的是，藤丸立香有些惊讶的神情：“博士你不是日本人吗？” 　　“我也不过就是有着一个日本名字和一半的血统吧？”我无奈道。 　　“既然这位埃尔梅洛先生是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话，那么说不认识我那也就能够理解了，”我对他们有些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可能那边的我是去了阿特拉斯院或者日本本家吧，然后就被啃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藤丸立香“噫”了一声。 　　“难道……”埃尔梅洛二世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你是神奈川那边的那个相叶？” 　　我点点头：“本家确实在那里。” 　　“那、那还真是……” 　　藤丸立香一脸迷惑地看着我俩。 　　“难道是什么很有名的家族吗？”他问我。 　　“说来话长，”我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揭露一下日本神社的阴暗面，但是现在……”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发现如果再不敢快从这里抽身，或许就没办法在餐厅堵到想要找人了。 　　“我得先去餐厅找罗马尼……” 　　我急匆匆地作势要走，然而还没跨出两步，就被埃尔梅洛二世给拦下了。 　　“那位医生去管制室了，”他道，“看到我都没说几句话，只是拜托我来叫你起床。”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补充了一句：“监督你吃完早饭，再去找他。” 　　藤丸立香站在一旁，“扑哧”一声笑了。 　　“啊我就说嘛，”他一边笑着，一边说，“医生和博士关系很好啊，之前的事情果然是有误会吧？” 　　我尴尬地“哈哈”两声，没有敢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他。 　　尽管这位埃尔梅洛二世并不是我所熟知的那个，但是出于其不怒自威的气场，我还是在与其告别后，乖乖地和藤丸立香去了餐厅吃早饭。食堂大叔十分热情地欢迎了我们，并在我的餐盘里装进了两倍于我平日饭量的食物，笑眯眯地告诉我这是罗马尼医生的吩咐，让我全部吃光才能离开餐厅。 　　“他这是在喂猪嘛，”我看着自己盘子里两个塞满了火腿和鸡蛋的三明治，突然感觉自己的胃口一下子就没有了，“而且为什么给我牛奶？咖啡呢？！” 　　“博士，这两个三明治又不大……”藤丸立香看着我，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都不够我吃的。” 　　我拿起热牛奶啜饮了一口，叹道：“你还是个生活规律的少年啊，到你什么时候忙到有一顿没一顿的，你也会觉得自己的胃口变小的。” 　　“啊，是……”藤丸立香不好意思地笑笑，“博士的确很忙啊，在迦勒底的时候还有文职的工作，又要承担特异点修复的任务。” 　　我摇摇头：“罗马尼比较幸苦，我的话……总感觉我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 　　藤丸立香看着我，欲言又止。 　　“对了。”我突然想到了今早见面的时候，他所说的一句话。 　　“你之前说，是大卫王和征服王拜托你去召唤埃尔梅洛二世的？” 　　“是，”藤丸立香道，“他们是博士你的从者吧？今早突然闯进我的房间的时候真是被吓了一跳啊。不过，被从者逼着召唤另一名从者这种事，体验起来还是挺微妙的。” 　　我疑道：“这么说，他们是指定了让你去召唤诸葛孔明的？” 　　藤丸立香点点头：“一开始我还在担心，这种定向召唤能不能成功，因为他们两个看上去好像很凶的样子，我怕要是不成功……咳咳，总之最后还是顺利召唤了，没出什么岔子。” 　　“不过啊，”他解释完后，又问我道，“博士你之前也有遇到过孔明先生嘛？”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是我在时钟塔认识的老师啊。啊，当然这位不是，他是平行世界来的嘛。”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藤丸立香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你的从者们，他们之前也有遇到过他吗？” 　　我眨眨眼。 　　“没有，”我道，“所以这才是问题所在。” 　　藤丸立香一脸茫然。 　　“这是我这边需要解决的事情。”我轻描淡写的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除了最先召唤的岩窟王，之后与我定契的从者都或多或少有些隐瞒着我的事情，吉尔伽美什就不说了，他的表现已经明显到了就差把真相直接告诉我的地步，而昨日才召唤的三名从者，也或多或少地露出了一些“马脚”。 　　征服王和黑贞在一见面的时候就对我表现出了一种莫名的熟念，而那位自称没有与我相处记忆的大卫王，在加上方才藤丸立香所告知我的事情之后，我现在完全有理由去怀疑，他在迦勒底被召唤后，对我说的那番“没有记忆”的解释，其实完全是一派胡言。 　　虽然按照正常的理论，从者被二次召唤的确会失去上一次的记忆，因为他们只是本体的分灵，是复制品。但为什么，我所召唤出的从者，看上去都似乎有着另一份的记忆，而且都心照不宣地隐瞒了我有关于那份共同经历的事实？ 　　我一边默默思索着怎么向他们套话，一边啃着三明治，不知不觉地就把那份过量的早餐塞进了胃里。将餐盘放进回收的窗口后，藤丸立香和我打了声招呼就去找玛修了，而我则是继续了之前的行程，去到了管制室找罗马尼算账。 　　“喂罗马尼你昨晚……” 　　“啊，雪见你来了，快过来。”罗马尼从管制室的操作台上抬起头来，简单寒暄后，一脸凝重地找我找了招手。 　　“怎么……”我见对方面色不虞，也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顺着他手指指点的地方看去。 　　“之前你在第三特异点落点错误的原因排查出来了，”罗马尼道，“有一段程序在传送开始的前0.37秒改变了你的传送坐标。” 　　我看着屏幕上的一大片根本看不懂的代码，突然感到了有些头疼。 　　“其他工作人员正在排查这段程序……不，这应该是病毒了，我们正追查这个病毒的植入渠道。而且，如果它现在还潜伏在我们的系统中的话，那就麻烦了。” 　　罗马尼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一个员工突然惊叫出声，成功地把整个管制室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医生，来源查出来了。” 　　那位职员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什么。” 　　罗马尼连忙赶过去，低头查看对方的电脑屏幕。 　　“这是……这怎么可能！”他大惊失色，“怎么会是他？！” 　　他咬着下唇把那台电脑上的代码投影到管制室的大屏幕上，众人看后，一阵哗然。 　　我实在看不懂那些后台代码，只得拉拉一旁一位职工的袖子：“喂，这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们到底在惊讶些什么？” 　　“我们查出了病毒植入者的信息，”被我询问的那名青年有些神经质地咬了咬自己的指甲，满脸都是恍惚的神色，“是MSU000？怎么会是他？” 　　“MSU？缪斯？” 　　不对。 　　我颦起了眉头，我曾经见到过这个id的，是在哪里，到底是在哪里…… 　　我突然想到了当时疯狂补习命运召唤系统程序文件的时候，每一页页脚处所标注的小小logo。 　　“这个人是……英灵召唤系统的程序设计者？！” 第57章 程式背后 　　那一段代码的编制者被迦勒底的工作人员扒出后，众人便火急火燎地对其进行了溯源追踪。但可惜的是，那位神秘的程序设计者在我们快要找到他的前一秒，如入无人之境般，优哉游哉地跑进了迦勒底管制室的数据库，大手一挥，便把所有的痕迹都给抹了个干干净净。 　　忙碌了四五个小时的迦勒底程序员们见状，瞬间疯了一半，摊了一半，几分钟前还充满了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声音的管制室，瞬间变得一片死气沉沉。 　　我虽然并不怎么懂计算机方面的问题，但看着众人的神情从一派跃跃欲试，到紧张万分，再到绝望无比，再迟钝的人也会在瞬间明白，这次在网路上的无形战争，终究是以迦勒底的败北为结局。 　　罗马尼虽然没有直接上手操作，但作为总控一切的指挥官，他在屏幕上代码被瞬间清除一空的时候，面上所露出的震惊神情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位上手实干的程序员。在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宣布任务失败的时候，那副苍白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那般。 　　“准确来说，是提供核心代码的人。”罗马尼接过我递给他的咖啡，整个人无精打采地窝在被炉里，向我如此解释道。 　　据他所说，他是在昨晚被管制室值班的人员突然叫走的，说是在程序中发现了一段未知代码。一干或专业或不专业地程序员七手八脚地折腾了小半夜，结果却得到这么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是谁心理都会承受不住的。 　　我看着对方憔悴的面色和眼下浅浅的黑眼圈，突然就不忍心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了。 　　“结果你昨天还是通宵了，”我道，“现在既然事件已经告一段落了，那你就赶紧去补个教吧。我想，那个MUS应该也不会趁着你睡觉的几个小时突然袭击迦勒底的资料库的。” 　　罗马尼无力地摆摆头，举了举手中的马克杯。 　　我沉默了一瞬。 　　“抱歉，”我懊悔道，“不应该给你咖啡的。” 　　罗马尼又朝我摇摇头。 　　“你现在叫我睡，我也睡不着的，”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疲惫和颓废，“我真是万万没想到，迦勒底的数据库中竟然会出现这样的、这样的漏洞……” 　　“不，这已经不是漏洞了，”他停了一停，又气若游丝地缓缓道，“MUS000，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在迦勒底待了十年，也没有直接接触过他吗？”我有些好奇。 　　“没有。”罗马尼垂了垂眸子，让我完全无法看清他眼中的情感。 　　“迦勒底的召唤系统……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建立了，我对它的了解，也不过是建立在前所长的一些只言片语，还有资料保管科的秘密档案上罢了。” 　　前所长……迦勒底的创立人，所长的父亲吗？ 　　“那……”我问罗马尼，“除了现有的文件之外，你还记得前所长和你说了些什么吗？有关于迦勒底的‘命运’召唤系统。” 　　罗马尼似是真的累极了，他晃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 　　“啊，前所长啊……”他慢吞吞道，“他从未见过那人的面孔，所有有关于召唤系统程式的搭建，完全都是通过他与对方的电子邮件交流完成的。” 　　“他也曾提出过，既然这是一个很伟大也很机密的研究，是不是可以和对方在真实世界里见上一面，但是，却遭到了那人的坚定拒绝。” 　　我感到有些疑惑：“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开发核心代码吗？用那种来路不明的人的东西，心里总归会有些不踏实吧？” 　　“我们也想啊。”罗马尼哀叹一声。 　　“但是写一次就被对方删除一次，而且最可气的是我们写出来的东西，稳定性根本没有对方的好……” 　　“按理说……”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满脸苦涩地往嘴里大大地灌了一口咖啡，才继续道，“当时的迦勒底已经配备了全球最尖端的计算机人才，但是他们似乎到最后也没能找到MUS000的真实身份，反而还被对方误导了很多次……那个人就像是生存在虚拟网络中的一个残影，没人能找得到他，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面貌。” 　　“当时迦勒底查出来的资料五花八门的，上到八十岁快入土的老人，下到刚出生的婴儿，嫌疑人布满全球……总之每个程序员找出来的资料都不一样。” 　　“这，”我汗颜道，“明显就是被对方耍的团团转吧？” 　　罗马尼长叹一声：“也不知道前所长自己最后到底查出了什么，突然就一口叫停了这次行动，直接拍板使用对方的源代码。” 　　“那么关键问题就在于，当时前所长到底认定了什么吗？” 　　我屈指敲了敲桌面。 　　“我去查查看吧，如果是很重要的文件的话，资料保管科里肯定会有保存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前所长别把这份资料设置成他单人可见就行了。” 　　罗马尼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又问对方：“我不是很懂计算机啊，刚刚那段代码被删除的操作……到底是预设的呢，还是有人在背后操作的？” 　　罗马尼思索了片刻，简短道：“是有人操作的。” 　　“那就奇怪了，”我说，“姑且不论对方是不是在召唤系统里设置了可以随意进出的后门，单单就是……我的意思是，现在外面已经是人理烧却的状态了吧？人类是不可能存在于外面的世界的。” 　　闻言，罗马尼举杯的动作一顿。 　　“你是说……”他蹙了蹙眉，“迦勒底里有内鬼？” 　　我补充道：“也有一个可能是，对方并不是人类……比如魔法☆梅莉什么的。” 　　“这怎么可能！” 　　听到了有关于魔法☆梅莉的事情，罗马尼一下激动了起来。 　　“魔法☆梅莉可是可爱的虚拟网络偶像啊！那么美好的形象，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重点不是这个吧……”我无奈道。 　　“而且说实话，我之前有提醒过你的吧罗马尼，当心这个虚拟偶像，它……”我又回想起了上一次与魔法☆梅莉短暂接触的那次经历。 　　“它可能并不是单纯的一段程序。” 　　罗马尼看着我，慢慢地收敛了之前过分激动的神情。 　　“我不是说魔法☆梅莉背后的操纵者就是MUS000，但我们有理由去相信，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在人理烧却前，人类所制造的AI还没有发达到足以充当一个贴心的聊天对象的地步。” 　　罗马尼听了这话，沉寂片刻，突然耍赖道：“不，我不相信……梅莉那么可爱，连人理烧却也无法阻止她博客更新，她怎么会和MUS000一样啊……” 　　他像个漏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绵地扑倒在被炉上：“好想现在就和梅莉酱聊聊天啊，忙活了小半夜结果什么都没忙活出来，我好心塞……” 　　看来罗马尼是不想再就这个“残忍”的话题继续聊下去了。 　　见他彻底颓废了下来，我也顺势放松了心情，暂时把这些乱七八糟想不通的问题全部抛到了脑后。 　　垮下肩膀，我撑手支着下巴看他，顺着对方先前发的牢骚回道：“梅莉酱不在服务区啊，让由纪美酱陪你聊天好不好啊？” 　　罗马尼侧着脸趴在桌上，讲话的声音也因此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他听了我的玩笑话，含含糊糊地说：“不要雪见酱陪我聊天啊，我就要梅莉酱。” 　　有点意思。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对方头顶的那根和他本人一样软趴趴的呆毛，突然觉得眼前人用一种任性的口气这样配合我胡闹的行为实在有些可爱。 　　这么想着，我的语气中也不由地带上了一些笑意：“由纪美酱明明也很会聊天啊，但为什么罗马尼每次都要找隔壁的梅莉酱呢？ 　　“唔……” 　　见对方没有接话，我更加得寸进尺，甚至刻意捏起了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像女孩子那般尖细。 　　“明明都是可爱的美少女，但罗马尼每次感到苦恼的时候都找梅莉酱但却不来找由纪美酱……虽然一直不说，由纪美酱心里还是会感到寂寞的啊。” 　　这一句话出口之后，等了良久，罗马尼都没有出口回复下一句话。 　　完蛋了，是不是玩得太过分了？ 　　迟迟没有得到对方的答话，我突然感到有些心虚了起来。 　　啊啊，果然是我捏着嗓子说话太恶心了吧，一个男人扮成女孩子说话什么的…… 　　令人窒息的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分多钟，在我快被这寂静折磨到想要开口道歉的时候，原本在桌面上趴成一滩的罗马尼突然动了起来。 　　他把之前一直垂在桌下的手臂摆了上来，交叠着掩盖住自己的大半边脸。从我的角度完全看不到对方面上的神情，连露在外面唯一能表达情感的眼睛，也因为他目光的一直游移而变得难以琢磨。 　　“因为总是说抱怨的话会被人讨厌啊。” 在摆好了姿势后，罗马尼蹭了蹭自己的胳膊，闷闷地开口了。 　　“梅莉酱是虚拟偶像，所以被她嫌弃没关系，但是雪见酱……” 　　说到这里，罗马尼转了转眼睛，用一种自下而上仰视的、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的眼神瞅了瞅我。 　　“我还……不想让YUKIMI酱讨厌我啊。” 第58章 昔日友人 　　我愣了一愣，才磕磕巴巴道：“不、不会啦，我一直很喜欢罗马尼你啊……” 　　“说实话啊……”我突然感到有些羞赧，“其实、其实我还挺喜欢听其他人向我诉苦的……” 　　“啊啊，当然不是出于那种‘看你不好我就很开心’的扭曲心态啦，就是、就是……” 　　说到这里，我不好意思地别开头，摸了摸鼻尖，用近乎于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轻轻道：“我就是觉得那种被需要的感觉很好啦……” 　　并不是因为觉得付出比得到更为高尚，只是认为那种被他人所依赖、嘱托情形，更能体现我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仅此而已。 　　我在心底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雪见……！” 　　听了我的解释，罗马尼突然一下子支起上半身来，声音也不知怎地听起来变得有些激动。 　　“怎么……？”我被对方这么一叫，茫然了一瞬，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最初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一直很喜欢罗马尼你啊。 　　我一直·很喜欢·罗马尼你啊…… 　　这句近似于表白的话语在我脑内盘旋了一圈后，我感觉自己脑门上地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这、这个说法是不是有点奇怪？我故作冷静地在心底这么问自己，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我喜欢你”这种暧昧的话，是不是、是不是太……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发表了些什么引人误会的不当言论，当即就觉得脑内“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炸裂了。 　　“所、所以说啊！”我心虚地一下子拔高了说话的声调，把欲言又止的罗马尼吓得浑身一震。 　　“魔法☆梅莉那种虚拟偶像太不靠谱了，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嘛，毕竟当时在第三特异点通话的时候不也确认了吗？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啊。” 　　罗马尼的身形还未彻底放松下来，听了这话后，又一下子僵住了。 　　“雪见……”他软下了嗓音，有些委屈地叫了我一声。 　　我眨眨眼，赶紧伸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背以作安抚，同时快速道：“直接来我房间或者办公室找我我都欢迎哦。啊说来，也不知道我的卧室现在清理的怎么样了，罗马尼你也差不多该补个觉了吧？咖啡我就拿走了，你赶紧睡觉睡觉，下午茶的时候我再来叫你啊！” 　　“诶等等……” 　　罗马尼手腕一翻迅速地拉住我想要收回的手，急道：“雪见你……” 　　“怎么？”我颤抖着嘴角朝他扯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清爽的笑容，“昨天晚上通宵熬夜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和你算账呢，现在事情也解决了，工作也清理完毕了，你也该好好躺下休息休息了吧？” 　　“但……” 　　“睡不着的话我把大卫帮你叫过来？”我保持着面上的笑容，歪了歪头，“你也很清楚吧，大卫王作为牧羊人，是很擅长弹琴宁神的。” 　　“不不不，这个真的不用！”罗马尼慌张得连连摆手。 　　“那是要我唱歌哄你睡？”我朝他无辜地看向他。 　　罗马尼的脸一下子红了：“这、这这倒也不用，嗯……这个也太……” 　　“那就好啦。”我趁机将手抽回，又在对方的手背上轻抚了一下，才撑着桌面站起。 　　“我三点的时候来叫你，到时候一起喝下午茶？”我端着他的杯子做了个虚饮的动作，“有想要吃的点心吗？大福还是草莓蛋糕？” 　　“……蛋糕吧。” 　　“好，”我点头，“那么我就去准备了。虽然不是晚上，但也祝你好梦吧。” 　　罗马尼沉默了一会，才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脖子向我点点头，面上神情期待中夹杂着憋屈，看上去极为纠结。 　　我保持着那副正直的笑容直到对方的房门在我身后合上，随着屋内传来“砰”的一声类似于以头抢地的声音，我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捧着罗马尼的马克杯，有些脱力地靠在了一旁的墙上。 　　我猜想我现在面上的神情一定十分的难堪。 　　“这样不行啊，相叶雪见，”我低声告诫自己道，“这样是……不行的啊……” 　　我闭了闭眼，感到耳边似乎依旧在回荡着自己方才的叹息声。 　　“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而且罗马尼他也……” 　　我看了看手中已经凉了的咖啡，沉吟片刻，突然举杯将其一口饮下。简单冲泡而出的美式又苦又酸，我能轻易地感觉到那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一路滑下，最终在胃中沉淀。 　　这回算是彻底冷静下来了。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手拍拍自己已经开始消退热度的脸颊，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故作轻松地自言自语道：“好了，还是先去看看我的房间被收拾的怎么样了好了。” 　　墙面都被打穿的损毁程度显然是用一个晚上的赶工无法修复的，索性迦勒底的工作人员在后勤的工作上有着十分给力的效率，他们调整了生活区房间的用电权限，直接在我原来房间的对面给我开了一间新的卧室。 　　“真是对不起啊master，因为征服王似乎和另一位caster从者很谈得来的样子，贞德Alter和英雄王又找不到他们人，所以最后就只有我一个人来帮忙了。” 　　大卫满脸歉意道：“如果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尽情使唤我吧，毕竟master的卧室被破坏，也有我的一份原因在里面。” 　　我朝对方摇摇头：“没有关系，你愿意来帮我搬家我就很感激了……不过其实也没多少东西要整理，大卫你其实可以做点其他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这样不太好吧，”大卫虽是这样说者，面上缺露出了些许跃跃欲试的神情，“难道在迦勒底开银行也可以吗？” 　　我正在整理衣柜的手一顿。 　　“大卫王，”我扭头无奈地对他说，“先不说现在是人理烧却的特殊时期，根本用不上货币。就算是在平时整张时间，迦勒底工作人员的消费也是刷卡比较多，你的银行……根本排不上用场啊？” 　　“是这样吗？”大卫讶异道，“那可真是可惜啊，我本来还想着能够在这个时代赚够一笔钱，然后去我老家买一套房子定居的。”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地开始规划自己之后的赚钱计划，我不禁失笑，不过…… 　　“以色列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国家啊，”我一边继续动手收拾行李，一边和大卫随便闲聊着，“宗教氛围很浓厚，作为一个学历史的，我完全没办法拒绝这种……唔，总之如果以后能有机会去那里游学的话，我一定很开心。” 　　“哦？” 　　“希伯来文也想学，因为看上去就很有密教的感觉，有点像外星人的文字，”我笑了两声，又道，“抱歉啊，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希伯来文的字母看上去和其他语系的差了太多，画出来一定很好看。” 　　“master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啊……啊，这个给我吧。”大卫接过我手中的外套，搭在自己的手腕上，“如果你要学弹竖琴的话，也可以找我哦。” 　　“唔……希伯来文倒不用啦，”我挑挑捡捡着衣柜里的衬衫，状似不经意地询问对方，“我就有点想知道，你之前弹给我听的那首安神的小调到底叫什么名字？” 　　“诶？”大卫微微瞪大眼睛，有些疑惑地看向我，“你在说什么啊master？我可没有弹过竖琴给你听哦？不要和我把之前你遇到的那个大卫搞混了啊！” 　　“抱歉抱歉，”我不着痕迹地移开自己的目光，让自己解释的言语染上了些许惶恐的语气，“因为实在太好听了，影响深刻，所以不由地就……” 　　“哦哦哦这样啊，没事的没事的，”大卫笑道，“要是master你还记得怎么哼的话，唱给我听，我也可以帮你弹啊。” 　　“真的？”我清了清嗓子，瞥了他一眼，道“那我唱了？” 　　大卫点头。 　　记忆中的曲子很短，我对自己的音准并没有什么信心，又轻又快地哼了一段就停下了。 　　“怎么样？听的清楚吗？”我问大卫。 　　“嗯？嗯！是，”对方之前似乎走神了一会儿，被我唤回意识后愣愣地应了几声，在见到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目光后，大卫才略有些夸张地向我感叹道，“啊呀，master你的记忆还真不错啊，这个的确是我编的呢……不过有一个音哼错了，不是降调的地方你记成降调了，整首曲子的曲风一下子就变得阴郁了啊……” 　　“啊我不怎么擅长音乐这方面，可能是听了别的版本听串了吧？” 　　我又问大卫：“话说，这是很有名的曲子吗？ 　　“应该不是吧……”大卫沉思了片刻，才道，“当上王之后我就很少弹琴了。” 　　“不过，”他又补充了一句，“后世有那么多音乐，或许的确会有谁随意拼搭出了和我一样的调子？” 　　“可能吧，”我冲他随意地笑笑，合上了衣柜的门，“先到这里吧，我还得去厨房准备下午的点心，剩下的东西晚上再整理就好。” 　　既然不是什么有名的曲子，那么罗马尼为什么会哼它呢？ 　　挥别了大卫王，拎着食材从仓库里走出来的时候，我这般思索着。 　　难道真的像是大卫所说的，这可能是现代的编曲，只是正巧与他当时的创作重合了？ 　　不，这也太巧了吧，节奏和音高都极其相似，除了最后的那个降调，别无异处什么的……罗马尼不会真的是以色列皇室后裔什么的吧？我如此瞎想到，大卫王当时怡然自得的弹奏被官员偷偷记下，传送后世什么的，听上去也是有可能的吧？ 　　我摸摸下巴，凭空想象了一下罗马尼穿着华丽服饰，头戴金冠的模样。 　　不不不，我不由地被自己设想出的画面给逗笑了，他的表情完全不适合那样的打扮吧？紧张而无措的王子大人什么的…… 　　“诶，博士？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被从背后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扭过身一看，才发现来者是端着个空餐盘的藤丸立香和玛修。 　　“我是先要准备下午茶啊……你们要一起来吗？” 　　我向他们二位发出邀请。 　　“真的可以吗？一直听其他同事说，博士做甜点的手艺很好。”玛修有些惊喜地说道，“我一直，一直很想尝尝博士做的蛋糕。” 　　“当然可以，”我朝亚从者少女笑笑，“不过我之前应该做过一次吧？你们第一次从奥尔良回来的时候……” 　　“是吗？那次……” 　　“啊，魔力不够了，肚子好饿……这边是厨房吧，快点找找有什么可以吃的……” 　　一个女声突然插入了我们的对话，站在最外侧的藤丸立香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去看，但他只一眼，便突变了神色，满脸惊恐地大叫道：“龙、龙之魔女？” 　　玛修一听这个称呼，瞬间一个侧步将我与藤丸立香挡在身后，同时手上幻化出巨大的盾牌，直直地将其立在我们与那人中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迦勒底，”少女咬牙道，“但是不要担心，前辈、博士，我一定会……” 　　“啊，等等，玛修，她是……” 　　“哈？”黑贞德看着一脸防备的玛修和藤丸立香，一脸鄙夷地掏了掏耳朵，疑惑道，“你们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试探大卫任务达成，猜测罗马尼身份日常达成，再遇龙之魔女任务开启 　　同时，达成意外告白，同饮一杯，下午茶邀约等成就，请玩家相叶雪见再接再厉 第59章 龙之魔女 　　我对于黑贞德见到玛修他们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 　　“你不认识他们吗，黑贞？”我问她。 　　“博、博士？” 　　“从者怎么会有先前被召唤的记忆啦，之前那个绿头发的不都给你解释过了吗？”黑贞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前明明都是一脸意外，却仍旧作戒备状的二人一眼，“我之前和他们见过面？” 　　“……大概是的吧？” 　　我问立香：“之前你们在奥尔良的特异点的时候，敌方从者的首领就是这一位？” 　　“是、是的，就是她。”藤丸立香颤颤巍巍道。 　　他有些慌乱地瞥了我几眼，又道：“但是，博士你叫她黑贞，黑贞德？” 　　“嗯，”我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她是我新召唤出来的从者——贞德Alter，职介是Avenger。” 　　站在最前方的玛修闻言，依旧握着盾牌，但目光却不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黑贞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向了我，诧异道：“复仇者？她是博士你的从者？！” 　　我点点头。 　　“这怎么可能！” 　　得到了我的承认，藤丸立香立即惊叫出声：“博士你怎么会召唤出她？依照相性来看……不，怎么可能！” 　　“而且，就算不是依照契合度的召唤，她、她，”玛修在一旁急道，“黑贞德是、是圣杯做出来的影子，她不是真实存在的从者啊！” 　　“啊，这我都知道，但是……” 　　我本来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被冷落在一旁许久的黑贞德似乎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她语气不善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喂！”她叫道，“master。” 　　“是？”我说，“有什么事情么，黑贞？” 　　“也……没什么，”她皱皱眉头，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眼神撇向一边，扭捏道，“昨天的汉堡肉……谢谢了。” 　　不知为何，她一说出这句话，厨房中本来有些紧张起来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 　　“啊，不用客气，”我看了看面色古怪的玛修和立香，憋笑道，“看来我做的菜还算符合你的口味？” 　　黑贞德一扭头：“勉勉强强能吃啦！” 　　我自动将对方的话语在心中翻译了一遍，才道：“你喜欢就好。” 　　啊。 　　我看着对方面上浮起的浅浅红晕，在心底感叹了一句，同样都是Avenger的职介，总感觉眼前的黑贞德要比先前的岩窟王更加好哄呢。 　　想到这里，我便拍了拍前方玛修的肩膀，示意她将武装解除。 　　“如果你们因为当时的经历不愿意相信黑贞的话，至少也该相信我吧？” 　　我看向一脸心有戚戚焉的两小只。 　　“黑贞现在既然已经是我的从者了，那我就会负责管好她，你们不用担心再会受到向当初那样的袭击了……是吧，黑贞？” 　　“啊？”黑贞德一脸嫌弃地皱皱眉头。 　　“怎么样都好啦，”她抱怨道，“我现在肚子很饿，你既然身为我的master，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我举起一只手和一只打蛋机问她：“补魔还是吃东西？” 　　黑贞听罢，大大地朝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 　　“能补魔我还来厨房干吗，”她咬牙切齿道，“都怪吉尔伽美什那个暴君……” 　　“下手那么重不说，还不允许我直接补魔，呜——” 　　“哇你昨天还真的被他们打了啊……” 　　“不然呢！”黑贞德怒道，“难道我们还会是看你不爽，所以成心把你的房间拆掉吗？！” 　　不，我在心中默默回道，我还以为你们可能是出于什么目的，不想让我在自己的卧室过夜而已…… 　　虽然我对于自己房间被毁的事情已经十分坦然的接受了，但藤丸立香和玛修却对此依旧抱有一丝不平，本来因为黑贞德向我道谢而稍稍消停下来的两人，又开始神经兮兮地紧张了起来。 　　“一召唤来就大肆破坏……博士，她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安全？” 　　我看了看藤丸立香，无奈道：“不然呢，我再把她塞回召唤阵里去？” 　　“好主意！前辈，我记得迦勒底的召唤系统有灵基返还的功能，我们……” 　　“别别别，”我连忙制止他们，“就算黑贞真的有什么不对，吉尔伽美什也教育过她了啊。而且你们当着她本人的面说要把他灵基返还，是不是……” 　　话未说完，我偷偷瞟了站在一旁沉默着的黑贞一眼。 　　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窥视的黑贞德一个眼刀甩过来，对着我恶狠狠道：“干吗，嫌我麻烦就直说，你还当我真的想要待在这种地方啊？” 　　虽然她尽力地想要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在她抱着手臂扭过头去的时候，我还是察觉到了她眼角处的微微发红。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放下手上的工具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喂你这混蛋，手拿开！” 　　“好啦好啦，”我安抚道，“等会想要吃什么？复仇者职介是不是耗魔特别大啊，那应该会比较偏向于高热量的食物？达芬奇那边好像新搞来了一批牛肉，我煎牛排给你吃？” 　　“不要你假惺惺的安慰。”黑贞德一把拍开我的手，撇开头去，斜睨着我。 　　她的表情十分凶恶，眼神里却有一点点小小的委屈，她粗声粗气道，“你这是看不起我是从法国乡下来的么，你心里一定是在嘲笑我是个村姑吧！” 　　“哪有，”我无辜地举起双手，“唔……你的概念礼装不是很酷吗，绰号也很刷时髦值。这年头很流行黑化的啦，如果放在外面，我想你的人气一定会比圣女贞德高上不少。” 　　“哈？这、这我才不稀罕呢！谁要和那个闪亮亮的傻白甜女人作比较啊！” 　　“好好好……所以牛排吃吗？” 　　“哼，既然你这么央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尝尝你拙劣的手艺吧……我要双份的！” 　　“没问题，”我笑着应下，又去问站在一旁满脸复杂的藤丸立香和玛修，“你们呢？来厨房应该是想找点吃的吧，要吃什么可以点单哦，毕竟现在兼职的厨师大概还在管制室里颓废着……” 　　藤丸立香先是一愣，随即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和玛修只是想来拿两个三明治……因为被诸葛先生布置了好多功课的缘故啊，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在餐厅里吃饭了。” 　　我“哦”了一声，思索了一下方才对方的解释，突然又感到了有些奇怪。 　　“你被埃尔梅罗先生加课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带着玛修……啊，好吧，当我没问。” 　　我摸摸鼻尖，有些尴尬地把后一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有一个体贴的从者真好啊……我看着那两人嘀嘀咕咕地从冰箱里找出面包和火腿，七手八脚地将食材组装在一起的画面，心底忽地萌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羡慕。 　　为什么我召唤出来的从者，尽是一些难搞的货色啊？岩窟王是这样，吉尔伽美什也是这样，大卫、伊斯坎达尔、黑贞德都是这样……虽然也不是讨厌这种照顾人的角色，但是我偶尔会期待一个能够在各个场合都能共同进退的同伴在身旁啊…… 　　算了，我在心底叹了口气。 　　反正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缘，二十几年的日子也不这样过过来了吗，想想当初在时钟塔的日子，想想之前在本家的生活…… 　　我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博士，我们这边已经搞定了，就先走咯。” 　　“嗯？啊，好的，”我抬眼，朝那两人挥挥手，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埃尔梅罗先生是很厉害的魔术师，跟着他学习你一定会收获颇丰的，加油。” 　　藤丸立香点点头，目光在我和黑贞德两边扫了两三遍，一脸欲言又止。 　　“没事的，”我读出了他心中所想说的话，便又重复了一遍之前对他们的保证，“我会好好看牢黑贞的，你们不用担心。” 　　“不是说这个问题啊……好吧，如果博士你这样坚持的话，”他小小地叹了口气，“如果遇到麻烦的话可以来找我和玛修，或者，医生？总之我们都会帮你的，嗯。” 　　我一时没有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说出后面的那番话，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微笑着朝他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玛修他们离开后，厨房中就只剩下了我与黑贞德二人。我将先前做到一半的蛋糕材料暂且搁置到一旁，打开冰箱从中取出两块牛排，开火上锅刷油，开始准备投喂自家的从者。 　　“所以啊，”我一边给锅中的牛肉翻面，一边问黑贞德说，“你昨天到底闹了什么，才会让吉尔伽美什他们合起来怼你啊？” 　　黑贞德反坐在一张椅子上，似乎因为缺乏魔力而显得整个人都有些蔫头耷脑的，她无精打采地靠在椅背上，道：“他们一向想闹就闹，哪里会有什么理由？打不过他们不说，到头来还要让我背锅……真是的，要被送到灵基返还里的根本就应该是那群暴力狂吧？！” 　　“一向啊……”我笑道：“你们，果然之前是互相认识的吧？” 第60章 单人推理 　　“你们，果然之前是互相认识的吧？” 　　在我说出这句话后，我当即便看到黑贞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是因为你们都是由平板中的系统所召唤出来的吗？” 　　黑贞没有答话，只是她抱着椅背的手紧了紧，埋在臂弯里的头又往下沉了些。 　　我暂时没有想要立刻逼问对方的打算，只是有条不紊地将锅中牛排翻了个面，装盘，浇上酱汁。 　　“别装死了，吃吧。” 　　我把盘子放到黑贞身旁的桌面上，转身拿了块毛巾擦了擦手，顺便简单地清洁了一下料理台。 　　在忙完一切工作后，我才从一旁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支着下巴盯着正在挥舞着刀叉解决那份加量肉食的复仇者小姐沉思了起来。 　　“你、你别一直看着我啊！” 　　似乎是被我的目光膈应的十分难受，黑贞切割牛排的动作越来越慢，力气却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从餐盘中抬起头，朝我恶狠狠地飞了一个眼刀。 　　“看着一位美丽少女进餐也是一种享受啊，”我朝她笑笑，道，“你继续吧，不用理会我。” 　　“哈？你这是在嘲笑我吧？果然是在……” 　　“不是哦。”我朝她摇摇手指，顺势伸手将粘在她嘴角的酱汁揩去。 　　“无论是巴黎的摩登女郎，还是田野的青春少女，法国的女性都是十分富有魅力的存在哦。” 　　毫无意外的，黑贞因为我的动作和夸赞的话语而慢慢地涨红了脸颊，原本还算是凶恶的眼神慢慢软化下来。 　　我歪了歪头，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对视三秒后，黑贞一脸难堪地躲开我的视线，抬起仍旧握着叉子的左手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你这个混蛋……”她含糊不清地骂道。 　　“嗯嗯。”我微笑地随意附和了两声。 　　“变态！神经病！脑子有问题！” 　　我哈哈笑了两声：“骂得真狠啊，黑贞。” 　　“你本来就……” 　　抱怨的话说到一半，黑贞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慌慌张张地捂住嘴巴，但却为时已晚。 　　看着对方一脸懊悔的模样，我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继续呀，”我看着对方，循循善诱道，“在你心里，我本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黑贞再也不敢张嘴说话，她放下手，加快了进食的速度，一时间，偌大的厨房中只剩下了若有若无的刀叉轻撞声和黑贞的咀嚼声。 　　“那么我来猜猜看吧。” 　　见对方已经自暴自弃到只能用食物来阻止自己透露任何关键消息，我索性开始自顾自地在她的面前推测起来。 　　“一切的起源都是出自那个装有fgo的平板，你们几位从者都是借由那个系统所召唤出来的，而且自第一次见到我后，你们都单方面地对我有一种熟稔的感觉。” 　　“除却岩窟王，余下的几位从者都或多或少地向我透露出了一些「我们知道些什么」的讯息，特别是吉尔伽美什，他直接勒令我完全服从他的命令，全权交托出我的信任……” 　　“你们几个之间有共性，都是非正常召唤，都对我有所隐瞒，都守护着共同的一个秘密，最重要的是……” 　　我抬眼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进食动作的黑贞，一字一句道：“你们都认识过去的我，不……” 　　“或许是，未来的我？” 　　黑贞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得到了某种程度上肯定的我沉吟片刻，便顺着这个猜测继续推断了下去。 　　“假设你们都是未来的我曾经契约过的从者，那么……不对。”我突然想到了这个假定中的一个悖论。 　　“如果是未来的我，和我拥有一样的体质的话，那是用什么方法召唤出从者的？” 　　黑贞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睛看了看我，神色平静。 　　“所以说，”我捏捏眉心，喃喃自语道，“平板和召唤系统是原本就存在的东西吗？穿越者绑定的金手指？那么现在的我，到底是从未来回来的我，还是正在行进向那个未来的我？” 　　我瞥了一眼黑贞，立马否决的自己的第二个猜测。 　　“既然从者都保留有未来的记忆，那么很大可能性就是我是从未来回到过去的我。唔……” 　　我有些为难地问黑贞道：“冠位指定在未来失败了吗？所以我会重新回到这个时间点？” 　　黑贞依旧紧紧地闭着嘴巴，似乎是决意死活也不会向我吐出任何一个单词了。 　　“不要这样嘛，”我松开颦紧的眉头，又笑了，“既然已经在不知不觉的透露了那么多情报了，不如索性就再多告诉我一点？我不会向吉尔伽美什他们告状的。” 　　“不要。”黑贞冷冷道。 　　“好吧，”我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就当是未来的我失败了吧，不然也不会回到现在吧？啊，应该不会有人逼着我在grand order成功之后，还一直重复拯救人理这个过程吧，这也太无聊了……嗯，那就假设未来是一个bad ending好了。” 　　“未来是be啊……”我感慨道，“所以你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想要把我引导到一个好结局那里去吗？特别是吉尔伽美什，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恨不得想带着我立刻开挂一路推到剧情结束一样。” 　　我毫无实感地哀叹了一声。 　　“对于fgo游戏的热衷，对于修复特异点行动的超高效率……哇，能让这位暴君都那么勤勤恳恳地帮忙，我之前所经历的未来该有多惨啊？” 　　“不过……” 　　我又想到了一个奇怪的点：“既然都已经是be了，把所有失败的剧情告诉我不是更好么？有了前车之鉴的话，后续的攻略也会轻松很多……打游戏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吧？” 　　“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们为什么要那么费力地隐瞒我这个事实。” 　　我眯了眯眼，捂住嘴巴。 　　“难道告诉我未来的事情也会导致be？你们已经尝试过这个选项了吗？” 　　说着说着，我突然感到了这个推断出的结果实在有些荒谬，便不禁笑出了声来。 　　黑贞看着我毫无征兆的突然笑了起来，眼神瞬间从本来的冰冷转变为了一个看神经病的鄙夷。 　　“抱歉抱歉。”我笑着笑着就感觉鼻头一酸。 　　不自然地垂了垂眼睫后，我勉强调整好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干咳了一声，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们也太辛苦了。每次都要面对这么一个扶不起的菜鸡玩家，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定很心累吧？” 　　“我……好像能理解了，关于你们怎么都不会告诉我真相的原因。”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糟糕了，真的太糟糕。知道了自己是在一个可以完美读档重来的世界里，我……我现在真的是一点点生存着的实感也没有了啊。” 　　因为有着一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我从一有了自我意识开始，就在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我到底是之前那个玩过fgo的我，还是现在这个身为魔术师的我？这个世界是一场梦么？还是说过去的经历才是一个臆想的幻影？ 　　我知道fate zero，知道fate stay night，知道fate grand order，甚至也知道一点点魔法使之夜、空之境界和月姬，但其他呢？有关于之前的我到底是谁，是一个学生？还是一个上班族？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男人？ 　　为什么我的记忆中有关于这个世界本源的一切，却偏偏没有“我”这个概念？如果是抑制力的缘故，那被清除的也应该是那一些列的动画剧情，而不是“我”啊？ 　　是因为现在的我在这里了，所以过去的“我”才会消失殆尽吗？ 　　我是……一个天生的杀人犯么。 　　为什么是现在的我活了下来，而不是过去的我获得了第二次人生呢？ 　　重新回忆起了童年噩梦的我止不住地握紧了拳头，任由指甲嵌入手心的疼痛清晰地在大脑中跳动，也没有一丝想要放松的想法。 　　“喂，混蛋master。” 　　黑贞突然开口了。 　　我被她一叫，猛地从自己杂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下意识地就有些茫然地看向了对方。 　　“我啊……”她用力地抓抓自己的头发，语气有些暴躁，“我是被吉尔伽美什那个暴君逼迫的，但是……” 　　黑贞顿了顿，似是斟酌了一下语句，才道：“我不管大卫和伊斯坎达尔到底是在想什么，但我对你没有任何态度，也不在意所谓的结局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的发言让我有些始料未及。 　　这个是，完全没有怨言的意思吗…… 　　我愣愣地看着她，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睫。 　　“也就是说啊，”黑贞不情不愿道，“只要是金闪闪那个混蛋一天不放过我，我就总是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她快速地嘀咕了一句：“哪怕是嫌弃我耗魔量大也没用啊，我也不想的。” 　　“什么啊……”我盯着对方看了许久，突然笑了。 　　“黑贞你，又说漏嘴了啊。”我看着她一脸明显是没有反应过来的茫然神情，忍俊不禁道，“没事没事，我会帮你保密的……话说，牛排还要么？” 　　“诶？诶诶诶？啊！” 　　黑贞后知后觉地大叫了一声：“你你你……” 　　她满脸羞愤地举起手中的叉子颤抖的指向我：“你这个混蛋啊啊啊啊！你走，你赶紧走！我不要再看到你这个死变态了！” 　　“哈哈哈，牛排也不要了吗？” 　　“不要了！你给我滚！” 　　我的及时消失最终让迦勒底的厨房免于了一场暴风般的灾害，在随意去图书馆溜达了一圈、和埃尔梅洛二世探讨了几个学术问题后，我又掐着时间回到厨房，急吼吼地做了几份甜点。在预先设定的闹钟响起的时候，我正好完成了最后一块奶油蛋糕的装饰。 　　这不都是真实存在着的吗。 　　我趴在料理台上端详着自己的作品，心情愉悦。 　　英灵也好，平板也罢，所有的条件和助力都在为了一个完美的结局而奋斗，如果十分不要脸的把自己当作是这个rpg游戏的主角的话，那我不就更应该拿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去打出真正的happy ending吗？ 　　啊不对不对，我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大而无畏的气势不应该是出于游戏人生的毫无顾虑，恰恰相反，这种凛然面对未来的精神，应该是来源于对于未知的恐惧、以及对现实一切的真实存在的确信。 　　“啊，雪见，你果然在这里。” 　　厨房的门被从外打开，罗马尼探进头来，见我蹲在料理台前发呆，便自觉的走了进来。 　　“哦哦，就是这个蛋糕么？看上去好好吃！” 　　他看到了料理台上摆放着的几块小蛋糕，眼睛一亮：“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过来的，好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做蛋糕的啊……” 　　“罗马尼。”我拉拉他的衣角，示意他稍稍弯下腰来。 　　“嗯？怎么……了！” 　　我“嗖”地一声站起身来，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雪、雪见？！” 　　罗马尼似乎是被吓到手足无措了，身体僵硬了许久，才用双手虚虚环抱住我。 　　“你怎么了？”他有些慌乱道。 　　“没什么，”我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摇摇头，道，“只是觉得，能够遇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诶？啊，嗯！雪见，其实、其实我……” 　　“好了。”我在他把最后的那半句话说出口前松开了对方。 　　“你的蛋糕，自己拿出去吧。”我从他的怀抱中退出去，指指料理台上的小蛋糕，“只能吃一块哦，好了，去吧。” 　　罗马尼呆愣着眨眨眼，双臂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放下。 　　“你先去，我把这里整理一下就来，哝，拿好。” 　　我把其中一块蛋糕递给他，看着对方机械地接过，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会，无精打采地走了。 　　目送着罗马尼离开厨房，我转身伸手戳了戳剩余蛋糕上的装饰草莓，不自觉的笑了。 　　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我又怎么舍得因为自己的游戏人生而将它推向无解的深渊呢。 　　作者有话要说： 　　相叶雪见，历史学博士，兼职不靠谱的哲学家和侦探，偶尔撩人，拥有一件名为由紀美的马甲 　　这才是套话的正确方式，昨天那根本不算什么好么 　　小小爆了个字数，大家食用愉快0v0 第61章 帷幕重开 　　尽管有关于冠位指定的谜题还有许多，人理烧却的势态也没有任何的缓解，但该过的日子还是应该照常这么过下去。每天泡在资料保管科里查找有关MUS000的资料，偶尔忙里偷闲地拉上罗马尼和玛修他们一起喝上一场下午茶，间或调节一下自家手下从者们的小小矛盾，一个多礼拜的缓冲期就这么迅速地过去了。 　　期间，因为有些在意之前埃尔梅罗二世所说的有关于我魔力绝缘体质的问题，我还抽空去达芬奇那里检查了一下身体，得到的结论是并没有什么异样，唯一算是一个坏消息的结果，也只有因为整日整夜的不规律作息，我身体健康的状况又下滑了不少这一点。 　　“其实迦勒底里整天开着恒温空调，我没什么机会感冒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正被罗马尼堵在他的医务室中灌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说我发烧发的整个都瘫倒在了床上、坐也坐不起来，今天一大早就急匆匆地权限了我房间的电子门，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虽然事后被认定这不过又是达芬奇的一个小小恶作剧，但是罗马尼还是在带着我去到他办公室的时候，向我道了一路的歉。 　　“好啦我懂，”我咽下最后一粒维生素药片，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知道你这是在关心御主的健康，没事的啦。” 　　罗马尼趴在桌上，把脸深深地埋进臂弯之中，死活也不肯抬起头来看我。 　　“可是，”他的声音闷闷的，“但是……” 　　“不就是你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换衣服吗，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也顺势趴下来，伸出一只手指戳戳对方头上的呆毛，补充道，“而且是背对着的，我也穿着内裤，所以……” 　　“啊啊啊雪见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罗马尼“腾”的一声从桌子上弹起，捂着脸崩溃地大叫道，“看见的又不是你，是我啊！” 　　“……那还真是抱歉啊，关于我不是身材曼妙的美女，而是一个硬邦邦的男人这一点……”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啊啊啊雪见你不懂！不，你怎么能不懂啊啊啊——” 　　暂且不提罗马尼因为这个乌龙连着躲了我三天的事，在这一个多礼拜的时间里，还发生了另一样算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那个平板，又有更新了。 　　当吉尔伽美什带着熟悉的笑容将平板交到我手中，并自觉拿出一根金灿灿的数据线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世界观又要即将遭受到一次强烈的冲击。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此次更新之后，fgo正式开放了第四章 的游戏剧情，并加载了从者图鉴系统。据更新时候的说明来看，只要能够取得某一位从者的灵基数据，并将其导入平板中，fgo就能迅速地查找其自带的数据库，向master展示有关于这位从者的一切资料。 　　“是不是用从者球抓住了这个servant之后，还能开启更多隐藏信息，比如说特殊福利的CG什么的？”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手中的平板，向蹲在一旁的幼吉尔吐槽道：“口袋妖怪玩过么，我现在就感觉你还有黑贞他们就像是我捉来的小精灵。然后在一遇到所罗门或者是其他的大boss的时候，我只要说一句‘去吧，就决定是你了，金闪闪’，然后亮出我的令咒，你就可以冲上去和对方大战八百回合，然后给我带回来一笔胜利奖金。” 　　“……master，就算是现在这副模样的我，被你这样说也是会生气的哦。” 　　“好吧，那就换一个。‘去吧，就决定是你了，龙之魔女，使用解放宝具技能！’” 　　“这还差不多，那个女人看上去傻乎乎的，和宠物小精灵也没什么差别了。” 　　幼吉尔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十分大度地给了我一个提示。 　　“看看游戏信息吧，不，我不是说游戏的剧情介绍什么的，是制作人员表啦。” 　　幼吉尔实在看不下去我一脸茫然地点选着菜单，直接上手在平板上轻触之下，调出了游戏制作团队的名称列表。 　　整页的屏幕上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代号。 　　“MUS000……” 　　“这个平板也是他设计的吗。” 　　我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喃喃自语道。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设计了迦勒底的召唤系统，而既然我手中的平板可以对接终端，那么其程式的设计势必也会有他的参与，但是……”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有些焦虑地咬了咬下唇。 　　“我，最初的我，到底是怎么拿到这块平板的？” 　　“就算是穿越者所自带的金手指，也不应该影响到这个世界原有的事物上啊？那到底是迦勒底的召唤系统因为我的存在而发生了变化，还是在原有的设定中，就有这么一个隐藏的平板存在？” 　　“难不成这个系统其实是我设计的？不不不，不可能……” 　　大脑宕机了一会，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在仔细思考了一番后，我又将其随之立刻将其否决了。 　　“十多年前我才几岁啊，同一时间点上也不可能存在两个我，所以‘系统是上一周目的我所设计’的假设也不能成立，那么……” 　　“啊啊啊！” 　　二十多年以来的人生中，我第一次在这种逻辑推理问题上感到了那种名为“抓狂”的情绪。 　　“这个MUS000到底是哪位大神啊？我上辈子是怎么得罪你了，你才要出那么多谜题来折磨我？！” 　　因为平板的存在实在是太过于特殊，所以尽管它与迦勒底现在正在努力追查的MUS000有着密切的关系，我在再三斟酌后，还是将其存在偷偷隐瞒了下来。 　　“反正现在有关于MUS000的资料都是我在查嘛，”我这么自己安慰自己道，“只要在数据库里找到当时前所长所登陆的那一份有关于MUS000的情报，所有问题就可以解决了吧。” 　　我说的也没错，因为时间已经临近了下一次的灵子转移的日子，迦勒底的程序员们正在加班加点地编写一份新的程序，目的是为了防止上次像我那样，因为外界病毒入侵，而在传送前被改变落点坐标的意外情况发生。 　　大约是在罗马尼终于不绕着我走的第三天，疯狂加班的程序员们终于拿出了最后的成果，迦勒底进行了全体的广播，标志着下一次的灵子转移行动正式开始。 　　“诶？这次我不去吗？” 　　在第一时间赶到管制室的我，面对着迦勒底亚斯下两个孤零零的框体，有些诧异地叫了出来。 　　“因为你没有通讯器啊，笨蛋。” 　　罗马尼走上前来，拿着手中的活页夹敲了敲我的头：“本来前阵子已经在加班加点的赶制了，但是后来因为查处了系统病毒的问题，所以暂时就将其搁置了下来……” 　　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料到对方一上来就会打我脑袋。 　　“罗马尼你才傻掉了吧？”我道，“迦勒底底层大冰箱里停了那么多御主，随便从他们手上扒一个通讯器下来不就行了？” 　　话音刚落，罗马尼看向我的神情立马从无奈变为了疑惑。 　　“迦勒底御主的通讯器是绑定脑电波的，你不知道？”他问我，“专属定制，一人一只，丢了的话，除非再造，否则是绝对不会有第二只让你使用的。” 　　“你……”罗马尼看着我一脸茫然的样子，突然迟疑了。 　　他试探着问我：“雪见，你不会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吧？” 　　我摇摇头。 　　“我……”我迷惑道，“当初御主培训会我从来没去参加过，因为还有资料保管科的工作需要我去协调……所长也从来没有强求过啊？！” 　　罗马尼一脸绝望地用手上的活页夹糊了自己一脸。 　　“好吧，那我当初真的是错怪你了。”他哀叹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颓废的意味。 　　“对不起，雪见。我当初真的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迦勒底的通讯器的重要性……” 　　“这也没什么好道歉的吧。” 　　我拉着他的手把活页夹从他脸上撕下：“就算你当时知道这件事，难道你就不会生气了？” 　　“……还是会啊，”他无精打采道，“但是我会更加自责的，因为我没有做好后备的支援工作。” 　　我沉吟片刻。 　　“那你还是别知道吧，”我道，“比起让你内疚，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因为这件事生我的气……唔，怎么说？” 　　我皱皱眉头，努力斟酌着解释的语句：“如果真的要怪罪一个人的话，比起你自己怪自己，我还情愿你来怪我……因为如果你自责的话，作为害你自责的罪魁祸首，我心里也会很不好受的。” 　　我顺着先前拉下罗马尼右手的动作捏了捏他的手腕。 　　“你现在承受的压力已经够大啦，”我朝对方笑笑，说，“哪怕是生气这种负面的事情，如果可以让你觉得好受一点的话，我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呀。“ 　　“雪、雪见……”罗马尼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慢慢展露出了一个略显激动的神情，“我……” 　　“好啦！doctor们的悄悄话时间到此为止！现在是天才达芬奇酱的show time！”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达芬奇十分张扬地在管制室里放了一个小小的礼花，成功地打断了罗马尼将要吐出口的话语。 　　“莱·昂·纳·多！” 　　罗马尼的面色狰狞了一瞬，他抽回自己的手，下一秒便举着手中的活页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一旁的达芬奇冲去。 　　“你这家伙！” 　　我哈哈笑了两声，目送着两人的远去，慢慢抚平了嘴角的弧度。 　　“怎么，觉得可惜？”站在一旁的幼吉尔问我。 　　“没有吧……”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低低道，“不说出来也好，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唔……”幼吉尔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就我没头没尾的话发表什么意见。 　　我俩在管制室里站了一会，在听见门口重新传来罗马尼和达芬奇两人的脚步声后，我突然扭头喊了一声幼吉尔。 　　“怎么了，master？”他抬头看我。 　　我沉吟了一下，道：“那个，你还记不记得……” 　　“我当初似乎在你的宝库里，寄存了一件东西？” 第62章 言外之意 　　“那个柜子？”幼吉尔问我。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柜子到底是什么，脱口而出便道：“不是钢笔么？” 　　“哦哦哦，你说那个呀。”幼吉尔说着便打开了自己的宝库，将那只银色的钢笔取出，交还给我。 　　我将笔接过，反手就将其插入了胸前的口袋。 　　“谢啦。”我道。 　　“所以那个柜子呢？”幼吉尔又道，“你就不在准备拿回去了？” 　　“什么柜子……啊，你说约柜啊。” 　　我有些诧异地问他：“从特异点回来之后约柜没有消失吗？它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吧？” 　　“抱歉久等了……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 　　在幼吉尔想要回复我的时候，罗马尼踏着有些急促的步伐走了回来，他拨了拨自己有些凌乱的刘海，气息有些紊乱。 　　“你这也喘得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是跑出去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啊，他平时到底是有多缺锻炼。 　　我看着对方，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罗马尼抹了一把自己的额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叹道：“都怪莱昂纳多，我说你啊，”他扭过头去，对着身后的达芬奇抱怨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穿着高跟鞋还跑的那么快的，我、我穿着平底鞋都追不上你啊。” 　　“因为罗马尼你是弱鸡嘛，”达芬奇一脸清爽地向我们款款走来，一撩头发，朝罗马尼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体·力太差了啊，罗马尼。” 　　“同样都是doctor，雪见在这方面明显就比你好上许多了。真是可怜啊。”达芬奇揶揄地瞟了我一眼，话中有话。 　　“莱昂纳多！雪见、雪见他是御主啊，”罗马尼脸红了红，仍旧嘴硬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根本不能比的好么！” 　　“bingo～你终于有自知之明了，我可真欣慰啊。” 　　达芬奇打了个响指，笑道：“你也就脑子比他好这一点优点了，毕竟在不靠谱方面，你们两个人可是半斤八两的水平啊。” 　　因为早在先前的时候，达芬奇就就当是对我说了太过分的话一件事道了歉，所以我现在完全能分辨得出她到底是真的在损我还是在开玩笑。 　　“喂喂，达芬奇，”听了这话，我也笑了，“说我不靠谱我也就认了，但是说我脑子比不上罗马尼这点，我可要抗议了。” 　　“诶，就智商而言的确，但是在其他方面嘛……” 　　达芬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把我看的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心虚地撇开了与她对视的目光。 　　“哼哼，那么现在看来的话，罗马尼你可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啊……你懂我在说什么吧？” 　　天才魔术师似乎十分满意于我的下意识反应，得意一笑，便又去打击罗马尼：“前路漫漫啊，罗马尼·阿基曼医生哟。” 　　“我、我知道啦……” 　　罗马尼丧气地垂了垂头。 　　我在一旁保持着缄默，看着对方一脸挫败和无奈的模样，心情有些微微的复杂。 　　所幸的是，过了几秒钟，罗马尼便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他拿着手里的活页夹敲了敲自己的额角，思索了一会儿，问我：“所以说，刚刚好像有听见你们在讨论……约柜？” 　　我应了一声，向对方解释了一下那个宝具约柜的来历。 　　“说来，”我想到了什么，便又对他道，“罗马尼你是信徒吧？要看一眼么，那个约柜？因为是宝具的缘故，所以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很好看哦，上面的两只基路伯都是金灿灿的。” 　　身为以色列的人民，又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同时还有着doctor的头衔，怎么看罗马尼都会是那种对“约柜”感兴趣的人吧？我这么猜测道。既然那个约柜并没有随着特异点的修复而消失，那乘此机会把它拿给罗马尼看看，他或许会因此开心一点？ 　　唔，这算不算借花献佛啊？我在心底默默想到。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罗马尼在听到了我的提议后，面上没有显露出丝毫兴奋的神情，反而皱了皱眉，兴致缺缺道：“啊……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始料不及地一愣。 　　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的表情，确定他是真的对约柜没有丝毫兴趣，我才这样试探性地问道。 　　“因为，这算是圣物级别的东西？” 　　“啊，的确是……”罗马尼抓抓自己的头发，随意道，“但是看多了……照片看多了之后，我觉得……也就这样吧？” 　　“毕竟圣物的神圣之处就在于平日看不到啊。”他信誓旦旦道。 　　这个理由好像有点道理，我犹疑地接受了对方的解释。但不知怎地，我总觉得对方对于约柜的态度有一些微妙的奇怪。 　　默默地思索了许久，最终，我也只得把这一丝隐隐的违和感归咎于罗马尼身为信徒对于圣物的尊重态度，超过了他身为学者对于历史物品的探究精神。 　　与我们这些后方支援人士不同，这次灵子转移的主角双双姗姗来迟，而在藤丸立香和亚从者打扮的玛修终于做好了所有行前检查，准备进入框体的时候，我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埃尔梅罗先生不和你们一起去吗？”我问藤丸立香。 　　“这……”藤丸立香尴尬地和玛修对视一眼，颇为不好意思地回答我道，“因为我……魔力储量不太够，所以诸葛先生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去到特异点了。” 　　我“哦”了一声。 　　“那还挺可惜的，”我道，“你们这次去的特异点是英国的伦敦，时钟塔就在那里。如果埃尔梅罗先生和你们一起去的话，或许还可以带你们去那里逛上一圈。”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又道：“既然是特异点，那么你们这次的行动极大可能就会涉及到有关于时钟塔的部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就把那里作为你们探索的第一个点吧。” 　　藤丸立香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建议，博士，”他道，“也祝你这次的行动可以顺利。”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看着对方精神满满的表情，我也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那你这个祝福可能会浪费了，”我笑道，“这次的转移名单里没有我，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工作应该是作为后备支援人员，留在迦勒底给你和玛修提供各类建议吧。” 　　藤丸立香一愣，但随即便缓过神来。他并没有询问我为什么会被留下的原因，只是又向我道了声谢，与玛修对视一眼后，双双踏入了他们各自的框体内。 　　与先前的转移不同，这次迦勒底职员们间的气氛格外凝重，每个人都死死地盯着自己眼前的一块屏幕，生怕会想上次我的灵子转移一样，被来历不明的病毒在最后一刻被篡改落点坐标。 　　“3、2、1。灵子转移行动，开始！” 　　随着罗马尼沉静的嗓音落下，迦勒底亚斯下两个孤零零的框体上霎时爆裂出一阵刺眼的白光，管制室主频幕上的数据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10%，20%，30%…… 　　这是我第一次作为一个旁观者，亲眼见证迦勒底灵子转移的过程。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严肃的神情，双眼一眨也不敢眨地监视着显示器上的数据，更有甚者，在加载数据缓慢攀升的过程中，紧张到了忘记呼吸。 　　……80%，90%，100%！ 　　“一组，检查御主48号的落点坐标，对比我们先前设置的参数，二组，立刻扫描特异点的情况，三组……” 　　在转移完成的那一刹那，罗马尼立刻着手于指挥工作，一连串命令流畅地从他口中报出，那熟练的模样，好像是曾经演练过了千百万次一样。 　　接收到命令的职工们立刻行动起来，偌大的管制室内瞬间响起了各种杂乱的键盘敲击声。而在一群低头校对数据的黑衣职员中，穿着白色医疗部制服、站在最高处的罗马尼显得尤为醒目，他紧紧地抿着嘴唇，双眸中满是日常相处中鲜少见到的专注和认真。 　　眼见着所有人都在埋头与手头的工作做着斗争，我突然感觉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站在管制室内的自己与周围忙碌的背景相比，十分地格格不入。 　　正当我思索着是不是应该偷偷离开的时候，凝神沉默了许久的罗马尼又发话了。 　　“坐标核对完了吗？” 　　“等等……好，完成了！” 　　管制室的一角传来了一个声音：“与原先的设置无误，这次的传送没有任何差错。” 　　“太好了！”“幸好啊……”“没出问题就行。”“……” 　　随着那声确认的消息被发出，像是绷紧了的弦一般的气氛立刻放松了下来，然而还未当众人的窃窃私语逐渐响亮起来，负责勘探特异点情况的二组却传来了不好的情报。 　　“特异点的空气成分……很奇怪。”那位职工忧心忡忡道，“硫化物含量超标，同时还检测到了一定量的瘴气……” 　　“毒雾？！” 　　罗马尼一听，面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慌乱，他立即拨通了与藤丸立香的通讯，语气焦急道：“立香，尽快离开你现在的所在地，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够捂住口鼻，屏住呼吸！你们那里的雾有毒！” 　　“啊，是医生吗？” 　　藤丸立香的声音最先从广播中传来，随后再是他的那边的影像。与罗马尼估算的一致，这次的伦敦特异点布满了浓重的雾气，从镜头中传来的画面朦朦胧胧的，只能依稀透过那些白色的屏障看清那边的情况。 　　“对，立香你快……” 　　“啊，我这边没事啦……”藤丸立香道，他的声音听上去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却并没有丝毫中毒后虚弱的迹象。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和这边的从者一样，没有受到这毒雾的影响……我猜想，应该是玛修作为英灵的力量保护了我吧。” 　　“啊，是么……”罗马尼稍稍放松了一下身体，但在半口气还没喘出的时间里，他又立刻着手调出了藤丸立香的健康状况数据，对着那一长串的指标确认了许久，才颤抖着双手扶着操作台，慢慢地坐了下来。 　　看到了这一幕，不知怎地，我的内心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地领会到了当初罗马尼和达芬奇他们的怒气所在。御主在特异点内进行着危险的任务，他们这些留驻与后方的人员又何尝不是在和困境做着较量呢？每时每刻地提心吊胆于御主的情况，时时刻刻监控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神经时时刻刻紧绷着，就自己的生怕一个疏忽，就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我尽可能轻巧地挪着步伐想要从管制室中离开，以免再给这些人造成过度的工作负担。但就在我后撤的后一秒，瘫软在扶手椅中的罗马尼就迅速地伸出了一只手，准准地捉住了我的手腕。 　　“先别走。”他偏过脑袋来看我。 　　我一愣。 　　“怎么了？”我问他。“ 　　“坐下来，”罗马尼认真地凝视着我，一字一句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第63章 真切的心意 　　“我有话要和你说。” 　　被罗马尼拉着手，强硬地按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他刚才一副认真凝视着我、对我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 　　与我颜色偏浅的眸子不一样的是，罗马尼眼睛的颜色十分鲜亮、通透，但当他专心地只看着你一个人的时候，你却又会觉得他的眼瞳深邃的好像要把所见之人完全溺毙在他的温柔注视之中。 　　说实话，我很怕被别人这样盯着看，无关乎被凝视的原因如何，我只是单纯地怕被当作目光的焦点而已。有底气的时候尚且如此，如今内心有鬼，心虚的情绪则在我的内心之中更加迅速地弥散开来。 　　如果他想说的，真的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我该怎么办？ 　　我一直知道自己的心理有些问题，虽还未到达病态的程度，但在日常与人交往之中，总会或多或少地让人感到不快。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受到了什么事情的影响，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有些神经质的模样，但…… 　　我偷偷瞄了一眼自把我留下后，又开始监控特异点数据的罗马尼，小小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太纠结了啊，相叶雪见，我自己如此责备自己道，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哪里还算是一个男人的样子？上辈子你怕不是一个只会嘤嘤嘤的小姑娘吧！ 　　有关于上一世我到底是男是女的问题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毕竟那些杂乱无章的记忆除了让我在整个青少年时期都在纠结一些搞不明白的伦理学和哲学问题之外，似乎并没有对我的人格塑造产生什么其他的影响，那也就是说，我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就是我的本性。 　　所以说啊……我恍惚了一下，一个总是优柔寡断的、自欺欺人的男人到底有什么人格魅力啦！ 　　我从幼时在德国古堡中的经历想到少时在时钟塔求学的生活，胡思乱想了一堆，最终又一次得出了：果然我人缘真的不算好的结论。 　　如果我想，我绝对可以用我最大的温柔去关照、呵护一个人，但这就像是一种模式化的行为，每天早上向她问安，给她准备她最爱吃的甜点，在她受挫的时候用最适合的方式安慰她…… 　　这大概并不是爱情。 　　我喜欢所长么？毫无疑问，我是喜欢的。但我所给她的一切支持、鼓励和关照，并不单纯的是因为我想让她开心起来、坚强起来，而在很大的程度上，是为了自己的满足感。 　　看着她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发生喜怒哀乐的变化，是这一点，而不是爱情，让我感到快乐。 　　为了巩固她作为新任所长的地位而努力训练自己成为御主的首席，为了讨她欢心而每天为其送上魔偶核心凝结而成的八连双晶，给予她支持的掌声，鼓励的拥抱…… 　　是我“选择”喜欢她。 　　这种情感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我的感情寄托。把话说的难听一点，养一只宠物也不过如此了，它们需要我，她需要我，所以我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然而，这种心理的实际意义却恰恰相反，是我，我需要她、它们来证明我的价值。 　　如果只是出于这种原因而产生的“爱”，那我怎么有资格去回应罗马尼对我的感情？ 　　“啊，好了。特异点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罗马尼面色一松，扭过头来看我：“那么雪见……” 　　“等等。” 　　我刚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听见罗马尼的话语，下意识就打断了他。 　　“你……”我迟疑了一下，问他，“确定要在这里说这件事？” 　　虽然现在我和罗马尼待着的地方是管制室的最高处，周围没什么人，但是只要稍微凑前了往下俯瞰，几乎大半个迦勒底的职员都在那里矜矜业业的工作。总控制台和分操作台之间并没有隔断，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下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说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只是对于对方所选择的地点感到有些不安罢了。毕竟之后被起哄或者被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我是不是就应该在刚才果断拒绝啊，我在心里纠结道。 　　“我是说，要不要……换一个地方？” 　　我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些语句：“这里人太多了。” 　　“为什么啊？人多又有什么问题？”罗马尼一脸无辜地看着我，问，“倒不如说人多更好吧？”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个激灵僵直了身体。 　　罗马尼这个家伙，这是准备用舆论的力量强迫我同意吗？！这到底是谁给他起的馊主意，他本人才不会用这种方法……达芬奇，是不是达芬奇！ 　　“罗马尼，”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和他讨价还价道，“我这次绝对不会再打断你要说的话了，所以，能不能……找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就我们两个人，单独谈谈？” 　　然而罗马尼面对我近乎于哀求的话语，依旧保持着毫不让步的态度。 　　“别闹，雪见，”他道，“这是很严肃、很重要的事情，唯独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就在管制室里说。” 　　呜，完全无法拒绝。 　　我和他对视两秒，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好吧，实在不行就在这里吧。你说，我听着，但是你……”我硬着头皮道。 　　“不然呢，”罗马尼失笑，“我给你讲解一下管制室里各种仪器的操作方式啊，不是说了要给立香后方支援的吗？” 　　我一愣：“啊？” 　　大约是我面上愣怔的表情太过于明显，罗马尼纳闷地看了看我，问：“……你原来以为我要给你说什么啊？” 　　“没、没什么，什么也没有……”被对方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我连忙磕磕巴巴地否认，“真的，什么都没。” 　　“好吧，”罗马尼又看了我一眼，才扭过头去，开始给我介绍在特异点监视任务中所需要检测的关键参数。 　　我恍恍惚惚地听着，间或“嗯”上一声，感觉自己的理智都要上天了。 　　我以为你要和我告白啊！ 　　所以我之前纠结了那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在心底这样呐喊道，我心理准备都做好了，都克服本能恐惧向你妥协留下了，结果你却和我说，你把我叫住只是为了教我怎么用这里的仪器！？ 　　果、果然，这都是我想了太多吧，其实罗马尼之前的那些欲言又止都不是那种意思…… 　　我感觉自己的内心五味杂陈，庆幸和失落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在我大脑中劈劈啪啪的爆开一连串的小火花。 　　相叶雪见，你没救了，自害吧！ 　　心中仿佛有这么一个声音在如此大喊着。以为人家要和你告白？想太多了吧！这都能会错意，还神经兮兮地设想了一番自己要怎么拒绝对方，到底是谁给了你那么大的脸？！魔神柱还是所罗门？ 　　我真是个笨蛋…… 　　有关于工作的讲解十分简短，我模模糊糊地听了一路，把基本的操作事项都记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虽然我作为工作人员的那部分责任感还在自发地继续的运作，但是实际上我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滩浆糊。尴尬，我的心中只剩下了对于方才自我纠结的尴尬和唾弃。 　　“这些参数记住了吗？”讲完了所有的注意事项后，罗马尼这样问我。 　　我瞥了一眼屏幕，麻木地应道：“嗯。” 　　“操作呢？仪器的操作。” 　　“嗯。” 　　“地图和周围环境的检测也会了？” 　　“嗯。” 　　“那，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吗？” 　　“嗯……嗯？！” 　　等等，他刚刚问了什么？ 　　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我一下子从方才半死不活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一脸惊悚地看向对方：“你、你刚刚……” 　　罗马尼看着我，缱绻地笑了。 　　“没听清楚吗，”他道，“那我就再问一次吧。” 　　“我喜欢你，请问你也喜欢我吗？” 　　我…… 　　我喜欢你啊，我在心底长叹了一声。你做什么表情我都会觉得很可爱，你被达芬奇他们欺负的时候我很想抱抱你，我想每天给你做不一样的点心，看到你因为吃到了自己喜欢的蛋糕而露出开心的笑容…… 　　但是……我到底是因为想要喜欢一个人，才喜欢了你，还是因为只是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喜欢呢。 　　我很喜欢你，喜欢到，我怕我没有办法给予你我最真实的喜欢。我怕这只是吊桥效应所产生的错觉，怕这只是追求于自我承认的自私自欲…… 　　像我这样的人，我所给出的“喜欢”大概是太过于廉价了，但我却又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将更为“高昂”的喜欢交给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啊，平时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罗马尼一脸无奈地伸过手来摸了摸我的脸。 　　他用拇指在我眼眶下面轻轻地揩了揩，道：“说着说着就露出了很委屈的表情啊……” 　　什么？我愣愣地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刚刚的那些……我都说出来了？ 　　“是啊，”罗马尼笑道，“都说出来了，虽然声音很轻，但我都听到了，有关于你的想法……或者说是，表白。” 　　我，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什么羞耻心、尴尬之类的东西，在对方说出“表白”二字的时候，就都插上翅膀，带着我的理智一同飞走了。 　　心死，我现在大概就是属于这种状态。 　　“你不是一直都是这样么。”罗马尼收回了手，对我说道，“只有我生气了，你才会好好照顾自己，只有所长因为你的支持而坚定了信念，你才会觉得自己有价值……啧，所以说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提到玛丽啊。” 　　罗马尼撇撇嘴，继续道：“总之你就从来不会去审视，自己的真实情感到底是什么，哪怕是喜欢这种再简单的本能，都会让你纠结那么久。” 　　“喜欢就是喜欢啊，”他道，“这本来就是一个人所能提供的最奢侈的情感了，你到底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廉价的啊。”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又怎么会惶恐于自己的心境，怎么会生怕自己的情感不够高昂，或者是伪造的、是一种错觉。” 　　他叹道。 　　“你是真真切切地喜欢着我的啊，雪见。” 　　作者有话要说： 　　雪见对所长：喜欢她，更喜欢照顾她的感觉，所以重点可能就不是单纯的喜欢她了 　　雪见对罗马尼：喜欢他，但是这个喜欢的情况会不会和当初喜欢所长一样啊？这样不行，喜欢才应该是首要的啊，但是我不晓得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关心他…… 　　基本上就是，因为太喜欢罗马尼，才会生怕自己所能给予的太少，毕竟他有对所长的前科啊【疲惫笑】 第64章 错误 　　“……你不会觉得奇怪么。”我低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 　　“我说啊……”我稍稍提高了一点自己的声音，重新问他，“明明前一段时间还在因为所长的事情哭天抢地，结果现在、现在却又喜欢上你了什么的……” 　　最后几个字被我说的又快又轻，几不可闻。 　　罗马尼失笑：“你哪里有哭天抢地啊，明明就是表面上看上去正常的不得了，实际上心里……心里却纠结的不行。” 　　“重点是这个吗？！” 　　我有些埋怨对方故意的避重就轻。 　　罗马尼哈哈笑了两声，道：“事实上，应该害怕的是我才对吧？” 　　“嗯？”我有些不解，“这怎么说？” 　　“怎么说啊……就是，”他抓抓头发，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道，“在你姑且算是失恋的时候‘乘虚而入’？当然，我不是在怀疑你对我感情的真实性啦，前面就说了，我很清楚的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我被对方的意外坦然给噎了一下。 　　“这种事说一遍就好了，不要再重复了啊……” 　　“好好，”罗马尼宽容地弯了弯嘴角，“总之，我其实比你还心虚，真的。” 　　我瞥了他一眼，垂下眸子，又嘀咕了一句话。 　　“什么？不，雪见你稍微大声点……” 　　罗马尼说着这话，人也凑近了些许，他将双手十分自然地撑在了我的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与我额头相抵。 　　“……你能不能别一下子靠的那么近。” 　　“哦哦好的。”他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稍稍后撤了一些。 　　见我们二人之间终于留出了一个比较适合谈话的距离，我才清了清嗓子，双目直直地对上对方，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对他说道：“我没有信心没关系，但是罗马尼，你一定要有自信，就像之前那样信誓旦旦地告诉我，‘我是喜欢你的’那种自信。” 　　罗马尼怔忪了一下。 　　“啊，是啊。”他柔和了眼神，“如果你感到无措的话，就由我来给你指明方向，就像是一直以来的那样。” 　　“所以……”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之前一直都在在意的问题。 　　“你……”我犹疑地问他，“真的不会后悔么？” 　　似乎是被打断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套路，罗马尼十分平静地闭上了嘴巴，朝我点点头。 　　“不不、我是说……”我举手胡乱比了一堆没有意义的手势，想要把核心问题说出，却又有些害怕。 　　“我是个男人啊？这样……你真的没问题吗 ？” 　　“……这我当然知道啊，”罗马尼哭笑不得，“为什么事到如今了你还在强调这个问题。” 　　“哇，性别问题不是很重要？”我叹道。 　　罗马尼支着下巴看我，神情有些纠结。 　　“如果雪见你以后想要自己的小孩的话，这的确有点难办啊……” 　　“……谁指的是这个啦！” 　　我气急败坏地朝他吼了一句，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管制室，周围除了罗马尼，还有一群一无所知、正在卖力工作的同事们。 　　我连忙侧了侧身子，越过罗马尼去看了那些人一眼，确保他们还在着眼于眼前的数据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的意思是，是……” 　　罗马尼有些茫然地听了我许久，面上才露出了些许醒悟的角色。 　　“啊，你是这个意思……”他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但又很快地释然了。 　　看来他是反应过来了，我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快的承认啊，我看向对方的表情，有些懊悔了，如果就一直保持着原有的平稳态势，至少我还能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罗马尼他…… 　　要是不说破该多好，这样的话，也不会有像现在这样尴尬的场景了。 　　“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一……” 　　“不。” 　　罗马尼果断地拒绝了。 　　“等一下，你……这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做出选择的吗？” 　　我急道：“这个、这个是很严重的问题吧？！” 　　“我说了，不。” 　　罗马尼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答案，神情认真，毫无迟疑。 　　我看着他如此坚定的模样，一时语塞了。 　　罗马尼与我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了几分钟，最后是我是在拗不过对方，率先别开了脑袋。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我抱怨了一句。 　　罗马尼笑了。 　　“雪见。”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嗯？” 　　“你知道么，”他说，“这十年在迦勒底的生活，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开心的一段日子，而要我说，在这十年间我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在这里遇见了你。” 　　我心脏猛地一跳。 　　罗马尼继续道：“因为是最喜欢的日子里所遇见的最喜欢的事情，所以我绝对不会后悔，反正……” 　　他的表情落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先前云清风淡的模样。 　　“反正我之前所犯的错误也够多了，不差这一件。” 　　“但是……”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道，“这在你们看来，不是一件很严重、很严重的事情么？罗马尼，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 　　我看着对方向我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便下意识地将后续的话语吞进了肚子里。 　　“你应该知道的吧，雪见。” 　　罗马尼将手肘搁在扶手上，整个人放松地靠在靠背上，悠悠然地转了转椅子。 　　“所罗门王因为晚年沉迷女色，并和那些外邦嫔妃们一同敬拜她们的偶像，所以在他死后，以色列国被分裂成了数个部落，整个民族又一次失去了安定和统一。” 　　说到这里，他垂了垂眸，双手交握抵在唇下。 　　“不敬换来的只是那样的结局而已，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扯出了一抹略带有讽刺意味的笑容。 　　“我……也没有一整个以色列国来给我败啊，所以，不会再有比那个更加糟糕的结局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一时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且，”他重新抬起头来看我，慢慢道，“如果以色列的分裂是神的意志，那么同理，我会喜欢上你，那一定也是天上那位对我所降下的启示。” 　　这话说得…… 　　我抿了抿唇，问他：“哪怕这根本就是有悖于教义的？” 　　罗马尼点头：“哪怕这就是有悖于教义的。” 　　我沉默了片刻，却依旧感觉自己无法接受对方这样的解释：“罗马尼，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不想你因为我……” 　　“雪见，你不要把自己和所罗门的那些嫔妃作比好不好，”罗马尼“噗嗤”一声笑了，“还是说我应该窃喜说，你好像已经在心底有了那么一些些作为我‘男朋友’的自觉？” 　　“我才没！” 　　“嘘，轻一点。”罗马尼眯了眯眼睛，嘴角弯起，“还有其他人呢。” 　　被拿这种理由堵了个正着，我气结。 　　“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样的罗马尼。”缓了两秒后，我对对方这样咬牙切齿道。 　　罗马尼听罢，“哼哼”地得意笑了两声，才道：“抱歉，因为我真的很开心，雪见你连这种问题都会想到……真的，我很开心。” 　　他软化了面上的神情，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在我防备的目光中弯下腰，一把搂住我。 　　我被他突然的拥抱给抱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就僵直住了身体，双手虚握着放在膝上，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回抱过去。 　　“罗、罗马尼？” 　　罗马尼什么也没说，只是稍稍收紧了手臂，把我拥得更近。 　　感受到了对方的力道，我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抬手，动作小心地环上对方。 　　一时间，我们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这样互相拥抱着，静静地感受着对方传达给自己的真实的温度。 　　“咳咳、那个……” 　　我和罗马尼同时收回手，惊异不定地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啊，抱歉打扰了……”那名不知什么时候跑到管制室最高层的职工惶恐地向我俩道了一声歉，“这个是，刚刚整理完毕的情报。” 　　“好、好的。”罗马尼故作冷静地干咳了一声，颤抖着嗓音道。 　　“辛苦了，”我瞥了一眼演技拙劣的罗马尼，站起身来从那名职员手中取来那沓文件，翻了两翻，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是刚刚用楼下的那台打印机打出来的？感觉字迹不太清晰啊，是不是快没墨了？” 　　“啊，其实是这层的……” 　　“去给它换一个墨盒吧，”我朝对方露出一个微笑，道，“楼下的那个。” 　　那个职员被我看的一抖，战战兢兢地应了声“是”，转身同手同脚地走了几步，又颤颤巍巍地扭过头来，对着我俩道：“其实……” 　　他说：“刚刚顶层的广播没有关，包括对特异点的，所以……” 　　来不及去管还未说完话就一溜烟撒腿逃走的那人，我和罗马尼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主控台。 　　代表着特异点和全迦勒底通讯连接的小灯各自闪了闪，从代表着连接成功的绿色跳成了红色。 　　通讯被从接收端那边切断了。 　　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几秒种后，我看着已经绝望到在操作台下团成了一团的罗马尼，恍惚地如此定论道。 　　作者有话要说： 　　基督教，或者对罗马尼来说是犹太教，是不允许同性恋的，雪见先前也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反正所罗门晚年对神不敬的糟糕过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这回再破罐子破摔一下也没事吧？【大概 　　以及，十分坦然地把自己的的黑历史爆出来了呢，罗马尼医生哟 第65章 事发后 　　之后再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知道第二天我在食堂窗口准备照常点一份三明治、却被告知今天整个迦勒底只供应红豆饭的时候，面对着食堂大叔揶揄中带着祝福的眼神，我已经能够十分坦然地向他回一声谢谢，然后平静地接过那份加了双倍砂糖的早餐，自觉地往躲在角落的罗马尼那里走去。 　　“早啊，罗马尼。今天早饭的味道怎么样？” 　　“早……还、还挺好的吧。” 　　罗马尼有些局促地放下筷子，欲言又止了一会，才道：“雪见，昨天……” 　　我向他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昨天你套路我之后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道，“你也不要试图让我去回想那段记忆，我不会听的。” 　　“啊、啊……好的。” 　　“那个，雪见啊……”罗马尼愣愣地点点头，又支支吾吾道，“所以、所以我们现在……”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话头，一脸期待地看向我。 　　“嗯？” 　　我正往嘴里塞了一口甜到发齁的米饭，闻言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慢慢咀嚼着将饭粒咽下后，才回问他说：“我们现在，怎么了？” 　　罗马尼面色一僵。 　　“不、那个，昨天我们不是那个……”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颊，轻轻道，“不是互相表白过了吗。” 　　“嗯。”我眨了眨眼睛，又塞了一口饭进嘴，故作不解道，“然后呢？” 　　“然、然后啊……” 　　罗马尼看上去越发难为情了。 　　“就是、就是……”他吞吞吐吐了好久，才鼓足了勇气，弱弱问我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是情侣了啊？” 　　“不是啊。” 　　我一边嚼着红豆饭，一边含含糊糊地回答。 　　“诶！” 　　罗马尼一下子急了。 　　“但是……”他情不自禁地前倾身体，凑上前来，眼中满是慌张。 　　“但是昨天不是已经确认过了吗？我喜欢你，你也是喜欢我的，那、那怎么……” 　　我道：“你又没有问过我说‘雪见，我喜欢你，你能当我男朋友吗’这种话。” 　　“诶诶诶！这是需要问的吗！” 　　罗马尼惊道。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理所应当道：“不然呢，你总不可能在魔法☆梅莉的主页上@我，然后单方面向你的虚拟偶像小姐宣布：这是我的男朋友吧？” 　　“嗯……”罗马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纠结的表情，那大概像是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 　　“雪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很像那种外表故作高冷、但是内心却在不停吃醋的那种女人啊？” 　　我朝他扯出一个假笑：“我不知道。” 　　罗马尼瑟缩了一下，立马收起了之前那副欠揍的表情，重新恢复到了原本软绵绵的模样。 　　他试探性地问我道：“那么……我现在再问你一下，你会不会答应？” 　　我轻哼一声：“你可以试试。” 　　“好吧。”罗马尼看上去更加紧张了。 　　他抿了抿嘴唇，绷紧了身体，瞳仁颤抖着看向我，开口的声音微微地颤抖着：“雪见，我喜欢你，你能不能……” 　　“好啊。”我秒答。 　　“呃。” 　　罗马尼一噎：“我都没说完啊。” 　　“有什么关系，”我戳了戳碗里的米饭，轻描淡写道：“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什么都可以吗？” 　　“可以呀。”我点点头。 　　“那……”他踟躇了一会，问我，“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我从碗里的红豆饭上抬起头，朝他勾勾手指。 　　他半是疑惑，半是紧张地往我这里凑了凑。 　　我皱了皱眉头：“在近一点，你离得太远了。” 　　罗马尼快速地眨了眨眼，面上浮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他又往前倾了轻身体。 　　快速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后，我伸手揽住对方的颈脖，缓缓靠上前去。 　　我看见对方的喉结动了动，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那双碧绿的眸子中满满的都是我的身影。 　　在我们呼吸交融的那一刻，他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我愉悦地弯了弯眼角，撑着桌面站起身来，直接略过对方的嘴唇，凑到对方的耳边，一字一句、吐字清晰：“不·可·以。” 　　手下罗马尼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重新坐会自己的座位，拿起筷子，继续戳着碗里的红豆饭。 　　“雪见……” 　　罗马尼委屈巴巴地睁开眼睛。 　　“都快要九点了，”我开始赶人，“今天早上是你去管制室值班吧？别让立香君他们等太久。” 　　“你……”他想气又不敢气，憋了好久，才自暴自弃地萎靡了下来，垂头丧气地端起餐盘，准备收拾收拾去管制室上班。 　　在他磨磨唧唧地把碗筷都摆放整齐，面色灰暗地起身离开的时候，我从背后叫住了他。 　　“罗马尼。” 　　“嗯？怎么……” 　　趁他下意识转过头来的时候，我猛地一下从座位上跃起，一个跨步冲上前去，利落地拉着对方的衣领强迫他低下头来，对准了他的嘴唇，狠狠地亲了上去。 　　“！！！” 　　罗马尼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手一松，餐盘连着碗筷，乒乒乓乓地摔了一地。 　　“以后这么蠢的问题就不要再问我了，”我保持着与他唇齿相依的姿势含含糊糊道，“稍微拿出来点之前套路我的气势来啊。” 　　“都决定当一个叛道者了，这点勇气都没有？！” 　　“不要让我昨天白愧疚了一个晚上啊，笨蛋！” 　　说完最后一句话，我才稍稍退开了一些，结束了那个莽莽撞撞的亲吻。 　　罗马尼似乎被我的所作所为给吓到了，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站了好久，然后眨了眨眼，看着我露出了一副恍如隔世的表情，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 　　“好、好的，”他颤抖着双手捉住我的肩膀，激动道，“能、能……可以再来一次吗？” 　　“这回真的不可以了，”我笑道，“好了，快点去吧，下午茶的时候再见。” 　　我保持着微笑目送着罗马尼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后，才收敛了面上的表情，转身往自己先前的座位走去，然当我才一扭头，便看到了罗马尼的位置上多了一个人。 　　幼吉尔见我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晃了晃腿，甜甜地笑了。 　　“早啊，master，”他道，“今天早饭的味道怎么样？” 　　我沉默了一秒。 　　“刚刚还想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就在的，”我艰难地开口，“看来现在是不用费心去套你的话了。” 　　幼吉尔听罢，又弯了弯眉眼，笑的更欢了。 　　“这样有趣的事情当然得时刻关注啦，毕竟现在的迦勒底真的没什么可以供我消遣的乐子嘛。” 　　他伸出一只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清咳一声，拙劣地模仿道：“‘我没有信心没关系，但是罗马尼，你一定要有自信，就像之前那样……’” 　　“不，别！求你，别说了！” 　　我连忙扑上去想要捂住幼吉尔的嘴，却被对方灵巧地一个扭身，躲开了。 　　“哈哈哈，多有趣啊，master，”幼吉尔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连自己心意都已经明白透彻了，却依旧在怀疑自己感情的人啊，真是、真是太可笑了！” 　　听了对方指向明显的嘲讽，我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说实话，”我坐下，“我到现在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别那么轻率地答应他。” 　　我看了一眼幼吉尔。明知道他的本质还是那个热爱于玩弄人心的英雄王，但我却不由地想要向他倾述自己内心的疑惑和苦闷，就好像我莫名就认定了，他一定会在冷嘲热讽后，就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答一样。 　　果不其然，在我打开了话题后，幼吉尔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示意我继续。 　　于是我便接着这个话头说了下去。 　　“但是，”我皱皱眉头，“我又觉得如果我不答应他，我也会后悔，所以……” 　　“我有点矛盾。” 　　幼吉尔看着我，挑了挑眉。 　　“就这样？”他问。 　　我点头：“就这样。” 　　“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幼吉尔说，“如果你们互相喜欢，那就在一起。在人理烧却的当下，没有任何伦理道德会跳出来阻挡你们的相爱。” 　　“以及，”他又补充道，“明明看清了自己的感情，却因为畏惧而自欺欺人什么的，这真是太蠢了。” 　　“不不不。”我连忙否认。 　　“我是在完全抛却了理智和感性的情况下提出这个问题的，我只是直觉，直觉。” 　　“直觉什么？” 　　“直觉……”我停顿了一下，细细分辨了一下自己所预感到的感觉，犹疑道，“无论怎样都会后悔。” 　　幼吉尔无奈道：“那大概是你的直觉坏掉了。” 　　我无辜道：“你没有什么建议吗？” 　　“就算我是最古之王，我也没办法给一个因为谈恋爱而脑子坏掉的人建议啊，”幼吉尔朝我摊了摊手，“你有这个脑力去思考你那些不靠谱的感觉，还不如去补个觉？你是晚班吧？” 　　“别提睡觉……”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突然感觉自己一下子萎靡了下去，“昨天游戏打到一半竟然没体力了……完全靠自然回体力的话，等结局打出来了，立香君也都差不多可以完成任务了！” 　　“算算时间再过两小时体力就应该回满了……我清完体力再去睡一觉，起来还有事情做。” 　　“这段时间肯定要日夜颠倒了啊，好烦，”我苦恼地揉揉头发，突然又想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啊，对了，吉尔伽美什，”我问对方，“你那边，有没有那种储有魔力的矿石啊？” 　　幼吉尔道：“有啊，你想要干什么？” 　　我沉吟片刻，稍稍卖了个关子。 　　“做个……情趣用品？” 　　作者有话要说： 　　情侣三连：告白，公开，亲亲 　　标题取这个名字，从有一种doctors之前一直在地下恋情的错觉233 第66章 冲突 　　“啊，原来是要用来给你那对钢笔更换魔力核心啊。” 　　“是啊。” 　　我把自己手中的那只银色钢笔细细拆开，融化了一小块银块，拿着专用的绘图笔，琢磨着到底应该怎么修改其中的魔术阵。 　　这一对钢笔最初的设计理念就是想要做成那种可以远距离通讯的道具，一方在书写的时候，另一方可以借由相对应的笔完美地再现对方的书写笔迹。原理和魔术师常用的传真机相似，只不过是把书写的动力由机械换成了人力而已。 　　但是也不知道当初到底是哪里出了些问题，导致了原有的双向通讯变成了单向，但那时候我也不过是为了消遣才改造了这么个东西，既然失败了也就没有花更多的精力去纠正它。直到前一段时间为了回赠罗马尼，我才把它们从仓库里找出来，如今既然与对方确定了关系，那么这件性质等同于定情信物的东西，可就不能保持着一个半成品的状态了。 　　“罗马尼手里的那支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没有往里注入魔力而已。不能双向通讯的原因应该出在我这支上。” 　　我向幼吉尔解释道：“因为女士钢笔比较纤细，内部可以用来填充魔法阵的空间比较小，所以我当时稍稍做了一些优化，现在看来要恢复它本来的功能，还是得用原版的设计图比较好。” 　　幼吉尔点点头：“能理解，劣质容器是无法盛放美酒的，就算一时被填满了，也终究会被撑破。” 　　“……这笔的质量不差的好么。” 　　我有些无奈于对方的突然深沉：“虽然可能入不了你的眼，但好歹也是花了我好几个工资才买到的定制款啊啊。” 　　“哦，那迦勒底的薪金水平可真是令人担忧。” 　　“其实还好，”我向对方解释道：“薪水还是很客观的，只不过我每个月都会往家里打钱，又要买游戏，所以可以被攒下来的钱就少了。” 　　“哦，那master还真是一个乖孩子啊。”在一旁看书的大卫突然冒出了了一句话。 　　被他的突然发话给吓得手抖了抖，我笔一歪，就画错了一条线。 　　因为先前一直在和幼吉尔闲聊的缘故，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借着抹去画错笔画的机会，我抬起头来，环顾了一圈自己的办公室。 　　幼吉尔凑在我旁边看我改装钢笔，大卫和埃尔梅罗二世扒着书架不放、正在看书，征服王在沙发上打游戏，黑贞坐在他身旁抱着一个靠枕在补觉。 　　“所以……”我放下手中的东西，抬手揉揉眉心，为难道，“为什么你们都跑来我这里了？迦勒底那么大，图书馆那么大，去哪里不好啊？” 　　大卫放下手中的书，抬头对我璀然一笑：“从者想要呆在御主的身旁不是很正常么？” 　　“我又不能给你们提供魔力……好吧好吧，就算是这样，那埃尔梅罗先生是怎么回事啊？” 　　我指了指大卫身旁的中年男子从者：“你要是想的话，自己找办法和立香君一起去特异点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这次的特异点可是伦敦哦。” 　　被我点了名的埃尔梅罗二世冷哼一声，静静地翻过一页书，捻动着书页的一角，道：“我留在迦勒底自有自己的考量，倒是你啊……” 　　说到这里他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看了我一眼。 　　“达芬奇也应该有和你说过吧，少用魔力，哪怕是蕴含有魔力的体液也是。” 　　我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 　　埃尔梅罗二世指了指自己。 　　“鉴识眼。”他简单地解释道。 　　我了然。 　　埃尔梅罗二世身为魔术师的资质并不算优越，但他之所以可以成为时钟塔最受欢迎、最有学识的教授，就是因为他有着一双据说能够看透所有学生资质的眼睛。 　　他道：“你自己对自己也上点心吧，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和你说的话吧？” 　　我回忆了一下，朝对方迷茫地摇摇头。 　　埃尔梅罗二世恨铁不成钢地白了我一眼。 　　“我再说一遍。”他将书本合上，挺直了脊背，伸手扶了扶眼镜框。 　　“你虽然有着极大的储魔量，但是能够调动的却寥寥无几，这种状态很不正常。” 　　“就当你所说的‘魔术绝缘体质’真的存在吧，这听上去就像是你的身体会自动拒绝来自于外界大源的魔力。” 　　我点点头。 　　“好的，那么问题就来了。” 　　埃尔梅罗二世说：“我问你，你是怎么储存下来自于圣杯的魔力的。” 　　我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不确定道：“是化作了魔力结晶，填充进了原有是魔术回路的地方吧。” 　　“没有排斥反应么？”他皱了皱眉，“魔力结晶是比纯魔力更高浓度的存在，没道理你以前不能接受，在加强了强度后却反而可以储存了。” 　　“唔……达芬奇说，这是类似于结石一样的东西，所以没关系……” 　　“这显然是不能成立的。” 　　埃尔梅罗二世道：“退一万步说，结石是人体本身所生产出来的东西，而你体内的魔力结晶则是外来物，再加上你本身又是对那种东西敏感的体质……所以，这是绝对不会成立的。” 　　我眨眨眼，突然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先前就和藤丸立香解释过，我所谓的 “魔力绝缘体质”其实是自身起源“斥”的强烈表现，而作为一个魔术师来说，本源是一辈子也不会改变的性质，也就是说，只要我还有着魔术世家的血脉，这个倒霉的属性就会一直跟着我。 　　既然是能将所有诅咒类魔术和治愈类魔术都排斥在外的体质，那在遇到连魔术都不是的、最纯粹的魔力的时候，不应该会将其更彻底地隔绝在外么？ 　　还是说，当初在冬木特异点的时候，大圣杯的魔力浸入我身体的时候，不仅破坏了我的魔术回路，还进一步改造了我的魔术是起源？ 　　但是，这种情况会发生么？魔术师的属性的确可以通过后天的一系列改造加以调节，但起源，是那种随便泡泡大圣杯溶液就能被改变的东西吗？ 　　见我突然沉默了下来，埃尔梅罗二世叹了口气，他摘下眼镜，揉揉鼻梁，再看向我的时候，面色又严肃了几分。 　　“所以我当时对你说，你的‘魔术绝缘体质’很大可能上是假的，真正阻止你调动外界或体内魔力的，应该是你身体里……” 　　“这位caster。” 　　在旁边沉默了许久的幼吉尔突然开口打断了埃尔梅罗二世的话。 　　“雪见是迦勒底的master，他的身体状况自有医生去监管，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师罢了，不仅在生理科学上没有过硬的资质，或许学识的涉猎范围上也有极大的局限……” 　　他从背后环住我，将大半个身体贴了上来。 　　“吉尔伽美什，你……” 　　我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亲近给吓得僵直了身体，刚想脱口而出阻止的话语，便被他伸手捂住了嘴。 　　幼吉尔偏头亲昵地蹭了蹭我的面颊。 　　“master，你也要多信任一些我们啊，”他在我耳边低语，“我们才是与你定下契约者的servant和master不是吗？” 　　孩子模样Archer的声音褪去了往日的活力，变得柔柔的、轻轻的，好像就在耳边，又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朦朦胧胧，恍恍惚惚。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和眼前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五感像是被锉刀给磨钝了一般，意识渐渐下沉，好像一闭上眼睛就能立马昏厥过去一般。我顺从内心的声音垂下眼睑，消去视觉的感官，只留下些许残留的听力，还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埃尔梅罗二世似乎正在语气激动地与谁争吵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回过神来。 　　“喂，你还好么……” 　　见我重新清醒过来，埃尔梅罗二世连忙一个跨步上来，捉住我的肩膀使劲地晃了晃：“还认得清楚我吗？” 　　“嗯？啊、啊啊……埃尔梅罗老师……啊不是，是埃尔梅罗先生……唔……” 　　我稍稍后仰身体，挣开对方的钳制，抬手抚了抚额。 　　“那个……刚刚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啦，”幼吉尔笑嘻嘻地挤开埃尔梅罗二世，凑上前来，“我是没想到master你的对魔力竟然会那么低嘛，对不起啦。” 　　“你这是对我用‘红颜美少年’了吗……” 　　我捂住眼睛，呻吟一声，感觉自己的脑子现在已经彻底宕机成了一团浆糊。 　　“你这也太……” 　　角落里传来了“啪”的一声，我抬起头往发声处看去，一眼就见到了正要站起来的大卫，他面色不虞，先前还在翻看的那本书现在已经被他已经合上了。 　　“这回你做的太过分了，英雄王。” 　　大卫的声音中透露出了一丝冷意：“master他毕竟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你这样贸然使用英灵的能力……实在有些不妥。” 　　“抱歉，”幼吉尔笑嘻嘻地朝大卫吐了吐舌头，面上却丝毫没有一点悔过的意思，“因为这个caster实在是太碍事了嘛，要不是master现在还在这里，我早就下手把他送回英灵座了。” 　　幼吉尔看向埃尔梅罗二世，面上带笑，眼底却是一片森冷的寒意。 　　他缓缓道：“毕竟，多舌和没眼力的人最容易死嘛。” 　　作者有话要说： 　　幼吉尔（红颜美少年）：master！ 　　相叶雪见（魅了）【不 第67章 被牢记的信任（含加更） 　　面对着幼吉尔恶意满满的威胁，埃尔梅罗二世无动于衷，他冷哼一声，重新将眼镜戴上，对他道：“在人理烧却的当下，不想着应对外部的敌人，反而将矛头指向同阵营的战友。你的任意妄为简直和长大的你一模一样啊，Archer。” 　　幼吉尔微微眯起眼睛，颔首。 　　“我本就不在乎这个世界到底会变成怎样，我会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向我祈求了，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根本不会参与到这场闹剧之中。” 　　“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吧，master，”他转过身来看我，面上微带嘲讽，“不要让我觉得无聊。” 　　我看了一眼神色晦明不辨的埃尔梅罗二世，才对幼吉尔道：“是。” 　　幼吉尔笑了。 　　“到目前为止，我都玩的很开心哦。”他说，“所以啊，我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也可以不要再有什么突发意外的情况发生。” 　　“master你只要信任我们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一概都不需要去理会。” 　　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朝我歪歪头，道：“‘我’向你保证过的，只要你对我交付上全部的信任和忠诚，我就会一直带领你到一切的终了。” 　　说这话的时候，幼吉尔敛去了面上所有的表情，语气平淡的好像就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端详了他许久，又应了一声是。 　　“埃尔梅罗先生。” 　　于是，我挪动了自己的目光，将其投向了站位稍稍靠后的埃尔梅罗二世。 　　“我很清楚我的从者们都对我有所隐瞒，但是……” 　　我想到了先前在黑贞面前所推理出的猜想，抿了抿唇，突然感觉心中一下子空了一大块。 　　“罗马尼也曾经说过，”我沉默了几秒，果断调转话头，“我曾经很自负，很难信任身边的人，我总是不愿向将自己的后路向他们交托……” 　　“或许，我本性就是如此。以前我并不觉得这样的性格有什么问题，但是就在最近，我才发现，这是不对的。” 　　我朝那位与我昔日恩师有着相同外貌的从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以往我在意他们的方式是尽可能地自己承担一切，但是罗马尼却用他的言行告诉我，因为在意，才要敞开心扉。” 　　“所以……”我看着将神色都掩盖在反光眼镜后的埃尔梅罗二世，有些紧张地绞紧了手指。 　　“我会尝试着去信任我的从者们的，如果他们真的不想让我知道什么的话，我会尊重他们的选择。” 　　我艰难道：“……抱歉，埃尔梅罗先生。” 　　埃尔梅罗二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低头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烟，默默点上，吸了一口。 　　半晌，他吐出一口烟气，接着那片灰蒙蒙的雾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随便你，这是你的选择，”他平静道，“我只不过是看在你在这个世界曾是我学生的份上，才会提醒你一句罢了，既然你执意要信任这位明显对你不怀好意的英雄王……我身为一个外人，也无权多做什么评价。” 　　他又幽幽地抽了口烟，瞥了一眼一旁神色不清的征服王和大卫一眼，对我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也没有什么更多的表示，放下了先前看到一半的书，一个人率先离开了。 　　我看着自己办公室的自动门在对方的背后缓缓合上，长长地松下一口气。 　　对不起，我在心底默默向这位埃尔梅罗二世道歉。 　　如果真的是经历过了那么多次的失败，那么对于害怕打出be的恐惧一定已经深入到了我的骨髓之中，与其自己再就那些未知的未来胡乱猜想，还不如就这么放下自己的理智，跟着那些从者的指引走吧。 　　“啊啊，果然就像大卫所说的，master是一个乖孩子呢。” 　　见房间的大门重新合上，幼吉尔一扫先前周身危险的气场，笑着扑了上来，勾着我的脖子蹭了蹭：“接下来也要让我看到一出精彩的好戏啊。” 　　“好好，”我敷衍地回答他，想了想，又有些不安地叮嘱了对方一声，“你可不要趁我不注意，对埃尔梅罗二世下手啊。他虽然现在是拟似从者的状态，但好歹也是我的老师……和我曾经认识的老师顶着同样的一张脸。” 　　“最重要的是，”我把幼吉尔从我身上扒下来，认真道，“他是立香君的从者，你不能动他。” 　　幼吉尔朝我举起双手保证道：“好的，我不会对他下手的。” 　　“借刀杀人也不行，在世界恢复原状之前，他都得好好地活着。” 　　“那个男人虽然多嘴又没眼力，但是还是很明事理的啦，是吧，征服王？”幼吉尔扭头问坐在沙发上，重新戴上耳机准备通关游戏的伊斯坎达尔，“那个维尔维特？” 　　被问了一个在我看来莫名其妙问题的征服王虎躯一震，连忙打着哈哈道：“你在说什么啊小不点王，那位长发的caster不是叫、叫……叫什么来着？” 　　我好心提醒他：“埃尔梅罗二世。” 　　“对，”伊斯坎达尔一敲沙发，“就那个埃尔梅罗二世，嗯，二世！” 　　我默默地看了自己那个被锤得陷下去了一个大坑的沙发扶手，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说来，维尔维特这个名字听上去好像有些耳熟啊？我在心底默默回忆着，是之前认识的同学吗？应该不是吧？ 　　我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从大脑中翻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放弃了。 　　而正当我拿起桌上的笔，准备重新开始自己的钢笔整修工作时，大卫却突然走了过来，在我的办公桌前站定。 　　我有些迷惑地看着对方脸上算不上是明媚的表情。 　　“怎么了嘛，大卫？”见对方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我便这么问他。 　　大卫低下头来看我，刘海垂落下来，在面上自然而然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他和我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master，听说你和医生在一起了？” 　　“是。”我坦然道。 　　大卫沉吟片刻：“那，祝福你们。” 　　他过分郑重的语气让我突然就感到了一丝羞赧，我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回道：“嗯，谢谢。” 　　似乎是我的神情太过于紧张的缘故，本来还绷着个脸的大卫此时却“噗嗤”一声笑了。 　　“不用那么紧张啦，”他朝我摆了摆手，安抚道，“毕竟现在我们都成了英灵，所持有的看法也和生前有所不同了，所以……嗯，我是很真心的在祝福你和医生。” 　　被他这话中有话的语句以解释，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大卫作为希伯来系的从者，同样信奉犹太教，也就是说，他本来应该是会极力反对这种事情的。 　　我看着对方面上重新展露出的温和笑容，不知怎的，就感觉心下一暖。 　　“我也实在很真心的感谢你，大卫，”我道，“谢谢你作为昔日以色列的王，能够承认我和罗马尼的关系……虽说我其实到现在还有些心虚，竟然把罗马尼带坏了什么的。” 　　大卫爽朗地笑了两声。 　　“如果是真爱的话，又怎么能说是‘带坏’了呢？”他对着我笑眯眯道，“用一种罪恶又浪漫的说法来作比的话，你应该说‘我是他的罪’，这样。” 　　“这、这还真是……” 　　我看着对方明显带着些许揶揄色彩的表情，不由地红了红脸：“真不愧是正统的以色列君王啊，这种说法都……” 　　牧羊人从者愉悦地弯了弯眉眼。 　　“总之，”他说，“master你现在能开心就好了，其他的都不是什么问题。至少如今身为你的servant，我是这么想的。” 　　总有一种被钦定了的感觉。我看着对方朝我扬了扬手中的书，施施然跟在埃尔梅罗二世的后头离开了我的办公室，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微妙。 　　不不不，别想那么多了。 　　我晃晃头，把脑内混乱的思绪清除掉，重新拿起笔，准备重新开始绘制钢笔中的通讯魔术阵。 　　归功于原设计图都在和再也没有外人打扰的缘故，我在废了三四张半成品后，终于赶在下午的点心时间，把手中的钢笔重新组装了起来。 　　原先笔盖顶部的纯质宝石被替换成了天然就蕴含有魔力的八连双晶碎片，虽然那泛着橘黄色泽的石块看上去似乎与整支钢笔银色的基调有些不搭，但是反正是放在手里给自己用的，意义大于实际功用大于外观，总之，有纪念价值又实用就行了。 　　下午茶吃着红豆馅的大福，喝着清茶的时候，我默默地思索着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偷偷地拿回罗马尼的那只钢笔、更换好魔力宝石，然后在他发现之前，再及时地送回他的手中。 　　最好是他正在用笔的时候，我暗自想到，写着写着就发现手里的笔不受控制、自己动了起来，这样的话，罗马尼一定会被吓上一大跳。 　　如果不是惊喜，就没有意思了嘛！看着对面一脸幸福地吃着额外加量的大福和点心，我忍不住一个人偷笑笑了起来。 　　偷偷摸摸更换魔力宝石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晚上十一点的固定换班时间，我来到管制室内，刚和门口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对方便捂着嘴朝我指了指操作台的最上方，用口型告诉我罗马尼已经累得趴在自己的座位上睡着了。 　　我赶忙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长了脖子去看对方的睡颜。 　　罗马尼正把脑袋埋在臂弯里睡得正香，哪怕是座位前屏幕上投下的幽蓝光芒都无法打扰他的好梦，他呼吸声有些沉重，头上那根时时翘起的呆毛也随之一起一伏地摇晃着。 　　看上去暂时不会醒来的样子。 　　我屏息凝神地观望了好久，才确定了才悉悉索索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他的肩头。 　　就算是在开着暖气的管制室里，不披点什么就睡过去的话，也是会感冒的啊。我这么想着，全然不顾自己脱了外套后，里面其实只穿了一件单薄衬衫的事实。 　　我赠送的那只钢笔正被放在一沓草稿纸的上面，罗马尼虽然很喜欢用电子产品，但是当他真的需要处理些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他还是会选择用手写的方式，据他自己的解释，这是因为手写的话能够帮他最快的理清自己的思路，而且看着自己写下的密密麻麻的文字，也会比较有成就感。 　　更换宝石的过程很简短，之后的调试也很简单，在确保了这两支钢笔的确可以正常工作后，我便拉过了一旁的座椅坐下，将目光放到了罗马尼先前书写的那叠文件上。 　　压在最上面的纸的四边已经被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只余下最中间的“所罗门”三个字周围是一片空白。 　　他这是在猜测有关于人理烧却黑幕的事情么？我有些好奇地想到，但当我想要伸手去将那叠文件取来翻阅的时候，趴在一旁的罗马尼突然动了动，发出了轻轻一声呜咽。 　　他坐直身体，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刚一抬手想要伸个懒腰，就发现了自己肩膀上多出来的衣物。 　　罗马尼本能地捉住快要划下肩头的外套，一扭头，瞬间面露喜色。 　　“雪见？！” 　　我看着对方脸上激动的神情，亦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才发现我啊。”我一手支着下巴，歪着头调侃他道。 　　“没有！”罗马尼立刻否认。 　　他道：“发现这件衣服的时候，就知道是雪见你了。” 　　我挑了挑眉：“也是，全迦勒底就我一个人穿长款的黑制服。” 　　迦勒底的文员制服分为两种底色，普通的职员都穿着短款的黑制服，部长级则是长衫。除了医疗部的成员有资格穿白底的制服外，其他的职员都穿着黑底的外套，所以唯一能区别他们科室的特征，就只有所有人胸口挂着的统一制式的名牌了。 　　我本以为罗马尼是从长款制服和黑色这两个特征上推断出将衣服披在他身上是我的手笔，但他却在听了我的话后摇摇头，解释道：“因为这件衣服上有雪见你的味道啊。” 　　罗马尼的表情认真而坦诚，但说出口的话却怎么听怎么暧昧。我脑子空了一瞬，看到对方领着我外套领子轻嗅的动作后，才突然意识到事实并不我想的那么回事。 　　“那大概是我惯用的洗衣液的味道吧……”我道，“因为很小的时候就被妈妈教育说男孩子也要喷香水，但是那时候的我……觉得那样做的话太娘炮了，所以索性在衣物的洗涤剂上稍稍下了点功夫。” 　　后半句话我说的有些心虚，毕竟我口中所谓的“稍稍下点功夫”，其实是花了整整半年时间去研究了一款新型的洗衣液。虽然把配方寄回家后得到了妈妈的大力赞赏，但是在那年期末评定中，我却因为这样的不务正业而挂了大半考试，回到家后当即就被父亲送往了日本本家接受禁闭的惩罚。 　　罗马尼听了我的解释后，表情微妙了一下。 　　“你的脑回路倒是挺有意思的。”他评价道。 　　我眨眨眼，理直气壮地道：“当时年龄小不懂事啊，就是觉得男人喷香水很奇怪能怎么办？要是放到现在，我绝对不会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去专门设计一款洗衣液好么。” 　　罗马尼听罢，“哈哈”地笑了。 　　“总感觉雪见你小时候也很可爱啊，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把我的外套递还给我，“穿上吧，别着凉了。” 　　我朝他摆摆手，难为情道：“别说了，我小时候简直比现在都神经病。” 　　“别这么说。” 　　罗马尼见我没有接过外套，索性站起身来，将那件衣物抖开，披到了我的身上。 　　“话语是很有魔力的东西，所以千万不要这么评价自己。” 　　他坐回自己的作为，拉下我先前支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握住：“你很好，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的所有我都很喜欢。” 　　罗马尼顿了一顿，沉吟一声，强调似地又说了一声：“嗯，我很喜欢你。” 　　他说出表白话语的态度自然的就像是在喝一杯白开水一样。与往日一逗就炸毛的状态不同，罗马尼这样顺理成章的模样总会让我感到有些不适应。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我感觉自己被他紧紧握住的那只手和自己的脸颊，都开始不受自己心情控制地发烫起来。 　　“感觉你简直和早上的时候判若两人……”我看着对方柔和的神情，轻声嘀咕道，“你是不是有第二人格什么的秘密没有告诉我啊？” 　　罗马尼失笑：“可能吧，就像你一样，人总有黑历史的嘛。” 　　他模棱两可的回答勾起了我的探究欲，我有些好奇地看向对方，顺便伸出空着的那之手拉了拉自己肩膀上的衣服。罗马尼见状，也帮我整了整外套，手在收回的时候，从我的下颌一撩而过。 　　“罗马尼，”我不去理会对方含义不明的小动作，仍是问他，“我真的有点想知道你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嗯……因为你想啊，”我道，“我们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了一年吧？要说真正熟悉起来，也不过这么几个月的时间，所以……” 　　我对他眨眨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哪个国家高官或者皇室的后裔啊？” 　　罗马尼面色一僵，先前温柔缱绻的表情尽数褪去。 　　“你……这个话题转的可真快啊，”他为难道，“啊，不过也是，既然已经确定了关系的话，那些事最好还是告诉你吧。” 　　我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嗯，怎么说呢，”他的目光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着我，“啊，这件事真是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我立刻道。 　　“不、这……”他卡壳了一秒，随后一下子颓废地塌下了肩膀。 　　“这好难说啊。”他捂着脸道。 　　看着一脸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的害羞模样，我感觉自己内心的好奇心不仅没有消退下去，反而更加旺盛地燃烧了起来。我紧了紧与他交握着的那之后，催促他道：“你倒是快说啊？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 　　“唔……雪见，”他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看我，“能不能、能不能再让我缓缓啊，要不、要不你先说？我也不知道你来迦勒底之前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好狡猾啊，罗马尼！” 　　我成心想要逗逗他，便故意拒绝了对方的央求。 　　“我的履历里不都清清楚楚地写了吗？关于我来这里工作之前的经历，资料库里都能找到啦，”我道，“但是你的来历却很神秘……别这么看着我，作为资料保管科的科长，整理迦勒底在职员工的信息也算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啊。” 　　面对着对方向我投来的哀怨眼神，我瞬间觉得自己先前决定欺负对方的选择实在是太正确了。 　　罗马尼的眼睛本来就属于那种圆圆的类型，眼角略略下垂，哪怕是平日里不做表情的时候，都会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他为数不多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虽然话语说的很重，语气也很激烈，但是说实话，如果只是单单看着他的表情的话，你可能会以为他根本没有像他言辞间表现出的那么生气。 　　别人是不怒自威，他却恰恰相反，做什么表情都软乎乎的，也难怪会被其他职员在背地里偷偷冠上一个“迦勒底生物链底层草食系男子”的头衔了。 　　完蛋了，相叶雪见，你完蛋了。 　　我看着罗马尼一脸犹犹疑疑的纠结模样，在心底暗叹道。 　　“其实……雪见，我事先说好啊。”罗马尼长叹一口气，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认真地看着我，神情严肃：“你听到我接下来说的话，千万、千万不要激动。一定要等我说完，听我说到最后，好么？” 　　“行啊。”我飞快地答应了他。 　　罗马尼抿紧了嘴唇，朝我点点头。 　　“……你也不用那么紧张。” 　　看着对方开始夸张地深呼吸，我心情微妙地安抚对方：“你哪怕说你是什么炸大楼的恐怖分子我也遭得住，真的。” 　　“不、那倒不是……”罗马尼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只是因为，我要说出来的话，你可能真的会觉得这是一件很难以领会的事情，我、我真的很怕……” 　　“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真的不怎么在意对方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所在意的只是他对我的坦诚罢了。看着对方吞吞吐吐的模样，我猜想是他的身份可能比恐怖分子还要可怕，便想要举一个更加严重的例子，然而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也没想到什么更加危险的职业和身份，正在暗自苦恼之际，我随意一眼瞥到了先前罗马尼放在桌面上的草稿纸，眼见到上面那个孤零零的名字，我灵光一闪，脑子也不动地脱口而出道： 　　“哪怕你是那个炸了人理的所罗门，我也……” 　　话未说完，我便看到罗马尼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他浑身颤抖着咽了一口口水，嘴唇张张合合，许久在抖着嗓音，颤颤巍巍地吐出了一句话：“雪见，你，猜到……” 　　他的反应和回话仿佛当头一击重重敲下。 　　“你说……什么。”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被抽离出了躯体，满脑子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你是……所罗门？！” 第68章 两枚指环 　　比你爸在你长到十八岁的时候，突然告诉你他是炸五角大楼的罪魁祸首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是你才确定关系没两天的男朋友，向你坦白他其实是几千年前某个东方古国的国王。 　　“罗马尼，你演技真好。” 　　我不知道自己对着一脸紧张的罗马尼发了多少时候的呆，才自欺欺人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如果只是原名叫所罗门的话，完全不用那么大动干戈地营造这么一个严肃的氛围啊……” 　　我茫然地歪了歪头，道。 　　“雪见……” 　　罗马尼一脸复杂地看着我，想伸手过来，但在踟蹰许久后，还是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紧了紧我俩十指紧扣着的手，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担忧。 　　“这是……一个很长、很不可思议的故事，”他哑着嗓子向我解释，“你、你能平静下来吗？冷静一下。” 　　我卸下手上的力道，任由对方单方面地紧握着。 　　“我很冷静，”我听见自己语气平和地说着，“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知道你的过去，随便编一个怎样的故事都可以，我会选择相信你的。” 　　“不、不是的！” 　　罗马尼一下子慌了，他松开手，转而紧紧地捉住了我的双肩。 　　“我真的、真的是所罗门。我、我真的没想要骗你，你听我解释！” 　　我沉默着看向他。 　　见我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罗马尼神色一黯，他松开我，话语之中的语气也低落了下去。 　　“你……雪见，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见他皱紧了眉头，沮丧到连头上的呆毛都垂了下去的模样，我实在心有不忍。 　　“好了，”我拍拍他的头，故作轻松道，“你刚刚还什么都没说呢，嗯？说你是所罗门只是我的猜测，你也不要顺着我来啊？来吧，再来亲口告诉我一声，你到底是谁？” 　　罗马尼拉下我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抬起眼睛看我。 　　“雪见，”他轻轻道，“我是所罗门，古以色列的第三代国王，拥有着上帝所赐下的代表着智慧的十个指环，掌管一切原初魔法的魔术王。但是，我也是罗马尼·阿基曼，在迦勒底工作了十年，和你相遇并且相爱的一个普通人类。” 　　“十年前的冬木圣杯战争中，我作为前所长的从者被召唤而来，在取得胜利并夺下圣杯后，我对着那个万能的许愿机许下了‘想要成为人类’的愿望，这就是为什么，我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原因。” 　　“你有什么证据么。” 　　我和他四目相对许久，干巴巴道。 　　他看着我，目光中满是我所读不清的情愫。良久，他放下了我的手，垂下眸子，在我面前缓缓地摘下了自己左手的手套。 　　“这个，”他将手上那枚金色的戒指展示给我看，并解释道，“是当时前所长召唤我所用的媒触，也是我当时作为所罗门的时候，唯一没有向上帝归还的一枚戒指。” 　　“难以令人信服的理由。”我扯了扯嘴角，从自己的衬衫领口中拉出一根项链，将串在上面的那枚朴素的指环捏起，晃了晃。 　　“这样没有装饰的戒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你把你的戒指称作是‘所罗门的指环’，那我完全也可以说我这个……” 　　还未等我的话完全说完，罗马尼一下子猛地从他的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激动地一把从我手中抢过那枚指环，气力之大，差点要带着那根项链将我扯到窒息。 　　“你，你放手……” 　　我艰难地仰着头，躲着对方突然凑上前来的脑袋，感觉着那根被吉尔伽美什称作“由史上最坚固材质打造而成”的链条快要将我的颈脖割断了。 　　罗马尼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然而他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紧接着便语气咄咄逼人地质问我：“你是从那里拿到这枚戒指的！” 　　我被他突然变得凶狠的语气吓了一跳。 　　“吉、吉尔伽美什给我的，怎么了？” 　　罗马尼松开我，将先前一直捏在手里的手套扔到一边，摘下戒指，递给我看。 　　“看戒指内的铭文。”他道。 　　我一脸莫名地接过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金色指环，眯起眼睛端详了一下纂刻在其内圈的文字。 　　“一切都会过去……哈，所罗门指环上的字，有趣，然后呢？”我问他。 　　罗马尼捏着串在我脖子上的那枚戒指：“你再看看这个，吉尔伽美什给你的这个。” 　　我借机会将戒指连同一小部分项链给拽了回来，然后举着它看了一眼。 　　一行小小的字被仔细地印刻在直接与手指接触的那一面上，借着管制室屏幕所发出的幽蓝色光线，我将那句话读了出来：“This too shall pass。” 　　一切都会过去。 　　“既然是吉尔伽美什王给你的，那必定不会是伪造品。” 　　眼见着我捏着两枚戒指久久没有言语，罗马尼便开口了：“我想你作为一名魔术师和一位历史学家，一定有自己的方法去判断这两枚戒指的真伪，如果这样你还不能相信的话……” 　　他苦笑了一声：“如果这样你还不相信我，那我估计就只剩下以死明志这个选择了。” 　　他的话说的太狠，我一惊，忙问他：“你什么意思。” 　　罗马尼看着我，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笑了。 　　“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如果你真的因为我是所罗门就选择和我分手的话，我就立刻跑去迦勒底外跳崖，就这么简单。”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表现的也很随意，但不知怎地，我就是觉得他是很认真的在向我表达自己的决心。 　　我俩相顾无言许久后，我突然开口道：“把手伸出来。” 　　“嗯？” 　　罗马尼一愣：“什么？” 　　我十分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刚刚说的话：“把手伸出来。” 　　对方有些迷惑，但还是乖乖地按着我的命令照做了。 　　我拉过罗马尼的手，在他因为长时间佩戴戒指而留下勒痕的中指指根摩挲了一下，缓缓地将那枚金色的指环套了回去。 　　做完了一切，我也没有放手，而是岔开他的手指与我的紧紧相扣，然后小小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向对方，这是我第一次毫无畏惧地主动与他对视。 　　“我其实还有一百种方法去反驳你，毕竟我是一个历史学的博士，”我道，“但是……” 　　“不……没有但是了。” 　　我看着对方的眸中满是自己的身影，突然就放弃了自己后半句想要说的话。 　　“就像我之前说的，无论你之前是谁，做过什么，我都不在意。” 　　“只要你……现在是罗马尼·阿基曼，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就足够了。” 　　罗马尼的嘴唇颤了颤，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见他沉默不语，我便用空下来的那只手揉揉眉心，故作深沉地哀叹了一声：“不过，我真的好难受啊……我男朋友竟然只有十岁什么的，哎……” 　　“什么啊！我、我才不是只有十岁呢！” 　　似乎是没想到我一下子会将话题转移的那么快，罗马尼怔忪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其实是在调侃他后，一下子爆炸了。 　　“我怎么算都比雪见你年长吧？身为所罗门时候的年龄，再加上在英灵座上的时光……”他掰着手指一一细数着。 　　“嗯……是呢，如果要算上以前的话……哎？那什么啊，罗马尼，我请教你一件事情啊。” 　　“什么？你说？” 　　我歪了歪头，眼神到处乱飘了一会儿，才看向他，笑眯眯道：“你以前啊，就是作为所罗门的时候，真的有三百妃七百嫔吗？” 　　罗马尼一下子僵住了。 　　“雪雪雪雪、雪见，你……”他一下子结巴了，“那个、我、我也……不对，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啦！” 　　“好奇嘛，”我笑着看他，“真的，如果你真的有那么长的ex list的话，嗯……那我今后大概能稍稍期待一下？啊，而且你现在是医生嘛，嗯，医生。” 　　“哈？”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道，“不，你不在意么？就、就我的过去什么的……” 　　“从者不是英灵座上的本体，本体也不是生前的本人，所以如果细究的话，你和古代以色列国的所罗门应该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我耸耸肩，见对方似乎并没有领会我的意思，便顺着他的思路继续讲了下去，“而且，我也说了，你以前到底是怎么样的，我根本不在意啊？就算我在意，那么退一万步来说，反正罗马尼·阿基曼是三十路童贞这件事是事实，这就足够了。” 　　“什、什么！”罗马尼一下子脸红了，“处男又怎么了啊！我、我之前一直都是喜欢的魔法☆梅莉啊，她是虚拟……啊，不，对不起对不起，你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还算有点眼力嘛，我看着迭声向我道歉的罗马尼，在心中愉快地哼哼了两声。 　　“好了，这个话题结束，”我屈指敲了敲桌子，“既然已经姑且相信你是所罗门了……” 　　“我就是啊，哪里来的‘姑且’……”罗马尼低低地嘟嚷了一声。 　　“好好好，你就是所罗门，嗯，既然你是所罗门了，”我思索了一下，道，“那接下来应该就会有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至了吧？” 　　罗马尼一怔，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你是所罗门，那人理烧却的黑幕又是谁；吉尔伽美什怎么会有你的戒指，他的故友是谁；以及……” 　　说到这里，我感觉自己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十分糟糕。 　　我看着神情骤然严肃起来的罗马尼，轻轻地咳了两声，尴尬道：“以及，大卫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This too shall pass不知道这个翻译有没有什么问题，嗯……有问题的话欢迎指出！ 　　扒马甲之后会有更多需要猜的内容，doctors加油啊！ 第69章 一个邀约 　　眼见着罗马尼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僵直了身体，我特意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对他道：“罗马尼，你知道么？” 　　我这样告诉他：“今天早上，大卫……你爸爸特地跑来我面前，和我确认了一下我和你的关系，然后还……” 　　回忆起早上大卫对我所说的话，不知怎的，我突然感到了一阵后怕。 　　“……他说了什么？” 　　我扯了扯嘴角，简单道：“他说，祝福我们。” 　　“这样啊。”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罗马尼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不准备来捣乱我真是谢天谢地了。” 　　他这副抱怨中又带了些无奈的语气让我听了有些好笑，我牵着罗马尼的手晃了晃，在他抬眼看我的时候调侃对方道：“很久之前我就觉得了，你和你爸爸说话真不客气啊……好吧，虽然我也是这样，但是……嗯，真的确认了你们是父子之后，这种感觉还是有些微妙啊。” 　　“其实啊，”罗马尼揉揉眉心，道，“他有很多儿子，我和他也算不上亲密，不，他其实对自己的孩子们都不怎么上心，连押沙龙也……对他来说，与其让他养孩子，还不如叫他去牧羊吧？” 　　他说这话时，语气不知怎的还带上了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虽说如此，”罗马尼一字一顿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种说话的方式，所以……” 　　我从善如流地接上他没有说完的话：“所以你才会不自觉地一开口就怼你爸爸。嗯，我能理解。” 　　“不要总是你爸爸、你爸爸的这样称呼他啦……”罗马尼嘀咕了一声。 　　“且不说从者到底继承了多少生前的特质，如果他真的算是我爸爸……那他现在也是你爸爸了啊。” 　　提到叫大卫爸爸的这个话题，我突然沉默了。 　　犹记当时在第三特异点我第一次见到大卫的时候，他就曾经找了一些有的没的的借口来哄骗我叫他一声“爸爸”。当时我还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有些奇怪的过分了，但现在看来，恐怕是在先前几次的攻略周目中，我就曾有过与罗马尼相互表白并确定关系的经历的缘故吧？ 　　其实仔细想来，不仅仅是大卫，连吉尔伽美什都曾经有过类似暧昧的发言，不屑地嫌弃那对钢笔，以及扬言可以从他的宝库中选取定情信物的什么的…… 　　想到那些难堪的经历，我就不禁想要抬手捂住眼睛。你们是从者吧？是有着伟大功绩的英灵吧？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你们现界后却总是偏偏想要做红娘的工作啊！ 　　“呃……雪见？” 　　似乎是我沉默的太久，引来了罗马尼的疑惑。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底气不足地叫了我一声。 　　“嗯？怎么？”我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没事，”罗马尼的神色放松下来，转而对我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道“我刚刚开玩笑来着，毕竟我自己也不想叫他爸爸……感觉怪怪的。” 　　我道：“不，我刚刚没在想这个问题……而且我也不会这么叫他的，你放心吧。” 　　“哎，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问题……” 　　罗马尼搔搔自己的脸颊，讪讪道：“我其实还挺意外的，他竟然会这么开明。” 　　我朝他弯了弯嘴角，道：“或许一开始也是不同意的呢？” 　　“嗯？那是你对他说了什么吗？在我没看见的地方？” 　　我哈哈笑了两声。 　　“谁知道呢，”我半开玩笑地猜测道，“嗯……或许是所谓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如果我真的经过了那么多次的人理烧却后，却依旧在这一次的世界里喜欢上了你，那就说明，你的确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啊。 　　这句话我没对罗马尼说出来，因为这实在是太感性了，也太可怕了。 　　所有事情一旦牵扯到了“宿命”二字上，无论结局的好坏，都会在其发展的经过中蒙上一层悲壮的色彩。若说是命中注定的死去，那便也罢了，但要是将两个人的相识相恋也归类为“命运”的作用的话，那再怎样浪漫的相处也会被染上一分庄重的色彩，以至于最终的结果也会被扭转成一种令人感怀到想要落泪的结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中会冒出这样奇怪的想法，但既然它已经存在在那里了，那必定是经过我默认的。 　　我和罗马尼的相遇只是一场巧合，这样就足够了。 　　命运与宿命都太过于沉重，太过于机械，但它们的分量依旧不能与一场擦肩而过相提并论。 　　恍惚间，我看到自己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一凝神，才发现那又是罗马尼在作怪。 　　“你是不是太累了啊，又发呆了。” 　　任由我捉着他在我面前晃悠的手，罗马尼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丝的担忧：“现在都已经要一点了，你还是快点回房间休息吧。” 　　我摇摇头，我脑内混杂的思绪尽数排空，问他道：“不是说好晚班我来值么？” 　　“我哪有说过？”他诧异地一挑眉。 　　“……之前还不在教我仪器的操作方法么？” 　　罗马尼无奈道：“晚班一向都是由莱昂纳多负责的，你想多了。” 　　我不信邪，按下他的手环视了一圈管制室，周围偌大的空间都被黑暗尽数掩埋，只有我与罗马尼所待的地方，因为还开着一面电子屏幕，所以还有些许的光亮。 　　“哪里还有人啊？”我问他，“别说达芬奇了，连一个职员都没有。” 　　“有还得了啊？” 　　罗马尼笑道：“数据是直接传送到莱昂纳多的魔术工房的，别担心了！上次被他们听墙脚已经够丢人了，这次要在被全迦勒底知道我就是所罗门，那还不要翻天了？”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立马去检查控制台上的广播开关。 　　很好，都处于关闭的状态，没有任何异常。 　　正当我要偷偷松下一口气的时候，罗马尼抽出一只被我松松捉着的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安心了吧？”他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你该好好去睡一觉了。” 　　虽然很幼稚，但我不可否认的是，被喜欢的人用这样近乎于宠溺的方式安抚，这的确是一种十分令人享受的经历，这么想着，我又不由地又蹭了蹭他的手心。 　　“还真像是哄小孩一样。”罗马尼失笑，“所以雪见小朋友，你还要罗马尼大哥哥送你回房间睡觉觉吗？” 　　听着对方刻意转换出的诱哄语气，我在心底偷笑几声，随即十分配合地清咳两声，捏着嗓子道：“是，因为怕黑，所以想要罗马尼大哥哥陪着一起睡觉~” 　　因为觉得这样角色扮演的互动实在太过弱智，我几乎是全程憋笑地说完了这句话，这也导致了在句末的时候，我的嗓音抖了抖，扭出了一个极其奇怪的调子。 　　罗马尼面上的表情突然空白了一瞬。 　　他愣愣地盯着我，沉默了良久，才用原本的声线别扭地吐出几个字：“你怕黑？” 　　“……没有。” 　　原来你的关注点竟然在怕黑上么！ 　　大概是对于他的情商抱有太高的期望了吧，我在心底长叹一声，拉着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顺手帮忙收拾了一下他随意摊在桌面上的文件，然后对着欲言又止的对方说：“行了，我送你回房间吧。这些文件我没收了，防止你晚上会偷看。” 　　堆堆高高的文件都被我用双手捧着拿走了，罗马尼只得两手空空地跟在我身后。入夜了的迦勒底一片寂静，只有跟随着我俩脚步声一路亮起的感应灯还在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我现在好纠结啊，明天再遇到大卫的时候到底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像往常一样就好了，自然一点就行。” 　　“好难啊……毕竟他是罗马尼你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岳父嘛！” 　　“不，我都不叫他爸爸的……等等，为什么是你岳父啊？难道不应该……” 　　“因为你完全出不起聘礼嘛，迦勒底的工资我还是知道的。嘛，就算再差劲，我也好歹是氏族之后哦，你的话……” 　　“我好歹也比你多领了九年的工资？！” 　　“那你说说你花了多少钱在魔法☆梅莉的周边CD上啊？上次去你房间的时候我可是看到不少……” 　　“对、对不起啊……以后不会了……” 　　“哼哼，以后工资都上交……不不不，这样说就太奇怪了，哈哈哈哈我们到底在聊些什么啊？” 　　尽管是一些毫无营养又崩坏人设的对话，但我和罗马尼还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的起劲，我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有聊不完的天，说不完的话，以至于到了最后，我们同时在他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的面孔上读出了同一个意犹未尽的神情。 　　沉默良久，照例还是我顺着先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行了，”我道，“明天我试试去套一下吉尔伽美什的话，问问他我手里在这个戒指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倒也使劲想想，那个黑幕所罗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既然你是真的所罗门的分灵的话。” 　　“我尽力，”罗马尼挠挠头发，“你那边的话……不，算了，今天晚上太晚了，再有什么事情，也还是放到明天再说吧。” 　　我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就作势要离开。 　　“诶等等。”罗马尼突然叫住了我。 　　我顿下脚步，问他道“怎么？” 　　“嗯……” 　　罗马尼扭捏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着说：“那个，雪见啊。” 　　我用眼神询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他又在我疑问的目光下踟躇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将那个令人措手不及的邀请递出。 　　“你明天开始，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第70章 加密文件 　　罗马尼的邀约来的太过于突然，以至于我直接愣怔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虽然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么一天的到来，但是这来的也太快了吧！我在心中惊叫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罗马尼与我互相表白也不过才是昨天早上的事，结果才过了一天，我就经历了确定关系、交出初吻、被恋人坦白真实身份这一系列的事情……然后现在！ 　　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颤了颤身体。 　　而现在，在连被告白四十八小时都没到的时间里，对方就向我提出了同居的邀请？！ 　　我真是看错你了罗马尼，你根本不是不懂，你简直是太懂了啊！ 　　什么迦勒底食物链底层草食系男子，假的，这都是假的！哪里有草食系会那么主动的求同居啊！这真是太惊喜，啊不，太出人意外了。 　　我感觉自己都要喜极而泣了。 　　不不，冷静一下，相叶雪见。我在心底中对着自己告诫道，想想你在两天前还是怎么一个淡然自持的模样的，停一停，奇怪的想法赶紧停一停啊！ 　　咳，好了，冷静下来了。 　　我在内心暴风呼喊了那么长一串的废话，在实际里也不过就是几秒钟的内心活动而已。回过神来后，看着罗马尼仍旧一脸忐忑地等着我的回应，我故作矜持地清了清嗓子，简短道：“好啊。” 　　罗马尼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那、那我明天就把旁边的房间整理出来！”他激动道。 　　我还未完全展露出的笑容立时僵住了。 　　我明天就把旁边的房间整理出来。 　　旁·边。 　　我感觉我此时的心态又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前一天被对方套路表白的时候。 　　不对，这次会不会也是套路？我一惊，随之便在心里暗自期待了起来，比如说他也会换个房间…… 　　不不不，这个念头还未完全冒出，我就一下子把它中途腰斩了。 　　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要那么期待和他挤一个房间啊？相叶雪见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喜欢乱想的坏毛病，人家根本没想和你呆在一起，不要那么自我感觉良好好不好！ 　　再一次被对方在看不见的地方打脸，我感觉自己快要羞愧的钻进地里面去了，但就算如此，我还是忍住了想要立刻一走了之的冲动，抱着心中微弱的期许，故作轻描淡写地指了指一旁的房间。 　　“是这个？”我问他。 　　罗马尼点点头。 　　“住你旁边？”我又问。 　　“对。” 　　好的，看来这次是没有套路了。 　　罗马尼这个笨蛋。 　　我开始后悔这么快答应他了。 　　“罗马尼，”我看着喜不自禁的已经开始盘算起来的对方，语气尽量平缓地开口道，“你怎么会突然想让我换房间？实际上我们两个现在住的地方……也差的不远啊。” 　　“诶？隔了一条走廊呢……不远吗？”罗马尼愣愣道。 　　我点头。 　　“不远，其实我觉得，我每天还能趁着来找你的这段路程想想你，这样也挺好的。” 　　“所以，”说到这里，我重新向他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容，道，“还是让我保持着这么一个小小的习惯吧？” 　　罗马尼面上茫然的表情瞬间转变为了震惊。 　　“等等，”他急道，“雪见你这意思是……” 　　我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自暴自弃道：“我后悔了，不搬，绝对不会搬的。” 　　“不！等一下，我刚刚是又说错什么话了吗！雪见！” 　　“没有，你什么都没说错。” 　　我撇了撇自己的目光，模棱两可地回答道：“我只是想给自己一点时间把脑子洗一遍而已。” 　　“你……又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想了些什么啊。” 　　我换了个角度聚焦自己的目光，就是不去看罗马尼的脸色，语气沉沉道：“是啊，我到底又想了些什么。” 　　罗马尼沉默了良久，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吧，”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奈，“如果你实在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强求，但是……” 　　他走上前来，轻轻地捉住我的下巴，动作温柔地强迫我摆正脑袋看向他。 　　“如果只是一个晚安吻，我还是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的吧？” 　　我当然不会拒绝一个来自于恋人的亲吻，而他也没有刻意地想要从我这里寻求一个回复。说完那句话后，罗马尼便倾身上前，虔诚地在我唇上烙下一个吻。 　　最初，这还只是一个平淡的唇齿间的接触而已，但就在因为我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对方的嘴角后，这个纯洁而简单的晚安吻一下子就变味了。 　　罗马尼比我稍高一些，他按着我的后脑勺侧过头深深吻下的时候，被我抱在怀中的文件因为双手的脱力而簌簌地落了一地，失去了那些碍事纸张的阻隔，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得寸进尺地钳制住了我的腰，微微一用力，便将二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至无。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需要特意去学习的事情，只是本能地伸出舌尖交缠、摩擦，挑逗，就能让心中无形的情愫被猛地点燃，一吻作罢，我轻喘着半阖上眼帘，任由对方不依不饶地在我唇角浅啄。 　　“喂，可以了吧，”我听见自己语气懒散道，“再不停下今晚就别睡了。” 　　罗马尼停止了他的小动作，抬首与我额头相抵。 　　“我大概知道你刚刚为什么生气了。”他的声音变的黯哑，表情也隐隐地透露出些许危险。 　　我撇撇嘴，道：“你尽管笑话我好了。” 　　罗马尼真的就压着嗓子，轻笑了两声，但还没等我恼羞成怒地提腿踹他，他又连忙开口道：“我完全没想要笑话你的意思，真的。” 　　“我只是觉得，嗯……会想的那么激进？不，会有那么多小心思的你，挺有趣的。” 　　“被你这么一说，我更觉得自己比那种恋爱脑的女生还要难搞了……明明我是个成年男性啊。”我有些丧气地咕哝了一声。 　　他又笑了，这次还得寸进尺地凑过来在我面颊上亲了两口。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完全没有意料到先前还说这“搬到我隔壁住”的对方会突然变得那么主动。 　　“就因为会自己一个人想太多，然后无缘无故的闹脾气，所以才是你啊。”罗马尼一脸坦然地说出这些足以让我羞耻一个礼拜的话。 　　“不知道现在重新邀请你，还来的来不及补救？” 　　“来不及了，”我僵硬地伸手推推他，“放开，我要回去睡觉。” 　　“要是我不放呢？” 　　我快要被他不看场合的强势给气笑了。 　　“醒一醒，所罗门，古以色列已经亡国了。” 　　我伸手揩了揩他下眼眶处的皮肤：“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有工作要做呢。” 　　“这是什么比喻啊……好吧。” 　　罗马尼恋恋不舍地放开我，蹲下身将先前被扔了一地的文件收整好。我向他伸出手，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那些材料交到了我的手上。 　　“那么，晚安。” 　　“嗯，晚安，明天见。”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提醒我现在的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凌晨两点了。然而因为先前误认为自己需要值夜班的缘故，我在之前已经早早的补了一觉，加之之前又与罗马尼交换了一个过分激烈的晚安吻，所以尽管现在是应该乖乖在床上躺平的时间，我也依旧没有一丝想要睡觉的意思。 　　——实在不敢继续回忆先前与罗马尼相处的经过，我实在是怕了我自己的脑子了，万一再想茬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我明天还怎么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和他一起工作？！ 　　故而，在睁着眼睛瞪了天花板三分钟后，我最终还是决定认命地重新爬起来披上外套，打开台灯，开始继续先前做到一半的事。 　　在管制室内工作的员工负责测算特异点的坐标数据，罗马尼负责总指挥，而我，虽说是有着资料保管科负责人的头衔，但实际能做的本职工作在人理烧却的当下却都没什么用。 　　不，或许整理资料一事还是有些价值的。 　　我看着自己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所显示着的一大片加密文件，情不自禁地就扶额哀叹了一声。 　　“前所长到底在资料库里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信息啊！怎么会有那么多权限的资料都是以他为名被封锁的？” 　　自迦勒底召唤系统的编构者被我们列入怀疑名单后，我就开始了对于当年历史数据的追查。首要的目标是找到当初被前所长所隐藏的有关于MUS000的资料，次要的任务就是查询我手中平板的秘密。 　　我大概花了两三天的时间，把迦勒底的信息库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齐了所有被特意隐藏起来的文件，撇去一些以“机密实验”为开头的数据，按时间为范围，以前所长的编制ID为搜索关键词，最终被整理起来的可能有用的项目，竟也达到了1782份之多。 　　1782份，每一份的密码层数都不同，每一个密码的编制运算也不同，按照迦勒底现存的余裕计算机资源，就算用万能解密软件一个一个作死解运算，要将这些文件全部解码，不休不止，至少也得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 　　“也不知道我们要找的文件在不在这堆里面，万一不在，那不就成做了无用功了？” 　　我颓唐地趴在桌面上，手指在键盘上一点一点，慢吞吞地将那些文件按照时间顺序排好后，随便下拉了一下菜单。 　　“嗯？” 　　在一堆以项目名称为标题的文件当中，一个用长长的人名当作名称的文件显得尤为瞩目，但令我一下子就注意到它的目的并不是因为它的命名方式，而是这个文件上所标注的姓名，不是别人，正是我。 　　我一下子就从桌面上弹了起来，坐直身体。 　　“是同名吗？不、不可能，这个姓氏和中间名……拿日文罗马音配上德语姓氏的名字能有多少啊，还偏偏都是……” 　　我看了看这份文件的上传时间：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十二年前我才不过八岁的年龄，迦勒底也才建成不久，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在由前所长亲自加密的文件中，竟然会有一份关于我的内容？ 　　大概是因为涉及到了自己本身的事情，我想也没想便立马抽调了一部分总计算机的计算资源，飞速地解码了这份文件。 　　那是一个简单的文档和一份只有三十五秒的视频。 　　不知怎地，我看着这两个并不怎么大的文件，突然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我猛地停下了手头敲击键盘的动作。一时间，偌大的房间内就只剩下了笔记本电脑风扇和墙上时钟所发出的细微噪音。 　　“嘀嘀嘀、嘀嘀嘀……” 　　凌晨三点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操作着鼠标点开了那个短小的视频。 　　五秒后，我看见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清晰地倒影出了我惊愕的面容。 　　“……这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罗马尼·阿基曼，草食系男子，但是在特定的时间【通常是深夜】，会在特定对象面前【通常是相叶雪见】表现出独属于所罗门强势的一面 　　相叶雪见，内心戏十分足，隐藏的肉食系 第71章 第二人 　　视频似乎是从窗外向室内拍摄的，镜头的焦点是房间内的一个孩子。在视频开始的时候，那个小孩正捧着一本厚重的古籍发呆，而在过了两秒后，似乎是察觉到了偷拍者的存在，他一扭头，准确地面对着镜头，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有些神秘莫测的笑容。似乎是知道屏幕之后有人在看他，小孩的嘴唇张张合合，口型十分清晰，他说的是：“初次见面，我是……” 　　小孩面上的表情让我看着一阵毛骨悚然，那是一种混杂着笃定、狡黠以及微微恶意的轻笑，在此之前，我从未在任何一个同龄的孩子脸上看到过类似的表情，但最令我感到惶恐的，并不是视频中孩子所露出的不符合其年龄的神色，而是他的身份。 　　这是我，大约八九岁的、仍旧被养在德国古堡中的我。 　　看到文件名的时候，我尚且还能保持着一种好奇的心态，但当自己亲眼看见文件中的视频的时候，我的心中只剩下了无限的惊慌失措。 　　怎、怎么会这样！ 　　或许只是长得像，又有可能只是重名。我连忙自己安慰自己道，只是八九岁时候的我，怎么会对外界的偷拍如此敏感，又怎么会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来？！ 　　虽是这样想着，但我仍然抑制不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在一片漆黑的房间中，只有面前的笔记本屏幕在发出幽幽的、森冷的白光。我看着被我暂停的视频中那个孩子脸上的神情，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我在心中慌乱地喊道，你自己也很清楚的，相叶雪见，被允许走出古堡之前，你一直都是一个有些自闭的孩子。你整日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会顾忌周遭的事物，别说是这个陌生的摄像机了，在那个时候，就算是来自母亲的关怀都不能让你露出哪怕一丝的笑容。就是这样的一个问题儿童，他又怎么会露出这样复杂的神情？！ 　　但我越是想要为自己开脱，越是在心底加深了一份确信。这的确是我待了十多年的房间，是我幼时的模样，虽说古堡中也的确在同一时间生活着几个与我年龄相仿的表兄弟，但是会留长发、被梳上类似于公主头一般发型的，就只会有我一个人。 　　我呆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那个陌生的自己，突然有些恍惚。 　　愣怔了良久，我才缓慢地重新行动起来，颤抖着手握住鼠标，麻木地将视频的进度拉回最初。 　　视频拍摄的时间是冬天，有星星点点的雪粒拍打在摄像头的镜片上。 　　灰发的孩童坐在窗边的矮桌旁，垂着眸子看着手中的书本。与其有着一墙之隔的庭院里，寒冷的冻风在不断地呼号着，迅捷而粗暴地卷断了几根被积雪压垮的树枝。窗外的景象显然要比他手中的羊皮卷古籍有趣的多，但毫无生机与活力的小孩却对外界的声响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地做着自己的事。 　　也不知道当初拍摄的摄像机到底用了什么到底用了什么黑科技，我能够十分清晰地看清楚孩童身上最细微的动作。他僵直着身体坐了一会后，突然眨了眨眼，扭头看向了正处于偷拍状态的摄像机。 　　随后，他笑了，诡异的微笑配上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让坐在屏幕外的我又禁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初めまして、私はむ……” 　　摄像机并没有将他的声音录入，但对方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刻意放大了自己说话张口的幅度，他一个假名一个假名地慢慢变换着口型…… 　　等等！看着屏幕中那个孩子，我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我正式开始学日语，是在十二岁那年进入时钟塔学习的时候。十岁之前我偶尔开口与他人交流，用的都是德语，但视频中的那个“我”，说的明显就是日语，而且…… 　　我稍稍将视频进度后退了一点，重新看了一遍小孩说话的片段。 　　“初次见面，我是……” 　　我照着他的口型念出假名，尝试了好几遍，都无法模拟出他自我介绍的最后几个音，但显然，我能很确定的告诉自己，视频中的“我”说的并不是YU、KI、MI这三个音。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当初埃尔梅罗二世对我说的话。 　　我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调用魔力。 　　但是，这有可能吗？我迷茫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另一个人格，那必定不会对我的身体状况造成那么大的影响。而且我活了将近二十年，自己和周围的人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可能有精神分裂的迹象。最主要的是，如果只是单纯的人格转换问题，那么他应该和我是拥有相同知识含量的，也就是说，在我们同样都是八九岁的年龄里，我不会说日语，他就也不可能会说日语。 　　那么，排除了人格分裂的假设，到底还会有什么原因，会造成现在这样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境况呢。 　　我开始抱头使劲回忆当时埃尔梅罗二世和我的对话。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个问题的？’ 　　‘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还是刚刚进时钟塔学习的时候啊，有些不记得了……’ 　　‘明明小时候也有成功召唤过使魔的，但是就那一次后……’ 　　对了！ 　　我一惊，感觉自己终于抓到了什么关键点。 　　我小时候第一次尝试使用降灵魔术的时候，的确是召唤出了什么东西，但是、但是…… 　　在我开始拼命回想这十多年前第一次使用魔术的经历的时候，我却有些惊恐的发现，除了还记得有这件事情的发生以外，我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回忆起当初我到底召唤出了什么东西了。而且，不仅连召唤结果的记忆被我完全丢失，连带着之后的收尾工作，我也忘得一干二净。 　　“是那次……召唤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附在了我身上么。” 　　不、不可能，我忙道。我不是魔力绝缘体质么，如果是灵体的话，我绝对会对他产生排斥的反应，被附体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 　　但是，如果所谓的特殊体质是被附身后的产物，也就是说，“我不会被附身”的假设从基础上就被推翻的话…… 　　我缓缓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里所散发出的生命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声，却觉得自己被从头倒下了一桶冰水。 　　我有些不可置信低头看了看自己止不住颤抖的手。 　　在这里，就在我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和我分享了十年、甚至更久的生命？我眼所见即是他所见，我而所闻即是他所闻，他与我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年的岁月，但可笑的是，我却对他的存在没有丝毫的知觉？！ 　　可怕，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麻木地抬眼看向电脑上的视频定格，愣怔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更加令人心惊的事情，霎时我便感到了一阵更加剧烈的荒谬感涌上了自己的心头。 　　如果，他能够控制我的身体做出那样的表现，那么是不是说，他也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对我的思维和选择造成一定的影响？ 　　又或者说，我现在的所有想法，已经不是由我自己的大脑和神经元所产生的了？！ 　　不、不是的，如果我能想到这个问题，那么至少我的思维还是属于我自己的！ 　　但……我还是越想越害怕，几乎就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整个人躲进厚厚的被子里。但我也很清楚，这样的逃避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因为那个“他”或许现在就在我的体内，正在安静地看着我、更或者是，期待着我慢慢地濒临崩溃。 　　“呜……我不要这样，这样一点都不好啊，我、我不要这样……” 　　我感觉自己快要抖成了个受惊的鹌鹑，哪怕是已经变换成了抱着膝盖整个人团成团窝在椅子中的姿势，都不能给我片刻的安慰。 　　“你别自己吓自己啊，相叶雪见……”我呜咽着，胡乱地自我安慰道，“之前不是也找达芬奇检查过么，你身体好好的，里面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方才还一直亮着的视频窗口突然暗了一下，闪退了。 　　我被吓得叫了一声，人下意识地就要往后仰，结果就是连人带椅子一起翻倒，在地板上磕出重重的一声响声。 　　“好痛……” 　　虽然被摔得眼冒金星，但真实存在的疼痛却让我莫名地有了一种自己还活着的安心感。我颤抖着双手椅子扶起来，坐下，重新团好，一抬眼就发现电脑屏幕恢复到了先前那个文件解锁的页面。 　　文档！ 　　我竟然还忘了这里有一个文档！ 　　“所、所以说，有什么好怕的……”我几乎像是要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那般扑向了鼠标，“或许，迦勒底的研究结果，根本不是我猜的那样啊，我、我……！？” 　　我抖着手按了好多下，才成功地打开了文档。等待加载的时刻是揪心而焦灼的，我无比期望官方文件能给我一个我所期望的解释。 　　但当文档被打开，我在看到里面所有内容的开头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方才可以称得上的狂喜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比先前更加深层的绝望当中。 　　文档里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已确认，Yukimi·Aiba·Lehmann为迦勒底‘命运’召唤系统核心代码的提供者MUS000。” 　　作者有话要说： 　　扒完罗马尼的马甲，来扒扒自己的马甲 　　雪见一向怕自己存在的意义被否认，而如果自己本身的存在都存在疑问的话，那么就更别提意义了，他现在是在害怕这个 　　他和MUS000有关我觉得还是挺好猜的吧？ 　　有点期待你们今天的脑洞，毕竟我对被你们猜剧情已经无所畏惧了【我之后再也不要写悬疑了，真的 　　嘶啦一声就给你们扯掉了一大块黑幕，开不开心？ 第72章 夜话 　　“感觉你今天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 　　“没有。” 　　我缩在椅子上不想动弹，只是看着罗马尼任劳任怨地帮我收拾桌面上的文稿。 　　“特异点的修复进程很顺利，我们的确从时钟塔里得到了有用的情报，而明天立香君和玛修就要前往伦敦地下的大空洞进行最后的回收工作……一切都很好，我也很好。” 　　“可是你今天走神的次数明显比以往更多了。” 　　罗马尼把文件规整好，和准备下班的同事告了声别后，又重新坐了下来。他捉着我座椅的扶手用力一转，把我的坐向调整了一下。 　　“你不会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生闷气吧？如果你还愿意，等会就可以……” 　　“不是这件事。”我打断了他的话语，然后又继续恢复了之前拒绝谈话的状态。 　　罗马尼沉默了一瞬。 　　“那就是有别的事情了。”他笃定道，“能和我说说吗？”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在我大脑反应出了他到底对我说了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定定地看着我好久了。面对着对方明显参杂了些许担忧神色的眼神，我缓慢地在座位上挪腾了一下。 　　“你……晚上来我房间一趟吧。”我道，“有东西要给你看。” 　　“诶？！”罗马尼一怔，似乎是想歪了什么，脸上“唰”地一下就浮现出了两团明显的红晕。 　　“别乱想。”我拍拍他先前一直搁在我座椅扶手上的手，把他明显已经游离出去的神思唤回，“是有关于MUS000的资料，我找到了。” 　　罗马尼的眼神迅速地凌冽了起来。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我和对方约定了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再见，而对方也不知道是抱着的心态，选择了洗完澡之后才来敲响我的房门。我趿拉着居家棉拖鞋去给他开门的时候，大门方一敞开，迎面扑来的就是一股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你还洗了头啊。” 　　我瞥了瞥对方被水打湿的发尾，随口问了一句，罗马尼只是朝我羞涩地笑了笑，没有作答。 　　房间里就只有一个座位，我把他让给了对方，自己则是坐在一旁的床上，指点着他操作着鼠标，点开被我预先放置在桌面上的视频文件。 　　罗马尼看视频，我看他。在音响中忽远忽近的风声终止的时候，我平静地开口道：“你有什么想法？” 　　对方抱臂，缓慢地后靠在座位的椅背上，沉思了许久，缓缓道：“你小时候长得还挺可爱的。” 　　我翻了个白眼。 　　“这我知道，”我说，“除此之外呢？” 　　他又思索了一会儿，面上露出了些许纠结的神色。 　　良久，他才道：“唔……这是你家么？装修的不错。” 　　“求求你，认真点，”我长叹了一声，“你有没有意识到，这是迦勒底调查后对于MUS000真实身份的备案和证据啊。” 　　“我当然意识到了。” 　　“你不惊讶么？” 　　“我快被吓死了。” 　　我冷哼一声：“完全没觉得。” 　　罗马尼扭头看我，面上果然没有丝毫受到“惊吓”的痕迹。 　　“因为我觉得……”他说，“你当时在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一定会比我更加害怕。” 　　我看了他一会儿，心下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我垂下眼帘，轻声道，“我真的害怕的要死……你知道我在怕什么吗？” 　　“我知道。” 　　罗马尼迅速回答道：“我知道的。” 　　我在床上换了个坐姿，用手支着下巴看他。 　　“我……”罗马尼欲言又止了一番，才道，“我不会认不出你的，雪见。” 　　“你不是他，我知道的。” 　　我用眼神制止了对方想要做到我身边的举动，并把自己又团得紧了点。 　　“不止这些，”我道，“我在怕，我整个人都是假的。” 　　罗马尼没有作声，只是微微地蹙其了眉头，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也看到了，”我瞥了一眼笔记本的屏幕，“他能操纵我的身体，那必定也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我的思维，如果哪一天我连思想也受制于人的话，那‘我’存在的意义也就被从基础上推翻了。” 　　“但是你没有。” 　　“我没有吗？”我立即反问他，“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控制，你又怎么会知道？” 　　罗马尼一时语塞。 　　我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些可怕的假设：“或许我从进迦勒底之前就不是我了，自然界里也不是有这种情况发生么？被奇怪的寄生虫附身，结果变成了一具空壳的生物……这样的例子，你应该比我知道的更加清楚吧？” 　　“你不要乱想。”罗马尼叹了口气，起身上前，坐到了我身旁。 　　“你就是……” 　　“你的衣服是干净的么。”我突然问他。 　　“……新换的。” 　　“哦，那就好……你继续吧。” 　　罗马尼立时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这不也完全没有一点紧张感嘛，还有余裕问我是不是换了一身衣服。” 　　我哼哼两声：“我怕我继续想下去，人格就崩溃了……小说里不经常这样写吗？表人格坏掉了，里人格就顺势上位顶替了原主的身份，继承了他的一切人脉与经历，之类的。” 　　“你也知道你是在自己吓自己啊。” 　　罗马尼失笑：“别瞎想，真的。如果他真的要害你，那干吗还要等到现在？而且他的目的似乎不是需要我们讨论的核心问题？MUS000给迦勒底的英灵召唤系统提供了核心代码吧？这么看来……呃，他应该是没有坏心的？” 　　“……他当初不是还捣了很多乱么，把你们自主研发的代码全部删掉什么的。” 　　“哦，也是啊……” 　　“还有，他篡改了我去特异点的落点坐标，这事你不会就这么忘了吧？” 　　罗马尼瞬间语塞了。 　　过了许久，他才有些尴尬地开口道：“嗯……怎么说，我总觉得吧，雪见你……” 　　他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啊，我就是喜欢瞎想什么的……”我自暴自弃道。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这也没什么不好……”罗马尼连忙道，“我现在只是觉得，我只是……” 　　他突然长叹了一声，神情落寞了下来：“为什么有关于你的事情，我总是后知后觉呢……” 　　“从特异点-F回来就是了，我总是没办法及时发现你心理状态的变化，只有在你濒临崩溃了、绝望了，我才会注意到你的异常情况……” 　　罗马尼好像真的十分自责的样子，但在我看来，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他就是因为太温柔了，太有责任感了，才总是喜欢把这些完全不是出于他的过失的问题揽到自己的身上。 　　就是因为他总是这样忍让，我才会不断勉强自己，不要给他添太多的麻烦，不要让他再为了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操心、忧虑。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罗马尼，哪怕自己会为此承担更大的心理压力也是。那位神秘人士的做法、目的，还有一切过去没有被挖掘的辛密，所有这些的工作我都有能力一个人避着其他人偷偷地完成，但是…… 　　“你应该感到开心吧。” 　　想到这，我突然伸手用力地掐了掐罗马尼的脸颊，把对方掐的痛呼出声后，才故作轻松道：“我可是按约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哦，这一次，我可没有瞒着你。” 　　“唔，你力气好大……但是这是你告诉我的，不是我自己发现的啊……” 　　罗马尼委屈巴巴地揉揉被我捏疼的地方：“明明有很努力去猜了，但还总是摸不透你的想法，就像昨天……” 　　“昨天是你自己的问题，完全不涉及我的想法吧。”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还有，能不能别再提昨天了。” 　　“好吧，那么今天……” 　　“其实我后来想想，迦勒底标配的都是单人床，我到底有多想不开，才会想和你这个一米八的大个子抢被子啊……所以没有今天，明天也没有。” 　　对方露出了一副“好可惜啊”的表情。 　　我有些不忍直视对方如此露骨的想法。 　　“不解决完MUS000的事情，你就不觉得膈应么？就哪天你突然发现我突然换了个人……” 　　“不会的！”罗马尼立马道，“我可是所罗门……不，反正你身上绝对不会在发生像是这个视频里面的事情了，我发誓。” 　　“这我知道啊。” 　　我可以无视了对方突然诧异的表情，慢吞吞地挪了挪自己的身子，盘腿坐好。 　　“其实啊，”我面向着对方道，“我之所以现在那么淡定，是因为……嗯，我今天早上突然想到了我当时在日本本家时候的一些事。” 　　罗马尼眉心一跳：“本家？” 　　“对，”我点头，“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有过这段经历吧？” 　　“哪段经历？” 　　“就是……” 　　我迟疑了一下。 　　每每想起当时在日本时候的遭遇，我都会感到生理性的厌恶感，但不得不说，我现在却有些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拗过自己的父亲和本家的那些人，然后被关进本家好好的操练了一番。 　　虽然我自己已经对自身的情况有了一些初步的确认，但为了进一步排查出一些可能存在的思维漏洞，我还是决定强忍着心理的不适，把我在日本时所遭遇的事情，向罗马尼全盘托出，以期可以得到对方对我推理结果的肯定。 　　真没想到啊，我在心底苦笑一声，我竟然还会有主动回忆起那一段黑暗历史的时候，而那些令人作呕的经历，也竟然成了支撑我不至于立马崩坏的精神支柱。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心底纷乱的思绪，清了清嗓子，抬眼看向罗马尼。 　　“罗马尼，”我问他，“你知道，日本的神妓么。” 　　作者有话要说： 　　雪见本身没被怎么样过，你们不用担心他 　　之后会有很多神展开的剧情【大概】，各位猜不出剧情的就和雪见一起懵逼好了，看第一人称的文就是要体会那种与主视角一同推进进度的感觉呀233 第73章 一些往事 　　“我、我知道的。”罗马尼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试探性道，“是不是，和印度的庙妓一个性质的那种、那种……” 　　我点点头。 　　“雪见你，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我耸耸肩，语气轻快地好像是在讲述另一个人的事情：“因为我曾经在日本的本家当过男性版的神妓呀……当然，应该只是预备役的，嗯。” 　　在我话音刚落的刹那，我便看到罗马尼的脸色变了。 　　如果说先前，他面上的表情还可以算得上是疑惑中参杂着些许惊恐，那么在听到我的自白后，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情感，便只剩下了不可置信。 　　罗马尼梗直了舌根，嘴唇张张合合几下，却也没能吐出一个完整的字眼。因为距离凑的较近，我还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眼中虽然依旧满满的都是我的倒影，但瞳孔却涣散了开来，目光也渐渐失去了聚焦点。 　　眼见着对方露出了这样激动的反应，我在心底浅浅地叹了口气。 　　恐怕没多少人会接受自己的女朋友或男朋友曾经从事过这样看似光鲜，实则肮脏的职业吧，哪怕在她或他的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对于恋人来说，横跨在心理上的那道坎肯定也是很难逾越的一个困难。 　　我倒也没有觉得有多伤心，但是多少还是对此有些唏嘘的。 　　我的童年是在德国哪座与世隔绝的古堡中度过的，一直被当做养在深闺中的女子那般软禁到了十二岁，之后才被获准离开母家，去到了位于伦敦的时钟塔进修。而在毕业后，因为特殊体质被暴露的原因，我就被半强迫地带去了日本。 　　我并没有在时钟塔内待上很多年，修完所有学分的时候也不过才是十五六岁。我本想乘着年纪还不算太大，去普通人的大学里学个自己喜欢的专业，但就因为日本本家的突然插手，直接改变了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生轨迹。 　　相叶家并不是西方传统认知中的那种魔术师世家，他们是神社的经营者，亦自称神明的代言者。虽然一向对于父方亲戚报以嗤之以鼻的态度，但因为被检测为魔力绝缘体质的缘故，我最终还是被作为是这一代中最适合作为祭品向神明献上的孩子而秘密培养了起来。 　　是的，与其他当做“祭品”的神妓不同，我是真的被圈养起来要奉给神明的。而可笑的是，相叶神社中供奉——不，或许说镇压更贴切吧，相叶神社中所镇压的并不是日本神话中八百万神明中的任何一位，而是一群、类似于堕落怨灵一样的付丧神。 　　哈哈，多可笑啊。我明明在私塾中被逼着学的是最正统的破魔术，等待着我的最后的结局，却是要用自己的血肉去喂养那些已经根本不能算是神灵的妖魔鬼怪，而不是去消灭他们。 　　“雪见，因为你的灵力没有受到来自于外界污浊之物的污染，所以你是最纯净的、是最完美的。你身为相叶家的孩子，既然有这这个资质，就应该为相叶家做出贡献，而且相信我，神明大人们也一定会喜欢你的，你一直是一个优秀的孩子……” 　　除去每日雷打不动的术式和弓术训练，以及对一些奇怪知识的学习，余下的时间里，我的耳边总会被这一类的洗脑话语所围绕。连偶尔被获批可以离开自己的小院子、到神社前殿去走走的时候，那些毫不知情的参拜者们也会兴奋地对着我伸出指指点点的手指，嘴上窃窃私语着：“看啊，就是那个灰色长发的少年，他就是最新一代的神子大人……” 　　神社中虽然有同龄人，但是他们却总是对我采取着避之不及的态度，不知是被那些大人要求不可以“污染”我，还是单纯地不想和我这个倒霉鬼有所关联。 　　不过其实，我也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 　　就像我幼时总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或者是再大一些、热衷于对外塑造一个性格乖僻的形象，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其他人的目光。我选择不交流，又或者是拒绝那些向我抛来的橄榄枝，只是因为我觉得那是不必要的，是无趣的，是……没有就会让人伤心的，悲哀的东西。 　　如果没有，那么就假装自己不曾渴求过他们，那么我的心也就不会再继续为它们的不存在而哀叹了。 　　在神社被当做一头待宰的肥羊虚度时光的时候，我也是秉持着这么一个悲观的态度，好像马上要去送死的并不是我，不是相叶雪见，而是另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人类一样。 　　我本来以为自己就会那么坦然地迎来自己的死亡，毕竟曾经挣扎过，曾经逃离过，但一个十几岁、尚未成年的少年反抗的力量在一整个家族看来，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然而，就在我快要认命的时候，我却收到了来自遥远雪山上的迦勒底的一纸聘书，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先前一直咬住我不放的本家竟然在这次中轻而易举地放走了我，而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父亲——好像就是生怕上头的元老会反悔一般，也破天荒地用一种粗暴而不端庄的方式，急匆匆地将我赶出了家门。 　　“所以说……” 　　压抑着心中的酸涩说完自己经历后，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对着罗马尼道：“我恐怕唯一一次对我父亲抱有谢意，也就是在他不分三七二十一地把我扔出家门的这次了。” 　　罗马尼一脸复杂地看着我，眼中杂糅着我一眼无法辨析清楚的感情。 　　叙述内心所憎恶和害怕的一段记忆似乎并没我想的那么困难。把自己的这段昏暗过往全盘托出后，意料之外的，我反而觉得自己的心中释然了许多。毕竟在此之前，我从未对第二个人提起我在日本这段时间的经历，包括我的妈妈。 　　她不需要知道自己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即将步入永劫不复的深渊，她只要在丈夫的庇护和孩子的隐瞒下，过着早有咖啡面包，午有红茶甜点的轻松日子就好了。 　　“好了好了，放轻松一点嘛！” 　　我拍了拍罗马尼的肩膀，试图让他可以从我先前深沉的叙述中脱离出来，但猝不及防地，原本被我认为已经听到傻掉的橘发男子反应迅速地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臂，顺势往自己那边一扯。 　　罗马尼用力地拥住了我。 　　“啊，你稍微轻……” 　　我本想要意思意思痛呼一声，但不知是否是错觉，再被对方紧紧抱住后，我总觉得自己的衣领和颈脖处似乎被什么灼热的液体打湿了。在僵着身子停止思考了半秒后，我才突然意识到，那或许是罗马尼的眼泪。 　　他哭了？ 　　我不可置信地顺着他埋在我肩窝处的脸摸上去，在他的眼角揩了揩。 　　啊，他竟然哭了。 　　我感受着指尖的湿意，心下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他为什么要哭？是为了我？为了我的这段已经过去了的、不可明说的记忆？ 　　为什么，为什么？ 　　我突然感到了一阵茫然。 　　“你、你别哭了啊。”我有些无措地搂上对方，胡乱地拍着他的背脊，试图想要让对方停止继续流泪。 　　“这个不是重点啊，你、你听我继续说下去啊。” 　　“不……” 　　罗马尼嘶哑着嗓音松开了我，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红的。 　　“如果这都不是重点，那还有什么是重点？” 　　“我真的好恨以前的自己，雪见。”他捉着我的胳膊，双手无意识地收紧。 　　我被他掐的生疼，却在看到他脸上深深的悔恨的时候，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 　　“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去多了解你一点，哪怕只是出于医生的职业操守，在面对你所存在的心理疾病的时候……我明明应该、应该早一点问你的。” 　　不知怎的，听了他这番满是泣音的话语，我也开始觉得自己的眼眶开始微微发酸。 　　“你就算问了，我也不一定会告诉你啊……”我用一种轻柔的语调安抚他道，“所以，不要再这样想了，好么？不要再这样想了，这和你完全没有关系。” 　　我凑上前去，在对方的眼角留下一连串的轻吻。 　　“都过去了，罗马尼。”我在用嘴唇蹭去他面颊上最后一滴泪水后，对他道，“我现在很开心。因为我遇到了你，所以我现在活的很开心，很有意思。” 　　“无论是早还是晚，你一直都在这里啊，罗马尼。” 　　“所以，千万别再自责了。” 　　罗马尼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轻轻地翕动了一下被湿润的眼睫。 　　我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侧脸，笑道：“别哭啦，摆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想要给谁看？大卫爸爸知不知道他其实养了一个哭包儿子啊？” 　　“别这么叫他……” 　　他哑着嗓子轻斥道，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来不及褪去的鼻音和哭腔。 　　“好好。” 　　我弯了弯眼睛，稍微退开些许，又变换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垂下双腿将脚塞进床边的棉拖鞋中，然后往罗马尼那里凑了凑，翻过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 　　“你要是真的觉得内疚，以后陪我做做实验就好啦，我当时真是学了好多一直没办法实践知识……嗯，先不说这个。” 　　我赶在对方脑子转过弯前，赶紧把话题扯回了原来的方向。 　　“就是啊，我告诉你这些事，一呢，是想要礼尚往来地坦白一下，二么……就是想告诉你……” 　　我紧了紧两人交握着的手，侧过头去与他目光相接。 　　“为了保持‘祭品’的干净，神社和我当时的居所中都刻有最强力的除灵阵，别说是使魔了，就算是最高等的英灵，也是无法踏过鸟居半步的。” 　　罗马尼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所以，我的意思是。” 　　我清了清嗓子，道：“联合着先前MUS000被发现后及时删除痕迹的做法，和我方才的推论，我觉得，我现在并不是被他附身的状态。” 　　“也就是说，我现在，只是相叶雪见而已。” 第74章 灵子黑客 　　“我们来把现在所知道的情报都整理一下吧。” 　　我拿过了一本空白的本子和一支笔，一气呵成地画了一条时间轴，然后开始在上面涂涂画画起来。 　　“大约七八岁的时候，我召唤出了不知名的生物MUS000。同一时间，他向正在建设的迦勒底发出了召唤系统的核心代码，我先前查到的，前所长与MUS000的邮件交往截止到十一年前才完全停止，也就是说，至少在我九岁左右的时候，我还是出于被附身状态的。” 　　“而先前我也说过了，因为有神社驱魔阵的作用，MUS000肯定会被驱逐或是消灭。但再联系到之前他在我们总系统上出现的情况，我们就可以假设，他其实并没有消失。” 　　“而且，因为MUS000在删除他的代码痕迹的时候，我是有在场证明的，那么也就可以推测出，那个时候的MUS000并不在我体内，而是在另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 　　我一口气在本子上写了一堆推理的过程，最后笃定地点了点笔尖，轻松地得出了结论：“所以，我现在是没有被附身的状态，推导完毕。” 　　罗马尼沉默着从我的手中拿走那本笔记本，他的眼角处还带着些许的红痕，但面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至少在我看来，他已经很好地把内心的波涛汹涌隐藏起来了。 　　他重新将我写下的文字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随后屈指敲了敲本面，问：“有两个问题。” 　　“MUS000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又是靠着什么魔力源得以一直存活到现在的。” 　　“以及，他当初用你的身体打coding，你父母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儿子的奇怪举动么？” 　　罗马尼提出的问题都十分犀利，我被他问的一愣，随即便又想起了一个我方才推理中遗漏的重要前提。 　　我有些尴尬道：“我突然想起来，古堡虽然有电，但是里面根本没有通网啊……那他到底是怎么发邮件的？” 　　罗马尼叹了口气，他拿着那本本子敲敲我的头，无奈道：“你脑子转得倒是很快，但想出来的东西全都是漏洞啊，雪见。” 　　我有些不服气地轻声咕哝了一句：“这是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才想到的好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突破点真的很难啊，要是以前的我的话，估计早就……” 　　对方摇摇头。 　　“也不知怎么搞的，”他说，“明明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被你这么一折腾……我觉得一点严肃恐怖的氛围都没有了。” 　　我哈哈干笑两声：“轻松点嘛，稍微放轻松点。” 　　“再说了，有罗马尼你在这里，我稍微松懈一点也没问题吧？毕竟昨天已经抓狂了很久了，再来一次我怕不是要直接疯了……对了，拿你所罗门的脑子猜猜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马尼一言难尽地看了我一眼，得到我的一个催促的微笑。 　　“好吧，我是这么想的。” 　　他清了清嗓子，问我：“你知道‘灵子黑客’吗？” 　　“……那是什么？” 　　我有些迷茫：“虽然光是听起来就能猜得出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但是，我事实上在之前都没有接触过这么一个事物，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把人类的灵魂电子化，使得自己能够在网络中来去无阻的自由通行吧。”罗马尼简单道，“这的确不是你能够接触得到的东西，先前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 　　我懵懂地点点头。 　　“所以呢？” 　　“所以……我怀疑你当时召唤的可能不是什么灵或者使魔，而是一名灵子黑客。” 　　“那种东西也存在附身的可能吗？”我问他。 　　罗马尼迟疑了一下。 　　“有的吧，”他不确定道，“说实话，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毕竟……毕竟这并不是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线上的东西，我会知道这个，也是……嗯，机缘巧合吧？” 　　“啊？” 　　我总觉得对方似乎话中有话：“不是这个世界线上的东西？” 　　罗马尼“嗯”了一声，道：“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的话，也不知道你当时用了什么媒介，竟然能跨越平行空间，召唤到那种东西。” 　　我眨眨眼睛，愣愣地轻叹了一声。 　　“我，好像之前都没有想过，MUS000的身份啊？”我道。 　　罗马尼揉揉额角：“我也是，才想到的。因为当初MUS000刚刚出现在迦勒底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技艺高超的黑客，是真实存在的人类……没人会往灵子黑客那个方向想的。当然，大部分人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的存在就是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道：“你之前也说了吧，当初你住的地方有电力供应，估计他就是通过电力网路连接到了迦勒底的内路网中吧？毕竟灵子黑客这种东西在我看来，是只要有‘电’就能活下去且不停行动的怪物。” 　　“这样啊……”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当初阴差阳错地召唤出了这位名字奇怪的灵子黑客？不仅千里迢迢横跨了世界线跑到我这边，还带来了命运召唤系统核心代码以及平板中的fgo…… 　　嗯，等等！ 　　我好像又发现了什么被遗忘的事实。 　　如果核心代码和平板都是来源于异世界的产物，那么fgo又算什么？它本身的存在不应该是超脱于这个二次元世界之上的吗？既然如此，那么那位不知名的MUS000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这个游戏，还将他制作成了可以召唤从者的设备？！ 　　难道他、他也是穿越者？！ 　　我感觉自己背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罗、罗马尼，”我颤抖着嗓音开口，“你觉得，那个MUS000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他为什么非要逼着你们用他的代码？” 　　“这……” 　　罗马尼面露尴尬之色：“我也不知道啊，他态度很强硬，而且看得出来也的确很关注迦勒底……说实话，我心里也有点虚。” 　　“呃，那直觉呢？你直觉上觉得他到底是好是坏？” 　　“……我没有直觉这种东西啊，雪见。”罗马尼有些无奈地看着我，“我只会推理分析，拿凭空想象的东西来要求我，太强人所难了。” 　　“哦，好吧。” 　　我对此感到了一丝无可奈何，只得从他手上取回本子，自己又涂画了起来，试图通过MUS000所做的一些事情，分析出他的性格特征。 　　给出了计算效率极佳的代码，善。 　　不明目的的恶意篡改特异点传送坐标，中立或恶？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结果上是限制了我使用魔力……嗯，等等，他作为一个灵子黑客，到底是怎么影响到我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的？ 　　见我顿笔，罗马尼适时地凑上前来看了一下，然后他思索了片刻，道：“或许是生物电？不，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MUS000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的话，那他理应会受到这个世界法则的排斥……又或者说，是他还在你这里留下了什么东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说到留下了什么异常的东西，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联想到了那个装有fgo的诡异平板。 　　会是那个吗？我隐晦地撇了撇正被我大喇喇地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内心如此思忖道。 　　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之前第一次更新的时候还提及了类似于“绑定”之类的词语，能召唤出拥有过往记忆的从者，还附带查看剧情的功能。 　　这到底是什么黑科技啊！ 　　“这个世界好不科学，我之前到底是过了怎样的一种生活啊……”我哀叹一声，把手中的笔记本拍到了自己的脸上。 　　“拯救世界就已经够烦心的了，现在却还要兼职侦探、做解密的工作……啊，对了。” 　　我把笔记本放下，用手肘抵了抵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发呆了的罗马尼。 　　“罗马尼，有关于魔神柱的事情，你有头绪了吗？” 　　罗马尼被我撞得一歪，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一脸茫然地看向了我。 　　“怎、怎么了？” 　　见他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我不由得有些好奇，对方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会那么入迷。 　　“啊，我刚刚在想什么吗？”罗马尼道，“嗯……我在想，既然他在你身上留下了些什么可以被你们那个驱魔阵判定为安全的东西，那么他还会不会像一开始的时候，再重新附到你的身体上？” 　　他又向我抛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 　　我被他问得恍然了一瞬，是啊，既然他在我这里留下了可以称得上是标记的东西，那么这也就是说，MUS000还会借由某一个契机，重新回来与我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我……我去找找有什么办法可以……” 　　罗马尼一把抓住想要起身跑去查资料的我：“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他边这么说着，边抖开被子，手脚麻利地把我胡乱一卷，扔进床里。 　　“我会帮你一起想办法的，你也不要太过忧心这件事了。” 　　我卖力地从被子卷里挣脱出来，捉住了对方的衣摆：“万一他就今天回来呢，指不定明天你再看到我的时候，我就不是相叶雪见了哦？” 　　“这应该不太可能吧……好吧，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往床铺深处挪了挪，向对方掀起一页被角，拍了拍自己身侧空出来的地方。 　　“留下来，陪我睡。” 　　作者有话要说： 　　已知的情报：MUS000是来自于平行世界的灵子黑客，MUS000给雪见留下了平板，MUS000现在不在雪见体内,雪见真的只是想要邀请医生盖棉被睡觉 第75章 一块曲奇 　　我缩在被窝里，颇有些无聊地揪着枕头的一角，听着隔壁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浮想联翩。 　　不，并不是想一些糟糕的内容，只是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鬼迷心窍，拉着对方的衣角央求他留下来过夜了罢了。 　　我和罗马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一次迦勒底各科室科长例会的会议上。那时候我才刚刚打卡就任一个礼拜，早上才刚刚拿到定做好的制服，下午就被所长拖去开会。在一群板着脸的中年人里，罗马尼那个小白脸就显得十分瞩目。 　　特别是，我还发现，他竟然敢在所长站在前面讲话的时候，偷偷地吃自己带来的曲奇饼干。 　　真是大胆啊，那个时候的我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知怎地就有些愤慨。 　　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科长级的职位，还敢公然在会议的公共场合投食，怕不是身后有什么动不得的靠山在帮他撑腰吧？你看，所长都瞪他了，他还当做没看见的样子，一个劲“咔嚓咔嚓”地吃饼干。 　　那个时候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作为一个刚刚成年且一来到迦勒底就被扣了个资料保管科科长头衔的人，我的处境和立场，其实并不这个敢在会议上公然偷吃零食的小白脸好上多少，不，甚至说，更糟。 　　罗马尼——当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当时所长在上面不停地讲了半小时。罗马尼就在下面悉悉索索地啃了半小时的饼干，我都不知道他的口袋到底有多深，怎么能装进那么多的饼干。 　　许是刚刚逃离了本家的牢笼、重新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且又与熟人相遇了，刚到迦勒底的一阵子，我似乎一直都处于一种隐晦的兴奋状态中。和所长的重逢似乎打开了我当初在时钟塔时候的性格模式……不，也不完全是那样，只是出于某些难以言喻的感情，我开始尝试变得温柔而强势——仅限于所有涉及到所长的事上。 　　所以，在这次看到了那个小白脸竟然敢当众挑战所长的威严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不是如同以往一样感叹一句有趣，然后保持沉默，而是在会议结束后，堵住了对方想要离去的路，礼貌地质问对方，为何会选择在开会这种严肃的场合，偷偷地吃零食。 　　“抱歉，因为我工作太忙，中午没时间吃饭……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会迫不得已在开会的时候偷吃的，真的很很对不起！” 　　出乎我意料的，那时的罗马尼并没有对于我无故的指责会以什么激烈的反驳，反而是一脸乖顺地向我认了错，同时拦下想要离开的所长，复述了一遍他刚刚对我解释的言辞。 　　“没事，我刚刚瞪你一眼就是让你声音轻点，知道你没吃饭。” 　　所长轻描淡写地将这事揭过，然后看向我，不满道：“相叶，感情我刚刚在上面站了那么久，你就一直盯着罗马尼看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讲话？” 　　“不、我没有……我有听你讲话的！” 　　我连忙否认，却还是得到了对方毫不留情的一顿批评。 　　所长骂完我就急急忙忙地回办公室了，徒留我和不知为何没有离开的罗马尼单独待在了那间会议室里。 　　“其实玛丽她也没生气，你千万别丧气啊，她只是……嗯，听说你们之前是同学吧？” 　　我哀怨地瞥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当做回应。 　　“她也就敢放任自己在熟人面前发发脾气，毕竟……玛丽她的压力也是很大啊。” 　　橘粉色长发的青年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块塑封包装的曲奇递给我。 　　不顾我略带诧异的神情，他一脸轻松的笑着，道：“我当初就注意到了，你在开会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看。我还以为你也想吃曲奇呢，所以就给你留了一块。” 　　“你应该就是新来的那个资料保管科的科长吧？据说才十八岁？嗯，看上去也很年轻的样子，好厉害啊，年龄那么小就可以当上科长。” 　　“那个，我还没向你自我介绍吧？我叫罗马尼·阿基曼，是迦勒底医疗部的负责人。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叫我罗曼医生，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也这么叫我吧。” 　　那时的我，在面对罗马尼不计前嫌的温柔和示好的时候，心中所持有的感情除了无措，便只剩下了深深的羞愧。 　　虽然他在会议上偷吃的确有错，但是被我这个后辈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了一通后，却还愿意递来橄榄枝……这个人的脾气真是好的不像话。 　　如果我待你不善，那你也理应对我回以同等的恶意，而不是妄想轻易地用一块曲奇就将这份本来会变成孽缘的关系，强行扭转为一段友谊。 　　于是，我这么语气冰冷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不用，我对你的曲奇没兴趣。” 　　“啊，是这样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话语间的疏离，罗马尼的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下去。他失落的样子特别独特，不仅是眉头会轻轻地皱起来，连他头顶的那根呆毛都会像是有感情一般垂落下去。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后，突然感觉有些不忍，便又硬生生地在后面加了一句：“这个牌子的饼干不好吃，我推荐的XXX系列的抹茶口味。” 　　“哦哦哦！你也这么觉得吗！” 　　对方脑袋上的呆毛瞬间竖直了。 　　看着那根神奇的头发，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 　　虽然我自认为自己的目光已经足够明显了，罗马尼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他满脸激动地凑了上来，语速超快地从嘴巴里吐出了一连串的话。 　　“我也这么觉得！抹茶赛高！XXX家的抹茶曲奇绝赞！但是我这次抢购手慢了，连一盒普通版的都没抢到，好伤心……” 　　我看着对方那张变表情像翻书那样轻易的脸，沉默了一秒，才回道：“……他们家的限定套装都是需要提前预定的，普通版的话，大多也会被黄牛抢到，一般人……特别是迦勒底这个网速，是很难直接从网上买到xxx的点心的。” 　　“啊，是这样么？那也难怪了……你倒是很懂这家店的内幕啊，你是会员么？” 　　“我们家使他们的超级VIP……” 　　“哇，好羡慕！那、那我以后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买一下他们家的点心？” 　　…… 　　正回忆着入迷，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往下沉了沉，收回思绪，才发现是罗马尼洗好澡回来了。他拿了块干毛巾，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发尾，一边坐在了床的边缘。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么，明明先前已经洗漱过了，却在答应了我留宿的时候，死活不肯直接脱衣服睡觉，倔强地不顾我的阻拦，把自己关进了浴室中。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去洗一次澡。” 　　我往床铺深处挪了挪，给对方让出一块地方：“你是太兴奋了还是怎么？在浴室里待的时间有点长啊。” 　　“不……你别说出来。”罗马尼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转手就把毛巾捂在了自己的脸上，“求别提。” 　　我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然后道：“其实这个时间点，你真的想要做些什么我也不会拒绝的。” 　　“不、别……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罗马尼的声音闷闷的，“雪见你也是，稍微、稍微那个啥一点啊！” 　　“我又不是女孩子……而且，想要亲近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不对？” 　　“我、我也是啊，但是、但是……但是我们之间的进度真的太快了，我、我有点担心你会有误会什么的，毕竟，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选择表白，而不是为了这种事才……” 　　我听了他的解释，瞬间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真的是一点都没变，我心道。现在想想，或许我就是在第一次他向我递出那块曲奇饼干的时候，就喜欢上这个人了也说不定。 　　我真是，完全抵挡不了那些烂好人所给予的温柔啊，我默默地感叹了一声。但幸好，那么多年，我也只遇到了一个像是罗马尼这样的人，不然按我这个沦陷法，还不知道要轻易地喜欢上多少人。 　　“好了，清空你的脑袋。我有预感明天立香君他们会遇上大事情，所以今天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罗马尼简单地嗯了一声，动作略带僵硬地嫌弃被子的一角，窝了进来。 　　“你这里怎么就一个枕头啊……”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这么咕哝了一句。 　　彼时我已经闭上了眼睛，听了他这句类似于抱怨的话，便又掀开眼帘。毫不意外的，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离得特别近的，微微发红的耳朵尖。 　　我弯了弯嘴角，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语气中染上了些许的睡意。 　　“明天给你做抹茶曲奇吃，今天就稍微忍耐一下吧……伸手关一下台灯。” 　　我合上眼帘，耳边随之传来了一声开关轻磕的声音。 　　“好了……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巧克力的，能不能换成巧克力味的？”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我先是一愣，随即在黑暗中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行啊。” 　　“那就再好不过了……晚安，雪见。” 　　我稍微往对方那里蹭了蹭，感觉到他有些迟疑但十分自觉地伸手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对于对方犹犹疑疑的态度感到有些好笑，本想再开口调侃几句，但最终却还是抵不过如同巨浪一般袭来的睡意，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晚安”，便深深地坠入了黑甜的梦境之中。 　　然后，在感受到了突然袭来杀气的下一秒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感到自己的背脊一阵发凉。 　　囚笼、铁床，锈迹斑斑的锁链。 　　以及从黑暗中不知哪个角落传来的，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欢迎来到循环往复的七日囚笼，我敬爱的master。 　　作者有话要说： 　　罗马尼喜欢的是巧克力，当时说喜欢抹茶，只是顺着雪见的话说下去而已 　　就像雪见说自己无法抵抗罗马尼的温柔一般，罗马尼在第一眼见到对方的时候，也有破天荒地动了一丝想要主动交好的感情啊 　　下章进新副本，不容易不容易 第76章 绝境 　　追随着未落话音而来的，不是对方自黑暗而出的楼面，而是来势汹汹的、裹挟着阴冷恶意的黑色火焰。 　　我本能地一矮身，躲过对方的攻击后，便立刻手忙脚乱地从身下的铁皮床上滚下。来不及去顾及床脚锋利的边缘是不是带有什么糟糕的细菌，情急之下，我只得借着那棱角划开了自己的手心，念动咒文，将灵力化作小刀的模样，迅速反手向对方掷去。 　　隐藏在阴影中的那人轻巧地避开了那柄刀刃，身形一晃，便飞速地朝我的方向冲了过来。 　　“爱德蒙·唐泰斯……等一下！” 　　我赶忙撑着地面躲开对方重重的一击，然后乘着漆黑的复仇者还未调转势头、重新攻来的时候，抢先一步启动束缚的咒术。对方似乎发现了这边的异状，然避之不及，只能被先前我留在石制地面上的血迹中的灵力刺穿了小腿，死死地定在了原地。 　　准备不充足的咒术只能勉强让对面的从者停留一刻，但只要对方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迟缓，我就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完全制服住眼前的复仇者。就在我捏起手印准备念出下一个咒的时候，一直萦绕在岩窟王周围针对着我的杀意却突然消散了，我一愣，下意识就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岩窟王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血迹染成深色的裤腿，只是眉头轻轻皱了皱，却再没有其他更加激烈的表示。 　　“你竟然还有这种本事……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怎么没用？” 　　我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禁惊讶道：“你是当初在冬木的那位岩窟王？！” 　　身着墨绿色披风的白发青年冷哼一声，猛地一抬腿，将自己从地上荆棘般丛生的灵力倒刺上拔出。他一瘸一拐地往旁边走几步，转身，靠着墙一屁股坐了下去。 　　眼见着对方突然失去了对我的不怀好意，我便试探性地问了声：“需要我帮忙么？” 　　“用不着。”对方简短道，然后我便惊讶地发现，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沾染在他裤脚上的血迹就像是被什么特效的洗涤剂擦拭过了一般，慢慢地消失了。 　　当最后一块深褐色的斑迹从岩窟王的衣物上消去的时候，我看他突然动了动先前一直随意垂落在一旁的手。 　　“不、等等！”我连忙开口叫住对方，“你刚刚有叫我master吧？是我的servant的话，就稍微给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啊？冬木的帐，等到之后再算也来得及啊。” 　　岩窟王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嗤笑，然后在我紧张兮兮的目光中，缓缓抬手伸入自己西装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根卷烟，慢悠悠地将其叼在了嘴上。 　　他一弹指给自己点上烟卷，眯着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 　　我突然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他时候的场景，便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还真是烟不离手啊，这也算你作为岩窟王人设之中的一环么？” 　　“这是大/麻，无知的master。”岩窟王又抽了口烟，吞云吐雾好一番后，才惬意地将后半句话说出，“自诩是一名学者，却连古今中外最知名的一部讲述复仇的作品的主角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都不知道么。” 　　“……那还真是抱歉啊，我的研究方向是神代历史来着。” 　　“无妨。”岩窟王大度地朝我挥挥手。 　　“反正你会在这里和我一起待上很久，我不介意一点一点向你亲身示范，我到底是一个怎么样子的人。” 　　房间中唯一的一张床被岩窟王给打坏了，四周又没有什么可以给我坐下的东西，无奈，我只能站在距离对方最远的一个角落里，颇有些苦恼地问他：“所以，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睡觉前明明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的。” 　　“这里是监狱塔。”岩窟王道，他手指间夹着的烟卷似乎永远不会燃尽一般，还在幽幽地散发着一点红色的光芒，在这间狭小且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尤为醒目。 　　“可是我也说了，我之前明明……” 　　“这里是你的梦境。” 　　我一愣：“我的梦境？” 　　对方一颔首，随即继续道：“这里是关押失落灵魂的囚笼，是那位计策中的关键一环。按照他的设想，你会被监禁在这间房间之中，直到你彻底失去自我的意识，化作魔力，回归界外大源。” 　　说到这里，他突然嗤笑了一声。 　　“他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了，可惜了！他竟然敢用那种方式，算计到我的头上来！” 　　岩窟王的面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神色：“我本来还想借他一臂之力，但既然他这么随意地篡改我的记忆，还只是因为那种理由……” 　　听着对方前言不搭后语的碎碎念，我突然感到了一阵茫然。 　　岩窟王口中的“他”是谁，是那个不知名的幕后黑幕，所罗门么？ 　　“master，我问你。” 　　岩窟王保持着先前那个凶恶的表情，突然问我：“你想不想活着出去。” 　　我想也不想便回道：“那是自然的吧？AVenger，我问你，命令你做这……” 　　“哦，我亲爱的master。” 　　没等我把一句话说完，岩窟王便吊起唇角，生生地把原先扭曲的神情变成了一个讥诮的笑容。 　　他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好奇心害死猫。我想那个金色的英灵他也有再三告诫你吧？不要多想，因为我们都与那人订立了契约，绝对不可以透露他所计划的大事的半个字，是，哪怕半个字都不行。” 　　我皱皱眉：“哪怕我来猜，你也不能根据我猜测的内容给出相应的肯定或否定么？” 　　“撒，谁知道呢。”岩窟王咧嘴一笑，“我可是复仇者啊，master。你愿意去相信一名心怀不灭复仇之火的罪人的话语么？那会是比蜜糖还要甜蜜，比女人的胸脯还要柔软的尖刀啊！” 　　复仇者的比喻似乎并不是在指代他会欺骗我，但我也一时无法洞悉他言辞间所刻意隐藏起来的信息。思索片刻后，我便暂时放弃了有关于这个问题的探究。 　　根据对方先前透露出的情报来看，他似乎也是知道吉尔伽美什的，再加上自冬木那时便确认的，岩窟王是由平板为媒介召唤而来的从者，这也就是代表着，他…… 　　不，等等。我突然回想起了方才岩窟王随口一说的一句话： 　　“因为我们都与那人订立了契约，绝对不可以透露他所计划的大事的半个字” 　　“那人”是谁？是先前的我吗？但如果是我自己的话，那到底是有什么计划需要对之后周目的自己隐瞒的，甚至不惜用“契约”的形式，去约束自己的从者，告诫他们谨言慎行？ 　　谜题一个一个的接踵而至，而我却已经感觉自己思考的脑子都要炸开了。 　　苦恼之中，我冷不丁地一眼瞥见了床脚边还未尽数消散的灵力荆棘。 　　“对了，”我惊道，“如果你说我是在我的梦中的话，那、那这就代表我现在可以心想事成？” 　　岩窟王靠着墙壁，夹着烟的那只手搁在曲起的膝盖上，朝着我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因为……在你告诉我这里是梦境之前，我下意识地用处了咒术啊？你看，血液和灵力都那么逼真，就像是最成功的术一样。” 　　漆黑的复仇者嗤笑一声。 　　“完全想反了哟，master啊。”他朝我摆摆手指，“不是你心想事成，而是你所想的都会以最合适的方式转换为现实……而人类在有意识的梦境中是无法使用魔力灵力一切非自然的能力的。” 　　“……这是什么意思？当我认清了这其实是一个梦的时候，我就不能用咒术了？” 　　“也不是不可以。”岩窟王饶有兴致地看了我一眼，道，“毕竟你这奇奇怪怪的能力本来也不是靠凭空想象使用出来的，而能够伤到身为从者的我的，那也一定不会是什么虚拟的产物。” 　　我有些不能理解的对方的话语：“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我面上疑惑的神情太过明显，Avenger恶意满满地笑了。 　　“本来也不想提醒你的，毕竟虽说我的确对现状很不满，但毕竟也没有想要违抗那人的意识……不过嘛，既然你都问到这个地步了，那我稍微给你提个醒也不是不可以。” 　　岩窟王手指一番，将指尖的烟卷隐去。 　　“我本来的工作，只是待在幕后确保你不会自行逃脱或被人救出去而已，但是我先前也说过了，我对那人的做法感到不爽，很不爽。” 　　他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了身，步履稳健地向我走了过来。 　　房间昏暗、狭小、潮湿且寂静，从者硬质的皮鞋跟踏在水泥浇筑的地面上所发出的声音，一声一声地，都犹如一把铁质的榔头，重重地敲打在我的心脏上。 　　从者的气势太强，眼见着对方靠的越来越近，我情不自禁地就畏缩地后退了半步。 　　“记住，我从来没有想到要帮过你，master。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复仇，为了向那个欺骗了我的人复仇而已。” 　　高大的复仇者一拳重重地砸在我背后的墙面上，在我被惊得下意识僵直了身体的时候，欺身上前。 　　我所处位置的光线本就不好，被对方刻意遮去光源后，我感觉自己的整个视野都暗下了好几个度。周围其他的陈设变得模糊不清，唯独只剩下了从者异常明亮的眸子还清晰可见。 　　我的脚后跟已经磕上了石砖，背脊也贴上了身后的墙面。真正的退无可退。 　　“那么，我就告诉你吧，关于你为什么能在梦中伤到我的真相……” 　　那个名为爱德蒙·唐泰斯的英灵微微俯下身来，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数算不尽的幸灾乐祸。 　　“你用的不是魔力，不是灵力，也不是想象的力量。” 　　“这是你无意识地在透支你生命力的结果啊，天真的master哟！” 第77章 含糊其辞 　　岩窟王给出的答案在我意料之外，但细细想来，这倒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理解的事情。 　　人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转化装置，印刻在其中的魔术回路就是通道，正常的魔术师能够利用这样的通道将外界大源的魔力转换并储存在自己的体内。而我，因为体质特殊的原因，向来就只能使用自己的生命力来生成魔力或者是灵力。在吸收圣杯后，虽然储存在我体内的魔力结晶承担了一部分的供魔作用，但在脱离了躯体的当下，仿佛被褪去了保护的外壳一般，能供我驱使的，也只有这最本源的力量了。 　　或许在过去，我并不会在意自己魔力或灵力的来源是不是自己的生命，透支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但是在当下，在答应了他人绝不轻易伤害自己、绝不放弃任何保护自己希望的现在，我却迟疑了。 　　灵魂状态或者单纯意识体状态的人类是极其脆弱的，而我现在所处于的监狱塔，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若是不用咒术，那我所能依靠的只有那个说话模棱两可的复仇者从者，但与对方的两次相遇，都是在他一开始对我抱有而已的状态下发生的。故而在我看来，与有幼吉尔和大卫在一旁约束着的黑贞不同，岩窟王的脾性更加难以捉摸，难以掌控。 　　虽然仍旧对复仇者的可靠程度抱有怀疑，然方才我已经偷偷确认过了，虽然我身上穿着的是迦勒底的白色御主制服，但口袋空空，既没有以往常备的魔术道具，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作以通讯的物品，哪怕是先前我偷偷制备来用以应急交流的钢笔，都因为自己现在是在梦境的状态，而没有被携带在身边。 　　没有办法呼求外援，也没有办法将此间的意外告知于外界，自保手段不能轻易动用，而身边的从者也不足以让我对其抱有充分的信任。 　　我猛然发现，自己似乎一下子进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似乎是我面上纠结的神色太过于明显以至于很好地娱乐了对方，岩窟王勾起一个恶质的微笑，又弯下腰，凑近了些许。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掉的。”他道。 　　“毕竟我也很期待那人在见到你时气急败坏的模样啊……嘛，虽然我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或许会很小。” 　　“但是，这就是我存在的方式，报复、复仇。因为我可是Avenger啊！” 　　说到自己的职介和身份，岩窟王露出了一副近似于自豪和自傲的神情，他口中低低地笑了几声，金色的眸子中却盛满了冰冷的寒霜。 　　“他的命令的确是第一位的，但这完全不等于我们就不会在这一场漫长的剧目谢幕之前自顾自地找些乐子。重申一遍，我现在选择指引你走出这个伊夫堡只是出于我自身的意向而已，你只是恰巧被我选中用来向那人复仇的道具而已，除此之外，毫无价值。” 　　“为此，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在这七天之中停下厮杀的脚步，因为按兵不动和失败都会让你消亡，而这是我完全不想看到的结局。” 　　说完这番话后，岩窟王终于稍稍退开了些，给我留出了些许用以喘息的空间。他抱着手臂将我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 　　“现在，”他微扬下颚，道，“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有。” 　　“说。” 　　似乎是对方后来的一串故作残忍的话语莫名地给我喂了一颗定心丸，又仿佛是震惊的情绪终于缓过来了，知道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撇去如何从这个危险的地方保护自己的问题不谈，我好像是暂时回不到现实的世界去了。 　　是啊，我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在这里生存下去，而应该是在活着的情况下尽快逃离出去才对。毕竟如果现在的我是出于一个正沉沦在梦境之中的状态的话，那么现实世界中我的身体呢？那必定是保持着沉睡的状态吧。 　　根据岩窟王的说法，我至少要在这个梦境中待上七天，若是这里的时间与外界是同步的话，那就是说我处于现实世界中的“身体”也会昏迷七天。而在身为意识的我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当下，单纯只是一句身体，是无法对外人的呼唤报以应答和反应的。 　　想想看，我在入睡之前，到底是出于一个怎样的境况？ 　　这一瞬间，我突然开始后悔，为什么之前要想不开，拉着罗马尼求他陪我睡上一晚？ 　　试想一下这样的场景概有多可怕吧，昨天晚上睡下前还精神满满的我，却在一个晚上之后，变成了一个叫也叫不醒的“植物人”。若当晚不是一起睡也就算了，或许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还不至于那么惊悚，但如果是被同床了一个晚上的人…… 　　不，那样的景象概有多尴尬啊！有呼吸、有心跳，却偏偏醒不过来，无论怎样检查，都会得到一个没有问题的答案，但事实却是极度的异常。 　　这种惊吓的程度，怕不是只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旁躺了个尸体好上一些吧！ 　　罗马尼到时候会有多担心？！一想到这个问题，我突然就有些慌了。 　　“我想问……”我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是真的，要在这里待满七天，才能离开么？” 　　“撒，谁知道呢。” 　　岩窟王不怀好意地弯了弯嘴角：“监狱塔内的时间与外界并不同步，你在这里经过了七天，在外面或许只是几个小时，或许是几天，又或许是几年……怎么，你是想要放弃么？” 　　“怎么可能！” 　　我听到自己十分激动地回了一句。 　　“我绝对、绝对不能被困在这里。” 　　几乎是连最基本的换位思考都不需要，我就能描摹出第二天清晨醒来之后，罗马尼面对着无辜昏睡过去时候的我，会是一种怎样的一种反应。会受到惊吓么？肯定会的吧。那会急到发疯么？怕是多半会焦心到奔溃吧。 　　这样糟糕的一个早晨，怕是会给他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吧。 　　我觉得，我现在内心的惧怕，或许并不会亚于罗马尼明天发现我异状时候所产生的惊恐之情。这不是对于自己所要面对的未知未来的恐惧，而是害怕那个总是挂心着我的人，会为我的突然昏迷而忧心。 　　“没有什么办法么……能够让我，尽快逃出去的办法。” 　　我颤抖着嗓音，询问对方，仿佛他是我面前仅剩的一根救命稻草。 　　岩窟王端详了我一阵，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有的。” 　　“那是……” 　　“这是魔术王所编织的牢笼，但打开锁钥将你关入其中的并不是他……不过尽管如此，监狱塔的构造却是与其预设的相吻合的。如果你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地狱的话，唯一的方法就是摧毁它的核心。” 　　对方话语中的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感到了有些迷茫。 　　“你说这里是魔术王所制造的？在魔术师的历史中，能被称作魔术王的只有魔术的起源者所罗门……所以说，他真的是黑幕吗？和人理烧却时间息息相关的黑幕。” 　　“这是你需要关注的重点吗？”岩窟王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所有有关于魔术王和幕后的一切事情都不要你去操心，我现在还能忍受和有意识的你站在一起的唯一原因，就是想要达成自己复仇的目标而已。” 　　“啊，抱歉。但我又很想知道，如果监狱塔是所罗门所建造的，那么你口中所说的开锁的人，又是谁？到底会是谁，才会选择把我关进魔术王所支配的囚笼之中……” 　　岩窟王冷笑一声：“呵，是啊，会是谁呢？那是一个力量所及之处远比魔术王的权能还广，亲身所经之事累计起来又比全部的人类史还要长远的人。” 　　“……哈？” 　　我被对方的言辞说的一愣一愣的。复仇者口中的“那人”，到底是谁？会是过去的我吗？但岩窟王对那人的形容又那么可怕，比所罗门在魔术上造诣还要高超的人……不，那根本不会是人类了吧！ 　　“哦，说到这……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把你关进来了。啧，结果还是被那家伙摆了一道么，真是令人心生不快。” 　　漆黑的复仇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又露出了一副嫌恶的表情。 　　“总之，master哟，”他对我说，“这是你在熊熊燃烧的求生欲望吧？若是还想要活下去，又或是想要尽快逃离着阴冷幽暗的恶之地狱，那就听从我的指引吧。” 　　“若是你不想按部就班地通过七日的审判之间，仅靠我一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我、我可以在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协助你的。”我忙道。 　　岩窟王撇了撇嘴。 　　“这倒不用，”他说，“虽然在这里杀了你和救你出去都正中了那人的下怀，但是就我而言，我还是有些期看见待活下去的你到底能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的。” 　　我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从一开始的时候，岩窟王就一直在重复“他”、“那个人”等含糊其辞的代称，从他方才所吐露的消息中，我可以得知，将我关入监狱塔的人既想要害死我，又想让岩窟王带我出去……所以，到底是怎样的人，怀着怎样的目的，才会定下这样两个截然相反的目标？ 　　他口中所说的那人，真的是上周目的我吗？ 第78章 欺骗者 　　我先前所待的那间房间位于走廊的尽头，出门后右拐直走的尽头，就是岩窟王所说的审判之间。虽然我所处的位置只有一条道路可以走，但根据复仇者事后的解释，监狱塔之中还存在着许多其他的走廊和空间，而那些地方就是监狱塔最核心、最本质概念的具现。 　　虽然我决意不按着预先设定好的路线攻略这座监狱塔，但事实上，想要发掘这个梦境编织中存在的漏洞，还是得亲身尝试着攻略一下第一间的关卡。这个过程就像是想要在游戏中发现bug一样，作为外侧的观众，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亲自把主线剧情打一遍，而不是把卡带拆开，直接摧毁其中的芯片。故而在交代了我一些规则性的事宜后，岩窟王便打开了房间的门，带着我一路往建筑物另一侧的主舞台——审判之间走去。 　　走廊是单向的，旁边除了空空的、用铁质栅栏阻隔开来的牢房之外，并无任何可以进入的岔道。两侧的石墙上虽然挂着灯台，其中却没有可以用来燃烧照明的蜡烛或是油脂。但尽管如此，走在狭窄的走道中，其中的光线却也不至于昏暗到然人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岩窟王走在我前面，身上的披风和帽子快要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只剩下他那头还算显眼的白色卷发，隐隐绰绰地向周围反射着不知从何投下的些微光亮。 　　四周的墙面是石砌的，缝隙之中填塞满了油绿色的青苔，走在深不可测的走廊之中的时候，间或还能听到一些水滴滴落的声音。整个逼仄空间之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我在最初还有些心思去往两侧的空牢房之中张望，但当一滴水不知从何处低落到我的头顶、把我吓得一个激灵之后，我便收回了自己乱扫的目光，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岩窟王的身后。 　　身为经过除魔师训练的我当然是不怕任何鬼怪的，只不过料谁遭遇到从黑暗中猛地蹦出的东西，都会被吓个不轻吧？像我这种只是默默地绷紧了身体，忍住了想要下意识尖叫的反应，在众人之中应该算是比较淡定的了。 　　但不恐惧并不代表我就会去喜欢这种昏暗的环境。 　　凭良心说，我并不讨厌黑暗。一个人窝在房间，把周遭的照明灯全部关上的时候，如同墨水一般包裹而来的黑暗并不会让我感到恐惧，反而，沉浸在一个谁也看不到谁的环境之中，会让我这种人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不过，能被我接受黑暗的场景也仅限于我自己所熟知的范围之内的几处，例如办公室，例如卧房。像这种极端陌生又带有着压抑感官的空间，则是我最为害怕和厌恶的场景。 　　在我小时候所待的古堡之中，有着许多常人鲜少踏足的领域。儿时的我很是奇怪，要么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在房间里一动不动，要么就是喜欢自己跑到大人和女佣们找不到的角落去闲逛。每当我独自一人走去偌大古堡之中那些幽暗的走廊的时候，我就会站在明暗交界处思忖，那走廊两旁的房间里是不是塞满了被大卸八块的残肢断臂，又或者是储藏着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危险生物，比如奇奇怪怪的虫子之类的。 　　闲时阅读的童话和历史书之中的奇怪段子，总有一些会在我看到墙面上沾满了灰尘的烛台时自动跃入我的脑袋，像是魔咒一般地盘旋在我的耳边。 　　那时候的我面对着未知的空间，的确会有一些出于儿童天性的害怕，但更多的则是来自于自身灵魂的兴奋。 　　那里面会有什么？进去看看吧？不敢么？不，当然是敢的。 　　但可惜的是，每当我下决心踏入那些幽暗角落的时候，我的妈妈总会从不知何处及时地窜出来，将我抱离现场。而事后我想要用撒娇或者软磨硬泡的方式央求对方告诉我那里到底藏着些什么的时候，身为家族中最幼小孩子的她却也只能一脸为难地告诉我，她不知道，然后再用温柔和不容置疑的嗓音反复告诫我，千万不能踏足那些不被订立为惯常活动地的区域。 　　似乎如同市面上畅销的小说那样，每个家族都有那么块可以被称为“禁地”的地方。去到日本本家后，我曾经就因为想要逃走而被关进了距离家族禁地最近的小黑屋之中，而正是那里，才会让我对于原本并不抱以“恐惧”的黑暗和幽闭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感官。 　　一连几天晚上都被一个浑身萦绕着浓重瘴气、却又有着新月般眸子的陌生男人敲门什么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直接地看清了我未来可能会面对的悲惨结局。 　　“如此的黑暗会让你的内心感到震颤和恐惧么，master？”走在前头的岩窟王突然发话了，他语气平淡地说道，“若是感到害怕的话，就捉住我外衣的衣角吧，如果你因为吓破了胆而半路死在了这里的话，我的复仇便也中途夭折了，这可是我绝对不想看到的情况。” 　　岩窟王的声音冷冷的，却意外地充满着与周遭环境所不相匹配的生命力，这让听厌了两人脚步声的我突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乱感。 　　我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愣怔了几秒。待到对方因为我没有继续跟上而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的时候，我才彻底地回过了神。 　　“不，我并没有感到害怕。”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连跨几步走到了对方后半个身位的位置。 　　“只是觉得这里的环境太过压抑了，如果单纯只是光线昏暗的话……对现在的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惧怕的事物。” 　　虽说在心底依旧保持着对眼前复仇者的一丝戒心，但处于我们两人现在所处的立场的一致，我还是能将自己大部分的信任交付给对方的。故而，虽然我现在所面对的是一条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的过道，周围的环境又是我最为讨厌的幽闭昏暗，此时此刻的我却也没有感到如同当初被关小黑屋、又被陌生人连夜打扰那般的惊惧之情。 　　甚至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试图去捣毁整个梦境的核心，我就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之情。 　　“等会我需要怎么做呢。” 　　在两人继续前行的时候，我问岩窟王道：“你先前只说了任你一人去对付审判之间的怪物，却没说我该干些什么。虽说御主的确在从者之间的战斗中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是既然你也说了让我预备好战斗的准备，那也就是说待会的时候，会有需要到我出手的地方吧？” 　　岩窟王简单地“嗯”了一声，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这里是借由你的梦境所构筑起的监狱塔，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对这里的感知度应该是最高的。” 　　“虽说心想事成那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理由我先前也解释过了，但如果只是对这个空间进行侦查的话，依你现在的情况还是能做到的。” 　　“那……”我问，“是让我去观察这座塔之中产生违和，或者说，魔法阵构造有破绽的地方么？” 　　“是，”对方补充道，“然后在第一时间告知我，由我来进行破坏。” 　　我道了声“好”。 　　“审判之间理应是整个监狱塔内构造最精密，也最容易出现疏漏的地方，我没指望你从我们现在走的通道中发现什么问题，但待会的主场开始的时候，你得集中尽力去探查……当然，我是不在意你到底要在这里花费多少时间，要不要认真去做这件事，全凭你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我朝对方笑了笑，“虽然探知魔力的波动并不是我所擅长的领域，但既然对于回到现实中去有着深刻的执念，我就会尽力去完成这个任务。” 　　岩窟王勾了勾嘴角。 　　“希望如此吧……啊，我们到了。” 　　他侧过身去将走廊尽头的门洞展示给我看：“就是这里了，审判之间。” 　　被岩窟王称作是审判之间的巨大空间四周并没有以供宾客落座的席位之外，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封闭的斗兽场。房间内的光亮较走廊之中强了些许，至少我在第一脚踏入这间屋子的时候，便一眼看见了房间中央，垂首站立的那个人。 　　“那是……” 　　我刚想开口询问岩窟王，对面的那人便无声地抬起了头，他的半面被一块残破的面具所覆盖着，另一边脸上的眼中则尽是我所看不懂的妒怒。 　　我有些愣怔与那人目中的疯狂，但在与他对上目光的一刹那——仿佛有一个榔头当头敲下一般，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懵了一秒，眼前的景象急速变换，黑石铸造的牢笼如同被泼了清水一般消融褪去，光亮直射下来照亮了整个视野，寂静到令人恐惧的周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键盘敲击声。 　　‘这是……！’ 　　我震惊于眼前突然转换的景象：‘迦勒底的管制室？我怎么会突然……’ 　　“雪见，等会中午……” 　　在我尚在愣神的时候，罗马尼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我先是一惊，随后也顾不上思考周遭变换，只是本能地心下一喜，就想要调转视角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罗马尼！’ 　　“啊，抱歉。” 　　听见了自己过分熟悉的声音，却未听见那句我所设想的话语从自己最终吐出，我一下子就懵了。 　　‘罗、罗马尼？’ 　　我又尝试着叫了一遍，这次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了。 　　‘这到底是？！’ 　　一句责问的话语还来不及说完，我便看到自己的视角转换了，同时，那个听了近二十年的熟悉的嗓音也应接传来。 　　我听见“我”用一种略带笑意的语气地对着罗马尼说道：“抱歉不能继续陪你了……我能用一个吻作为赔罪礼么？” 　　“啊，这没关系的……嗯，不、也不是……好吧，那就亲一下。” 　　罗马尼面上闪过一丝羞赧的神色，然后他站起身来，凑近了过来，在“我”的唇上轻轻烙下一吻。 　　“下次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红着脸，故作不在意地调侃道。 　　“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我看着罗马尼对着“我”露出一个笑容，那本该是充满了温度的表情却让我此时此刻的我感到了一阵心寒。我觉得自己仿佛被整个浸入了一桶冰水混合物一般，从最大块的骨骼到最细小的头发丝，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动了个结实。 　　‘不，等等……’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又怎么会见到这样荒谬的场景。我是在梦里吗？还是回到了现实？罗马尼·阿基曼你到底在对谁说话，对谁微笑，对谁叫着我的名字？我在这里，我才是相叶雪见啊！我…… 　　管制室的场景在我眼前缓缓褪去，灰暗的砖墙和石制的空间再度将我包围。键盘敲击的声音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岩窟王放肆张狂的笑声。 　　然而，我却什么也不想听见，什么也不想看见了。 　　“为什么……”我颤抖着双臂抱紧自己，感觉到胸口传来了一阵密集如针扎般的痛楚，我疼到近乎无法吸气，濒临窒息。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反复地喃喃自语。 　　“你明明、明明说过的……你绝对不会把我认错，绝对……” 　　我突然感到一阵反胃的感觉从胸口涌出，本能地捂着喉咙干呕几次后，我终是无力地靠倒在一旁冰冷的石墙上。 　　“罗马尼·阿基曼……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第79章 第三视角 　　“嗯，怎么了吗，雪见？” 　　察觉到身旁的人突然从手上的平板上抬起了头，罗马尼有些疑惑地扭过头，看向对方。 　　青年今天难得地把头发扎了起来，露出了一节雪白的后颈，先前他低头的时候，颈脖弯成一个美好的弧度，总是引得罗马尼不自觉地分散自己集中在眼前屏幕上的注意力。 　　他虽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自己的发型，但仔细回忆一番，想到了之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况，便也就释然了。 　　头发梳起来显得更加干练啊，也没什么不好的。罗马尼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就伸手过去，将对方散落在脸颊旁的发丝勾到了他的耳后。 　　被触碰了的青年一惊，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他问罗马尼。 　　“看你突然抬头，随便问问。”罗马尼道，“在看什么呢？一大早出房间后就一直捧着个平板，以前可从来没讲过你那么认真的的工作啊？” 　　“怎么会。”对方笑笑，“我可一直有很努力啊，好歹也是一科之长不是么？” 　　罗马尼看着对方唇边清浅的微笑，自己也不由地弯起了眉睫。 　　“是啊，”他往后靠坐进自己的靠背椅后，颇有些无聊地转了转椅子，道，“我一直想说了，你以前一直说欣赏努力的人……明明你自己才是最努力的吧？” 　　灰发的青年伸手在平板上点了一下，把页面切换回了桌面后，才重新开口道：“因为没办法啊，天分放在那里，又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只有不断努力了。” 　　他顿了顿，然后颇为无奈地笑笑：“当然，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是努力可以办到的，毕竟人类的能力是有限的嘛。” 　　“这倒也是……”罗马尼赞同地点点头，对于人类极限的探索是他亲身试验过的课题，毕竟从人类变为英灵，再变回人类的经历可不是人人都能体验到的。 　　“话说等会……雪见、雪见？” 　　罗马尼思忖完了对方方才的那番话后，本想着继续偷懒和他闲聊一会儿，却有些讶异地发现，坐在身旁的那人又捧着平板陷入了沉思。 　　不，那双眼放空的样子比起是在思考来说，更像是在放空。 　　罗马尼总觉得对方有什么不对，青年从一大早起床的时候就比往常更加寡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他又唤了两声对方的名字，那人才堪堪反应过来，应了一声。 　　“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么？”罗马尼有些担忧地问他。 　　“是啊……”青年朝他抱歉地笑笑，“果然单人床上挤两个人还是有些难受吧，毕竟我之前一直都是习惯一个人睡的来着。你呢，我想你大概也睡得不太好吧？” 　　罗马尼挠了挠面颊，没敢说自己昨天晚上因为太过于紧张，而几乎没有睡着的事实。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自己恋人的身上总是有一种独特的淡淡香气，虽然对方曾向他解释过那不过是自己特调洗涤剂的味道，但在罗马尼看来，这已经成了“相叶雪见”这个人一个独有的特征。昨日他拥着对方闭上眼睛后，鼻尖萦绕着的满满的都是对方标志性的气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对方就在你的旁边，这要让他怎么能安宁下躁动的心，平静地陷入睡眠之中。 　　虽说他曾是所罗门，拥有许多的情人和妃嫔，但或许是因为时间太过于久远，又或许是因为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无机质的机器。总之，当他现在再回忆起当时的生活时，脑中浮现的只有冰冷而纯粹的记忆，而毫无些许温情的情谊，仿佛圣经上所记录的他曾写下的情诗，不过是一沓空洞的废纸一般。 　　但眼前的青年不一样。 　　罗马尼看着身侧不知何时又埋下头去在平板上敲打代码的现在的恋人，面上的表情不自禁地柔和了一下。他相信自己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人，一定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巧合，巧合到他都不敢去思考，万一当初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错，现在两人之间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境况。 　　“雪见，等会中午……” 　　“啊，抱歉。” 　　这次对方的反应倒是很快，但从他口中吐出的回答却并不是罗马尼所期待的那个：“我可能得先离开一会儿……嗯，等会再来找你，好么？” 　　“诶……好吧，是有什么急事？”罗马尼看了一眼对方平板屏幕上的内容，有些疑惑于对方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学会了编辑程序代码。 　　青年道了声“是”，却没有解释自己离开的理由，只是在站起身来后顿了顿自己的动作，有些莫名地开口向罗马尼索求了一个亲吻。 　　罗马尼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抱着一种微妙激动的心情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一吻作罢，他看着眼前恋人突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自己便也跟着弯起了嘴角，丝毫没有察觉到灰发青年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你真恶劣啊。” 　　一走出管制室的大门，还来不及拐过走廊的一个弯，借故早退的青年便被幼吉尔拦住了。金发的幼童面上挂着一如以往的笑容，眼神中却多出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他看到了。”被他叫住脚步的青年露出了一个以往从来不会展露的恶质笑容，他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就在刚才我向医生索吻的时候，我感觉到了。” 　　惊愕，诧异，绝望，还有一丝几不可闻的愤恨。 　　青年默默地体悟着自自己心底慢慢浮现的复杂情绪，眼前似乎生动地浮现出了尚被困在在监狱塔之中那人面上复杂的神情。 　　他长叹一口气，对幼吉尔道：“医生到底没有认出他。” 　　幼吉尔耸了耸肩，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毕竟你和他同出一源，一时之间分不清也是能够理解的。” 　　“别这么说。” 　　青年重新又迈开了前行的步伐，他一边走，一边向跟在他身后的幼吉尔说：“你就能分得清我和相叶雪见的区别，而且恕我再三强调，我们不是同一个人。” 　　“毕竟你可是我的master啊，哪里有servant认不出自己真正的御主的呢？而且，无相哟……” 　　被叫出真名的青年猝然停下了脚步。 　　“吉尔伽美什。”他转过身子，面向着身后抱臂站立的、不知何时恢复了成年人模样的英雄王，语气平淡地提醒道，“当初擅自篡改灵基、以Archer的样貌现界的帐，我还没找机会给你算呢。” 　　“本王想用什么职介的灵基是我自己的事，你竟敢用自设的规矩来约束本王，说到底还应该是我来定你的罪吧。” 　　“而且，不要岔开话题，无相。” 　　乌鲁克的王勾起一抹兴致盎然的笑容：“本王的全知全能之星可不会看错你和相叶雪见的本质啊，你们就是同一个人。” 　　无相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被抛下的吉尔伽美什哈哈地笑了几声，豪放的声音贯穿了整条走廊。 　　“怎么，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哈哈哈，无相哟，本王就说……” 　　“闭嘴。” 　　已经走出了几米开外的无相朝后方扬了扬自己的手，上面红色的三条令咒正在微微地散发着荧光。 　　“相叶雪见的令咒对你没用，我的可不是。不想帮忙就给我滚回英灵座，反正这种事情我一个人也办得来。” 　　“哼，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嘴尖了不少……还记得当初我提醒你的事情么。收敛一点自己的情绪吧，你的狂化属性已经不止一次影响到表层的人格了。” 　　“相叶雪见只是一个人类，你会把他逼疯的。” 　　“他再不疯我就要疯了。”无相冷哼一声，“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偏偏选在这个时间把他丢进监狱塔里？这个混蛋，居然有那么好的运气……”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中甚至还染上了几分的咬牙切齿。 　　吉尔伽美什站在无相的身后，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却依旧从他的语气之中读出了些许潜在的含义，他止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起程度之大，甚至连眼角都沁出了些许的泪花。 　　“哈哈哈，你这是在嫉妒吧？真没想到啊，如今的你既然也会有这样的情绪？！无相啊无相，你果然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人类。” 　　“嗯，不错。既然还会嫉妒，那就说明你还没有彻底抛却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存在，很好，这点本王甚是欣慰。” 　　“……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无相侧过身去，向吉尔伽美什扬了扬手中刚刚以MUS000账号登陆进迦勒底内部资料库的平板。 　　“我和你是一样的，是英灵。”他语气淡淡道。 　　“人的极限我早已在当初亲身体验过了。毕竟就算迦勒底的召唤系统再怎么精进，我的意志和期望再怎么强烈，也没有丝毫一点的办法去召唤出自愿抹去自身存在的英灵。” 　　“而只有我抛却人类的身份，重新以英灵的姿态现界的时候，我才有了些许微弱的希望，能从平行世界中找回他的存在。” 　　无相扬起了一个有些哀伤的微笑。 　　“我早已不是一个人类了，吉尔伽美什。” 　　作者有话要说： 　　解密：MUS000是来自于平行世界的、死活不承认自己和相叶雪见是一个人的无相，曾经是御主48号，死了医生之后决心变成英灵离开自己的世界去到其他位面寻找可能的希望 　　MUS=Muuso=むぅそ=无相 　　你们那么多人都收藏我专栏里的那篇魔术王了，都没人往那个方向猜猜看的么【托腮腮 第80章 舍弃一切之人 　　吉尔伽美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难得没有即刻吐出些许嘲讽的语句。 　　在对方尚是人类且作为自己的御主的时候，他就一直以从者的身份陪伴在那人的身旁了。可以说，除却那位亚从者少女，拥有洞察人内心的吉尔伽美什是那个迦勒底之中，最懂得无相心意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一份理解，他才会一边在表面上嫌弃着对方的不敬，一边依旧默默地帮助他完成那个看似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计划。 　　“本王当然知道你现在已经是英灵了。” 　　吉尔伽美什道：“但就算是这样，你也依旧是本王所承认的master。” 　　无相沉默了一瞬，才问：“那相叶雪见呢？他也是被你认可的御主吗？” 　　“本王承认他的价值。” 　　无相嗤笑了一声。 　　“我也承认他的价值，不然我当初也不会动用了一些手段把他救出那个相叶家……要不是这个案例太过稀有，我实在舍不得放弃，我倒也是挺好奇，他们家神社后的那群妖魔鬼怪到底是些什么，能不能让我废物回收利用一下。” 　　“……你那喜欢随手捡垃圾的习惯就不能改改么。” 　　吉尔伽美什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你知道大圣杯溶液有多恶心么，你就缺魔力缺到连那种东西都不肯放过？还有在第三特异点的那个圣杯，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笔？” 　　“本王的王之财宝里也不缺魔力炉，王律键也不是没给过你……你的品味什么时候才能提升一点？” 　　无相耸了耸肩：“魔力永远不嫌少。” 　　在见到金色的Archer露出了一副恒铁不成钢的表情后，他无所谓地低下了头，看了看手上的平板，突然道：“边走边说吧，走廊里的监视器不能再黑下去了，会被管制室的人发现的。” 　　吉尔伽美什本还想调侃对方两句，但见他毫不留恋地扭头就走，便也放弃了待在走廊中继续交谈的意愿，转而跟在他身后去到了迦勒底的资料保管科。 　　这个迦勒底的构造在无相眼中几乎与他当初所待的那个没什么差别，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御主48号，而是机构中的一名职员，拥有着一间不大也不小的专属办公室。 　　“给他创造了那么多机会都不会用，资料保管科可是知道辛密最多的科室了，那个笨蛋。” 　　无相在办公室里兜了一圈，拾起相叶雪见先前随意丢在茶几上的书本看了看。 　　“文科生的清高简直不可理喻，要是我的话，绝对会把自己的办公室塞满迦勒底的机密文件。” 　　吉尔伽美什坐在房间中央的皮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无相顶着屋主的模样，把整间房间的陈设从头到脚批评了一遍，他从书架上的藏书一路挑剔到办公桌上散落的糖果，最后看了一眼窗户上挂着的窗帘，沉默了几秒后，伸手“唰”地一下把那两块布料给拉上了。 　　室内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样就好多了。” 　　无相自一进房间就挂在脸上的焦躁总算褪去了一些。他轻喘了一口气，走到办公桌后的扶手椅上坐定，然后没过三秒钟，面上又露出了一丝不快的神色。 　　英雄王将对方的行为都看在眼里，他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简直像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一样。无相你这次真的不是以berserker的职介现世的么？” 　　无相像是没听见吉尔伽美什恶劣的调侃似的，他自顾自地把先前一直拿在手中的平板放到桌上，虚虚地做了一个向上翻开的姿势。 　　只见到随着他的动作，平板上本来应该是屏幕的地方变成了一块键盘，而他手下的地方则是凭空出现了连接着键盘的显示器。 　　无相拿着变形后的笔记本敲敲打打了一会儿，才突然想到要反驳一下吉尔伽美什的诽谤。 　　“我是caster还是berserker你作为我的从者不应该知道的最清楚么……黑暗的环境能让我感到安心，仅此而已。” 　　他懒洋洋地威胁着对方：“以后别再瞎说，小心我一个不开心，把你的灵基换成和我一样的caster。” 　　“哦，冠位从者级别的灵基你还提供不起，本王肯回应你的召唤现世已经是给你最大的宽容了。” 　　“当初召唤你的时候你也不就是用的普通灵基。” 　　无相随口嘟嚷了一句，便又埋首进了敲打代码的繁忙工作之中。 　　房间内键盘的敲击声进行了许久才停止，期间，吉尔伽美什没有丝毫想要着急着离开的意思，反而优哉游哉地从自己的宝库中取出了一瓶红酒，慢慢啜饮了起来。 　　“距离启动我的宝具还差一点魔力存量。吉尔，你到时候陪我去把第五、第七特异点的圣杯给拿回来，再加上之前第一第三，以及这次相叶雪见会带回来的监狱塔的圣杯……总之应该是能凑齐足量魔力的。” 　　吉尔伽美什朝着无相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无声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无相满意地一点头，按了几下键盘，切换了一个页面，又道：“关于藤丸立香召唤出的那个孔明……我把他灵基换成我们这边的了？万一被他发现我不是相叶雪见就麻烦了。” 　　“随你。” 　　吉尔伽美什吞下最后一口酒液，又自己动手将酒杯斟满，他手中的金酒瓶之中好像有着源源不断的美酒一般，引得无相频频侧目。 　　“怎么。”吉尔伽美什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他的手指在半空中虚虚点了一下，一个小小的金色漩涡便在无相的桌上凭空出现。 　　“来一杯么。”他向对方邀请道。 　　无相看着从王之财宝中脱落而出的杯子，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 　　“不了，喝酒会让我失去理智的。哪怕是caster自带的知性也很难完全压制住狂化c的作用，我还不想那么早把迦勒底给拆了。” 　　吉尔伽美什闻言，哈哈笑了几声。 　　“那还真是可惜了，这可是本王宝库中成色最优的一瓶酒。”他摇晃着酒杯，眯起眼睛观察着通透玻璃上的挂杯，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无相撑着下巴看他，干巴巴道：“不用客气，等相叶雪见回来的时候你可以请他喝喝看，我姑且也能和他共享一下味觉。” 　　吉尔伽美什手上的动作一顿。 　　“对了，”他稍稍坐直了一点身体，“他现在怎么样了？” 　　“谁？” 　　“相叶雪见。” 　　“哦，”无相换了只手托着下巴，顺势斜眼瞟了一眼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他啊。” 　　他道：“出人意料的没有崩溃，反而被我刺激的开始拆监狱塔了……手笔真大。” 　　听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回答，吉尔伽美什又笑了。 　　“哈哈哈哈哈，还说你们不一样？”他道。 　　“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那个魔术师死掉的时候，你是怎么拆迦勒底的。这不是一模一样的反应嘛！” 　　无相翻了个白眼，咕哝着反驳了一句“哪有”。 　　“无相哟，这就是你眼界的局限了。” 　　吉尔伽美什又重新把自己塞进了柔软的沙发之中，他摇晃着酒杯，眼神微微迷离。 　　“像是我，像是所罗门，又或者那个关在高塔之中的魔术师……向我们这样级别的英灵，认定一个人身份的方式是查看他的本质。” 　　“你和相叶雪见有着相同的本质，所以本王才会说你和他是一个人。” 　　“而那个现在正坐在管制室里面的那个……” 　　说到这里，吉尔伽美什幸灾乐祸地冷哼了一声：“因为习惯于看的太过透彻，反而忽略了表象上的不同。也难怪他会犯认不出你和相叶雪见的错误。” 　　无相支着下巴，没有回话。 　　他自然知道他和相叶雪见有着相同的本质，毕竟这就是构成他现在能够跨越世界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但如果罗马尼会因为二人本质的相同，就把他们认作一人的话，那么…… 　　“我把相叶雪见杀了吧。” 　　他放空眼神，喃喃道：“这样的话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也不要再去到其他的平行世界了，就在这里……” 　　吉尔伽美什听着对方魔怔了的自言自语，冷哼一声。一瓶冰水从王之财宝中倾倒而下，把说着说着就要露出病态笑容的无相淋了个正着。 　　“冷静下来了么。”他靠在沙发上，眯眼看向房间另一边被水浇了个透心凉的无相。 　　“不要忘记你的目的是什么，无相。” 　　眼见着对方低垂下头颅许久没有应答，吉尔伽美什啧了一声，放下酒杯走到对方面前。他伸手大力地抓住他的刘海，硬生生地强迫其抬起头来。 　　“告诉我，”他紧了紧手劲，拉扯着对方的头发，把无相扯得吃痛地眯起了眼睛。 　　“你当初抛弃自己的真名和样貌，舍下所有拥有的一切，只为了与盖亚做下交易，取得那样的能力……你的目的是什么。”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又轻又低，像是蛇信吞吐的声音，危险而又诱惑。无相的眼神迷离了一秒，复而倏地一下恢复了清明。 　　“放手。”他冷冷道，语气一下子恢复成了先前用令咒胁迫吉尔伽美什那时的强硬。 　　然而，这样极度不客气的口气并没有让金色的Archer感到不快，吉尔伽美什兴味地勾起了唇角，依言放开了对方。 　　他看着对面那个浑身散发着冰冷和无机质气息的青年，心满意足地叹息了一声。 　　“那就记住了，”他说，“现在的你，只是为了寻回魔术王所罗门而存在的，除此之外，别无它用。” 第81章 复杂性 　　无相已经很久没做梦了。 　　也是，身为英灵，是不会有“梦”这种东西的。他生前最为留恋的地方就是迦勒底，然在他升格为英灵之后，由其心相汇聚而成的英灵座却不是那座纯白的人理存续机构，而是一场茫茫不见停止的暴雪。 　　那是迦勒底所坐落着的雪山，他则是日复一日徘徊于迦勒底之外、永不被接受的亡灵。 　　按照他所经历的岁月，那遥远记忆之中的事物理应被漫长时光所消磨殆尽，但是当他以相叶雪见的视角重新站在这座守护人类文明的最终堡垒之中的时候，他却恍然发现，自己仍旧不能忘怀当初那段令人刻骨铭心的经历。 　　发出上述感慨的时候，无相正和在路上偶遇到的大卫一起，在迦勒底的餐厅里闲聊。绿发的牧羊人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便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但没过多久，他便了然了。 　　“是你呀，”大卫面色有些复杂，“既然现在是你的话，那么雪见呢？” 　　“监狱塔里。” 　　无相搅了搅眼前的热可可，漫不经心地回答：“攻略进度很顺利，有爱德蒙陪着，他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你满意了吧？” 　　大卫轻叹了一口气。 　　“无相，”他道，“你这样做，真的很不对。” 　　“生死有命，虽然所罗门曾是我的孩子，我也曾心疼过他的消逝……但是你、你本可以不那么执着的。” 　　无相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这是我的选择，”他道，“从我选择成为一名英灵的时候，我就已经有过这样的心理准备了……虽然有了狂化属性这一点，倒是我当初没有意料到的。” 　　他啜饮了一口热可可，喟叹了一声：“我都有点后悔之前的冲动行事了。” 　　“什么？”大卫不解。 　　“哦，就是……” 　　无相轻描淡写地给对方复述了一遍他当初故意挑衅相叶雪见的行为，然后意料之中的，得到了对面大卫王的激烈反应。 　　“你做的太过分了，”大卫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雪见他的心思远比你想的要脆弱的多，你这样打击他……” 　　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突然噤声了。 　　无相没对大卫的指责回以任何反驳，他只是支起了双手托住下巴，语气中略带了些疑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本来不会那样的。” 　　“是……你本来不是那样的，”大卫说着这样带有训斥意味的话，面上却隐隐有些不忍的神色，“所以我说你……” 　　“啊，雪见你在这里……呃，大卫王你也在啊。” 　　罗马尼的声音突然插足进了两人的谈话之中，无相一个激灵便扭头看向了发声的地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动作中带了些许的慌乱和无措。 　　大卫敏锐注意到了面前青年的惊慌，但他什么都没指出，只是微微垂下眸子，敛去了眼中的情感。他没有向罗马尼打招呼，只是沉默着听着二人的交谈，然后在心底默默地长叹了一声。 　　最初，在无相还没有顶着这个假名、也尚且是一个人类的时候，他所契约的那些从者们便对他所提出的“所罗门重塑”计划持有着不同的态度。有些从者，譬如吉尔伽美什，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选择站在了助方的立场，而有些从者，例如以阿尔托莉雅为首的骑士们，则是坚决反对了他们master的决意，并在当天就自行了断了契约，回到了英灵座上。而剩下的一些持中立态度的从者，就像是大卫，他们默认了无相的选择，却不直接发表支持的声明，但若是对方在计划进行的时候选择呼求他们的帮助，他们也会回应他的召唤现世，助其一臂之力。 　　说到底也是理念不同罢了。大卫想道，站在现在的立场上，他既心疼相叶雪见，也对昔日的master无相怀有一种愧疚的心态。两人身出同源，也背负了同等的绝望和疯狂，选择任何一位，就是对余下那个的伤害。 　　神啊，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在大卫陷入了自己思绪之中的时候，无相和罗马尼则陷入了一个略显尴尬的境况。前者因为大卫的训斥而突然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了一些后悔的情绪，而后者，则是一如既往地感到了面前人状态的不对，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开始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雪见，你今天真的有些奇怪……”罗马尼看着不知为何微微垂下了头的对方，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你……” 　　昔日的以色列君王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能力了。眼前的灰发青年明显有着“雪见”的本质，但却在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透漏着古怪。 　　是，还是不是？他提出这个问题的下一秒，就在心中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了绝不会搞错对方，现在却开始怀疑他的身份，这到底…… 　　正当着罗马尼在心底陷入了纠结之中的时候，先前一直低着头的青年突然笑了两声，扬起面容来对他露出狡黠一笑。 　　“哼哼，吓到你了吧？”他眯着眼睛，满脸的得意，“这算是一个试探啦试探，我故意装作被附身的样子来骗你，怎么样？演技是不是很好？” 　　罗马尼一愣。 　　“什么啊……”他道，“这、这可真的吓到我了……” 　　“对吧？”对方笑嘻嘻地看着他，“好了，下次不会这样了，嗯……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话说我刚刚和大卫再聊所罗门的幼年趣事啊，你有没有兴趣留下来听听看？” 　　“啊？不、不不不，算了，这种事就……” 　　“嘿嘿，你要是觉得难为情，我可以回避哦？难得有机会，你们就好好聊聊吧？我去找吉尔伽美什讨论一下下次特异点的行动，先走啦？” 　　“哎等等……” 　　罗马尼想要挽留住对方，却被青年灵巧地避开，后者转身朝他做了个鬼脸，小跑着逃走了。 　　目送着自己熟悉的背影离开餐厅后，罗马尼慢慢地收敛起了面上的情绪，他扭过头去看向从他一出现开始，就突兀地保持了沉默的大卫。 　　“……他是谁。”他问对方。 　　大卫看着曾是自己儿子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慢慢从口中吐出一句话：“他是雪见，平行世界的雪见。” 　　“平行世界……”罗马尼仿佛被一个五星的锤子当头一击敲下，身形摇晃了几下，几近于昏倒。 　　“所以……”他恍惚了一阵，面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惊惧的神情。 　　“从早上就是了？一大早？！” 　　大卫看着面前面临奔溃的人，摇摇头。 　　“耶底底亚，”他叹息道，“你果然还是没有学会一个人类的生存方式么？” 　　“很多时候，不是直击事件本质就能将其解决的……尤其是在分辨极其相似的两个人的时候。” 　　“不要这么叫我！”罗马尼低吼了一声，随即颤抖着双手捂住脑袋。 　　“怎么办……”他满脸都是绝望，“我竟然、竟然会……不！” 　　罗马尼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大卫面前的桌子上，面色狰狞道：“那雪见呢？既然现在的这个不是他，那他到底去哪里了！” 　　大卫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他很安全，无相向我保证了。他不会对我说谎。” 　　“可是我不相信他！” 　　罗马尼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才会夺取雪见的身体……他是MUS000对不对，他就是MUS，是啊，M·U·S……这不就是‘无相’这个名字的假名首字母么，呵呵……” 　　橘粉色长发的男子歇斯底里地握紧了拳头，力气之大几乎要将手指甲都嵌进自己的手心之中。 　　“我去找他……” 　　“不、等等，你要干什么。” 　　大卫看着对方情绪明显不对地就想要走，连忙起身将他拦了下来：“你想要去找无相？” 　　“不然呢！”罗马尼猛地一下甩开大卫的手，双眸中满是森冷的寒意，“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要把他解决掉，然后把雪见找回来，然后……” 　　“你冷静一点。”大卫一下子拔高了嗓音，与往常轻浮松懈的口气不同的、明显属于上位者语气的厉呵一下子镇住了几近发疯的罗马尼。 　　“……你要让我怎么冷静下来，哪怕他是平行世界的雪见也不行，这是……” 　　“他是为了救你，救平行世界的你，才会来到这里的。” 　　“什么。”罗马尼愣住了，“你说什么？” 　　大卫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到底吐露出了些多么爆炸性的消息，他自己也僵了僵身体，面色白了一阵。 　　“你、你再说一遍……”罗马尼明显不肯相信对方刚才的一番话，他焦急地扯住大卫的袖子，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得出些更进一步的情报。 　　大卫看着对方明显开始涣散的眼神，又一次叹了口气。 　　他捉着罗马尼的手，将自己的衣摆从他的手心中脱出，整理好，才道：“无相的本意是想要找回他世界的你，救这个世界的你是顺便的，他……他应该是能够分清楚，你和‘你’的区别。” 　　“不，但他早上……” 　　“医生，不好了！” 　　还未等罗马尼的一句质问说完，一名迦勒底的员工突然冲进了餐厅中，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那人显然是经历了一场长距离的快速奔跑，他扶着门框喘了好久，才勉强连贯地说出了一句让房间内两人都瞠目结舌的话。 　　“博士和英雄王……擅自启动了灵子转移装置，现在他们两个人已经在第五特异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相是病娇、疯子、精分、神经病，混沌善，基本行事准则是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去行动，但是因为略有精神分裂的原因，三观也会偶尔回归正常 　　他在这篇文里基本上都是拿的片面的反派的剧本，然我坚信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所以只有到文末和另一篇以他为主角的文的时候，你们大概才可以看到一个比较完整的“无相”的形象 　　我能理解很多读者小天使会讨厌他，这很正常，而且根据剧情的推进，你们会发现他的“恶”会不止这点。对他深恶痛绝而且不准备有所改观的读者到这里可以斟酌着出坑了，不喜欢刀的读者也是。我不太会写全剧情都是甜甜的文，有苦才能更好地衬托出甜，有误会才能显得时候的和好更为可贵，我喜欢着雪见和罗马尼，我也同样喜欢着无相，所以这样，我才会尽可能地想给他们一个真实的故事，毕竟人生不是一帆风顺的，爱情也不是，他们都是遭遇过坎坷的人，所以才会更加珍惜眼下的幸福。 　　好了，【高能预警】就到这里为止了，十分感谢一路以来支持我的读者小天使们【等待天降刀片中 第82章 毫无畏惧 　　“吉尔吉尔，我们去第五特异点吧……我不想再看到罗马尼了！” 　　当我提着剑砍碎监狱塔的最后一块砖块，从梦境中脱出后，第一句听到的就是那个抢占了我身体的神秘人士略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环顾一周，发现自己的周围一片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这里大概还是属于心像世界的范畴吧？联想到之前我的所在地，我如此猜测道。既然现在是MUS000占据了我身体的控制权，作为另一个精神的我会被暂留在里层的内心世界，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一件事。 　　我翻了翻手腕，举起手中的利剑，借由着钢刃上的反光，试探性地往前方走了两步。 　　虽然暂时不能看见外界的情况，但是那人因为泣音而变得有些扭曲的声音还是如实地通过眼前的一片黑暗传到了我的耳中。 　　“他不是在对我笑啊，他叫的人、看得人都不是我……他不是我的医生啊！” 　　“我不要再看到他了，我不要再看到他了……我要把相叶雪见换回来，我、我……” 　　“我（相叶雪见）怎样都好，但是我不想让医生伤心啊！” 　　“哈，你之前顶着我的样子去问罗马尼索吻的时候，可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吧。” 　　我也不顾对方是否能听得到，直接就把自己心中所想的内容说了出来：“你到底是谁？MUS000到底是谁？” 　　在我问出这句话的刹那，周围的空间一下子变成了一片明亮的雪白，我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眼睛，待到突然爆裂开来的光线四散开来后，我才看清了自己眼前的一切。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见到了我看向他的目光，那人朝我露出一个笑容。他迈步向前，在我面前站定。 　　“你好啊，相叶雪见。”他道，“我是无相，是MUS000，也是……也是曾经的御主48号。” 　　我皱了皱眉：“平行世界的？” 　　“是，”他道，顺手从虚空之中抽出了两把椅子，示意我坐下，“心象世界时间的流速与外界差很多，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在这里好好谈一谈。” 　　“谈一谈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我略带烦躁地挥了挥手中的剑，“能把身体还给我么？我现在只想出去把罗马尼狠狠揍一顿……然后再来收拾你。” 　　无相抿着嘴笑了。 　　“来不及了，”他道，“现在我和吉尔伽美什已经在传送去第五特异点的路上了，就算你现在出去，见到的也不是迦勒底，而是特异点的景象。” 　　“还有，”无相指了指我手中的剑，“能把我的宝具先收起来么？虽然它并不会伤害到我们，但是如果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的话，是很耗费魔力的。” 　　我略带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红色十字剑。 　　这是在我冷静下来、决定强拆监狱塔的时候，突然由戒指变成的武器。虽然那个时候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身上的东西都不在，却唯独那枚被挂在脖子上的指环被带入了梦境中，但那时候因为被气到发疯的缘故，我并没有过多的理智去思考这件事。 　　“这不是所罗门的指环么？”我问对方。 　　无相摇摇头。 　　“这是我的第二宝具……顺便一说，你先前用的平板是我的第一宝具，所召唤出来的从者，也是当初和我曾有过契约的从者。” 　　“啊，平板的事我早先就有些预感，但……” 　　我奇怪地把对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突然道：“你……能不能不要用我的样子和我说话？” 　　无相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 　　他道：“因为当初和盖亚做了交易，我抛却了自己的真名的样貌，所以如果要和你面对面谈话的话，就一定得借用你的外貌出现……不过，如果是做一些更改的话，我还是能做到的……变成少年的模样可以吗？发色和眸色也换一下，这样的话，给你的威胁感会小一点吧？” 　　对方在自己话语最后的尾音还未落下的时候，便闭上了眼睛。他的动作太快了，我还来不及出言阻止，便看到他的身形迅速的矮了下去，头发变长变黑，身上的衣袍也焕然一新。 　　在他的样貌停止变化后，无相睁开眼，向我露出那双暗红色的眸子，弯起唇角道：“怎么样？这样就很不一样了吧？” 　　我的目光在对方脑袋两侧翘起如同猫耳一般的头发上一扫而过，心情微妙地点了点头。 　　“好奇怪。” 　　我和他面对面坐下后，一张桌子便凭空出现在了我俩的中间。我手上把玩着重新变回戒指的宝具，状似不经意道：“明明你之前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我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你坐在这里聊天。” 　　黑发少年朝我笑笑，没有答话。 　　虽说对方用着的样貌，但神奇的是，如果不是我仔细去看对方的眉眼，单单只是粗略的一瞥，连我自己都不能发现他有着与我一样的外表。那个黑发少年单单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很有威压的感觉，尽管对方还“配合”地换了一个无害的外貌，但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认错他的本质。 　　是“恶”吗？不，更贴切地来说，应该像是一片浑浊。 　　我垂了垂眸子，定定神，率先开启了谈话的话题。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呢？”我问他。 　　无相沉吟片刻：“首先……” 　　他道：“我应该要和你道一个歉，关于之前用你的身体去亲医生的那件事……我本来还以为你看到那样的景象会直接崩溃的，可惜，你倒比我想象的要坚强许多。” 　　对方的话在我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 　　“你到底是为哪件事道歉？”我问他，“是为了你的挑衅，还是为了你计划的失败？” 　　无相平静道：“过去的我不会做这样的事，而现在的我做了这样的事就不会后悔。” 　　对方的恶意来的太过于坦然，反而哽得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你真是……”我突然感到有些头疼，“讲真，这两天在监狱塔的时候我想了很多。用了来路不明的平板，召唤出了不属于自己的从者，是我不够谨慎，我也没什么好伤心的，毕竟从这这种东西不是宠物小精灵，不是用来养着玩的，要不要都无所谓；而所谓的多周目攻略也就是我瞎想了，反正我也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个想法，那就当它不存在，但是……” 　　“你千里迢迢从平行世界跑过来，给我留下了你的宝具……”说到这里，我看了看先前一直被我握在手里的那枚金色的戒指，继续道，“……两样宝具。” 　　“你是从者吧？”我问他，“都已经把自己最重要的宝具交给我了，却还会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对此感到十分不解：“你是想要杀了我然后替代我么？不是吧？毕竟，如果你真的想要杀我的话，趁我还小的时候下手不是更方便么？小孩子最禁不住吓了，杀了那个时候的我，不是比等到现在才设计让我自己崩溃更加容易么？” 　　无相对着我摇摇头。 　　“那个时候的你没有死去的价值。”他道。 　　“那现在的我就有那个价值了？”我一下子读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无相没有回答我，反而歪了歪头，问我：“你不怕么？” 　　他道：“屠宰场为了让牛的肉质保持可口，会通过专门的建筑设计，让牛在死前都不知道自己将要死亡的未来……我已经很努力的避免让你提前知道自己的结局了，但是你就一点都不怕会被我杀掉么？” 　　我支起胳膊托住下巴，迅速道：“罗马尼不会让我死掉的。” 　　“可是他都没有认出你啊？”无相语气平淡地戳了我一刀。 　　我沉默了片刻：“……那他现在认出来了吗？” 　　“我想他是认出来了。” 　　“那不就好了？”我耸耸肩，向对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道，“他总会认出来的，我相信他。” 　　无相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睫。 　　“你就没有想要恨他么？或者是想要杀掉我。” 　　“怎么会？”我诧异道，“虽然一开始的确很气、很绝望……但是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被替换的是罗马尼，我可能也不一定能那么快的认出对方吧？恋爱傻三年嘛……而且他归根到底还是亲的我，不是你。”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最开始的时候，听到的对方的话，瞬间就感到自己的底气一下子足了。 　　“你……先前你是在和吉尔伽美什说话吧？”我问他。 　　我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道：“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说什么罗马尼叫的不是你……什么的。” 　　无相只是看着我，面上没有丝毫的神情变化，只是暗色的瞳孔极快地收缩了一下。 　　我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这个极其微小的变化，便禁不住弯起了自己的嘴角，继续了下去：“你也喜欢罗马尼吗？在你的那个世界？那可真是抱歉啊，这个世界的他喜欢的是我，不是你。” 　　“你之前也说过吧，‘相叶雪见怎样都好，但是我只要医生开心就好了’。那现在我就告诉你……” 　　我毫无畏惧地直视对方，一字一句道： 　　“他叫的是‘相叶雪见’，喜欢的是‘相叶雪见’。他会开心是因为‘相叶雪见’，伤心和愤怒也是因为‘相叶雪见’。” 　　“他是我的，我的罗马尼·阿基曼。”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外么？雪见受了刺激没有崩溃，反而加载了什么奇怪的模板 　　如果因为对方没有认出来自己一次就要死要活，那不就让对方得逞了吗？他还是对罗马尼很有信心的，虽然已经暗暗许下了拿回身体就去把对方揍一顿的愿望…… 　　他的确内心很细腻，很脆弱，但是他也不是不会成长的，被认错了就让对方重新认出自己，喜欢的被抢了（虽然实际上没有被抢）就再抢回来，因为他喜欢罗马尼，也不想放弃他，所以才会变得坚强……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有能力守护自己的爱情啊，他归根到底也是一个男人嘛 　　他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在打完罗马尼之后，向对方一一道来的 第83章 真正的目的 　　听了如此挑衅意味的宣誓主权言语之后，无相并没有如我意料的一般陷入愤恨或是悲伤等负面情绪之中，相反，他面上的神情看上去似乎还比先前更加平静了一些。 　　“幼稚，”他道，“把一个人说的像是个物件一样，你这样子和被夺走了喜欢的玩具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我毫不示弱地回道：“对小孩子来说，心爱的玩具就是他快乐的全部，罗马尼对我来说也是这样的。我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他，这是身为人的本能，又能有什么错？” 　　无相嗤笑了一声。 　　“你这个废物恋爱脑。把所有的一切都依附在‘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上，你迟早都会自取灭亡的。” 　　“哈，那也是你嫉妒不来的……而且恕我直言，我是个男人，不是菟丝花。我也不是靠着别人对我的爱和关注才能活下去的。” 　　任何一个人被他人骂作是“废物”都会恼火，虽然不知为何从我本心而言，我并没有办法对于无相报以极致的“厌恶”情绪，但是被他这样兜头扣下一个如此糟糕的评价，我还是在一瞬间感到自己的内心“腾”地一下冒出了一小团怒火。 　　我磨了磨后槽牙准备再说些什么怼回去的时候，却被对方一摆手给止住了话头。 　　“我对这个世界的罗马尼·阿基曼没有任何兴趣。” 　　无相平淡道：“我的目的，至始至终就只有寻回我本来世界所罗门的存在而已。” 　　他眯了眯眼，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对我说：“连已经确定了关系的恋人都认不出的所罗门啊……这回我又对他有了新的感官了。” 　　“喂！”我忍不住拍了拍我俩中间的桌子，“你能不能别老抓着这事情不放？幼不幼稚？” 　　“那你有本事也别老提醒我，我的所罗门已经不在了啊。”无相往后靠坐在椅子中，朝我摊了摊手，“他当初就是亲眼在我面前消失的，我当然清楚他到底在不在。” 　　我一愣。 　　无相明明是在说着一件很悲伤的事情，但不知为何，他面上的神情却十分轻松，甚至还朝我露出了些许微笑，仿佛他方才所说的那件事不过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笑话一样。 　　“你……”我有些迟疑地问他，“你不是喜欢罗马尼么？那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 　　无相出人意料地对我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神情。 　　“我有说过我喜欢罗马尼吗？”他问我。 　　我回忆了一下之前我们两人的对话：“好像，的确没有直接说吧？但是，这不是很容易就可以看得出来么？你对于罗马尼，或者说是所罗门的爱。” 　　“是吗……很容易看出来么……” 　　无相微微垂下眸子，声音轻轻的：“到底是你作为‘我’对这样的心理太了解，还是那个笨蛋真的太迟钝呢……” 　　“……什么？！” 　　我感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那个笨蛋太迟钝？”无相抬头看我。 　　“不不，前面那一句。” 　　“你对我这样的心理太了解？” 　　“不，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吧？”我其实很清楚，自己刚刚已经听见了对方的那句话。 　　我问他：“你是我？平行世界的我？” 　　无相又露出了一副诧异的表情。 　　“我没说过吗？”他问我。 　　“你没说过。”我笃定道。 　　“哦……”他把自己方才因为惊讶而稍稍前倾的身体重新摔回靠背椅中。 　　“其实，”无相略显苦恼地皱起了眉头，“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个体，我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吉尔伽美什总是说你们与我有着相同的本质，所以可能以他的标准来看，我和你就是相同的一个人吧？” 　　“这算什么道理。”我咕哝了一句。 　　无相耸耸肩：“谁知到呢。” 　　他说：“总之，我就是来通知你几件事的，你不用着急给我回复，因为我绝对不会接受除了‘好’之外的回答。” 　　黑发的少年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他看上去就像只是很平淡地在叙述一件像是“今天早餐要吃什么”这样普通的事情一样。 　　“喂，你这样也太……” 　　“第一，”他不顾我的反对，径直朝我伸出了一根手指，“我会把第五、第七特异点圣杯的魔力进行回收，暂存地就是你的身体。所以，你不要给我乱用这份魔力，我到最后还需要用他们来展开我的宝具。” 　　我立刻不满地拍了拍桌子。 　　“你不要对我的身体动手动脚的啊，”我朝他抗议道，“所以之前的圣杯也是你搞的鬼么？这样分量的魔力储存在体内的话，我肯定会死的吧？” 　　无相瞥了我一眼。 　　“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安心，没到你该死的时候，我是不会让你死掉的。” 　　“所·以·说！”我怒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救所罗门就回你自己的世界去啊，跑来我这边折腾到底是怎么样啊！” 　　“总是满口的让我去死去死，我死了你到底能得到什么？前面还口口声声说着对罗马尼没兴趣，结果却还是想着要把我取而代之吗？” 　　“第二……” 　　“喂！你倒是说啊！” 　　无相放下了手，略带无奈地道：“你好吵啊，好好听我说话不行吗？” 　　我一脸不可置信。 　　“你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 　　“现在这里是我的心象世界，不是你的。而‘相叶雪见’这个身份的本质也是我，不是你。有权利提要求和制定规则的人应该是我，不是你这个外来者啊。” 　　无相摇了摇头。 　　“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啊……”他说话的口气中略略戴上了一些古怪的慈爱，看向我的目光也不知怎地、充满了关爱傻子似的包容。 　　我被对方一个眼神气到说不出话来。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 　　无相施施然地站起身来，绕着他的靠背椅走了半圈，张开双臂向我展示这一片纯白的空间。 　　“正因为是你的心象空间，所以我才会有那么大的耐心坐下来和你好好交流一番。”他向我解释道，“心想空间中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修正人的性格，再加上我作为入侵者，此地对我天然有着一种约束……“ 　　无相柔和了眉目，道：“你不会想要知道，要是当初是我将你拉入了我的心界，现在的你该是怎样一种凄惨的下场的。” 　　“不过，相叶呀……” 　　他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到我面前，伸出双手，捧住了我的面颊。我本想躲开，然而在这个意识还未完全从我脑中冒出来的时候，我就有些惊惧地发现，我没有办法操纵自己的动作了。 　　“怎……” 　　“相叶……”无相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如果吉尔伽美什没有说错，你和我有着一样的本质，你就是我……那么你一定也能理解我的吧？你肯定会理解的，关于我有多麽迫切地想要找回所罗门，多么疯狂地想要去把我心爱之人重新带回此界的愿望。”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听上去已经和我平时说话时候所用的嗓音完全不一样了。我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仿佛就是在看另一个全然陌生、但是又熟悉无比的人。 　　“你看，你看啊……”他叹息着，“无论是哪一个世界，我们都会爱上这个人……所以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对不对？你一定会帮我的吧？一定会帮我的，是吗？” 　　无相的声音像是一声声咒语一般，搅浑了我的思绪。我无力地张了张嘴，良久才艰难地吐出了一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眼前黑发的少年有些恍惚地笑了。 　　“很简单。”他道，“我想要救他，让我救他，好不好？” 　　无相的话语中没有直接点出“他”的身份，但是我却一下子明白了他所指向的那人。 　　“但是……”我依旧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只能按照本能将心中的疑惑向对方吐出，“罗马尼他，现在很好啊。” 　　“不，他不好，他一点都不好。” 　　无相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惊惧的神色。 　　“你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在最后七个特异点都被修复后，你们，你和迦勒底还会面对些什么！” 　　他一下子松开了手，转而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在被他松开的瞬间，神智就一下子恢复了清明，然而当我想要立刻退开到他无法触碰的范围之外的时候，我却又被对方现在脸上的神色给惊得顿在了原地。 　　无相双目失神，眼眶中盈满了泪水，他微微颤抖着，像是绷紧了身体，又像是会在下一秒立刻浑身脱力到晕倒在地。 　　“黑幕是盖提亚，要彻底杀了没有不死性的魔术式，就只有作为其根源的所罗门自行抹除自己的存在……罗马尼、所罗门、所罗门，他最后一定会死的，他、他最后一定……” 　　我一时没能理解无相所说的内容，但却还是本能地被那些话中的几个关键词和对方近乎于疯狂的神色给震惊到了。 　　“你、你说什么……” 　　眼见着对方对我吼完了最后的一句话，就神色涣散地放了手，往后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我连忙伸手拉住对方，用力晃了晃他的身体。 　　“你再说一遍……”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不可置信和颤抖，“你说罗马尼他会……他会怎么样？！” 　　无相没能再回答我的话。他只是无神地流着泪，嘴上不停地呢喃着“让我救他，求求你让我救他”。 　　我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松开方才捉住对方肩膀的手，任由对方腿一软，跌坐到了地上，捂着脸蜷成一团。 　　“这到底……” 　　话音未落，我便觉得眼前一暗，再睁开眼后，便看到了身着神话礼装、手持金色天之锁的吉尔伽美什。 　　“哦，是雪见啊。”金发的Archer平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扭头向后方道，“既然是他的话，那我们就只能放慢进度了。” 第84章 第三次强调 　　我没有去纠结为何吉尔伽美什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我和无相的区别，只是下意识地转过身，顺着他的目光向看去。 　　“新的从者？” 　　除了我所熟知的吉尔伽美什之外，我身旁还站立着一位面貌陌生的女性。从她身负的武器和周身萦绕的淡淡杀气上，我便可分辨出她并非人类，而是一位从者。 　　身材丰盈的女性从者朝我淡淡一笑，道：“这次的master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呢。初次见面，我是源赖光，berserker的从者。” 　　对于源赖光竟然是一名女性而不是一位男士的事实，我也只是惊讶了一秒，便释然了。没看到fate世界中最有名的亚瑟王都变成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了吗？既然这样，日本最有名的武士会是一位女性那又有什么奇怪的。达芬奇还不是以女人的姿态现世了？ 　　源赖光虽然自称是berserker，但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像是记忆之中的赫拉克勒斯那样理智尽失，相反，从她朝我露出的笑容和逻辑正常的谈吐中，我不难看出，她其实还保有着对于狂战士这个职介而言及其稀有的理智。 　　但是…… 　　“抱歉，”我道，“我想你和吉尔伽美什一样，是无相的从者吧？既然这样，再称呼我为master就有些不妥了。” 　　看着源赖光丝毫未变的笑容，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虽然不知道他身为一个从者，为什么偏偏要赖在我这里不跑，但是……既然现在是我占据主导，那么……你还是和我撇清关系比较好。” 　　说完这话，我余光便瞥到了一旁的吉尔伽美什面上露出了一个兴味的神情，他抱起双臂，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通常来说，每当这位不靠谱的慢心王展露出这样“愉悦”神情的时候，这就暗示着其他人一定会倒霉，然而当我还没反应过来我方才到底说错了写什么，站在我面前的源赖光便瞬间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妈妈好伤心……master，我亲爱的孩子，你为什么想要和妈妈我划明界限呢？”源赖光伸出手指抹了抹自己眼角沁出的泪花，紧紧地颦起了眉头。 　　“是妈妈做错了什么吗？啊……我的孩子啊——” 　　我面对着突然陷入疯狂的源赖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你……稍微冷静一点啊。”我看着对方眼眶中不断滑落的泪水，有些艰难地安慰着，“berserker？我、我可以这样叫你么？你先听我说，我真的……” 　　然而还未等我磕磕绊绊的话语尽数说出，对面的女性狂战士就一边流着泪，一边动作干脆利落地抽出了腰间的太刀。 　　“真是不乖的孩子啊，那就只能让妈妈来管教你了！” 　　我看着对方眼中愈加疯狂的神情，本能地就往后面又退了一大步。然而我在做出这个动作的后，看着对面berserker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和受伤，我却立刻后悔了。 　　“那个，源赖光女士？能请你冷静一下么？我……我们可以谈一谈有关于……” 　　“哼，竟然还妄图和berserker谈论道理，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啊。” 　　出乎我意料的，站在一旁旁观了许久的吉尔伽美什突然出声了，他先是照例嘲讽了我一句，随后便扭头看向了缓缓调整好握刀姿势，做出了一副攻击态势的源赖光。 　　“喂，疯女人，”金色的archer冷冷道，“给我好好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谁。” 　　源赖光一愣，随即面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站在我面前的……master，我的孩子，我怎么会认错呢？这样闪光的灵魂，这样脆弱的心灵，这无疑就是□□□□啊——” 　　我一愣，刚想开口问对方，她方才所说的那个含糊不清的名字到底是谁，便被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给打断了话头。 　　狂战士手中的太刀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 　　源赖光朝我露出了一个可以算是近乎于慈爱的微笑，她缓缓上前两步，动作轻柔地伸出手抚上了我的面颊，将我鬓角的头发撩到了耳后。 　　“啊，master，你留长发的模样也很好看，银灰色的发色很配你的蓝眼睛。真是的，这么漂亮的孩子，妈妈又怎么会认错呢？” 　　女性从者的手很暖，也很柔软，轻抚我脸颊的动作也让我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熟悉。本能告诉我，对方现在正处于一个恍惚而平静的状态，暂时没有危险，故而我也就放任了对方的这些动作，顿住了想要逃跑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源赖光为什么会是一位充满母爱的berserker，但既然她做出了这样的一副姿态，我就在很大程度上很难拒绝对方的关爱，哪怕她的阵营和身份都对我及其的不利，哪怕她大概是把我看错成了另一个人。 　　源赖光摸完了我的脸颊，又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轻柔舒缓，就好像是真的一位慈爱的母亲在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 　　“master你一定很害怕吧？要一个人独自面对那样的、那样的……那为什么不早点叫妈妈呢？我一直在等master你呼唤我啊。” 　　“……抱歉。”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让一位berserker恢复正常，只能按着对方的语境接下话去：“所以我……我希望源赖光你这次能帮我，好么？” 　　或许是我请求一般的语句真的戳中了对方的点，源赖光面上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神情。尽管她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完全抹去，眼角也还含着些许晶莹的泪珠，但整个人的气场却像是一个小太阳般明亮了起来。 　　“这就对了……要多多依靠妈妈一点啊。” 　　源赖光又摸了摸我的头，凑近了身子，在我刘海上留下轻轻一吻。 　　“无论是你，还是那个孩子，我都是深深爱着你们的，不偏不倚。”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她最后一次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后退了两步，看着我柔和了表情：“你们是一样的，又是不一样的，我当然不会分错你们的……雪见，我也希望你可以理解□□，因为他会变成现在的这幅模样，也是因为爱啊。” 　　这是我第二次从源赖光的口中听到了那个含糊不清的名字，然而与先前那次不同，这次我却再不会放过询问对方的机会了。 　　“那个，”我连忙开口，道，“你刚刚说的那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语塞了，因为虽然我方才似乎对那两个字有着模糊的印象和记忆，但真的当我想要将它们说出口的时候，我却好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钳住了舌根一般，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无法发出。而且随着我沉默时间的推移，那个名字在我记忆之中的痕迹竟然变得变得越来越浅，直至消失殆尽。 　　“……这是怎么回事？” 　　我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两名从者，渐渐地感觉到自己快要连源赖光是不是叫出过一个陌生的名字这件事情都快要忘却了。 　　在一旁看够了戏的吉尔伽美什终于打算有所动作了。 　　“那是无相本来的名字。”不知为何，他在说出这句话时，看向源赖光的表情有些愤慨。 　　“那个恋爱脑的蠢货为了救另一个杂种，拿着自己的名字和样貌和盖亚做了一个交易，取得了足以扭转一切的力量……” 　　吉尔伽美什放下一边抱着的手臂，虚虚指了指我的颈脖。 　　我顺着他的动作垂下头，愣了一秒，才意识到他到底在指些什么。 　　“是……这个嘛？” 　　我把戒指连同一截项链从自己的颈脖处抽出，放在阳光下照了照。 　　金色的指环内侧依旧印着那句所罗门的箴言，但就在不久的之前，我却亲口从他真正的主人那里得知，这并不是那位魔术王留存下来的遗物，而是那人的宝具。 　　吉尔伽美什又道：“或许他还拿了什么别的东西作交换，但是既然他当初没有和本王摊明，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兴趣去追查。” 　　“照道理来说，被星球意志取走的名字是不会被任何人所记住的……但偏偏，你眼前的这个疯女人，三番两次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吉尔伽美什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源赖光。后者客客气气地回了金发archer一个微笑，微微露出的瞳仁中却是毫无掩饰的得意之情。 　　“也罢，”吉尔伽美什吃了个瘪，身形僵了僵，随后故作无所谓地冷哼一声，“疯子的名字就在疯子之中传播就好，本王才没兴趣和这群疯狗混在一起。” 　　听了对方的这番话，我放下了那枚戒指，任由它穿过项链，重新垂落在我的胸口。 　　“但是……”我看向转了个身，背对着我的吉尔伽美什，平静道，“你还是回应了无相的回应不是么。你还站在这里，就说明，你还是愿意帮助他的……无论他到底想要干一些什么。” 　　“哈！真是可笑。” 　　吉尔伽美什冷笑一声，他侧过身，用一只红色的眸子斜睨着我，眸中尽是不屑和好笑。 　　“我和大卫、征服王那些犹疑不决的杂种可不一样……他们选择回应无相的召唤，只是为了出于内心的怜悯和昔日的感情而已，本王……” 　　他弯了弯嘴角，道：“本王选择暂时将能力借给你和无相，不过是为了可以看到更有趣的戏码罢了。” 　　“我说过很多次了吧？”他低低笑了两声。 　　“只要将信任交付于本王，我就会带你直到一切的终结。” 　　“那么……”他猩红色的眸子紧缩了一下，扭过头，朝我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你和无相，你们的终结，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呢？我可是很期待啊。” 第85章 共情心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吉尔伽美什第三次对我说出类似的话了。其实从他第一次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他是在话中有话。先前的时候，我还能用“他可能是我曾经的从者”这么一个理由来安抚自己，但在已经知道他契约方到底是谁的情况下再听见他对我发出如此的宣言，那原先被我刻意压制在心底的违和感便又重新冒了出来。 　　“你所说的‘一切的终点’到底是什么？”我问他。 　　我原以为作为无相的从者，他既然回应了对方的召唤，便会对他抱有一定的忠心，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事实并不是那样的？ 　　“你想要看我和无相的‘终结’，而不仅仅是我的……” 　　吉尔伽美什愉快地眯起了眼睛。 　　“剧本在无相手中，”他如此解释道，“但是你却是那个唯一可以打乱他预先设定的人。本王着实期待你们两人最后在发现所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事实的时候，究竟会露出怎样有趣的表情。” 　　想要从吉尔伽美什的口中套的自己想要的情报，简直就是在做无用功。他的目的至始至终就是为了看戏而已，无论是我，亦或是无相，都不过是他眼中剧场里的两名角色……或者说，小丑罢了。 　　因为事先就对其本性有过一定的了解，我对被他以如此的态度对待这件事倒也没有感到有多屈辱。我都能如此轻易看穿的事情，无相那个曾经与吉尔伽美什朝夕相处的人不可能不会清楚，他既然都能放任眼前的英雄王按照自己的心思行动，那一定也是对其不会捣乱这事抱有一定信心的…… 　　等等！我猛然从这个思路中脱出了思绪。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会把无相的态度考虑进去了？明明早先在不知道他的真实的身份的时候，我还会对他的存在感到恐惧，在看到他抢占了我的身体的掌控权的时候，也会感到愤怒，但是现在却…… 　　是因为刚刚看到他崩溃到哭泣的模样，才让我下意识地消减了心中对于他的敌意和戒备么？ 　　明明前一秒还在狠三狠四地威胁我，后一秒却突然哭到失神什么的。一个人的情绪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那么巨大的转变？ 　　我回忆了一下方才和他交流的记录，才恍然发现了自己到底忘却了什么。 　　“无相说，罗马尼会死……”我看向眼前两位明显知道内情的从者，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么？” 　　“啊，是那位医生吗？”源赖光道，“是啊，就是因为他的消失，才会让master变成那副偏执的模样……” 　　虽然我很想吐槽一句，你一个berserker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偏执，但是现在谈话的重点明显不需要这样调节气氛的抖机灵。见吉尔伽美什似乎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欲望，我便追问源赖光道：“无相世界的罗马尼已经死去了？听他的解释，似乎是因为最后的黑幕与所罗门有关，为了消磨黑幕的不死性，身为所罗门的罗马尼才会选择彻底抹除自己的存在……是这样吗？” 　　“是的，”源赖光露出了一副怜惜的表情，“因为连存在都不曾存在，那自然也是不能重新召唤的，所以那孩子才想到了，从平行世界中寻求希望。” 　　我“唔”了一声。 　　“所以，”我道，“他是想要通过拯救平行世界的罗马尼，来扭转已经发生的事情，使得所罗门的存在重新成为可能？” 　　说到这里，我有些迟疑了。 　　从方才无相的反应中，我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对于拯救罗马尼这件事所持有的执念。在先前我恶意地提醒他那个世界的所罗门已经在了的时候，他没有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反而是在我询问他目的的时候，他却突然一抛先前的霸道，哭成了一个颤抖的鹌鹑。 　　这种程度的偏执……我偷偷瞄了源赖光一眼，沉思道，无相该不是berserker职介的吧？ 　　“救罗马尼·阿基曼”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不戳没关系，一戳就会让他爆炸。这和源赖光对于“母爱”的执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突然感觉他有点可怜。”我轻叹了一声。 　　吉尔伽美什听了我的话，突然嗤笑了一下。 　　“怎么了？”我目光略过了一脸赞同的源赖光，落在了金色的archer身上。 　　“虽然从他暴露在我面前开始，他的做法就很偏激，也让我感到了不快，但是……如果是因为职介的问题……不，总之我就是觉得他有些可怜。” 　　吉尔伽美什挑了挑眉毛：“无相是caster，如果他这次是以berserker的职阶现世的话，恐怕就没有你我以及那个医生什么事情了。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毫无理智的他给破坏殆尽，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而且，”他接着道，“对他抱有怜悯，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垂怜，哪怕是身为王的我。” 　　我沉吟了片刻，突然感觉好像有些能够理解吉尔伽美什方才所说的一番话。如果现在站在无相立场上的是我，是我想要救罗马尼，那哪怕路途会有多么艰苦，我也不会接受来自他人同情的目光。因为我并不是为了博得外界的可怜才去这样的行动的，我的目标至始至终就是有那么一个，这会是我全部的动力以及支撑力。 　　不过啊……我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救人也就救人了，干吗老是要把“杀掉相叶雪见”这种话挂在嘴边啊？还偏偏说了幼时的我没有被杀的价值，只有现在的我才有。这是出于嫉妒么，在看见我和罗马尼确定了关系之后？但是他之前明明也口口声声说了不会对罗马尼下手，也对他没有任何的兴趣。那到底是……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理性和感性完全分离么？我随意地猜测了一番，理智会告诫自己那并不是自己的世界，但感性却会驱使着自身做出干扰理性判断的行动。 　　这点和我还真是十分相似啊……也对，他本来就是平行世界的我嘛？既然吉尔伽美什都那么说了，源赖光方才也对我发表了类似的言论，那这事基本上就是确定了。纵然我和他所经历的事情或许没有一点是相同的，但就内核来看，我能与其达成相同的共识，在相同情况下做出一样的行动，那就行了。 　　“不过，就算按道理我能够接受他所做的一切事情，我心里其实还是有点膈应啊，”我有些苦恼地感叹了一句，“啊，连这种思考模式都是一样的，真是……” 　　“哦？原来你还没有单纯到完全接纳对方的地步么？” 　　吉尔伽美什道：“也是，如果不这样，那最后就没有意思了。” 　　还不等我对于他明显搞事的发言回过一句吐槽，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东西，面上突然缓缓露出了一个兴味的笑容。 　　“雪见哟。”他拖长了尾音叫我，把我瘆得抖了两抖。 　　“想想吧，明明是你的世界，你的人生，你的恋人，为什么偏偏要等着别人来干涉你的未来呢？”他道。 　　我警觉：“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吉尔伽美什无所谓地耸耸肩。 　　源赖光道：“在没有面对到最后冲突的时候，master你还是要和他好好相处哦。我也会努力帮助你们达成最后的目标的……哪怕是要去拯救那个伤了他心的男人。” 　　我看向那位女性武士，迷茫地眨了眨眼。 　　“听起来，我最后好像总是会面对和无相的一战？”我道，“刚刚英雄王说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玩笑，但是没想到源赖光你也……” 　　“不会觉得难办么？”我问她，“我如果真的和无相之间有了不可调节的矛盾什么的。” 　　源赖光掩唇轻笑，她摇了摇头：“不会的。” 　　她道：“那孩子一定不会让我难办的，他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我胡乱地猜测了一下：“他会主动退让？” 　　“她会在我看到你们的战争之前，主动解除与我的契约。” 　　女性的berserker抚上自己的脸颊，微笑着感慨了一句：“他就是这样的人啊，master。” 　　不知怎的，我心底似乎对于未来将与一位从者一战这件事没有一点的恐惧，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我不会怕他的，”我道，“如果他执意要从我这里夺去什么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哪怕他就是另一个我。” 　　话音刚落，我便看到站在一旁的吉尔伽美什对我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样才有趣啊，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他豪放地哈哈笑了两声，才道“愉悦，本王甚是欢喜……雪见啊，你果然有着能够取悦我的价值。甚好，既然这样，那么本王姑且承认你是我的master吧！”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我小小地翻了个白眼，“虽然我完全不稀罕你的承认。” 　　源赖光安静地站在一边，但笑不语。 　　“我也不敢再去瞎想什么了，在结局到来之前，一切顺其自然吧。”我抓了一把耳侧的头发，把女性从者方才撩到我而后的发丝重新拨弄出来。我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两位从者。 　　“总之，先行攻略特异点吧。时间紧迫，我还赶着会迦勒底把某人好好揍一顿呢。” 第86章 蜕变 　　据吉尔伽美什事后解释，按照他和无相本来的计划，他们是准备迅速推平第五特异点，然后直接向最终特异点进发的。但是因为我的中途出现和无相的突然沉寂，致使吉尔伽美什不得不改变原有的策略，放缓攻略的进度。 　　因为当初无相逃的匆忙，并没有携带迦勒底专用的定位通讯器，故而他使用灵子转移装置跃迁到这个特异点的时候，是依靠自己的计算确认坐标的。这也就是说，如果我想要回到迦勒底，还得等他自己从我的心象世界里跑出来。 　　此时此刻的我正站在吉尔伽美什的黄金舟之上，信手把玩着从自己上衣口袋中找到的钢笔，捉摸着是不是要用这个应急手段联络一下远在迦勒底的罗马尼，还是等到特异点修复完全的时候，再回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竟然能够让无相主动退让，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吉尔伽美什饶有兴致地问我。 　　“也没什么吧。”我转了转手中的笔，然后终于决定还是将它重新妥帖地收回自己的口袋。 　　“只是说了一句‘你也羡慕不来’……现在想想，我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吉尔伽美什无意义的哼了一声：“对敌人仁慈可是最大的禁忌啊，雪见。” 　　“但是……”我叹了口气，“至少在救罗马尼上我还是能和他达成共识的，虽然我现在想想还是对这件事有点不甘……凭什么要他来帮忙啊。” 　　“你倒是很相信他。” 　　“什么？”我一时没有理解吉尔伽美什所指的信任到底是什么。 　　“关于那个医生的结局，你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无相所说的话啊。” 　　吉尔伽美什说的似乎很有道理，我一时也为自己对对方毫无防备的信任而感到疑惑了。到底是因为这是处于两人拥有本源而相互共鸣而产生的信赖，还是因为只要是面对涉及到罗马尼的事情，我就会短暂地失去理智和思考的能力？ 　　英雄王见我一时没有回他的话，便又扯出了一个标志性的笑容。 　　然而在他想要说话之前，我就及时地开口阻拦了对方的动作。 　　“我觉得……”我回忆着当初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无相哭的稀里哗啦的模样，本能地感到对方当时那副狼狈的样子，一定不是他刻意装出来的。 　　“能露出那么疯狂表情的人，他的偏执一定是强烈到了一个境地了。” 　　我也不知道我该就无相的事情发表一些什么意见。因为从外人的眼中看来，我无疑是一个受害者。仅仅抢占他人身体并试图挑拨其与爱人之间关系这两件事就够他被其他人骂个狗血喷头了。 　　当时我在无意中看到这样场景的时候，除了对罗马尼极度的失望和愤怒之外，也有一丝丝对于这个不知名人士怨恨。但随着攻略监狱塔进程的推进，武力上的发泄让我的大脑重新冷静了下来。失落和愤恨只会存在于弱势方的心中，而一旦将自己置于下方的地位，那才是真正毫无挽回余地的灾难。 　　正像我之前对无相还有吉尔伽美什他们说的那样，我是一个男人，不是一株只能依靠他人施舍感情才能活下去的菟丝花。因为过去拥有的太少，又太容易接受外界给予自己的不公平，所以我不知不觉地就在潜移默化之中养成了随波逐流的性格，但是这显然是不对的。 　　太过的忍让只会让他人不断地得寸进尺，直到最后退无可退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其实从头到尾受到伤害的只有自己，而加害者则会因为你的沉默而继续向外耀武扬威，或者调换目标继续他的恶行。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个问题，我才会在第一次直面无相的时候，抛却以往的含蓄态度，一反常态地做出“宣誓主权”这样的事情。这既是对于对方的威慑，也是给予自己信心和底气的一种方式。 　　我恨无相么？或许是恨的。但我所对他的不好的印象仅仅止于他试图去抢夺我为数不多拥有的东西上，至于从者是否真的是认我为master，我并不怎么在意这种事情。看清自己的气量，知足才能常乐。而只因为我将我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了仅有的几件事物和人上，在他们被外人试图染指的时候，我才会跳出来与对方大声争辩。 　　但我到底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幼童或许会因为一个玩具的归属而记恨对方很久。但是我作为一个成年人，在确定罗马尼的感情绝对不会变后，冷静下来再去看看对面一无所有的无相，内心之中所燃烧着的愤怒便慢慢消退了。 　　如果将一个人拥有的东西作为筹码的话，那天平必定是向我这一侧倾倒的。因为说句玩笑话，仅仅是一个看热闹的吉尔伽美什就有够无相头疼了，更何况矛盾的重心——罗马尼·阿基曼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虽说太过得意是在有些不妥，但一想到是他出于伤害的行为才将我逼入绝境、产生了心理上如此的蜕变，我就止不住地想要笑出声来。 　　“master。”在旁边沉默许久的源赖光突然开口了。 　　我扭头去看她，抛给对方一个疑惑的眼神。 　　源赖光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引得坐在一旁的吉尔伽美什也不禁侧目。 　　“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么？”我问她。 　　“不……没什么。”源赖光垂下眸子，终是没有把想要对我说的话尽数托出。 　　我揣摩了一下对方的心态，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有关于无相的事情么？” 　　女性的狂战士抬眼，眸中满是复杂地对我点了点头。 　　我了然。 　　虽然身为一个berserker，但因为她对外母性的展露，所以我在心底还是对其很有好感的。而一联想到她先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也不难猜出，能让她感到如此为难的，必定会是我和无相之间的矛盾与冲突。 　　虽说我也有些好奇，为什么不管是源赖光还是吉尔伽美什都那么笃定我和无相会在一切事情结束后会有一场最终一战。我想象不出在对方完成了拯救罗马尼免于自爆结局的夙愿后，还会有什么想要达成的事情，但是既然他们这么说了，出于自我保护的心态，我也势必会对对方持有一种防备的态度。毕竟他本人就在我体内待着，想要搞出什么幺蛾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没事的，源赖光。”我对着一脸纠结的女性从者笑了笑，道，“就像无相那样，我也一定不让你感到为难的。” 　　源赖光轻掩嘴唇。 　　“不是这样的。”她的声线沾染上了些许泣音，“我只是觉得……” 　　眼见着源赖光就要纠结到流下泪来，我当机立断地举起印有令咒的手：“以令咒之名命令从者源赖光，冷静下来，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随着一道令咒的消退，狂战士止不住颤抖的双肩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花，抬眼看我。 　　“当下还是先把回收圣杯的工作做好吧。”我扯开了话题，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吉尔伽美什。 　　“现在我们到哪儿了？”我问他。 　　“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吉尔伽美什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你这样宽容的心态，倒是让我感到有些无趣了啊，雪见。” 　　一句极度具有吉尔伽美什风采的发言。 　　我已经懒得去管对方这样自我中心的话了，只是好脾气地提醒他了一句：“英雄王，观棋不语真君子。” 　　“本王就是规则！”吉尔伽美什自矜地微微抬起下巴，“世间万物都是王用来享乐的玩物，无聊的事物自然没有存在的价值，这就是本王的信条。” 　　“那是你给他们强加上的身份。”我想我大概也是太闲，竟然开口反驳了对方毫无道理的人生观。 　　吉尔伽美什听了这句话，意外地没有生气，只是微妙地瞥了我一眼。 　　“雪见哟，”他换了一只手撑住自己的下巴，道，“人类不都是在被他人强加的身份下过完一辈子的么？说到底，身份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外人对你的评价。会在这种狭隘的问题上斤斤计较，你还是太过于浅显了啊。” 　　“眼光会有缺陷才是真实的人类吧？能达成全视角、毫不在意外人目光的存在，大概只会有神明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这倒不一定哦。” 　　吉尔伽美什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他低低地笑了两声，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我。 　　“这里，”他道，“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么？” 　　“无论被人怎样中伤，都不会流下一滴眼泪的、愚蠢而又可悲的人物。”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吉尔伽美什言有所指的那个人是其实是无相。 第87章 杀手锏 　　无相是这样的人吗？ 　　每当我想起这个问题，他那日在我面前哭到失神的模样便会重新再我的面前。那样哀恸的神情，真的会是吉尔伽美什口中那个冷傲到毫无情感的人所能表露出来的吗？ 　　“因为那孩子知道自己会面对怎样的结局，所以他才会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 　　源赖光将圣杯递给我的时候，神情哀伤地如此说道。 　　“master，我不会央求你去原谅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 　　“我不需要。” 　　在我刚想开口回答源赖光的时候，无相突然出现操纵着我的身体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恨或不恨是他的权利，我没有资格去干涉他的选择。” 　　“但是你已经彻彻底底地干涉到我的生活了。” 　　趁着对方一句作罢，我连忙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你都有本事从平行世界过来了，就没办法离开我的身体么？要么像埃尔梅罗二世体内的孔明一样给我安安分分地待着，要么就给我滚出去。” 　　源赖光面对着我露出了一个惊诧的表情，似乎对于我突然爆了一句粗口一事感到了十分的不可置信。 　　面对我突然的责难，无相没有立刻回话。而正当我以为他就会就此消停了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我就感到了自己右手手腕内侧的皮肤上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灼热和刺痛。 　　“这个感觉……” 　　我还来不及翻过手腕去查看疼痛传来的地方，一低头便发现了自己身上产生的异状。有大片白色的光点从我的体内浮现而出，飘飘忽忽地从我的衣袍上剥离出来，慢慢地收拢在一起，在我面前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别以为我想和你时时刻刻绑定在一起。” 　　少年模样的无相穿着一身和我相同的衣服，抱臂冷冷地说道：“既然我已经彻底走到明面上了，那么你拟似从者的状态也不用继续保持下去了。” 　　他指了指我的手腕内侧的一道令咒：“姑且让你当一下我的master，毕竟我辛辛苦苦攒下的魔力还都储存在你的体内……你也就只剩下当充电宝的价值了。” 　　道理我都懂，我也能够正视自己对于无相的感情。但不知为何，面对着他本人，我总是不能保持自己冷静的心态。 　　我一边在心中自嘲着这简直像是两个五岁小孩的吵架，一边开口继续与对方争辩。 　　“说得好像我愿意当你的master一样，”我气极反笑，“你真当我脾气好么？令咒都送到我手上了，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安安稳稳地待在这个世界？” 　　无相冷笑一声：“把我杀了你就等着给罗马尼那个蠢货收尸吧，笨蛋。” 　　“哈？”我嗤笑一声，“他死了我就去殉情啊，反正总比你待在这里要好！” 　　“哦，你那么想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啊，来来来脖子凑近一点……” 　　“不能吵架！” 　　就当我和无相两人之间的争吵快要演化为撸袖子干架的时候，站在一旁愣怔了许久的源赖光突然横刀插入我俩之间。 　　“要好好相处啊，吵架的话，妈妈我可是会生气的！” 　　面对着秀眉微颦的源赖光，我下意识地便软化了周身的气势，乖巧地道歉：“抱歉，下次不会了。” 　　“哼，看你这点出息，被人一威胁就……啊痛痛痛，奶光妈妈你放手！” 　　无相本来还想要借此来嘲讽我几句，却在话语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一脸怒气的源赖光狠狠地扭了一把耳朵。 　　“要和自己好好相处啊，□□！” 　　被叫出了真名的无相浑身一震，面上露出了一个近似于屈辱的神情，他紧了紧先前握着源赖光手腕的手，迟疑了一下，最终是放弃了抵抗。 　　“别再继续来一句让我和他道歉之类的话啊，我不会道歉的。” 　　我感觉自己额角处的青筋跳了跳。 　　“就算你向我说对不起，我也是不会接受的，除非是以死谢罪……”我感觉自己快要把后槽牙都给咬碎了。 　　“那你还真是想的太美了……啊，一想到原本我要和你一直绑定直到最后的时间神殿，我就觉得现在浪费一点魔力构筑形体独立显现的做法实在是太明智了。” 　　“难道现在我们两个不算绑定么？而且本来就是你自己要贴上来抢占我的身体的吧？现在又一脸嫌弃的……啊等等，我不说了，源赖光你冷静一点！” 　　源赖光责怪地瞪了我和无相一人一眼后，才缓缓收刀入鞘。 　　相较于源赖光的淡定，完成后续收尾工作才回来的吉尔伽美什的反应就比较激烈了。他看了一眼无相现在的样子，原来还算得上是冷淡的表情便一下子变得活络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样子啊。”他一边大笑，一边仗着自己的身高，在无相的头顶狠狠地揉弄了两下，“你果然越活越回去了啊，无相。我记得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没那么矮吧？这回的身高连本王的胸口都到不了了啊哈哈哈哈！” 　　面对着吉尔伽美什的蹂躏，无相只是淡定地把他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捉下来，以手作梳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平静地转移了话题。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走了。” 　　他没有丝毫在意吉尔伽美什方才对他的嘲笑，面上的表情淡淡的，连方才与我争吵时偶尔展露出的嘲讽都不见了。 　　“相叶，”他叫我，“这个你拿着。” 　　无相将那个眼熟的平板递给我。 　　“拿着这个然后自己回迦勒底吧，源赖光会回英灵座，而我和吉尔就直接去第七特异点了。” 　　我对于他态度的转变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道：“你……怎么能单独行动？你现在不应该算是我的从者了吗？” 　　“供魔问题吉尔会解决的。”他道，“叫迦勒底准备测算最后的特异点吧，数据已经记录在平板里了，只要直接输入进迦勒底亚斯的计算机里就能完成定位。” 　　无相见我一直没有动作，便拉着我的手将那块平板塞进了我的怀里。 　　“等我修复完第七特异点之后再开终章……啊，我的意思是，最后的一个特异点，等我回到迦勒底后再进行修复。” 　　“不，你等等。”见对方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拿着第五特异点的圣杯就要走，我连忙跨步向前，拦住了他。 　　“你得和我一起回迦勒底把事情说清楚。”我认真道。 　　无相瞥了一眼，拍开我的手，稍稍仰头与我对视。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他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相信罗马尼·阿基曼，那就不需要我在旁作证也能让他认出你……又或者说，你是怕了？” 　　我摇摇头。 　　“不是这件事，”我道，“有关于人理烧却的黑幕，到底是什么？我想知道的是这个。” 　　“都在平板里了，那个fgo。” 　　无相不耐烦道：“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不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执着的让对方留下，挽留的话已经出口，我便有些疑惑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但尽管本能已经先于理智行动了，我就顺着先前的话头说了下去，“你要和我一起回迦勒底。” 　　黑发的少年从者嗤笑一声。 　　“那你倒是可以试试看用你的令咒，”他道，“然后，你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力来阻止我了。” 　　他的发言突兀的让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脱口而出了一句“什么”。 　　“我不会向你道歉的。”无相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就之前我们所争吵的一个话题做了一个解释。 　　“我当然知道我所做的事情在你们眼中是有多么恶劣，但就我的立场而言，我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的，所以……”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些小小的、令人浑身发寒的笑容。 　　“所以，我会给你杀死我的权利。如果你真的决定向我的利剑发起反抗的话。” 　　他的语气听起来及其轻松，仿佛我手腕内侧的那枚令咒并不是一把能够杀害他的凶器，而仅仅是一个花样复杂的刺青一般。 　　我突然想到先前源赖光和吉尔伽美什的话。 　　我抬头去看那两位从者。吉尔伽美什抱着臂膀，一脸兴味地看着我与无相，而站在他身侧的源赖光，则是紧紧地颦着眉头，一脸不忍的模样。 　　“那么。” 　　无相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我，歪了歪头：“你的选择呢？” 　　他问我：“是用令咒强迫我留下来，还是将我就地斩杀，亦或者是……” 　　无相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在三名从者的注视下僵立了几秒，最终为无相让出了路。 　　“好孩子。” 　　无相顶着一个少年人的模样，却说着这般明显是年长者的称呼，巨大的反差着实让我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违和感。 　　他上前两步，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发，然后踮起脚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句：“等我回来。” 　　亲密话语之下，是森冷的口气。 　　我紧了紧抱着平板的手，垂下眼睛看向对方。 　　无相的眼眸微微弯着，瞳仁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不会让你得逞的。” 　　在熟悉的灵子转移的眩晕袭来之前，我听见自己用同样音量的声音回道：“我不会退让的，绝不。” 　　作者有话要说： 　　哝，你们要让雪见有个自己的从者，满足你们【滑稽 　　给上一张看懵的小天使划一下重点： 　　1.经过了无相挑衅的时间，雪见觉得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样再被动的接受他人给予他的伤害了，所以他选择在第一次正面遇上无相的时候“宣誓主权” 　　2.雪见并不在意自己先前的从者其实是无相的，因为对于一个普通的魔术师/人类来说，英灵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极为难得的，他们不是必需品 　　3.被雪见看做是必需品的东西很少，罗马尼就是其中一样。因为少，所以格外珍惜，故而在无相染指他的必需品的时候，雪见就爆炸了 　　4.雪见感觉无相很可怜，不仅没有罗马尼（爱情），还没有（忠心的）从者（特指闪闪这个坑货），所以和无相比起来，他自认为自己还是不错的 　　5.他觉得是无相的挑衅，让他终于认清了以上的问题，所以他其实还是有些庆幸的 　　寮之间 第88章 原谅 　　睁开眼就看到灵子转移框体的感觉很神奇。我想了一下，这似乎是我自特异点修复行动开始后，第一次清醒着从异时空被转移回迦勒底。 　　无相不知道用了什么奇怪的黑科技，在我明明没有佩戴迦勒底定位器的情况下，让我平安地返回了机构中。在检查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因为转移的失误而缺胳膊少腿后，我便想从内侧打开框体的大门。然而在我按下开门的按钮后，设想中的开门场景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突然爆发的刺耳警报声。 　　在听道鸣笛声后，我只慌乱了一瞬便反应过来了现在的真实情况。怕不是无相在离开迦勒底的时候，便已经暴露了，故而罗马尼他们才会在无相使用过的框体上设下警报，以便在他返回的时候第一时间得知情况。 　　框体的大门被从外侧锁死了，我尝试了几次暴力拆卸后，终是放弃了挣扎。幸好，没过多久，我便听见了从外部传来的一阵急促脚步声。来者在踏入框体所坐落的水池的时候，放缓了前进的步伐，水被划动的声音显得有些缓慢而焦灼，让我不自觉地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终于，框体的半透明玻璃大门被打开了。 　　我向外望了一眼，才发现因为先前的警报声，迦勒底的大多数员工都聚集到了管制室中，为首的，便是一脸铁青的罗马尼。 　　“束手就擒吧，无相，”罗马尼沉声道，“我已经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了。” 　　我盯着他看了三秒，然后沉默地跨出框体。 　　“不管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把雪见……” 　　还未等罗马尼的第一句话说完，我便将无相交给我的平板向旁边一扔，伴随着重物激起水花的声音和周围员工的惊呼声，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大跨一步，侧身蓄力一秒后，重重地一拳打中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罗马尼的腹部。 　　罗马尼被我打得一个踉跄，顺着势头往后退了两步，却还是没能保持住身体的平衡，仰面跌倒在了水池的边缘。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的脸色煞白，看向我的眸子中尽是不可置信。 　　我只趟着浅浅的水朝罗马尼走了一步，四周便陆续响起了不太利索的子弹上膛声。我抬眼瞥了周围一圈抖抖索索的迦勒底员工，平淡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们都没有研究出哪怕一个可以分辨我和无相的方法么？” 　　“雪、雪见？！” 　　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罗马尼便不顾自己现在一副狼狈的模样，撑着池底的砖块艰难地站起了身子。他一手仍然捂着方才被我打中的腹部，面上的神情却从方才单纯的震惊变成了惊讶中混杂着激动。 　　“是……真的是雪见吗？！” 　　他想要往前走一步，却因为牵动到了伤口的缘故，僵住动作，站在原地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却在看到周围对我露出犹疑表情的迦勒底职员的时候，忍住了想要扶助罗马尼的冲动。 　　“医生，那个……真的是博士吗？” 　　站在罗马尼身后的一个职员问罗马尼道，她举着枪的手有些不稳定，枪口微微朝下，似乎准备好了随时放下的准备。 　　“是的。他是雪见。”罗马尼想也不想，立马斩钉截铁地回道。 　　“这次我不会再认错了，”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我的眼睛，几乎要把我看穿一般，“我不会再认错你了，雪见。” 　　罗马尼的眼神太过炽热，让我感到了些微的不适。 　　我稍稍别开眼神，赌气道：“不，我就是无相，你认错了。我才不是相叶雪见。” 　　又是一阵稀稀落落的声音，先前面对着我的黑洞洞的枪口悉数被放下了。 　　罗马尼看向我，面上的表情几乎要被扭成了一个生动形象的QAQ。 　　“雪见……”他有些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被他这样可怜的口气给喊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先前认不出你是我的问题……”罗马尼微微垂下头，口气也低落了下去，“对不起，我食言了。” 　　我偷偷瞥了对方脑袋上垂落下来的呆毛一眼，然后在对方重新抬起头来看我之前，迅速地别开了自己的目光。 　　“我……”罗马尼见我还是不肯说话，有些纠结地咬了咬下唇。 　　他纠结了许久，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大声朝我喊道：“你要把我怎么样都可以，如果刚刚一拳还没让你消气的话，你可以再打，我绝对不会还手，直到你觉得满意了为止。但是……” 　　说道转折的时候，他的声音又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了下去。要不是我一直竖着耳朵留意着他的话，我或许真的没有办法一次听清他突然变得微若蚊呐的声音。 　　他说的是：“我只求你可以不要彻底对我失望，我不想和你分手。” 　　我转回目光去看他。 　　罗马尼捂着捂着肚子的手正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制服，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也紧张地握成了拳头。他低垂着头，浑身紧绷着，连呼吸所带起的身体起伏都几不可见。 　　罗马尼没有说话，我也没有给他一句确切的回应，四周散乱的站立着的迦勒底员工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偌大的管制室内边就此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 　　我和罗马尼面对面地僵立着。他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我看他，僵持的时间之久，连我俩脚底下水池中的水也慢慢地停止了波动，恢复了平静。 　　就在我等待着、以为对方会最先受不了这可怕的沉默而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他脚前的那片水域中，突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小水滴砸出了一个个细小的水花。 　　“雪见……” 　　我如愿地听到了罗马尼率先打破僵局的一句话，那确实一个带着些许哭腔的名字。 　　“我、我真的不可以……了吗？” 　　他捂在腹部的手攥紧了一些。 　　“哪怕一点、一点机会也……” 　　罗马尼抬起那只空着的手，狠狠地蹭了蹭他的眼睛。他抬起头来，眼角发红地看向我。 　　我被对方湿润的眼神看的浑身一僵，下意识就朝站在对面的一干围观群众嗖嗖地发去了几个眼刀。见着他们如鸟兽状四散离去后，我才轻轻地朝着罗马尼叹出一口气，淌着水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加上刚刚，你这已经是第二次没认出我了啊。”我道。 　　罗马尼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 　　我在看见他眼底深深的慌乱和绝望后，顿了顿，才道：“但是啊……” 　　我别开眼睛，继续道：“后来我想想，没能让你第一眼就分别出来，也有我的问题……我对你表现出的太少了，少到就算是你……曾经的所罗门，都没有办法一眼认出。” 　　“所以……” 　　我的目光往一旁管制室的高台上瞥了两眼，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又开始默默流泪的罗马尼。 　　“所以，我觉得我得让你多了解我一点……如果你到了那种地步还不能认出我的话，那就不要在哭着求我原谅你了。” 　　罗马尼似乎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看得出他有很努力的想要抑制住自己流泪的欲望，但显然效果不佳——他压制不住而发出微微哽咽的嗓音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我会的……”他嘶哑着喉咙向我保证道，“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等等，你先别向我保证。” 　　我举手阻止对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行为：“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眼看着罗马尼因为紧张而瞬间收缩起来的瞳孔，我刻意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将我最后一句想要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吐露出来。 　　“不过嘛，我这个人还挺善变的，没什么定性。所以我想你大概这辈子都不能完完全全认识一个真实的我了……嗯，这也就代表着，如果你真的要以‘能够认出相叶雪见’为奋斗目标的话，大概得花上一辈子，才能达成这个成果了。” 　　说完了这番话，我才终于又重新看向了罗马尼。 　　一个长得比我还高还壮的男人为什么哭起来会那么熟练啊。我伸手拍着罗马尼的背脊，试图让哭到快要背过去的他顺顺气。但我的安抚似乎起到了反效果，因为罗马尼看起来哭得更凶了。 　　“喂，你作为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别老是这样哭唧唧的好么。”我摸了把对方眼上的眼泪，故作不满道，“难不成你真的心理年龄只有十岁？” 　　“不、不是啊……”罗马尼抽抽搭搭地哭着回答，“我就是觉得……雪见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我现在……我刚刚被你打得地方好疼啊。” 　　我拍着对方脊背的手一顿，收回，转而迅速地去扒对方的衣服。 　　拉下制服外套的拉链，把内搭的T恤下摆从裤子中抽出，顺手按下对方抗拒的动作……我伸手摸了摸罗马尼腹部那一大块淤青，故作淡定的“啊”了一声。 　　“医者不自医啊，罗马尼。” 　　我无视了对方碎碎念着的“我自己回医务室解决就好”的话语，眯了眯眼，有些恶劣地弯起了自己的嘴角。 　　“不要客气啊，对付跌打损伤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第89章 共识 　　因为淤青产生后二十四小时内不能热敷，所以我就在去医务室的时候，顺道去餐厅的后厨拿了一代冰块，拿毛巾裹了，敷在了罗马尼的伤患处。 　　我对自己的手劲大小也是有些了解的，但在看到对方腹部的拳头大的乌青的时候，我还是不免在心底咋舌了一声。 　　“看你也是个有腹肌的，怎么会那么不经打。” 　　我把袋中的冰块匀了匀，尽量平铺开来，完完全全地盖住罗马尼腹部的淤青。尽管裹了一层毛巾，但冰块的温度还是让对方被冻得一个索瑟。 　　罗马尼本能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在反应过来之后，飞快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干吗？”我问他，“觉得疼就叫出来啊，现在医务室里面又没有别人。” 　　罗马尼的眼角处还带着些许没有干透的水渍，他保持着紧闭着嘴巴的姿势，朝我狠狠地摇了摇头，呜呜呜地说了一句话。 　　我竖起耳朵使劲辨认了一会儿，才听出他刚刚说的是“我怕我要是叫出来会被你认为是在故意装可怜，所以我不叫”。 　　“你哭都哭过了，还担心叫不叫的问题？”我看着对方莫名透露出了几分坚定的眼神，突然感到了有些好笑。 　　“抱歉，我刚刚下手应该再轻一点的。” 　　罗马尼闻言，不知怎的，眼神之中又多了些惶恐。 　　“不是啊，雪见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松开了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急急地向我解释道：“我没有觉得你下手太重啊，因为本来就是我有错在先，所以你时候怎样生气、怎样失望我都可以理解……我先前也说了，你要是觉得不消气，再打我两拳也是可以的。” 　　罗马尼一脸信誓旦旦。 　　我有些无语地看了看他，然后抬手放在那袋冰块上，稍稍使力下按，然后毫不意外地听见了罗马尼梗着嗓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 　　“看吧？”我松开手，重新整了整冰袋，对他说，“我就按一按你就疼的叫出声了，再打几拳你怎么受得了啊。” 　　“那、那我大不了就叫出来啊……只要你别心软就行。” 　　“得了吧，”我翻了个白眼，“被别人听见声音，指不定还得想写什么奇怪的内容呢……而且你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我打你的时候会心软？” 　　罗马尼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尴尬。 　　“咳、那就别让你觉得我叫的太吵……嗯，别觉得太吵就好了。”他勉强解释道。 　　我沉吟了一声。 　　“总之，”罗马尼见我开始思考，连忙补上了一句，“只要不分手，我任你处置，绝对不会有半分怨言！” 　　“cao哭你也没问题？” 　　“……诶？！诶诶诶！雪见你刚刚……” 　　罗马尼先是一愣，随即惊叫出声。他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说出的话也破碎成了一个一个单词：“这、如果你、不……” 　　我别开头去看一旁墙上挂着的时钟，然后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罗马尼啊——” 　　“是？” 　　罗马尼仰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我则翘着腿坐在床沿。说到这儿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支起一只手撑住下巴，放缓了声调，故作不在意地问他：“你不觉得，你在面对我的时候，退让的太多了么？” 　　我转动着眼珠，将目光聚焦到看上去有些不解的罗马尼身上。 　　“我也是一个男人啊？但是我总觉得你对待我的方式，就好像我是一个还在上初中的小女生一样，”我道，“你总是在纵容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对是错，你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把错误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 　　“就像之前我被无相夺去身体控制权的前一夜一样。明明我先前所有的经历和遭受的一切都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为什么还偏要责怪自己没有早点将我拉出那些泥沼之中呢？老是这样的下去的话，你会把我宠坏的。” 　　话刚说完，我就感到自己方才的态度似乎有些无理取闹了。听我说出这番话，罗马尼的第一个反应肯定是…… 　　“对不起……” 　　不出我所料的，罗马尼虽然依旧保持着一副愣怔的神情，但是口中却下意识地吐出了一句道歉的话。我心情有些复杂地看向他，正正与对方的双眸对上了视线。 　　“你看吧……”我有些自暴自弃地挪开视线，轻声嘟嚷了一句。 　　“老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向我道歉，然后我就会一步一步得寸进尺，到后来连你太迁就我这种事情都会成为我向你抱怨的借口……这样不行啊，罗马尼。”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他道：“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啊，稍稍对我有所改观吧？再给我更多一点的信任，嗯？” 　　说完这话，我便闭上了嘴，侧了侧头重新去看躺在床上的罗马尼。 　　罗马尼似乎从来都没有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他看着我，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睫，然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有些苦涩地笑了一声。 　　“你还真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罗马尼稍稍垂下眸子，道，“但我情愿你不要有这种变化。当初……你其实有看到吧？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是你第二次没有认出我’这样的话了。” 　　他的声音中戴上了一些淡淡的懊悔：“这段时间里，我真的很害怕，我很怕你就会因此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崩溃……而虽然你现在平安回来了，但是我却又开始难受。” 　　“是我把你变成这幅样子的，你本来可以不用做出这样痛苦的改变……是我，我是罪魁祸首。” 　　他自责到这种程度，都让我有些难以接话了。 　　我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也需要有这样的实力和心力去维护我们之间的感情啊？总是由你来出力的话，我想过不了多久就会感到厌倦吧？” 　　我和他打了个比方：“恶俗电视剧看过么？那些被父母宠坏的、有公主病的女人是有多恐怖你知道么？一想到我本来可能会变成那种，因为一件事情不顺心就嘤嘤嘤的人……” 　　这本是我随口一举的例子，但是因为事例的假设实在太过不堪，说到后来，连我自己都被那种可怕的未来给恶心得打了个寒战。 　　罗马尼的面上也露出了一个恶寒的神情。 　　“你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啊。”他抖了抖肩膀，道。 　　“我就夸张点来讲嘛……”我试图打个哈哈，把这件事给快速略过，“总之我也应该做些改变啦。我从来都不是害怕变化的人，适应性也很好。” 　　“你看啊，”我朝对方摊摊手，“小时候遇到那么多不好的事情，我也不好好地活到现在了么？性格也没怎么扭曲，做事也还算得当……我真的比你想的要坚韧许多啦。” 　　“所以……” 　　我扭过身体，双手撑在对方肩膀两侧，凑近过去，笑嘻嘻地问他：“我都进步那么大了，是不是应该有点奖励啊？” 　　罗马尼什么都没说，只是支起了上半身，搂着我的脖子，和我交换了一个温存的吻。 　　唇齿相依的感觉实在太好，互相交织在一起的呼吸也充满了旖旎和暧昧的意味，但偏偏我们两人都没有在这时候起什么奇怪的心思。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长，但我们至始至终都只是在单纯地轻柔地舔吻着对方，作着相互情感的确认而已。 　　一吻作罢，我率先直起身体重新坐好，然后伸手揩了揩唇角沾染上的唾液，朝着对方微笑地说了一句“多谢款待”。 　　在看到罗马尼一下子爆红的脸色后，我颇为愉快地哼了两个音调。 　　“其实啊，”我道，“我还挺庆幸的，要不是无相这么一捣乱，我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一想到那人原来的目的，我就禁不住有些得意地笑了：“呵，他自己也没想到我会自己缓过来吧？到底还是太小看我了。” 　　“啊，对了……”一听到有关于无相的事情，罗马尼立刻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顺手在他背后垫了两个枕头，得到了对方的一声道谢。 　　“不用客气，有什么想问的话就直接问吧。无相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罗马尼轻轻地“啊”了一声，看表情似乎他本来就是想要问我有关于无相的下落的。 　　第一个问题被我随口回答掉了，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那他现在在哪里？” 　　“第七特异点。”我道。 　　“他说他是平行世界的我……大概是我吧？因为想要找回所罗门和救你才会来这里的……” 　　“这我已经知道了。大卫他们都是无相曾经的从者，他已经把他所知道一切的都告诉我了……包括造成人理烧却的黑幕一起。” 　　罗马尼道：“造成特异点的罪魁祸首是盖提亚，所罗门曾经创造的魔术式。他……占据了所罗门的躯体，制造出了圣杯并将它们投放到人类历史的各个转折点之中，以求达到扭曲历史，毁灭人类的目的。” 　　“而且……”他咬了咬下唇，表情纠结了一瞬，“因为他本质其实是魔术式的关系，死亡的概念并不会作用于他……如果想要彻底消灭盖提亚，那就只能……” 　　罗马尼紧了紧左手，艰难道：“只能让我发动宝具，消灭作为一切根源的‘所罗门’的存在性，以此来达到玉石俱焚的目的。” 第90章 交代 　　每一个魔术师都有其自身的魔术工房，作为魔术王的所罗门也不例外。据罗马尼说，当初所罗门将其魔术回路与工坊相连，以此造出了可以脱离于时间之外的冠位时间神殿。在神殿中，死亡的概念会被无限稀释，也就是说只要是在所罗门的魔术工房中死去的人，只要有足够的魔力，就能重获新生。 　　所罗门在神殿中是不死的，而盖提亚——作为集所罗门一生召唤术大成的魔术式，它本身的存在就没有生死的属性，故而想要让他达到完全消亡的状态，这会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实现事情。 　　听过了罗马尼的解释，我方才还算明朗的心情一下子灰暗了下去。罗马尼自己说完，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欲言又止了很久，却到最后都没能说出一句类似于安慰的话。 　　他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恐怕会比现在的我感到更加为难吧？我有些疲惫地抹了把脸，随即朝对方扬起一个笑容，装作很轻松地模样，道：“没事，如果真的找不到比这个更加好的方法，我会和你殉情的。” 　　罗马尼苦笑。 　　“不要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啊，”他无奈道，“如果最终真的会走到那一步……我本心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的，虽然我也并不确认，事后你会不会照做就是了。” 　　眼见着对方摆出了一副纠结又苦恼的样子，我沉吟片刻，照着那样的场景假设了一下。 　　“有点难以想象，可能会吧？” 　　片刻后，我有些不确认开口：“但如果是罗马尼你的要求的话，我说不定真的会照办……因为无相就是这样做的。” 　　罗马尼平淡地“啊”了一声。 　　“大卫说，他是平行世界的你，”他道，“但说实话，我对他的感官并不算好。就算知道了他所有的境遇也一样。” 　　他的话让我感到了有些意外，毕竟在我认识罗马尼的这么些日子里，这还是我第一次他那么明显地表现出对于一个人的不满和厌恶。 　　“是因为他欺骗了你么？”我问对方。 　　罗马尼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止，”他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既然那个世界的我……选择了自我的消亡，那就一定不会再希望他在为了‘我’而遭受那么多的罪过，而且……” 　　罗马尼说：“无论怎样，影响到平行世界，至始至终都是一件错误的方式。更不用说，他还用了那种方式……他是想要怎样？将我作为另一个我的替代品么？” 　　似乎是真的对无相十分不满的样子，说到后来，罗马尼原本还算是平静的语调都变得有些激动，面上也隐隐地露出了几分不耐和愠怒。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对那人又那么大的反应，毕竟连作为受害者的我，事后也能较为平和地和对方交流。而作为局外人的罗马尼却出人意料地表现出了与其平日风格相不符的回应，这着实让我感到了有些不解。 　　“我以为，你可能会看在对方的境遇上，对他稍微宽容一点。” 　　我试探性地问了对方一句：“而且，他毕竟也算是我？不看在我的面子上，稍稍对他改观一点么？” 　　“我，好歹也是所罗门，一国之王好么。”罗马尼有些奇怪地看向了我，“虽说当初的所罗门被上帝刻意压抑了自己的个性，但是归根到底……总之，我不太能够忍受这种自己的所有物被沾染、觊觎或者侵犯的事情。” 　　罗马尼话中有话，被暗指成他所有物的我看着他一下子阴沉下来的脸色，不知怎地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突然轻轻地笑了几声。 　　“如果我现在再帮他洗白，是不是会显得特别白莲花啊？”我道。 　　“不过，他对我做的事情，其实我心里也是有点膈应的……但我一想到他是因为失去了你，才会变成这样……” 　　我又想到了当初在心象世界中，无相那副绝望到疯狂的样子。 　　“他当时和我说，他想要救你。”我扭头看向罗马尼，语气很平静。 　　“他或许有办法，但我就觉得很……奇怪，很别扭。” 　　罗马尼没有接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我攥了攥手下的床单，想着心中对无相的看法，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堪。 　　“要是我就能救你，那就好了，”我道，“那样的话，就可以不用在意无相到底会怎样，然后可以干脆利落地对他下手了。” 　　说完这话，我便自嘲地笑笑：“说的好像是把他当做了一个工具一样，用完就扔……那好歹也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啊。” 　　罗马尼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撇去这点不谈，我觉得，”他道，“无相肯定是另有所图。” 　　我“嗯”了一声：“他不止一次对我说想要杀了我，但却迟迟没有下手，还和我签订了从者和御主的契约。” 　　一边这样说着，我一边将手腕翻转过来，吧内侧的那枚鲜红的令咒展示给一脸不明所以的罗马尼看。 　　“对于一个从者来说，除非有特别高的抗魔性，不然的话，令咒的持有者会对他的存在造成极大的威胁。” 　　罗马尼捉着我的手腕，细细摩挲着我小臂内侧的皮肤。他摸了很久也没放开，反而还得寸进尺地握住了我的手。 　　“你说啊——” 　　我保持着被对方十指紧扣的姿势，问他，“他当初到底为什么会选择这样做呢？除却想要使用我的魔力这个理由之外，他到底为什么会那么自信地把令咒交到我的手上？” 　　罗马尼沉思了一会儿。 　　他在思考的时候总是会做一些标志性的小动作。先前的时候是会交握双手，把玩自己的大拇指，现在的话，则是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我的手心。我被他的之间轻佻的力度挠得手痒，止不住就想要将手撤回，却被对方下意识地一个加大力度，牢牢地攥住了。 　　“喂……” 　　“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罗马尼似乎是思索完毕了。 　　他自顾自地开口道：“我和迦勒底的其他员工，把我们所有的数据库和总机硬盘都排查了一遍，零零碎碎地还原了很多最近被删除的记录。” 　　“嗯？” 　　我没想到他会一下子把话题跳到工作——还是我明显不了解、不涉及的计算机工程上。 　　“MUS000，也就是无相，他最初的登录时间是在当初迦勒底系统完全构筑完成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已经成了一个人类，也进入了医疗部工作。我之前也有和你说过吧？我虽然没有直接和他交流过，但是通过前所长的旁述，我也是知道一点当初搭建迦勒底召唤系统的事情的。” 　　我应了一声。 　　“然后呢？”我问他。 　　“然后。”罗马尼收回了方才有些失焦的眼神，稍稍偏过头来看我。 　　“我们查到MUS000账号最近登录的时间，并不是在你当初去第三特异点出事的时候，而是在之前一两天的时间里。而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没有出现在迦勒底的职工登录系统里了。” 　　去到第三特异点的前几天，又发生什么事情么？我稍稍回忆了一下，突然感到自己脑中灵光一闪。但当我试图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真相的时候，罗马尼又继续说话了。 　　“虽然他是灵子黑客，又是从者，网络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毫不设防的存在，但是迦勒底好歹也是汇聚了这个时代全球英才的存在。我们花了很大的努力去追查对方在迦勒底内网中活动的痕迹，然后就又查到，在你回到迦勒底之后，他又登陆了一次……而也就是在那天，你召唤出了黑贞德、征服王和大卫三位从者。” 　　说完这段话，罗马尼便闭嘴了，只是他直直望入我眼中的目光，怎么看怎么让我感到有些不适。 　　我干咳了两声，总算知道了罗马尼所说的事情，与我当初所想到的灵感之间到底存在了如何的关系。 　　“抱歉，”我对他道，“你大概已经知道大卫他们是无相当初的从者了吧？他们都是我通过一个平板召唤出来的……哝，就是这个。” 　　我伸手将之前随意摆放在医务室床头柜前的平板拿过来，递给对方。 　　“无相说这是他的宝具，但是他也没和我说这具体的功能……不过我猜想，既然他曾经也是一名御主，又可以召唤出从者，那他这个宝具大概的功效也就是使当初和他签订契约的从者再临于世吧？” 　　罗马尼将那块平板搁在膝上，单手操作着解开了屏幕的密码锁。 　　他随意地滑动了一下平板内的页面，然后抬头看我：“看起来就和迦勒底统一配置的平板没什么不同。” 　　“你是什么时候得到它的？” 　　我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特异点-F的时候，好吧，其实那个时候的岩窟王其实也是……” 　　罗马尼看向我的眼中充满了满满的不赞同。 　　“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你怎么会用的那么顺手啊。” 　　他直其身体伸手在我额头上狠狠地戳了两下，恨铁不成钢道：“干嘛不早点报备？” 　　我自知理亏，只能把所有的原因全盘托出。但我到底没敢把自己怀有另一份记忆的事情告诉他，只是说了这平板中所搭载的fgo系统，与当时自己上传英灵灵基数据的时候，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唯唯诺诺地交代清楚后，我不等对方再开口对我说出什么奚落或者责骂的话语，便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快速地打开了平板上fgo的页面。 　　“一起来看看吧，”我快速道，“看一看在原来的最后特异点，你到底会经历些什么。” 第91章 不存在的从者 　　先前无相离开之前，就有告诉我说他已经将权限开放到了最高的等级。果不其然，这回我再进入fgo界面的时候，便发现左下角的登陆信息已经改了。原本写有我名字的地方被替换成了四个乱码的字符，而粘贴御主头像的小方框中，也在更换了账号后，变成了一片空白。 　　“先前还不是这样的，”我戳了戳平板的左下角，向罗马尼解释道，“我当初用的时候，这里显示的还是我的头像和名字……啊，说来，当初在上传从者灵基资料的时候，系统里也有提及到过‘御主绑定’之类的信息。这大概就是和平板上登陆的账号有关吧？” 　　“那现在问题就来了。”罗马尼道。 　　“现在看来，吉尔伽美什王他们的确是无相的从者，但他们又是在你登陆系统的时候召唤的……那么他们从令咒关系上来说，应该是听从你的命令的？” 　　我回忆了一下，朝对方摇摇头。 　　“我没有对吉尔伽美什、黑贞德、大卫和征服王用过令咒，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令咒会对他们有什么效果。不过我之前倒是有用令咒命令过岩窟王和源赖光……啊，源赖光是之前在第五特异点的时候，由无相召唤出的英灵。” 　　一提到这件事，我突然“咦”了一声。 　　“既然是被无相召唤出来的，那么为什么我当初能用令咒让源赖光冷静下来呢？” 　　不，或许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我皱了皱眉，和罗马尼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一个疑惑。 　　“既然我是人类，那么为什么我却可以使用从者的宝具呢？” 　　“无相不仅是一个从者，他还是一名灵子黑客。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有能力将自己的宝具改造成人类魔术师也可以使用的样子？” 　　说到这里，罗马尼又将另一个他们之前发现的情报告诉了我。原来在我和无相离开迦勒底的期间，罗马尼带着其他员工在彻查“命运”召唤系统资料库的时候，发现了除了吉尔伽美什等人之外的又一个空白灵基数据。因为在用迦勒底亚斯窥视过平行世界、并查遍先前所有的数据库后，他们都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以与之相比较的存在，故而罗马尼便猜测，那很有可能就是经过灵子黑客能力掩饰过的、无相的灵基。 　　“由迦勒底召唤系统所召唤的从者，会统一将对从者的魔力供应部分从御主身上剥下，移植到机构的电力系统上，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保证御主适格者可以尽可能多地签订从者，以此来加强自己的战力。” 　　“而你想，”罗马尼看向我，“想想看，我们召唤系统的源代码是谁设计的？” 　　“……是无相。” 　　罗马尼点头。 　　“先前我还对此有些疑惑……雪见，帮我把我的笔记本拿过来好么？” 　　我应了一声，起身拿过对方的电脑。 　　罗马尼在拿到电脑后，往床的一旁挪了挪。我也没让他叫，就自觉地脱了鞋子，和他一起挤在床头处，一同翻阅先前他和其他员工所调查出来的资料。 　　“如果平板是召唤用的宝具，那么经由平板所召唤出的从者，势必会吸取宝具拥有着的魔力——或许是无相，又或许是当初的使用者，你。” 　　罗马尼一边敲击着键盘，往电脑里输入了一大串让我看的头晕的代码，一边向我解释。 　　“在源代码中，被我们称为‘从者灵基数据’的东西就相当于是御主向从者提供魔力的契约，也就是说，只要这名从者的灵基数据是在迦勒底的资料库中，那么他日常行动所需的魔力，都会由迦勒底的电力设施来供应。” 　　我顺着对方的思路往下一想。 　　“难道？”我有些惊恐地看了罗马尼一眼。 　　“恐怕就是你所想的那样……” 　　罗马尼神色凝重地向我点了点头：“无相当初死活都要逼迦勒底用他所提供代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经由他平板所召唤出的从者，可以直接地使用迦勒底的电力，而不是去消耗他或者你的魔力。” 　　这真是太可怕了。 　　我被我俩推测而出的这个结论给吓到咋舌。这到底是经过了多么周详的安排，才会在八九年前就埋下如此之深的伏笔？虽然暂时不知道无相强行让自己宝具能够对接上迦勒底系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是单纯这样想想，就可以知道他所追求的目的不会单纯了。 　　“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我听到自己语气飘忽地开口道，“我小时候会召唤出他，都不会是一个偶然事件了。” 　　罗马尼听罢，叹了口气。 　　“所以我说，不要对他降低戒备心，”他道，“能够做出这种筹划的人，心机一定很重。而且恕我直言，他已经把对你的恶意放到台面上了吧？你到底是有多大条，才会做到被他这样对待之后，还强行在我面前给他洗白的？” 　　我有些心虚地嘟嚷了一句：“也没有洗白啊，我只是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嘛，人性很复杂的。” 　　“虽说这样说也没错，但是……哎算了，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对他的话，那么防备的事就由我来好了。” 　　罗马尼先是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然后在看到了我故作无辜的表情后，转而露出了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对我假心假意地抱怨了一句：“反正坏人都让我来做好了。” 　　我哈哈笑了两声，放松下身体，顺势往他那边靠了靠：“你倒是让个枕头给我垫一垫啊，床头好硬的……你看我现在就只能靠在你身上。” 　　“别打岔，”罗马尼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撸了一把我的头发，然后头也不转地道，“你再靠过来点，床小，小心别跌下去了。” 　　得到了想要答案之后，我小人得志一般哼了两声，又得寸进尺地卸了一部分自己的重量到罗马尼身上。被我压住了半个肩头的罗马尼对此没有丝毫的反抗，动也不动地继续敲击着手下的键盘。 　　被我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后，我们俩之间沉默了一阵子。我盯着罗马尼的电脑屏幕看了一会儿，终是忍受不了自己一直盯着那一屏幕的奇怪英文，一个控制不住本能，便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要去睡一会儿么？” 　　罗马尼终于停下了他打字的手，稍稍侧过身，作势想要扭头来看我。 　　我摇摇头，抬手揉揉眼睛，努力地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把先前打断的话题继续了下去。 　　“所以说，为什么我可以用他的宝具啊？先前在你这里检查身体检查了那么多次了，我似乎也没有遇到被你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扣留下来喝茶的情况啊？” 　　“你的确是一个人类无误，莱昂纳多也是这么说的，她那些稀奇古怪的仪器也没有检测出你有问题的话，那么就是说明你是真的没出什么岔子了。” 　　罗马尼虚虚地敲了敲笔记本的面板，问我道：“你之前有说你在日本本家的时候是没有被附身的状态吧？你现在还能确认这件事么？” 　　“可以的，”我道，“无相也说了他那段时间里并不在我这里。” 　　“那就怪了。”罗马尼敲击手指的动作顿了一下，才继续恢复了先前的规律。 　　“既然那个时候的他不在你身上，那么前段时间你被附身的媒介是什么？他到底是靠什么又重新附着在你身上的？” 　　我抬手看了一眼手腕内侧的令咒。 　　“不知道啊，难道是我第一次在迦勒底尝试召唤从者的时候？”我随意说了一个可能的情况，“说来，我突然发现，无相好像很厉害啊，他作为一个从者，却能赋予御主令咒……这可是不借由圣杯生成的令咒诶。” 　　“啊，是的。”罗马尼难得在无相的问题上和我达成的短暂的一致。 　　“迦勒底提供给御主的令咒主要还是用来在危急时刻补充魔力用的，而刚刚听你说，你曾用你的令咒来约束过源赖光和岩窟王，我就感到有些不对经了。迦勒底的令咒和契约系统，并没有那么大的效力。” 　　“我现在有些能理解了，你之前说无相很危险的那个观点。”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这句话，然后沉默了一秒。 　　“不对，”我在看到罗马尼向我投来一个欣慰目光的时候，立刻纠正道，“我从来没有放下对他的戒备啊，觉得他惨和防备他是可以共存的！” 　　“但是对对方抱有怜悯，会在无形中降低你对于他的戒备啊？”罗马尼在听了我语气激烈的反驳后，心平气和地对我如此说道。 　　“……这，大概只有微乎其微……” 　　“不过没关系，”他又在先前的话后补充了一句，“反正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尽会说一些耍帅的台词啊。我看着对方面上自信的微笑，十分不给面子地在心底偷偷地吐槽了他一句。 　　不过嘛…… 　　我又低下头去看那块平板，将目光落在了屏幕左下角的一片空白和乱码上。 　　有他这样的保证，我就应该不会变的像无相这样了吧？ 　　“拿自己的名字和外貌去做交易什么的，这到底是在多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想到的糟糕透顶的方式啊。” 　　“嗯，你说什么？” 　　罗马尼原本都已经转回头去看电脑屏幕了，在听到我随口一句感慨后，他又稍稍偏了偏头，用动作示意我再重复一遍我刚刚所说的话。 　　“我听说无相当初付出了自己的真名和样貌……或许还有其他什么，然后向盖亚讨到了一份足以扭转一切的能力。” 　　“就是这个！” 　　出乎意料的，罗马尼在听了我的解释后，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猛地惊叫出声。 　　“空白灵基，没有姓名和样貌，灵基数据也无法从平行世界追踪到……这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灵基做了什么掩饰，而是……那家伙的存在，无相的存在，根本就是虚无啊！” 第92章 胡乱的猜测 　　魔术界所称的英灵与北欧神话中同名的存在并不算是同一种东西。我们通常意义上所指的英灵，实际上是借由人类观念和记忆所塑造出的存在。也就是说，英灵的宝具或者是能力参数、甚至是其本身，都是从万千人类观念中提取出来的，也可以说，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人造的。 　　“这也不难理解吧。” 　　坐在迦勒底的会议室中，我看向一旁满脸迷茫的藤丸立香，向他解释道：“名字和样貌是记住一个人最简单的因素，如果他将自己的真名和样子作为代价向星球意志盖亚换取了什么的话，那么在很大程度上来说，他就不会被那个世界的人类所记忆。” 　　“是的，”罗马尼接着我的话说了下去，“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只要他被升格为英灵，那么他的存在就变得和全体灵长类的意识所息息相关了。若是没人记得他，他的存在自然就被大大削弱了。” 　　“不过，无相是曾经的御主48号吧？既然曾经是拯救过人理的英雄，那么如果单单只是抛却自身姓名和外貌的话，这种程度在我看来，并不至于让他的灵基也变成一片空白……所以，恐怕当初他在付出了这两样代价的同时，还将自己的‘存在性’当做筹码对盖亚一并奉上了。” 　　“但是……” 　　玛修提问：“如果他都是不存在的……英灵了，那又是怎么做到变成从者这种事情的呢？而且不存在的英灵，也根本不存在会被召唤的可能性啊？” 　　亚从者少女的话语引来了她御主的认可，两人对视一眼后，齐齐地将目光转向了我和罗马尼。 　　我尴尬地干咳一声，朝他们无奈地摊了摊手。 　　按照之前的经历，由我一个人所推测出的所谓真相，必定会和真正的事实相差甚远。先前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偷偷想也就算了，现在要是还在那么多人面前瞎推理，结果等到真的解密的时候闹乌龙，不就丢脸丢大发了么？最主要的是，如果因为我的胡乱猜测而误导了众人，那所造成的损失可能会比我一个人在心里瞎想更大。 　　罗马尼也被这事搞得有些头大，他面对着我还有藤丸立香他们的目光，略带苦恼地挠了挠头发，无言了一会儿，才道：“总之，我们还是先把已知的和未知的情报都整理一下吧。” 　　“雪见，你先说。” 　　“好。” 　　我扯过会议桌中央摆着的白纸和水笔，俯下身子一边写一边说：“无相是我小时候召唤出来的从者，可以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操纵我的身体行动，迦勒底的‘命运’召唤系统就是他附身在我身上的的时候制作出来的。” 　　“还有……”我咬了咬笔头，又在纸上继续写道：“他曾经是迦勒底的御主48号，宝具有二，一个是可以召唤从者的平板，另一个用途不明。” 　　罗马尼一只手撑着桌面，低下头来看我书写的内容。在我写到无相宝具情报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他还有第二个宝具？” 　　“是啊。”我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拉开外套的拉链，从衬衫领口扯出那根串着指环的项链展示给他们看，“就是这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意味深长地瞥了罗马尼一眼，不出所料地得到了对方的一个惊恐的眼神。 　　藤丸立香似乎没有发现罗马尼突变的神情，他看看被放在桌面上的平板，又看看我手中的戒指，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诧异地吐出了一句：“所以说，从者的宝具为什么会在博士你这里啊？” 　　“不仅在我这里，我还可以使用呢……” 　　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纸张的另一边记下了第一个“未知”的情报。想了想后，又在后面添上了一句“不知经由怎样的媒介被我召唤”。 　　“都是‘不存在’的英灵了，那世间还会有什么东西可以被当做召唤他的媒介啊？”我顿了顿笔，抬眼望向俯身下来看我书写的罗马尼。 　　被我突然抛了一个问题的对方先是一愣，随即便捂着嘴沉思了起来。 　　良久，他才十分不确定地吐出了几个字：“因为你和他是同一个人？” 　　我递给他一个“你自己觉得怎样”的眼神。 　　罗马尼摸摸自己的脸颊，干笑了两声，底气不足地道：“好像是有点说不通啊……” 　　“只能说是勉强能够接受的一个理由吧。” 　　我扭回头去信手把罗马尼提出的一种可能性写了下来，毕竟从现在看来，根据我们现有的情报，有关于无相到底是怎样被召唤过来的情报，是绝对无解的。 　　因为他是来自平行世界，从物理意义上进行圣遗物召唤的方法根本行不通，但如果真的像是罗马尼所说，因为我和他在本质上是同一个人，所以才可以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 　　虽然这个理由乍看之下好像有些道理，但是就我的直觉而言，我总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 　　“无相为何能在被剥夺存在后继续存在，和他到底是怎么被我召唤出来的……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这两样了吧？啊，可能还要再加一个为什么我可以使用他的宝具？” 　　“这或许是因为‘灵子黑客’的缘故？”罗马尼伸手点点我写下的内容，“通过特定方式改变自己的宝具……拿平板当做宝具的从者真的很少见啊，再加上他又那么擅长代码啊、编程啊之类的东西……” 　　我点点头，又在纸上记下一笔。 　　“还有，我想问一下。” 　　藤丸立香开口示意：“他的目的呢？付出了那么大代价，他到底想做一些什么？” 　　他可真的是问到点子上了。 　　我和罗马尼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个字，“瞒”。 　　罗马尼想要瞒住藤丸立香他就是所罗门的事情，大概是出于他本能中的逃避心态。但就我而言，我在听到藤丸立香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 “别把他牵扯到之后的事情里”。 　　也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若直接告诉藤丸立香说，无相是来救罗马尼，并且罗马尼其实才是真正的所罗门的话，要是他真的成功了，那便也就算了，但万一他不成功……立香他所面对的就会是比在不知道情况下更加大的心理落差。 　　而且…… 　　“无相很危险，立香你和玛修最好能够和他保持距离。” 　　我还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被罗马尼率先说掉了。他的神色很严肃，看的藤丸立香和玛修具是一怔。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啦。” 　　我看着两小只僵着身体一脸诧异的模样，刻意咳了两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我想他对你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威胁，毕竟他的最终目标还是我嘛。” 　　安抚话语的效果似乎并不怎么有效，对面的两位在听了这句话后，面上的神色便齐齐地从惊讶变成了极度的惊恐。 　　“是、是冲着博士你来的？”藤丸立香道。 　　“那不就是……敌人！” 　　“这倒也不算吧……”我一边向罗马尼抛去一个求助的眼神，一边向他们无力地解释道。 　　罗马尼很上路的在之后立马转移了话题：“无相的事情我们会解决的，你们两个就别太操心了。” 　　他道：“这次把你们叫过来也不过是想要告诉你们一下，在无相从第七特异点回来后，你们就要准备去到最后的特异点了……做好心理准备和调节。还有就是，有问题的话，找我或者是雪见都可以。” 　　说到这里，罗马尼突然将目光在玛修身上停顿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突然有些突兀地问了对方一句：“玛修最近身体的状况怎么样？” 　　亚从者少女先是一怔，转而便立刻朝罗马尼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没有问题！”她道，“在特异点的时候前辈也很照顾我，我……我之前也在第六特异点得知了体内从者的真实名字，现在已经进行了灵基突破了。” 　　“那……就好。” 　　虽然玛修这么说了，但不知为何，罗马尼面上担忧的神色却又加深了几分。他踟躇了几秒，欲言又止。 　　他与玛修之间似乎有这些心照不宣的秘密，虽然我有些好奇他们到底在共通隐瞒写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一个逼供的好时机。我看了罗马尼几秒后，别过头去，用手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成功地吸引了房间内其他三个人的注意力。 　　“我和罗马尼还有话要讲，你们两个插入话题插入的时间太久了，现在也该离开了。” 　　“啊……啊、啊，好的！” 　　不过是一句很平淡的逐客令，但藤丸立香和玛修两人不知道会错了什么意，竟然不约而同地红了红脸。藤丸立香唰地一下拉着亚从者少女从座位上站起来，磕磕巴巴地向我和罗马尼道了声别后，就带着玛修三步并作两步地从会议室中溜走了。 　　我看着两人仓促逃离的背影，啧了一声。 　　“这两只小的之间也有问题啊，这个脑回路哦，啧啧啧……” 　　“行了，别想他们了。” 　　罗马尼笑着拍拍我的头，拉过椅子在我身旁坐下——他先前一直都是站在旁边的。 　　“你倒和立香他们有缘，一个早上回来一个下午回来，真是巧了。” 　　“……早知道他会这个时候回来，我就不会呆在医务室了。谁知道他们回来的第一站就回来你这里做身体检查啊。” 　　我朝罗马尼随口抱怨了一句，得到了对方揶揄的一声轻笑。 　　明明被撞破的时候脸红的不是我而是他，但为什么到了两人私下相处的时间，就会变得那么……那么厚脸皮啊？ 　　我翻了个白眼，掩饰性地捡起先前随意扔在桌上的纸张抖了抖。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啊，有关于无相的目的… 第93章 闲聊 　　“我一直不能理解。” 　　我对罗马尼说道，“无相说他只想找回他那个世界的所罗门，但这与平行世界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你活下来了，他的所罗门就会复原么？” 　　罗马尼闻言，露出了一个有些纠结的表情。 　　“我觉得不太可能，”他道，“平行世界之间的英灵座是互相隔离的，按道理来说，我在英灵座上的本体消亡与否，并不能影响到其他世界的同位体……不过如果他真的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可以让平行世界互相沟通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特殊的能力么？ 　　我突然想到了之前吉尔伽美什对我说的一番话。无相拿自己的真名和真容……或许还有他在本有世界的存在，向盖亚换取了可以扭转一切的能力，是不是就是这一份代价颇高的力量，才是可以解决一切事由的关键呢？ 　　“罗马尼，”我问他，“英灵的能力，是不是只会表现为他们的宝具啊？” 　　罗马尼朝我摇摇头。 　　“不，”他说，“宝具是人类意识所凝聚而成的概念，但英灵本身也会有一些自带的能力，而且……在他们成为从者的时候，会被职介赋予一些特殊的技能。所以如果他们真的想要达成什么特殊效果的话，是不仅仅有宝具这一条路可以走的。” 　　“但是……”罗马尼又道，“技能往往只是辅助，能够真正对现世造成影响效果的，只有从者的宝具。” 　　我了然。 　　“也不知道无相会不会有第三样宝具。”我把颈脖上的项链拉出，看了看上面所穿挂着的那枚金色的戒指。 　　“如果没有的话，那很可能这个就是……” 　　“明明是他的宝具，为什么会和我的指环一模一样？” 　　罗马尼打断了我的话，凑上前来从我的之间取走了那枚戒指。 　　“这还是我想问的吧？” 　　一谈到这个问题，我就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你当初到底是怎么会是，是不是自己的宝具还认不清么？” 　　听了我的调侃，罗马尼面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尴尬的情绪。他放下手中的指环，任由它自然垂落在我的胸口。 　　“仅凭外貌真的分辨不出啊……”他努力地为自己的辩解道，“而且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啦，没有魔术回路也没有可以看穿一切的魔眼……分辨不出，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吧？” 　　罗马尼这样说着，语气中的底气却略有不足。他的目光飘来飘去，就是不敢对上我的视线，这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我说啊——” 　　我不怀好意地拖长了尾音，意料之外地看到对方不自觉地抖了抖肩膀。 　　“你当初，应该是看出来，这不是你的宝具……只是想要增加确信度，才假装认下的吧？” 　　我还记得那是我们两个刚刚表白过后的一阵子，罗马尼向我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事实太难令人接受，他就向我展示了自己所一直佩戴着的戒指，而我出于反驳他的目的，也同时拿出了吉尔伽美什交给我的指环作为比较…… 　　“还说什么‘吉尔伽美什王所给出的东西必定不是赝品’，我当时怎么就被你绕进去了啊？”我故作不满地屈指敲了敲桌面，指节扣上木质面板，发出清脆的两声。 　　罗马尼瞧了我一眼，继续狡辩道：“这也没错啊，吉尔伽美什的宝库里收藏的是天下一切珍宝的原型，那肯定不会是有假货的嘛。” 　　“难道你身为从者，认不出自己的宝具还有理了？！” 　　“对、对不起！” 　　罗马尼垮下肩膀，可怜巴巴地瞅着我。 　　“但是我现在真的是一个人类嘛。当初看到你拿出这枚戒指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啊？外观那么像，又说是吉尔伽美什给你的，那我当然就下意识的认为，这就是所罗门的指环了。” 　　“……所以你当时还是真的没认出来？”这可真是令我感到有些诧异了。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了一下，但是当时的情况……” 　　罗马尼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向我如实坦白了：“因为当初就是说了我会把我的一切都告知与你，所以哪怕你一时间不能相信我说的话，我也会想方设法的让你接受这个事实的。这个指环……” 　　他指了指挂在我胸前的金色戒指，继续道：“只是一个契机，不论到底是不是所罗门的指环，只要让你被我说服，那就足够了。” 　　罗马尼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坦然又真诚。但我回想了一番，总觉得他的话里有些问题。 　　“你看上去好像有点死脑经啊……”我道，“不过你这样的做法倒也是歪打正着了。” 　　由罗马尼亲口告诉我他是所罗门，总比后来由无相告诉我要好吧？对方选择向我坦白，那就说明他有了面对结局的勇气和对于我们之间感情的信任。倘若罗马尼当时看我太过于震惊，便选择用开玩笑掩饰真相的话……不，他怎么会这样做呢？我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 　　说到做到，从不后悔，纵然之后可能会让他付出更大的努力去挽回和弥补，但是罗马尼做事总是问心无愧的。 　　“我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 　　没有选择就宝具的问题继续探讨下去，我转而重新打开了一个话题：“好像一年多前我才刚刚认识你吧？现在却已经和你熟悉到可以毫不过大脑地说出你平日的行事作风了。” 　　我不再去看罗马尼，转而伸直了双腿，将身体放松下来，软软地靠在了会议室的座椅之中：“感觉去到特异点-F的时候所遇到的事情，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罗马尼“嗯”了一声，顿了顿，才道：“就我而言，我甚至觉得十年前我站在冬木大圣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毕竟，这简直是我人生之中最大的转折点啊。” 　　我“哈哈”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哎……这十年也没怎么离开迦勒底，如果这次人理烧却事件能够完美解决的话，真的好想去外面看看啊。”罗马尼长叹一声。 　　我闻言便转头去看他，正撞上他支着下巴往我这边瞧的目光。 　　“行啊。” 　　我朝他眨眨眼，道：“正巧我也没怎么出去旅游过，德国、时钟塔还有日本……虽然看上去我好像去到了很多的国家，但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在当地好好玩过。” 　　“那我陪你啊，去哪里都可以。” 　　我朝对方笑笑：“应该是我陪你吧？在迦勒底里宅了十年的终极宅男哪来的自信说‘陪’别人旅游啊？” 　　罗马尼一愣，随即向我扯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 　　他干笑着道：“哈哈，好像也是啊……” 　　“是吧？” 　　简单的两个字说完后，偌大的会议室中便暂时地陷入了一片宁静。 　　“所以，”我突然坐直身子，扶额，“明明大战在即了，为什么我们两个还能那么安详地坐在这里聊天啊……” 　　罗马尼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略带烦躁地将之前写下的纸张归整好。 　　“我去做一份备案，”我对对方道，“想来想去还是不服气，我就不信除了让无相帮忙和白白看着你去死之外，就没有第三个选项了。” 　　“要我帮忙么？盖提亚毕竟是所罗门的造物。”罗马尼自告奋勇地举手。 　　“不用，”我将他的手按下，没好气道，“在另一个世界选择自爆的人就给我安安分分宅着打游戏吧，在这方面，你的信任值已经跌破绝对零度了！” 　　“这……不至于吧。”对方似乎还想要争取一个机会，却在看到我坚定的表情后，迅速地改了口。 　　“好吧，那我去给立香他们做常规的身体检查……顺便做个解释？”他询问我道。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到底是什么。 　　“你要给他们解释什么？” 　　罗马尼红了红脸，掩饰性地干咳一声，轻声道：“就之前，他们冲进医务室的时候……” 　　“……我们当时又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 　　“可是……”罗马尼捂着脸，害羞的红晕都已经蔓延到了耳尖。 　　“立香和玛修他们还没成年啊，就算是接吻也……” 　　他这幅样子怎么看上去那么像正在担心自己儿子女儿会不会学坏的傻爸爸啊？我看着对方，不由地在心底吐槽了一句。 　　“好吧好吧。” 　　纠结了一下，我最终还是选择随他去了：“你想解释，想去越描越黑我也无所谓啦，让他们记得医务室以后也算是私人地盘，以后进门得记得敲门也挺好的。” 　　“不，被你这么一说我就……” 　　我看着对方憋屈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当我还想说几句调侃话的时候，房间的一角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我和罗马尼对视一眼。 　　“我去开门吧，可能是来找你的。” 　　我这么说着便去为站在门外的那人打开了门，但与我设想所不同的是，来者并不是穿着着迦勒底制服的员工，而是大卫。 　　“啊，雪见啊，”对方朝我笑笑，道，“正要找你，能和我来一下么？” 第94章 父子 　　一听到大卫找我有事要说，原本还打算去找一趟立香他们的罗马尼立马改变主意不走了。虽然不知道大卫到底要和我谈什么事，但我本能地感到如果不把对面两人之中的一个赶走，然后放任之后三方会谈的产生，那场面就会尴尬到不可收拾了。 　　罗马尼在面对其他的同事的时候，通常是温软而驯良的，脾气很好，为人也客气，可以说在迦勒底中，他永远都是人缘最好的那个。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八面玲珑的角色，但或许鲜少会有人知道，他对待他人礼貌的表现唯独只有在面对一个人的时候是除外的，那就是大卫。 　　遥想当初我还不知道罗马尼就是所罗门，也就进而不知道他和大卫之间关系的时候，我就曾经围观过他和大卫隔着一个通讯器互相嘲讽的场景。我记得在那时候，我还吐槽过对方说，他对待大卫的态度简直不客气、不耐烦到了好像两个人是亲生父子一样的程度。 　　谁会料想到，他们其实真的就是父子啊！ 　　“所以说啊，耶底底亚……我有事和我的master谈谈，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大卫一脸嫌弃地朝罗马尼摆了摆手，道：“管制室都要忙的焦头烂额了，就放你一个临时总指挥在这里偷懒。以前当王的时候的责任感呢？” 　　罗马尼皱眉：“你不要乱叫人名字啊，我现在是罗马尼·阿基曼，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罢了……所以是人类就会懈怠啊，就算是以前的所罗门，也不过是用着八分的努力在过活，我现在偷懒一下怎么了？！” 　　“这算什么歪理。” 　　大卫像是一个真正宽容的父亲看到调皮捣蛋孩子那样叹了口气：“在拯救人理的关键档口都能松懈，也难怪最后以色列国会败在你手里啊。” 　　牧羊人打扮的从者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瞟了我一眼，对方目光中满满的戏谑意味直把我看得汗毛倒竖。 　　“你们两个吵别带上我啊……” 　　我低声咕哝了一句，转而对被戳中了痛点、脸色阴沉的罗马尼道：“你还是先去找立香他们吧？管制室那里少了你也不行，你还是去看看吧。” 　　“雪见，你别听他瞎说啊！”罗马尼立刻露出了一副惊诧的表情，“最终特异点的坐标已经被计算出来了，管制室的工作人员现在都是放假状态啊！” 　　他说完这话，转而便换上了一张“你怎么能赶我走”的委屈脸。 　　我总是禁不住对方摆出类似于可怜、幽怨之类的神情，而罗马尼似乎也吃准了这点，每次都会在关键时刻用这样的表情来动摇我的决心。 　　“那……要不大卫，我们之后再抽时间聊聊？” 　　第一千零一次证实我拿罗马尼没办法后，我只得调转矛头，试图劝退绿发的从者。 　　“不行哦。” 　　理所当然的，大卫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的请求。 　　“我可是专程来找master你的啊？怎么，你反倒为了我那个傻儿子想要把我赶走了？” 　　无视罗马尼在一旁叫嚣着“谁是傻儿子啊”的抗议，我面对着此时快要趋向于混乱的场景，苦恼地沉思了一会儿。 　　“果然，还是罗马尼你回避一下吧。” 　　我看着瞬间失落下来的罗马尼，心有不忍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要是不待在这里，我还能说服自己是在和从者谈话。但你坚持要留下来的话，我总是会有一种在和自己岳父讨价还价的错觉……我会笑场的，罗马尼。” 　　“不，其他我也就不吐槽了，为什么他会是‘岳父’？”罗马尼幽怨中带着一丝纳闷地看向了我。 　　你重点好像错了吧？我无奈了一秒。 　　“因为我是个男的啊。” 　　“但是……”罗马尼皱着眉毛，稍稍低下头凑近了我。 　　他飞快地斜眼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大卫，对我轻声道，“那不是还分……那个什么的吗？” 　　“那个是哪个啊？！” 　　我气极反笑，并不想承认自己没花半秒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不要再歪楼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轻轻锤了罗马尼一拳，然后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员工卡递给对方。 　　“哝，我的房卡给你，”我把那张薄薄的卡片塞到对方手中，嘱咐道，“如果办完正事之后还有空的话，帮我收拾一下房间吧……我现在已经对那张床有心理阴影了，我想等无相走之前，我估计都不会再去那里住了。“ 　　罗马尼愣愣地接过卡片，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我的用意，直到听了我之后的解释，才后知后觉地眼睛一亮。 　　“那我可不可以……” 　　“咳咳！”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在旁边观望了许久的大卫给打断了。 　　“我说你们两个……” 　　在我和罗马尼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他的时候，大卫无奈地开口道：“这么放肆的在第三个人面前谈论这种话题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还好吧？” 　　“那你就别听啊！” 　　“哎……”大卫叹了口气，抱着他的牧羊杖假模假样地抹了抹并没有丝毫眼泪流出的眼角，“当年我和亚比煞两个人啊，天天……现在却……” 　　“你当初根本没动那个女人吧！”罗马尼喊道。 　　“刻意把话说得那么暧昧是想攀比么？你这是在嫉妒我和雪见么？果然是在嫉妒吧！” 　　大卫看了看突然激动的罗马尼，脸上挂着一幅莫名其妙的神情，眼中却暗暗闪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精光。 　　“亚比煞以前会天天给我念诗，怎么了吗？耶底底亚，你的脑袋里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想着怎么记住你几千个嫔妃的名字？” 　　大卫有意地加重了“几千”两个字的发音，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还三番两次地往我这里瞥过来，看得一旁的罗马尼气到脸都红了。 　　眼见着再不阻止，这对父子之间的谈话就会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欺压，我连忙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行了，现在也不早了，罗马尼你就快走吧。”我催促他道，“本来就该立刻给刚刚回迦勒底的立香君他们做身体检查，我已经拖了你很多时间了，快去吧。” 　　“……好吧。”罗马尼不甘心地瞥了大卫一眼，算是彻底停下了他与对方无意义的争吵。 　　我看着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边和不知怎的有些得意洋洋的大卫打了声招呼，亲自把罗马尼送到了门口。 　　“行了，还有什么事可以晚上再说，不用担心。”我在他嘴角轻轻烙下一个吻，安抚道，“如果你想知道大卫到底和我说了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 　　“嗯。”罗马尼语气低落地朝我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我好笑地看着眼前像是一只大型犬一样垂下了脑袋的罗马尼，“别别扭扭的……再这样下去我以后带你回家的时候，你真的得叫我妈妈‘婆婆’了啊？” 　　“……诶？” 　　“不要‘诶’了，快走啦。”我笑着按着罗马尼的肩膀，把他转了个身。 　　“我和大卫谈完了就去医务室找你啊！” 　　一直目送着罗马尼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我才回到了会议室中。我似乎是在门口站了很多时间，多到大卫都开始看起我先前放在桌面上的纸张了。 　　绿发的archer看的十分认真，直到听到了门栓合上的声音，他才从那些文件中抬起头来。 　　“你和他关系真的很好。”大卫招招手让我坐到他旁边。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少的欣慰或是欣喜，反而是有些微微的复杂。 　　“我从来没见那孩子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他生来就是一个王，而王是不需要自己的性格的，所以我恐怕他在身为所罗门的那些漫长岁月里，都从未有过如此生动的情感和表情。” 　　我拉开大卫旁边的座位坐下，然后问他：“所以，这就是他当时在圣杯前许下想要成为人类这个愿望的原因么？不是想要受肉，而是想要成为人类。” 　　大卫叹息一声。 　　“我想是的，”他道，“所罗门从未被允许有过自己的性格，但他却也是会好奇的，好奇那所谓的‘人类’和‘情感’到底是什么。” 　　“说实话，我并不怎么喜欢养小孩。而所罗门本就是神所定下的下一任王，我对他的关注就更少了……他在想些什么、要些什么、渴求什么又讨厌什么，这些所有的一切，当初的我都不知道。” 　　我静静地听着大卫的叙述，并未插话。 　　“他是我和拔示巴所生下的孩子，也代表着上帝对我的宽恕。耶底底亚这个名字的含义，就是‘雅威所爱的人’。他的一生都被神所眷顾、垂怜着，智慧、财富、权力……平常人在拥有着一切的时候，一定会开心到发疯吧？然而那个孩子并没有，不，应该说，他不被允许拥有对这类的东西表达自己的好恶的能力。” 　　“所以……”大卫看向了我，他方才略带忧伤的面容上终于染上了一丝丝的笑意。 　　“我很感谢你，雪见，”他道，“感谢你在他这么短暂的人类生涯中，添上了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95章 模糊的立场（300收加更） 　　面对这样郑重的大卫，我一时都不知道该回应他些什么才好。 　　我有些难以理解对方说出这番话的内涵，踟蹰良久后，我才对着他愣愣地吐出一句话：“这话说的，听起来还真像是嫁女儿啊……” 　　大卫甫一听，便笑弯了眼睛。 　　“也可以这么说吧，”他道，“虽说我对他向来专注甚少，但看到他能找到一个自己那么喜欢的人，作为他的父亲，我还是很欣慰的……祝福的话我先前也和你说过了，这会儿就不再重复了啊。” 　　我勾了勾嘴角作为回应，没再多说什么。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大卫此次突然上访且坚持让罗马尼避嫌的目的，肯定不在于和我唠家常。果不其然，在说完那句话后，牧羊人打扮的从者便收敛了他脸上的笑容，恢复了最开始那副严肃的模样。 　　“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一谈有关无相的事情的。”他如此道。 　　啊，是了。 　　我了然。大卫和吉尔伽美什一样，也是借由平板所召唤出的从者，既然吉尔伽美什都是无相的Servant了，眼前这位绿发的archer没道理会和他不一样。 　　“我是无相的从者？不，应该说是曾经是吧。” 　　大卫向我解释道：“在无相还是一名普通人类的时候，他是另一个世界的御主48号，而我，还有吉尔伽美什他们，就曾经是与其签订过契约的从者。” 　　“那现在就不是了嘛？”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我便追问对方道，“你们应该是借由他的宝具所召唤出来的从者吧？” 　　“嘛——这要怎么解释呢？” 　　大卫露出了一丝苦恼的神情，他挠了挠头发，勉强道：“其实雪见你和无相在存在的意义上是一致的，所以如果按照‘谁召唤谁就是master’的原则来定的话，那我还有英雄王他们都算是你的从者吧。” 　　“你有好好查看过平板上所记录的我们的数值么？”他问我。 　　我点头：“是指羁绊什么的吗？” 　　“对，”大卫应道，“不仅仅是数值，不知道你有没有思考过，你明明身为一个人类，却为什么可以使用从者的宝具呢？” 　　“我当然想过。”我连忙道。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无相是灵子黑客，他篡改了宝具的设定，还是因为他在我体内留下了什么东西，比如说一部分灵基什么的？” 　　“都不是。” 　　大卫摇摇头，认真地看着我，道：“只是因为你和无相在存在的意义上是一致的，所以你可以用他的宝具，仅此而已。” 　　存在的意义一致，这个奇怪的概念已经被大卫提及两次了。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我有些茫然，“什么叫‘存在的意义一致’，这是指我和他是同一个人的意思吗？” 　　大卫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拿起先前被他重新放下的那些稿纸，低下头看了几眼。 　　“你们好像猜出无相他当时与盖亚交易的内容了啊。”他看着我方才写下的那些文字，感叹了一句。 　　“是，他的确将自己在此世的存在交付出去了，但却不是全部……不，应该是说他留了后手，让他可以以英灵状态继续存活下去的后手。” 　　除非是与阿赖耶识签订契约的守护者，其余归属于盖亚麾下的从者无一不是在现世有着伟大功绩被传颂的英雄。以无相曾经是拯救人理的最后一名御主的设定来看，他毫无疑问是有着被升格为英灵的资格的，而只要是英灵，其存在就必须被依托在还活着的人对其的印象上，也就是说，如果所有人类都不记得他了，那么他的存在也就成了无。 　　“是的。”听了我的叙述，大卫赞同地点点头。 　　“而无相作为献祭了自身存在的特殊从者，却能够继续活跃在平行世界，究其原因就是他在与盖亚签订契约之前，使用了魔法，将自身的‘意义’转嫁到了平行世界的‘他’——也就是你们身上。” 　　大卫说完这段晦涩的理论后，停止了继续解说，转而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 　　我感觉自己有些恍惚。 　　“这种观念性的东西，是那么好转嫁的吗？” 　　良久，我才有些缓了过来，后知后觉地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那至少得涉及到平行世界的第二法吧？那可是魔法级别的啊！” 　　“是。”大卫承认，“无相在生前的确遇到过第二法的持有者……你们是叫他宝石翁么？就是那位老人，交给了他可以干涉平行世界的能力，也间接促使了他重燃了找回所罗门存在的希望。” 　　“要知道在遇到宝石翁之前，他几乎都要放弃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卫突然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情愿他当时没有遇上那位老人，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变成这幅模样。” 　　他的面色有些黯然。 　　我看着突然沉默下去的大卫，突然感到心底一片烦躁。 　　“所以呢……”我问他，“大卫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些什么？” 　　我道：“和我述说无相是有多不容易么？如果卖惨就能获得他人的认同和原谅的话，那还要警察干什么？且不说我的心情和看法是怎样的，无相他会乐意看到你这样做么？” 　　大卫抬眼，眸中中有些许讶异的情绪在翻滚。 　　“雪见，”他看着我的眼睛道，“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只能透露给你这样限度的情报。” 　　“虽然从契约上来讲，你和无相都可以算作我的master，但是出于平等的考虑，我并不能将他所有的计划都一并向你们公开。同时，我自己也没法忍受你作为一个无辜的个体，被他牵扯到这一场纷争之中。” 　　“你要知道，在当初无相对我们说他想要用那种方法去救所罗门的时候，也不是任何一名从者都愿意无条件的支持他的。最先走的是骑士王他们，然后是罗马系的从者……吉尔伽美什向来都奉行着‘有戏看就好’的原则，他愿意回应无相的召唤，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寻求他那所谓的‘愉悦’罢了。” 　　“征服王是单纯欣赏无相的性子，而我和埃尔梅罗二世……可能都是希望将所有的事情都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上吧。” 　　大卫不安地抚了抚被他抱在怀中的那根牧羊杖。 　　“雪见。”他低着头不看我。 　　“小心无相……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就和那孩子签订契约吧。” 　　大卫口中的“那孩子”指的只能是罗马尼。可罗马尼不是早就已经对着圣杯许愿成为了一名普通人类了吗？他甚至都没有一条魔术回路，放不出一个最基础的魔术啊？ 　　“如果他真的因为向圣杯许愿，就获得了一个人类身份的话，那你也太高看圣杯这种东西了。” 　　大卫拄了拄牧羊杖，扭头看我：“如果他真的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人类的话，那么他又是怎么在和盖提亚的决战之中释放自己的宝具的呢？他可没有你和无相之间关系的加持啊。” 　　对方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我的脑门上。 　　是啊，我愣住了。如果罗马尼真的成为了一个完全的人类，那么无相世界的所罗门又是怎么做到发动宝具、和最后的黑幕盖提亚同归于尽的呢？ 　　“罗马尼……他知道这件事情么？”我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 　　大卫看向我的目光中也充满了不确定和犹疑。 　　“我想……”他皱了皱眉，踟躇了一阵，才道，“他或许心里也是隐隐约约有些预感的吧。” 　　我没有接话，只觉得自己心下已经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无相的目标向来只有这个世界的‘他’。有他在的话，你大可不必担心你的罗马尼的安危，反而应该好好戒备他会突然向你下手。” 　　大卫没有理会我的突然沉默，继续讲了下去：“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正常了，所做事情唯一的准则就只剩下了‘找回所罗门的存在’而已。” 　　“我没办法阻止他，他当初连玛修的话都不听，又怎么会听我们这些从者的劝慰呢？” 　　我看着大卫，突然道：“既然我的身上寄存这无相存在的依据，那么他为什么又想要杀死我呢？而且大卫，你作为他昔日的从者，到底是以什么立场站在这里，对我说出这些事情的。” 　　大卫苦笑一声。 　　“前者不在我所能回答的范围之内，毕竟无相也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和我们说的……至于后者么。”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换成了平日难得一闻的柔软音调。 　　“你大概不知道他最先发现无相的时候，反应是有多么激烈。他根本不会理会无相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会谅解无相对于平行世界的干涉……十年的人类生活或许对他形成一个完整的人格来说还是太短了，这孩子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总还是带着些之前以色列王所罗门的痕迹。” 　　“我只是不想让耶底底亚伤心而已，”他道，“毕竟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不能接受你有任何闪失。” 　　大卫抬起头来看我，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这只是我作为一位父亲，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对于自己孩子所能尽的最后一点绵薄之力了。 第96章 存在与判定 　　“罗马尼，你当初是为什么想要向圣杯许愿，变成人类的呢？” 　　被我问话的那人刚刚才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浑身还蒸腾着一股带有沐浴露气味的热气。他似乎有些意外我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抬眼看了看我的同时，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一瞬。 　　“嗯……因为好奇吧。”罗马尼在愣怔过后，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他走过来弯腰扯了扯被我坐在屁股下的被子，在我挪动着身躯稍稍让开一些后，他却道：“不是让你走……室内空调也开得不是很暖，你穿的又少，快点窝到被子里去。” 　　“被子里也不比外面暖和啊……”虽是这样说了，我还是依言乖乖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也不知道在我和大卫谈话的那个下午，罗马尼到底对他和迦勒底的仓库做了些什么，在我来到他房间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卧室已经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且不说那些被他可以规整好放入展示架的各类游戏和手办不说，光光是房间中央那张怎么看都不像是单人尺寸的床铺，就让我在进门的时候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在我对罗马尼的大胆发出赞叹的时候，对方确实这样解释的。 　　“因为在半路遇到了征服王，说明情况后就被他硬生生地塞了一张单人床进来……为此我还特地把被炉清理出去了，不然根本没地方放。” 　　所以说那些无相的从者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我一边吐槽着那些不知为何总喜欢担任红娘工作的servant们，一边懊恼着自己又太高看罗马尼的想法，然后看着对方忙前忙后的，把我之后自己带来的一些衣物全部分门别类地塞进他的衣橱和衣柜里。 　　总之，在确定无相的确没有办法影响到我的行为之后，我和罗马尼总算在物理层面达成了真正的同居状态。 　　没有实现用热水袋或者电热毯暖过的被褥很冰冷，我被那阵森冷的凉意给刺激的忍不住抖了抖肩膀，直到罗马尼也跟着窝了进来，我朝他那里靠了靠后，才感觉到了一些暖意。 　　“你怎么突然想问我这个问题了？之前好像也有和你说过吧？” 　　罗马尼没有选择用吹风机吹干头发，而是把方才用来擦拭头发的毛巾垫在了肩膀上。我看他从一旁拿起一本书翻开，似乎是做好了想要熬夜的准备。 　　“是想体验人类的喜怒哀乐吗？想要有可以抒发自己本性的自由？” 　　罗马尼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道：“或许吧，因为以前从未体验过，也从未获得过类似的知识，所以就会很想要知道，作为一名真正的人类，到底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那么你的结论呢？” 　　我把从自己房间里拿来的枕头当做靠垫靠在了身后，然后侧过身子去看坐在我旁边的罗马尼。 　　罗马尼起先是把书摊开拿在手中的，听了我的疑问后，他便将那本书册搁到了被子上。趁着他沉思的档口，我随意地瞥了一眼那本封面不明的书，发现上面写满了我所无法理解的希伯来文，弯弯绕绕、曲曲折折，直教人看得人眼花。 　　我本还想问问他到底在看些什么，然一句话还未酝酿成型，罗马尼便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结论啊……”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我道，“作为一名人类，体会到发自内心的七情六欲并自由的表现出来，这的确很好……我不后悔当初向圣杯许下了这样一个愿望。” 　　“变成人类后，我会开心，会忧愁，也会害怕……这可都是以前所罗门王所不能领会的感情啊，很美妙。” 　　“唔……”我沉吟了一声。 　　“既然你的目的是为了体验人生，那么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迦勒底呢？你之前好像也有和我说过，自从你变成人类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吧？整天工作工作的话，根本就和社畜没什么两样了吧。” 　　“啊，这个啊……” 　　罗马尼又伸手把书本拿了起来，他看也不看就将书页翻过一张，然后用一种近似于怀念的语气，对我道：“因为当初在我身为从者的能力被剥离的时候，我最后一次收到了上帝的启示……那是人类的灭绝的景象。” 　　“所以，”他扭过头来看我，“我就选择了留在迦勒底，尽力地学习一切可以获得的知识……因为我不能保证当初我所看到的一切是不是会真实发生，也就不敢和前所长说。” 　　“结果它就真的发生了。” 　　罗马尼叹了口气：“是，结果它就真的发生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就算我真的想要做些什么，身为人类的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耸耸肩，扭过头去重新拿起那本书。 　　“那你又是怎么在最终特异点的时候，发动自己宝具的呢。”我问他。 　　罗马尼正准备翻书的手一顿。 　　我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身体随着他手上动作的停止，一并僵住了。 　　于是，我便道：“不能告诉我吗？” 　　罗马尼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放松浑身的肌肉，浅浅地叹出一口气。 　　“因为就算我变成了人类，我还是概念意义上的从者‘所罗门’，所以我可以使用我的宝具。” 　　听他的说法，好像和大卫向我解释的“因为我和无相在存在意义上是一致的，所以我可以使用他的宝具”一样。但我装作我不知道这样的情况，继续追问他道：“但是你在生理上已经不具备可以使用魔术的能力了啊，就算是概念上的‘可行’，但若是物理上不能满足魔力的供应，宝具也应该……” 　　“不是这样说的。”罗马尼朝我摇摇头，他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中的书本合上，重新放到了一边。 　　“‘概念’的判定对于现代魔术来说已经是属于失落的知识了。人类判定一个人是不是他的方法有很多，可以看外貌、性格、记忆，甚至是DNA……但是如果上升到更高层次的判定的话，这些一切居于人类生理层面、心理层面的标准都是不适用的。” 　　“……听上去好像什么哲学论题。” 　　“不，这倒不是。”罗马尼眼看着我露出了一副茫然的模样，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面色突然一僵。 　　“举个例子吧，”他干巴巴道，“不是我想要推脱或者是辩解，当初我之所以没能一下子认出你，就是因为你和无相的‘存在意义’是相同的。简单来说就是你们两个的‘本质’是一样的，是一个人。所以在我眼中，哪怕你们经历不同、性格不同、外貌……不，总之在当时的我来看，虽然他的表现有所违和，但毫无疑问就是‘相叶雪见’。” 　　这解释听起来倒是有些乌龙了。这感觉就像是全球排的上号的超级计算机因为功能太强大而无法计算一加一这种简单四则运算一样……不，这个比喻还是有些不恰当了，无论什么计算机都可以做到那种简单的事情吧？ 　　“你这算是太死脑经？”我一脸复杂地看向对方。 　　罗马尼心虚地干咳两声，装作个没事人一般继续向我解释。 　　“这是世界的‘法则’。因为我是‘所罗门’，所以我就可以使用自己的宝具。这和我有没有魔术回路、能不能使用魔术是没有关系的，因为在世界意志来看，‘是所罗门就能使用他的宝具’——这就是唯一的判定标准。” 　　“……这么说来你可以使用无相的宝具也是可以理解的了？但是你们虽然在存在上一样，却是两个分别的个体啊，没有互相联系的话，又怎么会……” 　　“所以你现在是从者，还是人类呢？” 　　被我打断了推测的罗马尼无言地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道：“我当然是人类啊……” 　　“如果我是从者所罗门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平静地和你我在一张床上聊天了。”他弱弱道。 　　我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什么也没说，只是挑了挑眉毛，主动顺着罗马尼将他的话题给继续下去。 　　“所以呢？”我问他，“如果你是所罗门的话，你现在会做什么？” 　　“嗯——” 　　也不知道是我话语背后的含义太过丰富，还是我言语之间所夹带的笑意太过明显，罗马尼的脸上竟浮现出了几分羞赧。他掩饰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出口的语气也变得不再那么言辞凿凿。 　　“所罗门的话……他从来不会和人一起过夜啊。” 　　“诶！”这回答倒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了。 　　“你那么多嫔妃真的是放着好看的吗？我记得史书上也有记载你之后的家谱……你应该是有过小孩的啊！” 　　“那是所罗门，不是我啊！”罗马尼的脸彻底红了，“英灵的存在不能完全等同于其身前……更何况我现在可是一个和‘所罗门’没有任何关系的普通人类了啊！” 　　刚刚还在说自己就是所罗门，现在又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我在心底暗自咕哝了一句，我又不会无聊到去吃死人的醋，坦率点承认又会怎么样啦。 　　眼看着罗马尼已经手足无措到快要把那本书重新拿起来贴到脸上了，我转了转目光，突然凑近了对方，朝他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如果所罗门不会和别人过夜的话，那么罗马尼·阿基曼呢？” 第97章 后厨的意外 　　久违的赖床后，并没有再发生什么一睁眼睛就看到了陌生房间的事情。我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后，环视了一下房间，毫不意外地没有发现罗马尼的踪迹。 　　洗漱完毕后，我独身一人来到了迦勒底的食堂。此时已经要临近十点了，早餐的供应已经结束，而午饭则处于刚刚开始准备的阶段。我本想自己溜到后厨去折腾一份简单的早午餐，却在刚刚踏入餐厅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立香君？”我走过去朝那个正坐在餐桌旁的黑发少年打了个招呼。 　　藤丸立香选择的座位靠近窗边，他先前正着胳膊朝着窗外灰蒙蒙的风雪发呆，一听到我叫他名字后，便立刻反应过来，扭过头来看我。 　　“啊，相叶博士，早啊？” 　　我朝他笑笑，指了指他对面的座位。 　　“其实已经不早了……我能坐在这里吗？”我问他。 　　藤丸立香一愣，随即频频点头。 　　“当然可以。” 　　我向他道了声谢，拉开座位，坐了下来。 　　“都这个点了，立香君怎么还在餐厅呆着呢？我以为临近最后的特异点了，埃尔梅罗二世应该会给你加紧补课？” 　　“啊……是这样的，”藤丸立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道，“他说最后的时候就放松一下吧，别再紧张了。” 　　正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随意地在我颈侧一掠而过。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黑发少年的身体突然僵了一秒，而后才有些刻意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虽然我觉得他本身的意思是‘再怎么临时抱佛脚也没用’，但是我姑且就认作是老师对我的关心吧？” 　　我装做个没事人一般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然后朝他笑着点点头。 　　“的确，我当初在时钟塔为了期末考试疯狂补习的时候，埃尔梅罗二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果然是一个人啊……”藤丸立香听了我的述说，不自觉地感叹了一句。 　　“是啊，”我道，“因为就算是平行世界，但他们都是埃尔梅罗二世啊，只要是一个人的话，面对相同的处境的时候会做出一模一样的反应应该也是很好理解的事情吧？” 　　藤丸立香“嗯”了一声。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突然问我，“博士你之前也有说过，那个无相就是平行世界的你吧？那他到底是……” 　　黑发的少年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我见他频频地将目光瞥向一旁通往后厨的大门，似乎是在关注着些什么，然而正当我想要询问他的时候，藤丸立香最终还是把想要对我说的问题问出了口。 　　“我和玛修都很好奇，为什么他明明就是博士，却还会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藤丸立香皱紧了眉头，“具体的情况我是听达芬奇说的，因为在我刚刚从第四特异点回来的时候，医生他一直处于一种十分焦躁的状态，我们两个虽然很担心，但都不敢靠近那时候的他。” 　　藤丸立香说完这话就沉默了，看样子，是又突然回想到了那时候罗马尼糟糕的精神状况。 　　我不敢贸然回答对方的问题，因为我并不能确定藤丸立香到底对无相和整件事情了解到了怎样的程度。罗马尼曾告诉我他没有把无相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告知藤丸立香，但达芬奇呢？既然他和玛修在最初是从达芬奇那里得知无相的存在的，那么她又会给他们提供了怎样限度的情报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偷偷地看了一眼依旧保持着沉默状态的对方，看着他面上沉静的神情，在心底估摸了一下。 　　他应该是不知道无相是因为想要寻回所罗门的存在，才来到这里的……既然他不知道无相来的原因，那也就代表着他不知道罗马尼是所罗门，不知道原本终局特异点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会是因为他变成了从者，医生却没有，所以他才想要来到平行世界重新……”藤丸立香突然开口打断了我俩之间的沉默。 　　“嗯？”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对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那这样也太、太……这样的做法太无耻了吧？”也不知道立香想到了些什么，他面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愤慨了起来。 　　“因为自己的没有了，就去抢另一个自己的爱人什么的……要是我的话，就绝对不能忍受对方这么挑衅我，哪怕他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也一样！” 　　藤丸立香说这话的时候，还激动地拍了一下桌面，力气之大，竟把餐桌上放置的调味瓶都震得抖了三抖。 　　“啊，你稍微冷静一点。” 　　托他后面一句的解说，我终于明白藤丸立香到底在意有所指些什么了。 　　“你到底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啊？”我哭笑不得，“明明连无相的一面都没有见过，就认定他是为了罗马尼才来到这里的？”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是他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替代掉我的存在啊。我在内心补充了一句，顺便感叹了一声藤丸立香这个少年的脑洞和直感有时候也奇怪的让人感到十分意外。 　　“据我所知啊……”我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和无相的寥寥几句对话，推测道，“无相应该没有和他那个世界的罗马尼在一起过，而且，他是不会真的做出将我取而代之这种事情来的。” 　　如果他真的是深深的爱着那个名为“罗马尼·阿基曼”的存在的话，又怎么会忍受对方用一种看其他人的目光看他？既然我们两个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那么类比我就知道了，既然我会对罗马尼将我认错这件事感到愤怒，那么情感表达比我更加激烈且直接的无相——若是他遇到这种事，怕不是会气到发疯吧。 　　“不过，话说啊……”我不着痕迹的把这个越来越贴近事情真相的话题给扯开了。 　　“立香君你，竟然就那么平静地接受了我和罗马尼在一起的这件事情么？” 　　藤丸立香听了我的问话，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他掩饰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神向着一旁游移了一下。 　　“怎么讲呢……”黑发的少年看上去一副有些窘迫的样子，“起先吧，的确是有些惊讶的。” 　　“但是呢？”我见他似乎已经忘却了先前的那个话题，便立刻追问道，“姑且不提罗马尼，昨天在医务室见到你和玛修的时候，我可以看得出，你们虽然的确有被吓到，但是却没有惊讶……你们在此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藤丸立香看着我，缓缓地点点头。 　　“我从刚刚到迦勒底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医生和博士你们的关系很好。明明都是一工作起来就停不下来的工作狂，但是却会因为想着和对方约饭而定好下班的闹钟。而且我感觉博士你平时也很纵容医生，无论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会下意识的去维护他……” 　　“啊，那还真是……”被对方一条一条地列出我和罗马尼往日相处的片段，我自己听着都要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都是在说我们俩的真实情况，但为什么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就让人感到那么羞耻呢。 　　藤丸立香朝我耸了耸肩膀。 　　“其实啊，我一开始还有偷偷问过玛修关于博士你和医生之间的事情呢……结果她却告诉我，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发现你们两个开始频繁的共同进出。明明工作上交集不多，却总是喜欢凑在一起。” 　　“也不知道博士你知不知道，”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内容，藤丸立香突然笑了，“据玛修说，迦勒底曾经还流行过一段时间的你和医生的CP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反而慢慢销声匿迹了，但这也看得出来说，其实大家都觉得博士你和罗曼医生之前的关系很亲密啊。” 　　是这样么？我有些怀疑地看了对方一眼。为什么这种小道消息传到我耳朵里的版本都是再讲我和所长的关系很好啊？连罗马尼在一开始都有误会我和她是情侣的吧？ 　　“咳咳、我觉得吧，”藤丸立香听了我的疑惑，有些难堪地干咳了几声，才勉勉强强道，“总有些小姑娘喜欢脑补这些东西嘛……我以前在上国中的时候，周围就有很多这样的女孩子，特别喜欢把两个好看的男人凑成一对什么的……” 　　我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刚想开口再补充些什么自己在遇到那些女孩子时的遭遇，就听到后厨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金属物件落地的声音。 　　“怎么回事，有谁在厨房里么？”我一怔，下意识地就把目光从藤丸立香的脸上挪开到了后厨的门上。 　　“……是玛修，马修之前才厨房里。” 　　藤丸立香明显也被刚才的那声巨响给弄懵了，他扭过身子，在原地呆坐了一会儿，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猛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厨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之前是在尝试着做菜么？”虽然口上这样猜测着，但我还是立马起身跟了上去。然在我还没一步踏入后厨的范围之内的时候，我便听到已经进到了房间内里的藤丸立香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玛修？玛修你怎么了！” 第98章 希望犹存 　　玛修无缘无故地昏倒了。 　　明明昨天见她的时候，这个小姑娘还能对着我和罗马尼露出灿烂的笑容，但就过了一个晚上，她就变成了现在这个面色苍白、呼吸虚浮的模样。 　　藤丸立香看到玛修变成了这幅模样，已经吓到不能自已了。他试图把对方从冰冷的地板上抱起来，但是尝试了很多次，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慌张还是真的力气不够，他尝试了两三次都没成功。 　　我从厨房的门口赶到房间的最里面，扯着藤丸立香的胳膊把他从地砖上拖起来。 　　“知道罗马尼在哪里么。”我蹲下身子，勾住玛修的膝弯扶着她的背，将其一把抱起。 　　“大、大概是在管制室……” 　　“那就去叫他立刻赶到医务室来，我先送玛修过去。” 　　藤丸立香惊魂未定地对着我点点头，最后看了被我抱在怀里的玛修一眼，踉跄着步伐跑出去了。 　　我不知道玛修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突然昏倒的，故而也不敢撒开腿跑，唯恐路上太过于颠簸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 　　其实在最开始抱起这个女孩的时候，我就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惊。太轻了，与身材不符的体重明显能让我感到，玛修显然是长时间处于一种非常不健康的状态之中，且她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厚，但我在触碰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一般人体的温暖，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冰冷。 　　在快步走向医务室的路上，我突然想到了昨天罗马尼在转移话题的时候，突然询问起玛修的时候，他们二人的对话。 　　“最近身体怎么样？” 　　“没有问题。” 　　“所以，罗马尼当初之所以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就是因为他早就知道玛修的身体情况很不好么？” 　　我在用一个奇怪的姿势刷开医务室大门、把玛修放到床上后，我看着面前苍白到几近一张白纸的少女，如此自言自语道。 　　罗马尼和一众职工姗姗来迟，作为在场唯二的两名门外汉，我和藤丸立香在他们这批专业人员到场后，就被利落地赶到了门外。我站在医务室门口，凝视了眼前被落了锁的电子门许久，才调转目光，扭头去看站在我身旁的那个一言不发的黑发少年。 　　“玛修她……会没事的吧。”藤丸立香垂着头，声音也低落的不像话。 　　立香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几分钟前那个笑着和我聊天的轻松形象，头发因为方才急速的奔跑变得乱糟糟的，衣服也是。他说完这话后抬起头来看我，眼角处有些微微的发红。 　　我也不知道玛修具体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但就我刚才直观接触、观察她的样子来看，这名亚从者少女的状态显然是处在一个极其不佳，甚至可以说是危险的状态。血色全无的脸色，冰冷的手脚，以及不达标的体重，无意不在昭示着她正在死亡边缘游走的事实。 　　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我在踟蹰了一秒后，还是选择了尽量安抚住眼前已经快要哭出来的少年。 　　“相信罗马尼和其他职工吧，”我道，“他们一定可以把玛修治好的。” 　　藤丸立香听了我安慰的话语，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复又垂下头去，吸了吸鼻子。 　　“玛修那个样子，明显不是突发的症状……” 　　再开口时，他的嗓音已经戴上了些许嘶哑的感觉：“我明明一直都和她在一起，为什么就没有发现她身体有不对经的地方呢？” 　　“博士……”他喊我道，“你知道么，玛修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你和罗曼医生认识很久，应该会知道的吧？” 　　我看着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的藤丸立香，心绪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略带歉意道：“抱歉，因为玛修的身份似乎涉及到迦勒底的机密，我当初问罗马尼的时候他也从未正面回答过我，所以……”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顿了一秒，然后立马调转话头，继续道：“罗马尼他们可能还得待很久，既然现在已经是人理烧却状态了，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查查，玛修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藤丸立香摇摇头，头发蹭着我的手心有些痒痒的。我放下手，顺势拍了拍他的背脊。 　　“那我就陪你在这里一起等着吧。你也不要太紧张，玛修她好歹也是亚从者，更有着英灵能力的加护，她一定没问题的。” 　　被我这样安慰的黑发少年从鼻子中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嗯”声，然后重新抬起头来，看向我俩面前紧闭着的大门。 　　医疗室门外并没有配备让人可以暂时歇脚的长椅，站到脚麻的我本想拉着藤丸立香去隔壁的房间歇歇，却被他用沉默婉拒了。别无他法，我只得去搬了个椅子过来给他坐着，顺便监视着这个魂不守舍的御主好好的把自己的午饭吃下去。 　　“要想等医务室大门打开之后第一个冲进去看玛修，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坐下吃饭。” 　　被我这样教育了一句，藤丸立香才结果了我从餐厅拿回的三明治，有一口没一口地将那份简餐塞进了肚子里。 　　抢救的进程持续了很久，久到窗外灰蒙蒙的风雪景象彻底暗了下去，走廊顶灯缓缓亮起的时候，罗马尼才解开了医务室电子大门的锁，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很成功，暂时没问题了。”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因为看见大门打开而激动地站起来的藤丸立香复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太好了……”他双眼无神、面色恍惚地呢喃道，“真是太好了。” 　　看着因为骤然放下了心上一块巨石而几乎就要喜极而泣的藤丸立香，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辛苦了，”我转眼去看罗马尼，“我帮你们去弄点吃的？” 　　“行吧，我真的是饿死了……”罗马尼一边摘下口罩，揉巴揉巴将其塞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一边按着自己的肩膀、对着我长长地哀叹了一声，“情况太危急了，真是吓死我了啊。” 　　“所以，玛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他。 　　“昨天还好好的吧？你之后去给她检查身体的时候，似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罗马尼揉捏自己肩胛的动作一顿。 　　我看着他，疑惑地“嗯”了一声，连带着方才已经失神到快要没有意识的藤丸立香都在听了我的问话后，及时地拉回了自己的思绪，定睛看向了罗马尼。 　　罗马尼缓缓地将胳膊放下，目光一一扫过我和藤丸立香后，突然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大概要从十六年前，玛修的出生说起了吧。” 　　迦勒底身为人理保障机构，其发展的规划和构造中势必包含了一系列不可为外人道的违禁试验。因为“人理守护”的行动是被建立在御主和从者的配合之上的，而英灵的召唤具有不确定性，例如一不小心就召唤到了不愿意听从御主指挥的从者，所以为了更高概率地提高“人理守护行动”的成功率，前任所长手下的团队便把脑筋动到了人造“从者”身上。 　　“所以说，玛修其实是迦勒底制造的，专门用来作为从者力量承载容器的人造人类么？”听了罗马尼的解释后，我这样总结道。 　　“是，”说到这个话题，罗马尼的面色也十分沉重，“我也是在最近几年才知道迦勒底还有这这样违背人伦的试验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是造成玛修如此情况的帮凶，真的很抱歉。” 　　“你又来了……”我看着对方露出了一副忏悔的神色，下意识地就想要为他开脱。但在话语刚要出口的时候，我却猛然意识到，罗马尼现在所面对的事情，并不是从我主观感受出发就能安抚的了的。 　　“……是不是害了她，这你还得去问玛修啊。”我最终还是变换了一下说法，将问题的核心指向了正躺在无菌病房中的亚从者少女。 　　因为身体情况突然恶化的缘故，为了以防万一和意外事件的发生，罗马尼在思考过后，还是决定将玛修重新送回了那间她自出生起就待了许久的“囚笼”。这就导致了我、他还有藤丸立香，此时此刻就只能站在房间外，隔着一层玻璃，遥望那躺在病床上、正在安稳沉睡着的少女。 　　“……所以，正常来说的话，玛修是撑不过今年了吗。”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藤丸立香，突然开口问道：“哪怕是现代的医疗，都没有办法延长她哪怕是一年、一个月的寿命么？” 　　罗马尼听了他的话，面有不忍，却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坐实了对方的说法。 　　“玛修她自己其实也清楚的。”他道，“但是我觉得她并不需要我们对她的怜悯，因为这是一种侮辱。” 　　他抬眼看向藤丸立香，道：“所以，我希望立香你在玛修醒来后，还可以像往常一样对待她。这样的话……也可以给她心理上提供一些安慰吧。” 　　藤丸立香在罗马尼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但随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或是领会到了什么，他又飞快地平静了下来。只是，我瞥了一眼对方垂在身侧的、紧紧握住的双拳…… 　　“也不是绝对没有希望了吧。”我开口打断了周围快要渐渐凝固起来的沉重氛围。 　　“最终特异点……或许还存在着一些希望呢？毕竟按照游戏里的关卡，打完最终Boss之后，总是会掉落什么很有用的道具吧？比如说，真实的、可以许愿的圣杯，之类的。” 　　藤丸立香眼睛一亮，面上也渐渐浮现出了一丝期冀的神色来。 　　“嗯……所以说不用担心。”我笑着看他，“调整好心态，在玛修醒过来的时候，开开心心的对她说一声‘你醒啦’，这就够了。” 　　“就像你为了她紧张一样，我想玛修也一定在慌张她的突然倒下会不会让你担忧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瞥了瞥罗马尼，意料之内地得到了对方心有灵犀的一个回望。 　　“照罗马尼说的去做吧，直到你们之间最终有了向双方坦诚的勇气为止。” 第99章 笃信 　　玛修是在三天后醒来的。我去探望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允许从无菌房中转移出来，到了普通病房里。见到我和藤丸立香进来，亚从者少女抿着嘴唇朝我们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比起几天前在特护病房中苍白如纸的面色，这回再见到玛修时，她的脸上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粉红，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我和她聊只聊了一会儿，把作为探望礼物的小蛋糕放下、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关上病房门后，我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走廊上听了一会儿病房内少年少女的谈话。 　　“偷听人家小情侣之间的悄悄话可是一件很不地道的事情啊，相叶博士。”碰巧路过的某位职工笑着调侃了我一句，随后话锋一转，便问，“立香君他们在说些什么？” 　　“大概也就是在谈论玛修身体的问题吧……没什么，我等会就走了。” 　　“越是艰难的时刻，爱情就越是容易萌发啊。”那位职工似乎把我的说辞理解成为了想要落荒而逃的先兆，他狭促地朝我挤挤眼睛，“你说是吧，相叶博士？” 　　我淡淡地瞥了对方胸前的挂牌一眼。 　　“如果用吊桥效应来形容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情感，我倒是觉得有些不妥。”我道，“我个人以为，玛修和立香君之间的感情，就是真正的、自然而然地生成的爱情。如果没有人理烧却这件糟心事，而他们还有机会能够相遇的话，我想，他们之间也一定得到和现在一样的结果。” 　　“那还真是一个很浪漫的想法啊。”那人并没有因为我略带敌意的回话而生气，反而理解地笑了笑。 　　“但如果没有人理烧却这件事，他们两个可能就只是两个毫无交叉点的平行线，自然也就没有现在的感情了……这样难道不才是最初的‘因’么？” 　　我直觉上感觉对方似乎把话题岔到了另一个方面。 　　“那也没什么吧？”我道，“没有遇见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想到自己或许还会有相爱这个可能性……这完全就是两个互不相关的走向了不是么？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相逢即是缘，不相逢的话……那也没关系吧，总会遇到一个可以代替的人，来走进你的生活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就准备转身离开了。那人“呵”了一声，迈着轻松的步伐跟了上来。 　　“那么你和医生呢？”他追在我身后，继续问我，“如果当初迦勒底没有招你进来，又或者说所罗门根本没有参与到2004年的那场圣杯战争中去，那么你们之间不就永远都不可能相遇了吗？” 　　我骤然停下了脚步。 　　“无相……”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你问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 　　那名迦勒底的职工——或者说是无相，看我扭过头去看他，便对我露出了一个颇为无辜的笑容。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缘分那样无常……你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是被玩弄的吗？”他顶着一张陌生人的脸，歪头问我。 　　“我不明白……”我看着对方，迟疑了一会，才道，“我从小的人生就是被细致规划好的，无论是父母、家族，还是你，我将近二十年以来的生活处处都沾染着你们的痕迹……但这并不是说我所过过的日子就是虚假的了，毕竟我才是我生活的主角，你们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影响我未来的变量、或者说过客而已。” 　　无相用我所不熟悉的声音低低地笑了两声。 　　“好冷酷的认知方式啊……但是也的确能够在最大程度上保护好自己。” 　　他说着说着便垂下了头去，复又抬起来的时候，终于恢复了之前我所熟悉的那副面容。 　　“你真是我所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自己’。” 　　我轻嗤一声，扭头就走：“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好好谈谈。” 　　“别这么说嘛？”无相跟上来，在距离我半个身位的后方慢慢缀着，“毕竟当初黑了前所长电脑，强迫他把你从相叶神社里提溜出来的人就是我呀？不那样做的话，你早就死在神社里圈养的那群付丧神手下，也就没有现在和罗马尼的相遇了，不是吗？” 　　我这才走了两步路，却又不得不因为对方的意外发言而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你当初到底……” 　　“那么，在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的真相之后，你会怀疑吗？” 　　就在这几步的时间里，无相的身形也恢复了少年人的模样。他稍稍抬头、笑眯眯地看着我：“怀疑我也同样操纵了你的情感，让你‘被迫’爱上罗马尼·阿基曼。” 　　他说这话明显就是在挑事了，然而…… 　　“如果你能影响的话，那还留着我干什么？” 　　我反问他：“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又怎样？你又不能去改变罗马尼的思想和情感。而且你知道么，他现在对你的敌意简直比我对你的还要深，你又觉得怎么样呢？” 　　无相一愣：“什么？” 　　我抱臂，勾起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被自己所喜欢着的人厌恶的感觉，怎么样？” 　　“……真是伶牙俐齿啊，相叶。” 　　被我如此恶言以待，无相也不过是僵硬了两三秒而已。事后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撩了撩鬓角的头发，轻描淡写道：“尽快通知其他人准备最后特异点的传送吧，顺便一说，玛修和藤丸立香也得一起去。” 　　“为什么？”我皱眉。 　　“你也看到了，”我指了指他背后不远处的病房，“玛修这才刚刚恢复一点，她这样的状态，我们怎么可以放下心来让她去到终局特异点？” 　　“不破不立嘛。”无相道，“看来你根本没看我留给你的平板中，FGO的最终剧情？” 　　我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我为什么要去看罗马尼变成所罗门，然后和盖提亚玉石俱焚的场景啊。”我理直气壮道，“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你还真是心大啊。” 　　听了我的回答，无相看上去有些无奈。 　　“也行吧，”他摇摇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一切都……” 　　无相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突然插入的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啊，雪见，你在这里。立香呢？他之前……” 　　“你怎么老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现啊。”我扭头便看到了从一旁走廊拐角处向我走来的罗马尼，不禁对着他这样吐槽了一句。 　　“我就是来找你嘛……啊，这个是……” 　　罗马尼走到我身旁，冲着我笑了笑，随后才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无相身上，然后下一秒，他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你是无相。”他的声音一下子沉下去了，“你……” 　　‘剩下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无相没有接罗马尼的话，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化作一片白色的灵子，消失了。 　　见到对方灵子化隐去了身形，罗马尼便也没有再追上去，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看向我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长长地“嗯”了一声，然后干脆利落道：“不知道。” 　　“来无影去无踪……”罗马尼磨了磨后槽牙，面上表情有些愤愤的，“连迦勒底的防卫系统都捉不住他么。” 　　“稍微冷静一点……”我调笑道，“每次看到无相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直对他那么特别的话，我可是会吃醋的啊。” 　　“诶、诶诶！不是的啊雪见！”罗马尼听了我的玩笑话，瞬间就露出了一副惊慌的神色，“这、这不是好的特别吧？是敌意啊敌意！你为什么要对着这种特殊对待吃醋啊？” 　　“……我也就开个玩笑，你那么认真的给我解释了，让我要怎么回答你啊。” 　　罗马尼茫然地朝我眨了两下眼睛：“我以为你是真的生气了。” 　　“怎么可能？”我哈哈笑了两声，牵过对方的手，拉着他一同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我可是很相信你的啊。” 　　“啊……对了，”我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扭头问他，“我记得当初你在告白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对我说了‘你是喜欢着我的’这样子的话吧？” 　　“这种令人感到羞耻的发言……似乎是的，怎么了吗？” 　　“嗯——那你现在呢？也是这么觉得的吗？觉得我是喜欢着你的。” 　　罗马尼有些愣神。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他问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为什么要怀疑这种事情啊。” 　　我总觉得他一脸确信的模样配上那笃定的口气，应该会更加适合他向我道出的告白，而不是我先前所问出的那个问题，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得到了意料之中答案的我，朝他愉快地露出一个笑容。 　　“好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第100章 未见之物 　　我是被一阵突然袭来的心悸给惊醒的。 　　没来由的，我就是知道这是无相在呼唤我的信号。我睁眼看了一眼在我旁边熟睡着的罗马尼，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情况。 　　也不知道是因为先前的召唤都是借由平板的缘故还是怎样，我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过像现在这样的Servant和Master之间的强烈联系。心悸的感觉已经褪去，但我心底却还有这么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到底应该往那里去。出了电梯后往前走、左拐、右拐，然后在走廊最尽头的这扇门前停下。 　　管制室的自动门感应到了我的存在，自动在我面前打开了。 　　悄悄溜出房间的时候我瞥了一眼时钟，现在已经是凌晨的两点了，因为没有外出任务的缘故，今夜的迦勒底并没有安排人在管制室内值班，故而当我一眼望到面前巨大空间的尽头的时候，无相那身着着制服的瘦削身影便一下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在门口踟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在自动门合上之前，踏进了这间无比熟悉的房间。 　　“你来了啊。” 　　无相正站在迦勒底亚斯下方靠前一点点的位置，先前他似乎一直在仰着头观察那颗巨大的地球模型，直到我走近到他三四米左右距离的时候，他才收回了自己远望的目光，转身过来面对我。 　　我顿住了脚步，问他：“你有什么事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来了吗？”无相朝我轻笑了一声，随即版侧过身，又调转目光去看已经被烈火燎灼成一片红色的地球模型。 　　“其实我觉得，迦勒底亚斯变成这样，还是很好看的。”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含义极为可怕的话语。 　　我看着对方突然将话题扯到了这么一个危险的角度上，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开口制止或是质问对方。 　　看得出，无相大晚上特地将我叫出来肯定不是一时兴起的，但若是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对着我倾述他内心反社会的想法，那显然也是不太可能的。 　　见我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插话，无相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曾也想过，既然修复人理后会有那么多糟心的事情接踵而至，那么多无知人类尽享着自己的寿命而不自知自己曾经可能会面临的灾难，那还不如当初就放任盖提亚将人理毁灭好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无相停顿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我的视线下亦随着他目光的变换追随了上去。随即，我便有些惊讶地发现，不知在何时，无相的手上竟然出现了一些我在之前未曾见过的繁复红色花纹。那一道一道交叉缠绕着的笔画从他的指尖一直蔓延到临近袖管的手腕处，然后最终消失在衣物的遮蔽之下。 　　无相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讲着。 　　“但是，我一想到，这个世界曾经是他选择为之牺牲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拳头，垂下手，看向我，道，“因为这是他所爱着的世界和人类，所以我绝对不会去破坏它。” 　　“……是你所认识的那个罗马尼么？” 　　“是。”无相点头，“当然，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毁灭世界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必行的动力，如果就这么将就着在混沌的人世间过一辈子，也并不是不可以忍受的事情。” 　　“当然，说什么要代替他看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什么的，这样的想法也很无趣，不是我会去做的事情。” 　　我接话道：“所以你最终选择了去把他找回来，对么。” 　　“不，当然不。”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无相竟然对着这个答案摇了摇头。 　　“‘罗马尼·阿基曼’只是一个特例而已，消失了就是真的没有了。所以我是不可能找回那个跟我有着共同记忆的罗曼医生的。” 　　“那你怎么还……” 　　“‘罗马尼·阿基曼’可以消失，但我想至少能把‘所罗门’给找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冷静的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个简简单单的无奈现状一样。我有些不能理解，对于“罗马尼”感情执着到变成英灵都不愿放弃的他，是怎么样才能够那么平淡的说出“罗马尼·阿基曼可以消失”这种话的。 　　无相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内心所想。 　　“因为所罗门不懂人性，但罗马尼·阿基曼却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感情啊。”他道。 　　“罗马尼·阿基曼只是人类而已，但我手上的能力却只能构造‘英灵’，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是无法找回这个存在的。” 　　听了对方的回话，我沉默了许久，才复又开口问他道：“那你这样大费周章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找回的那个人根本就是和你毫无瓜葛的一个个体，你甚至不能从他那里获得什么。” 　　“因为价值。” 　　无相看向我道：“因为相比较于所罗门在整个人类史中的存在和意义，我的是毫无价值的。所以如果可能的话……” 　　他话未说完，声音便渐渐地轻了下去。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几乎都已经合上了嘴巴，一口将未尽之意尽数咽下。 　　良久，他才叹出一口气，朝我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道：“算了，和你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反正你也不会再去经历这些了。” 　　我撇了撇嘴巴，“切”了一声，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那我倒是还应该谢谢你啊？” 　　“怎么会，”他歪歪头，鬓角的一缕头发顺势滑落，擦过一边的脸颊，“你不应该恨我还来不及吗？” 　　“不，”我当即否认。 　　“撇去所有涉及到我私人情感的问题不谈，我只会觉得，你的行事作风很奇怪。” 　　无相轻轻“哼”了一声，对于我的评价不置可否。 　　我感觉我的心底攒了一堆问题想要问对方，但每当我想要将它们一一问出口之前，我的理智和判断就将其全部否决了。 　　纠结和沉默了许久，我才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无相看着我，一字一句道。 　　“找回所罗门。”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无相说完这话后顿了顿，突然朝我露出了一个略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浅笑。 　　“放心，我很清楚我不应该对你这边的罗马尼动手，虽然也不是没有偶尔冒出过那种将你杀而代之的想法，但是……嘛，如果我真的如此短视，那也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了。” 　　“我会呆在这里那么久，唯一的原因就是为了你啊——” 　　他故意拖长的尾音简直要把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给激起来了。我不自禁地抖了抖，抛给对方一个嫌弃的眼神，然后看着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暂且放下这个问题不谈。毕竟我可是反派啊，如果把什么计划都和你们说了，我玩什么呢？反派是不需要良心的，对不对？” 　　无相笑了一会儿后，终于渐渐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他伸手揩了揩沁出些许泪花的眼角，平复了一会儿气息后，才对我道：“来说说我把你叫过来的真正目的吧。” 　　我已经可以自动过滤无相偶尔冒出来的疯疯癫癫的发言了。 　　“你快点说吧，”我平静道，“你身为从者不用睡觉，我可不行。明天就是去终局特异点的时候了，我还想着今天好好休息一晚的。” 　　无相听了我的抱怨，挑挑眉。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啊？”他一副“你真的要这样么”的表情。 　　“我刚刚才发现，你们相叶家……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哈？” 　　无相的话题转的太快，让我一时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差错。 　　“这是什么意思？话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相叶家的术的啊？按道理你应该是被排除在外的灵才对。” 　　“你为什么要问一个可以穿越平行世界的人，关于为什么会知道你家到底是怎么样这件事？” 　　他一脸“你在开玩笑么”的表情，好像我之前真的是问出了一个极其低级的问题一般。 　　无相的表情实在太过于理所当然，让我突然开始有些怀疑，他的意思到底是“因为可以穿越平行世界，所以知道相叶家是个什么情况也很简单”还是“穿越平行世界和知道相叶家是怎样完全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想到后来，自己都被绕晕了，只得选择揉揉额角，将这个疑问临时抛到脑后。感觉我自从知道了无相的存在、甚至更早，察觉到了他的影响的时候，我就开始学着放弃思考了——反正他也是肯定不会把实情告诉你的，而你自己又总是猜错，所以还不如不去想，顺其自然。 　　“所以，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就当我放弃了一切迂回的道路，直截了当地问他的时候，对方却摇摇头，再也不肯说了。 　　“是你让我长话短说的。” 　　无相在一转身化作灵子消失之前，这样对我说道：“反正你总有一天也会看见的，有关于你头顶迦勒底亚斯之中的那个秘密。” 第101章 终局大门已开 　　一切都将迎来它们的结局。 　　“迦勒底战斗服穿起来太难受了。” 　　站在管制室中央的灵子转移框体前，我勒了勒被紧身衣束缚住的手腕，有些不满地向站在一旁的罗马尼抱怨了一句。 　　“当初后备科的工作人员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设计出这么羞耻的衣服来。”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穿它了。” 　　罗马尼笑着安抚我道：“稍稍忍耐一下吧，这套是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护御主身体的装备。最终战了，这回可不能再由着你自说自话乱穿衣服了。” 　　他伸手过来，讲我鬓角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为了行动方便和保证视线的清晰，我这次选择了将头发束了起来。利落的发型、不适的衣物以及管制室内过分严肃的气氛，多多少少都让我感到了有些不安。 　　罗马尼看着我一次又一次、近乎于神经质般地整理着自己的手套，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很紧张么？”他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快速地瞄了一眼周围的人，确认他们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我和罗马尼身上后，我才朝着对方快速地点了点头。 　　“也不是紧张，”我看着对方面色有变，立刻开口解释，“只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罗马尼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抬手将我先前梳了很久的马尾辫给拆了，然后顺手呼噜了一把我的头顶。 　　“干嘛干嘛，“我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头发一定是一团糟，“我早上折腾了那么久的发型，你怎么就给我一把给扯散了？” 　　“我觉得你还是把头发披下来比较好看。”罗马尼道。 　　“回来之后试着把头发留长吧？你头发的颜色很好看，光泽度也很不错，长发的话一定会很漂亮。” 　　“重点是这个？我现在头发还不够长么？” 　　我咕哝了一句，夺回被罗马尼褪下的发绳，本想趁着行动前再把头发给束起来，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将它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如果你一定要按你头发的长度来规定长发的标准的话，我以前也不是没有留过。” 　　我回忆了一下当初还在日本本家生活的那段日子，朝对方比划了一下：“最长的时候大概留到了腰的地方吧，而且为了不让自己的外貌看上去和其他人的区别太大，当初还用黑色的染发剂染了头发……眼睛的颜色倒是没改，还是蓝色。” 　　“那还真是不错。” 　　罗马尼点点头：“有照片吗？” 　　“怎么会有啊，”我朝他摊了摊手，道，“别说那段时间了，我小时候的照片也很少，但是油画倒是有一副……很有趣吧？我德国的老家真的是讲究的要死，竟然还会请画家来古堡画油画。” 　　幼时古堡中的生活经历虽然已经距离我的生活很遥远了，但是因为实在太过于特殊，所以每次只要别人问及这段日子，我都很乐意与他人分享我当初在古堡中所度过的时光。 　　“西方真的和东方文化很不同啊，” 　　我被这个话题给勾起了性质，兴致勃勃地开口和他讲述我幼时的一些见闻：“房子里的装饰一看就很有年代感，仆人穿的都是专门的制服，每天定时还有下午茶……啊，之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带你去看一趟。” 　　罗马尼朝我笑了笑。 　　“当初听你讲你过去的事情的时候，我还觉得你可能会讨厌那里，但现在看来，你似乎对德国老家的感官还不错？”他问我。 　　“一谈到这个，整个人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一般般，也不能是说是到了喜欢的程度吧……”我讪讪地抓抓自己的头发，“毕竟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子，而且比起时钟塔还有日本的相叶家，还是德国古堡让我感觉更加自在一点。” 　　“嗯，”罗马尼应了一声，随后端详了我一阵子，突然问我道，“现在感觉轻松一点了么？” 　　我被他突然的问话搞得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故意扯开话题，应该就是想让我将注意力暂时从之后的灵子转移行动上转移开来。 　　“好些了……” 　　后知后觉地领会到对方的用意以后，我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神。 　　“不过回想起来，我似乎在刚刚立了很多不得了的flag啊，这样一想的话，似乎就更加心慌了。”我偷偷瞥了他一眼，低声咕哝了一句。 　　罗马尼听了我的话，“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怎么会，”他道，“为什么要去相信这种东西？” 　　“因为我觉得我实在太倒霉了啊，”我理所当然道，“每次灵子转移都会出事情，你看吧，第一次……” 　　我刚想一一列举我之前的经历，就被罗马尼的突然开口打断了话。 　　“临行前说这些话也太不吉利了啊！” 　　他原本似乎想要大呼小叫出声，但碍于现在我俩所处的环境，便硬生生地在吐出第一个字之后猛地把后续的音量给压低了。 　　罗马尼神经兮兮地眨了两下眼睛：“快点呸一口，把坏运气呸掉！” 　　“……刚刚是谁让我不要迷信的啊。” 　　我起先还被他吓了一跳，随机反应过来后，就都要被他给逗笑了：“你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开玩笑？” 　　罗马尼听了我的疑问，竟然还很认真地沉思了一会儿。 　　“这两个说法有什么区别么。”他反问我。 　　我失笑：“当然没有啦，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的去想了？笨蛋罗马尼。“ 　　“什么啊，我可是想安慰你啊。“罗马尼有些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 　　“不过话说啊，“他道，“虽然你每次总是出些意外，但是最后不都能逢凶化吉么？所以真的不用太担心啦，毕竟这次的话……” 　　我下意识就感到罗马尼刻意地对我隐去了一些什么重要的情报，但当我想要继续追问对方的时候，在一旁做着准备工作的职员突然跑来向我打了声招呼，示意我们说那边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毕了。 　　既然准备都已经完成了，那么我也就没有理由继续拖着罗马尼在这里偷懒了。 　　“好啦，那就到此为止吧，谢谢你陪我。“ 　　我一边将先前那位前来通知的职工交给我的通讯器佩戴到手上，一边轻松道：“托你的福，我现在可是一点都不觉得紧张了。” 　　“那不是很好？如果能在事前保持一个从容的心态的话，那最后也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的。”罗马尼朝我笑笑，“但是我想最基本的警戒心还是要有的，只要有一点点就好，能够保护好自己的程度就够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去调了调通讯器的腕带。 　　“罗马尼，”我一边做着手上无意义的动作，一边状似随意地对他说，“既然这是你当初所向圣杯许下的愿望，那我就会帮你去维护它。” 　　“我绝对不会像当初的无相那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罗马尼为了消灭该提亚，而不得不重新恢复所罗门的身份，然后动用自己的宝具和他同归于尽的。” 　　调节腕带的动作只是为了掩饰我心底略微冒出的难堪而已。但迦勒底为御主量身定制的通讯器怎么会出现大小不合适的问题？我瞎折腾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将所有的话语都压缩在一次调试动作中说完 　　我在心底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后垂下手，抬眼看他。 　　“无相是一个隐患，大卫也曾建议我与身为从者的你签订契约，但是……” 　　我能清晰地从罗马尼的眼中看到自己坚定的神情。 　　“我想既然当初的所罗门想要成为一个人类，那么我就会尽力维护你的存在。” 　　说这话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昨夜无相对我透露的那些语焉不详的情报。“罗马尼·阿基曼”这个个体只会产生于某个特定的原因，已经错过，就再也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我道：“我是退魔师，英灵完全属于我的守备范围，所以对上无相，我绝对不是毫无赢面的。” 　　罗马尼待我说完这番话后，沉默了良久，才释然一般地松了口气。 　　他抬手脱下自己的手套，将那枚代表着他所罗门身份的指环摘下。 　　“这是一个保证。”罗马尼牵起我的手，将那个金色的戒指缓缓套上我的手指。 　　“我觉得不会像那个罗马尼一样，但我也会选择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他道，“所以，你不用担心，也不要逞强。如果遇到力所不及的危险，那就呼唤我的名字吧。” 　　说完这番话后，罗马尼松开了我，看着我微微抬高了自己被套上指环的那只手，端详着那枚金色戒指在管制室的灯光下反射出一圈虹色的光晕。 　　“可惜了……” 　　我看了一会儿后，重新垂下手，对着罗马尼耸耸肩，道：“先前你送我钢笔我还能回礼，这回你送我戒指……我暂时可能还找不到可以回赠你的东西。” 　　罗马尼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有唇角还染着淡淡的笑意。 　　他最近似乎稳重可靠了很多。看着对方面上淡然的神情，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脱线或是出岔子的时候了。 　　我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想要和这个橘粉色头发的男人说，但是时间已经到了，定制灵子转移框体的大门已经伴随着一阵气雾在我面前不远处的水池中缓缓打开。我终是没有将我想要和对方倾诉的话语说出口，最后看了他一眼后，我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舍得说，只是挥了挥手，便转身朝着最终特异点的大门走去。 第102章 红剑 　　据无相提供的情报和迦勒底职员所测定的情报看来，终局特异点是位于时间与空间以外的“冠位时间神殿”。这里曾是魔术王所罗门的魔术工房，但现在却是人理烧却最大黑幕所盘踞着的巢穴，经过迦勒底亚斯预先的探测，那个如同黑洞一般无法彻底洞悉的空间中，有着数不尽的魔神柱反应，这也就是说，在我和立香两人进入到最终特异点的时候，可能最先面临的，就是如何将那些魔术造物给消灭殆尽。 　　因为最终特异点特殊的性质，迦勒底无法完全定位它的坐标，只能将自身空间直接与其作接触，借此来创造通往冠位特意神殿的道路。因为落点不精准，所以我和立香在进入到其附属空间的时候，需要自行行进一段路程，才能达到我们最终的目的地。 　　“不用担心那些魔神柱。” 　　还未在这片空间中站稳脚跟，先前一直隐藏着自己身形的无相终于在玛修和藤丸立香立香二人面前现出了自己的模样。 　　“这个就是……”玛修下意识地举着自己的盾牌往前走了一步，将藤丸立香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那位‘无相’么……” 　　藤丸立香下意识地做出了一副戒备的神情，但终究还是难掩心中的好奇，移动着自己的目光，自认为不着痕迹地将无相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好像和博士长得并不像啊，虽然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面容有些相似的，但是这个气质……” 　　“长得像也不过是因为我借了他的容貌现形而已。” 　　无相抱着双臂，朝着正在讲悄悄话的两小只扯出了一抹恶质的笑容。 　　“说来，我在抛却自己外貌和真名之前也是迦勒底的48号御主呢，很大可能性上，我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哦，藤丸立香。” 　　被突然点名的黑发御主被无相阴测测的声音给吓得抖了两抖，引得玛修眼底对于眼前从者的戒备与敌意更深了。 　　“前辈才不会和你一样，”亚从者少女信誓旦旦道，“他才不会做像是你这样的事情。” 　　“不，像不像、是不是的问题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来讨论吧。” 　　眼见着无相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我看不太明白的情愫，我连忙跑出来打圆场。 　　“能在敌人老家门口吵架，你们的心到底是有多大？” 　　无相在我说完这这番话后，有些意外地瞥了我一眼。 　　“真没想到还能被你在这种事情上教训，”他道，“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周边的安全，因为藤丸立香和你和我都在这里，所以接下来的那些魔神柱……” 　　他的话还未说完，我们几人所处着的满是空旷和寂静的空间中便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鼓掌声。 　　“是谁！”玛修厉声喝道，同时飞快地调转盾牌的方向，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转身而去。然还未等到她再说出什么话，下意识转过目光去看我便见到这位亚从者少女脸上原先战意满满的神色突然一下子变成了难以言表的无措和震惊。 　　“雷夫！” 　　藤丸立香见到来者，亦是露出了一副吃惊的模样。 　　“你在当初第二特异点的时候，不是被……” 　　“哈哈哈哈，真是好久不见了，藤丸立香、玛修、还有你啊，相叶博士。” 　　雷夫还是保持着他在还未叛变时的那副打扮，笑眼弯弯，但其中微微露出的瞳仁之中却充满了对我们一行人的无尽的杀意和恨意。 　　但尽管他所展露出的敌意已经浓厚到可以凝聚成实质，这位前迦勒底教授还是保持着一副绅士的模样，连开口讲话的语气语调都保持着一副平淡而公式化的模式。 　　“恭喜你们，竟然真的能够走到这一步。” 　　他又鼓了几次掌，待到余音散去后，才将审视的目光从藤丸立香和玛修身上，调转到了我这边。 　　“最让我没想到的就是你了，相叶博士。”他微微歪了歪头，语气中尽是参杂着愤恨的疑惑。 　　“明明当初都已经将你扔进了足以将人体腐蚀殆尽的圣杯溶液中去了，被那种液体侵蚀过的东西，是个活物都会死，但你怎么偏偏就活下来了呢？” 　　他的目光宛如一条带着粘液的触手一般，在我的脸上逡巡了一会，直到我实在忍不住自己的表情，几乎要将眉头绞成一个结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语气中满是羞辱和轻视之意。 　　“你就是用这张脸俘获了罗马尼·阿基曼么？不得不说，你的确长得不错，他的医术也极为精湛，毕竟、你看啊……” 　　他啧啧两声，用像是在打量什么商品一样的眼神将我全身上下都舔舐了一遍。 　　我终是忍不住被对方用如此污秽的目光注视了，但在我刚想开口反骂回去的时候，从雷夫一出现就自发站到我面前的无相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阻止了我接下来想要进行的动作。 　　“不用和这种货色废话。”他一边说着，一边虚虚做出了一个从腰间拔剑的姿势。 　　随着他的动作，一柄颇为眼熟鲜红色长剑凭空被他握在了手中，待到那泛着森冷银光的剑尖也完全被暴露在周围悬浮着浓重魔力因子的空气中时，无相随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随后直直地将那柄细刃剑对准了对面的雷夫。 　　“也不用等到那些缘绊从者来了，既然你那么想要当出头鸟，那我就成全你吧。”他语气平淡道。 　　无相的动作像是打开了雷夫什么奇怪的开关似的，他突然捂住脸，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区区无名从者，竟然也敢调戏居于时间神殿的我？”他彻底张开了双眼，血红色的眸子中尽是一片冰冷的不屑和杀意。 　　“身为魔神柱的我，在时间神殿的领域中是不死的存在，你又能对我做些什么呢？一个我死了，又会有千千万万个我重新出现……所以啊，来自迦勒底的御主哟，真是抱歉了。” 　　他双臂一挥，面露癫狂，看向我们的双眼瞪大到几乎要使得眼角裂开的程度。 　　“你们所修复的七个特异点，所创下的功绩，所怀揣着的希望，统统、统统都会在这里……” 　　雷夫疯狂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所说话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似乎还残存在周围的空间中，但是显露在我们面前的身影却开始从颈脖处渐渐地崩坏开来。 　　鲜血嗞了一地，还有些许几滴残红飞溅到了无相的脸颊上，然后被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拭去。 　　直到雷夫颈脖断开、血液犹如一颗被压坏的西红柿那般四散爆裂开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无相竟然从我的身前消失了。 　　“那是、那是什么速度……” 　　玛修的声音有些颤抖，站在他身后的藤丸立香亦是一副震惊的神色，显然都如同我一般，没有看清楚无相之前丝毫的动作。 　　“咳、噶……”被斩断了脖子的雷夫不知为何竟然还能发出些许的声音，他肢体断裂开来的地方好像是被什么化学制品给泼染过了一般，竟开始慢慢地沾染上一种浑浊的黑灰色。那奇怪的颜色慢慢地向肢体的末端蔓延着，将他作为人类的皮肤、肌肉和骨骼尽数吞噬殆尽。 　　“哈哈……没用、没用、没用！都说了我……” 　　雷夫似乎还想再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但还未等他彻底扯开嘴角，他开始被污浊侵蚀的深红色眼底却率先冒出了一片惊慌失措的神色。 　　“怎么会、不可能、怎么！” 　　他的声带似乎也快要被完全腐蚀光了，吐出的字句嘶哑又含糊。 　　“没有为什么。”无相站在距离雷夫不远处的地方，甩了甩自己的剑尖。 　　时间冠位神殿外的区域昏暗而压抑，但不知为何他手中的那把剑却一直闪烁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银色闪光。 　　我的目光在已经快被黑灰色吞噬完全的雷夫残骸上和无相的剑上移了好几个来回，才突然意识到，造成雷夫如此凄惨境况的，应该就是那样宝具的功能了。 　　“你的宝具，到底有什么能力。” 　　待到雷夫彻底被那一剑磨灭了踪迹、而又没有丝毫像是会复活的迹象后，我才有些艰难地开口，这样问对方道。 　　“怎么，当初在第三特异点还有监狱塔的时候，虽然只是在我授权下的半解放，但就算是这样，你还没有彻底领会它的功能么？” 　　无相并指在银雪色的剑刃上一抹而过，猝尔翻转手腕，将那柄红剑重新没入虚空。 　　不，那剑并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重新化作了一枚金色指环的模样，被他戴在了手指上。 　　眼见着无相向我伸手，展示了一下他手上的戒指，我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脖。意料之中的，先前被吉尔伽美什赠送项链串起的宝具指环已经不见了。 　　“不要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无相放下手，稍稍侧头，朝着我们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从者使用自己的宝具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他道，“你到底也只是一个人类而已，相叶。规则会混淆，但却不会误判，这是我的，只是我的。” 　　“用我真名、真容以及存在为代价的宝具，只有我才可以发挥出他真正的实力。” 第103章 群星 　　无相的话音刚落，我们脚下的地面便开始无规律地震动了起来，藤丸立香毫无防备，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被站在一旁时刻关注着御主情况的玛修顺手一扶，才最终弄免遭了跌倒的命运。地震的频率和波动变得越来越频繁和激烈，而除了地面岩石相互挤压碰撞的硬质声音，自雷夫出现的那处虚空的方向，隐隐约约地也传来了些许柔软物质相互摩擦涌动的滑腻腻的“咕涌”声。 　　那声音听的我直犯恶心，伴随着脚下颠颠簸簸的起伏所带来的生理性厌恶，我几乎就要忍不住在这种场景下把昨天的晚饭都给吐出来了。 　　“那是什么。”我看向那片被黑暗笼罩着的虚空，强忍着反胃的感觉，问无相道。 　　“是魔神柱。” 　　无相的话音刚落，那原本盘桓在独立空间一角的黑暗便犹如吃了催生剂一般，迅速地向我们这边侵蚀而来，随着漆黑一片笼罩下来的，还有在其深处竞相向外钻动的红色触手状生物，那些魔神柱们挤挤挨挨地想要从四周突破黑暗的束缚，镶嵌在柱身上的类似于眼睛一样的器官疯狂地转动着，密密麻麻一片，看得人头晕目眩。 　　“怎么会有那么多！”藤丸立香惊叫道。 　　他一脸菜色地看向魔神柱群袭来的方向：“这已经不是单靠我们就能解决的境况了。” 　　“所以说，支援还没来呢。”无相勾勾唇角，伸手指向黑暗之上的那片星空，那里原本是墨蓝色的一片，但此时此刻，却不知为什么缀满了银白色的、状似星星一样的东西，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那些白色的晨星竟开始依次滑落，在空中略过一条长长的弧线，直直地坠入地面上的魔神柱群中。 　　白色的星星一没入那片极致的黑暗之中，便爆发出了一阵刺眼的亮光，但一颗星星的亮光相比较那片污浊又肮脏的漆黑来说实在是太微弱的，于是，便又有其他的明星依次降落，四散开来，在近地面的上空爆裂出自己的光亮，尽力驱散着下方逐渐向上蒸腾的浓重恶质。 　　有一颗星星落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地方，在远处来看小小的一点，直到真正临到众人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星星”，而是从者。 　　“贞德·达尼克参上。” 　　金色长发的圣处女从者挥动着一番巨大的旗帜，将一根意欲向我们这边侵袭而来的魔神柱打回原处，她动作飒爽利落地将旗杆当做一支利矛向前突刺了一下，直直地贯穿了那根魔神柱的柱身。 　　“是贞德！” 　　藤丸立香和玛修见来着是自己熟悉的从者，具是露出了一副惊喜的神色。 　　“很高兴能够再与你们见面，master，玛修，还有这位博士。” 　　贞德转过身来，向我们露出一个明丽的笑容：“请不要大意地继续向前行进吧，我将率领着一同前来支援的从者们奋战到最后一刻。” 　　“所以……那些都是从者？！” 　　玛修远眺向天边的星群，吃惊地长大了嘴巴：“竟然会有那么多。” 　　“是的，”贞德一边说着，一边舞动着旌旗一把抽开另一根魔神柱，“我们都是与御主们在特异点之中所结下缘绊的从者，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那么拼尽权利维护的人理就这么在最终的特异点中被那位毁坏殆尽。” 　　贞德简单地解释完一切后，就带着他的元帅彻底加入到前线从者与魔神柱的战局中去了，徒留我们几人，略带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从者们好像不用耗费魔力那般一次又一次地解放着他们的宝具。颜色不一的光芒间或从魔神柱群中爆发出来，然后又很快地被因为有着不死性加持的触手们掩盖下去。 　　“那么，藤丸立香和玛修就先进去吧。” 　　无相不知在何时拿出了他的平板，他一边操作着自己的宝具，一边头也不抬地指挥着站在一旁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的两人。 　　“因为我的缘故，原本属于第七特异点的从者们并没有借由‘缘’出现在这里，所以我和相叶得留下来，解决剩下的十六根魔神柱。” 　　“十六？” 　　“留下来？！” 　　“是啊，”无相抬头看向我们，“这次出战的魔神柱，代表雷夫的那个已经被我彻底消灭了，还有一个嘛……总之，现在场上只剩下了70柱，按照每个特异点平分的话，剩下的第七特异点和额外的量加起来，一共就是十六。” 　　“至于相叶嘛……”他看看我，眸中划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精光。 　　“他现在是我的master，我还需要他的供魔，所以暂时不能放他走。” 　　无相的口气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就算他曾经是经历过一切的御主，我还是有些怀疑他所提出安排的可实施性。 　　“你想怎么做，”我问他，“拿着你的宝具一刀一刀去砍魔神柱吗？你确定你一个caster真的能够应付其他七八个从者一起上才能应对的数量？” 　　“不，当然不。” 　　无相有些诧异地看向我：“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亲自上阵？这剑虽然是常驻型半解放宝具，但作为一个catser职介的从者，我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上前线杀敌……” 　　听他说出这话，我不由地想起了方才雷夫的惨状，侧头一看站在一旁的藤丸立香和玛修，那两人面上心有戚戚焉的神情似乎说明了他们也想到了无相刚刚那令人惊艳的表现。 　　“你们到底在磨蹭什么？” 　　无相最后在悬浮在半空中的平板上轻点几下后，抬眼看向现在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哪怕一步的藤丸立香和玛修，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不耐和烦躁，“快去，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去见一见盖提亚的真面目。” 　　“不，等等……”我想要阻止他，“两个人太危险了，你这完全是在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啊，还是等无相你把这里解决了……” 　　“盖提亚一直很想和玛修你探讨人生，不是么。” 　　无相没有理会我的话，反而将矛头对准了玛修。我原本还有些莫名于无相为何会突然将盖提亚和玛修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但在看到后者在听到那番话后面上突然露出的恍惚神情，我的心中似乎有些了然了。 　　藤丸立香似乎也有些诧异于玛修的表现，他眨眨眼睛望向身旁的亚从者少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玛修？” 　　“是……”玛修紧了紧握着盾牌的手，咬咬下唇，“他曾经不止一次地侵入我的梦境，试图、试图让我加入他那一方……因为他说，我一定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什么？！” 　　“玛修是人造人，盖提亚……同样也是人为的造物，”无相道，“你们在某种程度上拥有相同的立场，从本初就不存在对于‘人’与‘存在’与‘生命’的理解，但是……” 　　“但是，我完全不赞同他，我不会认同他的！” 　　玛修面上突然露出了些许坚毅的神色，她看向藤丸立香，语气坚定道：“前辈，我们先去冠位时间神殿的主殿，盖提亚的想法是彻彻底底错误的，我们要去打败他。” 　　藤丸立香先是一愣，随即便柔和了神色。 　　“好，”他微笑着，应答之词却十分掷地有声，“我们去修复最后的特异点，然后拯救人理。” 　　“喂，等等。”我想要拦住不知为何被无相三两句就给改变了想法的两人，却遭到了他们的一致婉拒。 　　“博士随后也会来的，不是吗？”藤丸立香主动牵起了玛修的手，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朝我璀然一笑。 　　“我和玛修也是经历过特异点修复的搭档啊，请相信我们的力量吧。” 　　“不是说不相信，但是这……” 　　我几乎想要把无相当初所经历过的结局告诉他们了，但一见到他们眼中所闪耀着的自信和坚定，我却不知为何在那一刹那十分不合时宜地梗住了舌根，直到二人向我们挥手道别的时候，都没能吐出一句话来。 　　眼见着两人携手向特异点的更深处进发，我的心底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些许不安的情绪。 　　我看向无相，沉声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让他们两个先进去？难道你就准备一直拖着我在这里解决魔神柱吗？” 　　“不，等我完成召唤，我会带你进去的。” 　　无相轻描淡写道：“当初由所罗门本尊出面才能解决的问题，就凭他们两个，怎么能解决？” 　　“那你还让他们两个去？！”我看着眼前满脸淡然的无相，心头突然燃起了一把怒火。 　　“你果然想让他们两个去送死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只是想要消灭盖提亚，或者说是针对我的话，那就不要涉及到立香和玛修啊！” 　　“闭嘴。”无相厉声道。 　　在他吐出这两个字的下一秒，我便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真的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哪怕是一个简单的字了，这幅语塞的感觉，简直与刚刚无力挽留那两人的时候如出一辙。 　　‘刚刚是你在搞鬼！’ 　　我试图用眼神表达出我的愤怒，但却被对方轻轻一眼给忽略过去。 　　“这是亚从者与48号必经的一件事，我不会去改变这个历史，也不愿意去改变。” 　　无相无视了我对他的怒视，将那块悬浮在半空中的平板重新捧到了自己的双手之上。 　　“那么，诸天之星辰哟，请回应我的召唤吧——”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刺眼而又强烈的白光便从他的手心之中猛然爆裂开来，我尚未来得及及时抬手捂住眼睛，那片光芒便在张扬到极致的时候如烟花一般四散开来，化作数十颗燃烧着火焰的星星，落在地面上。 　　“看着吧，这才是宝具的真正使用方法。” 　　无相转身看我，他的身后，群星闪耀着化作人形，齐齐地向他低下了头颅。 　　“Servant ……，回应您的召唤。” 第104章 梅林 　　在此之前，我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无相曾是拯救人理的最后一名御主这一个事实。 　　从者的宝具都是由其生平经历所凝聚而成的，对于曾经役使着复数英灵的master来说，其身后最有可能获得的宝具，肯定就是与其生前所契约从者相关的“羁绊”了。 　　无相所召唤出的从者中，有些——比如岩窟王和源赖光——是我曾见过的，但更多的则是陌生的面孔。他们甫一落地，便向其召唤者展示了自己的忠诚，然后迅速地拿出自己的武器，重新化作流光，迅速地加入到身后与魔神柱们的战局之中。 　　我的眼睛被方才那阵强烈的光芒蛰得生疼，几近要流下眼泪来，而还未等我从方才的光束之中缓过神来，那些从者又重新以光流的状态四散开来，他们周身所裹挟着的白色光芒，险些又要让我迷蒙了视线。 　　待到我彻底从光暗对比过分强烈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后，我才发现了并不是所有的从者都依照着现在的形势前去帮忙了。 　　还有一位从者选择留在了原地。 　　那是一位面容美丽精致到近乎于不像是人类的男子，他握着一把形状有些奇怪的手杖，浑身雪白，有白色的长发从他兜帽和披风下露出，一直拖曳到腰下的位置。当那位从者注意到了我有些吃惊的目光后，他弯起眼睫朝我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直到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有着一双极为少见的紫罗兰色眼睛。 　　“梅林。” 　　还未等我询问，无相便率先开口叫出了那位从者的名字。 　　他平静道：“你既然回应了我的召唤，怎么不去帮忙？” 　　“抱歉呢，master。”被无相称作梅林的从者朝着他摊了摊手，“这个世界的‘我’可是很不想要参与到战局之中的呢，身为暂时占据了他身体的我……还是稍稍尊重一下他的想法吧？” 　　无相略带不满地咋舌一声。 　　“你不去我去，”他道，“你就在这里看着相叶吧，难得能用迦勒底的电力系统被召唤出来，随便玩玩也没什么问题。” 　　“好好，”梅林抱着手杖朝无相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嬉皮笑脸”的表情，“祝君武运昌隆。” 　　无相白了他一眼，重新将指环化作红剑的模样，跺了跺脚，猛地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突入战局。霎时，魔神柱扎堆的黑暗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触手们凄厉的尖啸声，混杂着兵戈相互碰撞、摩擦所带起的刺耳声音，让将它们都听在耳中的我的脑袋几乎都要炸裂了开来。 　　“你好呀，该怎么称呼你的，直接叫你雪见可以吗？” 　　就在我还在拼命忍耐周围愈渐吵闹嘈杂的噪音和慢慢蒸腾开来的血腥气味的时候，梅林突然发话了。他的声音很温和，周身似乎也一直洋溢着一股奇怪却又安详的氛围，在他走近了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在他所踏过的地方，一丛丛与周围环境十分不搭的小花正开的热烈。 　　“……可以。” 　　我一时有些摸不清眼前这位从者的性格，虽然他的外貌和嗓音都给人一种很可靠温柔的感觉，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的本性应该是一个有些轻浮的男人。 　　“请问你是……亚瑟王的那个梅林吗？” 　　“是哦。”梅林笑眼弯弯，“可惜了，阿尔她并不愿意回应无相的召唤，真是个倔脾气啊。” 　　我稍微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梅林口中的“阿尔”就是阿尔托利亚·潘德拉贡，也是fate系列最有名的那位女性亚瑟王。 　　“这事我似乎略有耳闻，”我道，“听大卫王说，圆桌一系都十分不赞同无相的做法……是因为他的计划有违于他们所提倡的骑士道么？” 　　“一半一半吧，”梅林道，“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阿尔觉得无相的做法实在是比当初妄想用圣杯复国的她还要不可理喻，所以才会拒绝帮忙吧。” 　　“‘获取圣杯是通过从者与从者之间平等的战斗能达成的目标，但是你的计划却是在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所以我，还有我的圆桌骑士们，是绝对不会给予你你所想要的助力的，请你也好自为之。’她当初是这么说的。” 　　梅林朝我耸耸肩，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我点点头：“按照骑士王可能的性格和无相至今为止所作出的事情，这的确很符合实际。” 　　“那么，”我又问他，“身为亚瑟王老师的你，到底为什么会选择回应无相的召唤呢？虽然你拒绝了直接上场应对魔神柱的工作，但是最基本的，你还是选择了回应他、承认他，不是吗？” 　　梅林歪头思考了一会儿。 　　“因为我喜欢看人类美好的结局啊，”他道，“如果一切都能皆大欢喜的落下帷幕，那就最好了。所以，我想要见证这孩子的结局，哪怕他的所作所为得不到大部分英灵的认可，哪怕他最终很有可能会走向自我灭绝的道路。” 　　“……自我灭绝？”我一愣，“那样也算好结局吗？” 　　梅林笑笑，没有说话，而是调转视线，将目光投入了远处正在魔神柱群中肆意厮杀的英灵们。 　　我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甫一入眼帘的就是那些黑色、白色、灰色的、状似长了无数双眼睛的魔神柱纠缠在一起的模样。魔神柱所栖息的那片黑暗已经渐渐扩展到了原本可以算称得上是天空的地方，他们的身体也随之延伸开来，从地下一直蔓延到人类视线所不能企及的高度。 　　“如果明星的亮光代表着这位从者心灵的强弱的话，那无相他无疑是代表着天上最明亮的那颗星星。” 　　梅林看着那些闪烁在巨型魔神柱之间的白色光点，突然这么感叹了一句。 　　“因为是在我眼中很美好的事物，所以我希望他可以有一个与之努力相符的结局。” 　　“只是在你眼中美好么。” 　　我终于发现眼前从者给我的违和感在哪里了。虽然梅林长得很漂亮，脸上也总是带着笑，但是究其本质而言，他根本就是一个无机质的、冷酷的人。或许无相真的为复活所罗门做出了很多常人难以坚持下来的努力，但他所造成的影响和破坏呢？难道就你所追求的是人类的美好，而他正巧拥有的强大心灵，所以就可以将其所作的不妥当的事情一并抹去吗？ 　　“也难怪，会有这种老师的话，教出像是亚瑟王那样‘不懂人心’的王，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我垂下头，轻轻地感叹了一句。 　　“可不要这么说啊，雪见。” 　　梅林的耳朵很灵，一下子就听见了我的嘀咕声。但面对这样近乎于指责的评价，他也并没有露出丝毫生气的表情，反而依旧保持着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我可是半梦魔啊，”他道，“人类的情感就是我的食量，但虽说如此，我也是有些挑嘴的。无相的梦很纯粹，很好吃，这也是我会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就像吉尔伽美什王绝对不会认错你们的本质一样，我洞悉人类内心的本领也是很高的。” 　　“……洞悉又有什么用，你根本不能明白。” 　　我道：“所罗门尚且有一颗想要成为人类的心，但你有吗？你虽然很好的模仿了人类的情感和反应，但至始至终还是在用……半梦魔的规则在对待他人。” 　　“哦？ 　　梅林挑了挑眉毛：“那按你的说法，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真的像是一个人类呢？” 　　“我在人类社会混迹了近百年，难道还会比那个热衷于网络虚拟少女偶像的前魔术王做的更糟糕么？啊，顺带一说，他之前粉的那个魔法☆梅莉就是我待在阿瓦隆的时候，没事折腾出来的东西。” 　　这可真是有些不得了的情报。我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梅林和梅莉的发音其实是一样的，而早先在罗马尼电脑上查看魔法☆梅莉博客主页的时候，那位虚拟博主的形象也的确和眼前的梅林有几分相似。 　　“你看看，”梅林似乎对我的变脸十分喜闻乐见，“连一个‘非人类’都无法分辨的‘人类’，还值得被称作是个合格的‘人类’吗？” 　　“我和他所站的立场不同而已。”他向我摊了摊手，十分中肯地道。 　　“罗马尼喜欢你，所以选择尽力维护你而防备着无相。而我曾是无相的从者，但此时此刻却还能站在这里，带着平和的心态和你说话……这么看来的话，是不是我更加的高尚一点，更加的像是一个完美的人类一点呢？” 　　“……就是因为有私心，所以人类才会是人类啊。” 　　硬着头皮说出这话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道德标准更低的位置。但这也确实就是人类的本性了，正因为会有互相的猜忌、嫉妒和恨意，才会更加地凸显出“爱”的美好，更加体现出那些美德的闪光。 　　“是啊。” 　　出人意料的，梅林并没有反驳我的观点，而是顺势笑道：“正因为浸润在那些污浊的情感之中，才更加能凸显的出无相本身的闪光。” 　　“星星总是要有黑夜的衬托，才能显得更加明亮的。” 第105章 真名解放 　　“好了，不要露出这幅表情。” 　　梅林伸手过来揉揉我的头发，我本想避让开来，但不知道对方是对我施了什么奇怪的魔法，在他将手放在我头顶的时候，我浑身僵直的好像一块冰，直到他对我的头发折腾了大概有一分钟那么长的时间、收回手去的时候，我才能够重新掌控我四肢的行动力。 　　“在我看来，你是足够幸运的。”他道，“你不会有机会去堕入那种污浊之中，被迫展现出本真的自己，这样也很好。” 　　“说的好像都是我和罗马尼的错似的……” 　　听了梅林的话后良久，我才有些不满地吐出了这一句话。 　　“差点被你绕进去了，无论你说什么赞扬的话，都不能磨灭无相所做行为的不妥，错就是错，是不能用极大的正确以偏概全的……我的话姑且不提，立香和玛修他们……” 　　“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视角看待事物，这不也是人类经常运用的法则吗？”梅林摇冲我摇摇头，道，“只是视角不同罢了。” 　　我沉默了一会，深知再这样下去简直可以和对方就这个问题探讨到魔神柱全部被无相给歼灭，到那时候，我所担忧的事情怕不是早已经发生了。 　　于是，我便立刻终止了先前的话题，转而道：“先不谈这个了，时间紧迫，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什么？”梅林也没在意我转移话题的行为，他看上去心情很好似的，说完这句话后还止不住地哼哼了几个音符。 　　“我要进去时间冠位神殿的主殿，”我抬眼看他，“我不能赞同无相肆意玩弄立香和玛修行为的做法，但让我一个如今连魔术师都称不上的人类独自进到内里，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所以……” 　　“嗯……”梅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 　　“无相没让你乖乖待在这里吗？他授意让我留下，也是为了看管好你啊。” 　　我摇摇头。 　　“我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会让你这样赞赏有加，”我道，“但他的确对于我们的世界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他或许会做出补救，或许也不会。但是我作为真实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我回想了一下方才无相对于藤丸立香和玛修前往时间冠位神殿这个行为的评价。 　　“他们会出事的，”我道，“按无相的意思来看，他们一定会出事的。” 　　“但他才是熟知一切的人，不是吗？”梅林有些不解道。 　　“为什么不按着他的安排来呢？” 　　“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立香和玛修他们两个人去送死吗？就因为这是无相的安排？”我被梅林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激怒了，下意识就提高了自己的嗓音。 　　梅林被我当头一喝给吓得愣了几秒，随后，他才眨眨眼睛，略带着些许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他说，“但你就没想过自己可能会遭遇到的境况么？” 　　“就因为想到，所以才会拉上你一起。”我道。 　　“罗马尼曾告诉过我所谓最强七骑——‘冠位从者’的说法，他还说花之魔术师梅林也是拥有冠位Caster候补席位的一员。所以我想如果是你的话，至少会有能力可以保护我进到内殿中去。” 　　“而且……”我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论他到底在追逐最终目标的过程中到底表露出了怎样令人惊叹的表现，至少此刻他的行为在我眼中看来是错误的，那我就得阻止他，这就是我的理由。” 　　我看着他，笃定道：“既然在你眼中看来，我与无相的所作所为都是中性的、没有对错之分的，那么你也一定会帮我的吧。” 　　梅林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他道，“那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你啊。” 　　“请过来我身边吧，我会一直护送你直到进入冠位时间神殿，见到那位虚假的魔术王为止。” 　　“……那么之后呢。”听明白了梅林言下之意的我追问他道，“面对人理烧却的幕后黑手，你作为Grand Caster难道还会袖手旁观？” 　　“哎呀……雪见你可真是得寸进尺啊。” 　　听了我的问话，梅林面露难色地挠挠头发：“‘我’能够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了，让我再参与到这种事情里去的话……” 　　“梅林就是个胆小鬼，你还是别再为难他了。” 　　无相的声音突然插入到我俩的对话中，把我生生地吓了一大跳。 　　我下意识地望向了他来时的方向，随即便有些诧异地发现，代表着从者的白色光点还在，而那些先前还在活跃着的魔神柱们却纷纷停止了动作，大片大片的眼珠和柱身都被淹没在了先前吞噬雷夫躯体的黑灰色中。 　　“妄图拐带我的从者，你的胆子还真是大啊。”他甩甩沾满不明液体的红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痕，朝我咧了咧嘴。 　　“既然时间也差不多了，那我就带你进去把。” 　　他说完这话后，又朝着梅林点点头：“辛苦你拖他那么久了，没你事了，回去吧。” 　　“什么叫……” 　　至此，我才恍然明白到了无相将梅林单独留下的用意。眼见着白发的从者恭敬地想着无相微微鞠了一躬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之中，我都不知道该将内心的愤慨向谁发泄了。 　　“所以你这都是故意的？！”我质问无相道。 　　“故意让梅林留下来拖延时间，好让立香和玛修有更多的时间独自面对盖提亚？” 　　无相朝我笑笑。 　　“梅林是半梦魔，最会洞察人心，”他道，“所以他也很会引导话题，让你一直一直地和他谈论着，直到你忘记了你决心和他交谈的初衷。” 　　“走吧，”他向气到说不出话来的我伸出了一只沾染着血迹的手，“进到主殿的空间很混乱，握住我的手，不然我可不保证你会不会被时空乱流给绞成碎片。” 　　我磨了磨后槽牙，忍耐了许久才没让自己一拳头打上对方的脸。 　　他到底是为什么，才能够这么轻描淡写的把两条人命说的那么轻巧？ 　　见我一直没有有所动作，无相便自己牵了我的手，拉着我往时间冠位神殿的核心走去。主殿的入口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遥远，仿佛才被拖着往前走了三四部的距离，眼前的景象便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 　　被魔神柱们所污染的天空褪去了黑色的污渍，澄澈的蓝色重新显露出来，一道巨大的白色光环横贯了整个天穹，中心建筑顶部的残骸像是失重一般飘散在整个空间中。 　　经历了周围一下子变亮而造成的短暂失明后，我揉揉眼睛，终于得以见到整个空间的中心。 　　然而…… 　　我自诩自己的视力还算是合格，但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在心中数了三四次，都没有见到除我、无相、藤丸立香还有另一个金色的巨大身影之外的第五个人。 　　玛修呢？ 　　“看来时间正好。” 　　无相松开我的手，率先一步踏在了一片残骸之中。 　　石块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尤为清晰，那个像是巨神像一般的金色身影调转了他的脑袋，望向我们所处的方向。而另一边，被玛修的盾牌挡在后面的藤丸立香却对此没有丝毫反应，他只是跪在地上，微微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身前那块熟悉的十字盾。 　　“玛修呢。” 　　我捉住了想要继续前行的无相的手，冷声道：“时间正好？你所说的时间正好，就是说‘玛修死的正好’么？” 　　“是啊，”无相保持着被我握住手的姿势，侧过神来看我，“盖提亚的第一轮攻击刚刚过去，玛修消失，藤丸立香却还或者……而他的第二次攻击和第一宝具都没有准备完毕，时间正好。” 　　“你·到·底·是·有·多·冷·酷——” 　　我感觉到我握着对方手腕的力道在逐渐加大。 　　“你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类！”我失控地朝他大喊道，“你怎么能够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时间正好’这种话！那可是玛修啊！玛修她、她可是……”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话了。 　　把无相臭骂一顿？打他一顿？还是对失神到几近昏厥的藤丸立香说一声“抱歉，我来晚了” ？ 　　“哦，这就是另一位御主吗？” 　　就在我气到发抖的时候，那个金色的人形发话了。他的声音似远似近，似是一个人在说话，又似乎是一群人在齐声喟叹。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能耐，”盖提亚的声音无喜无悲，但说出的字句中却蕴含着饱满的怒气和不可置信，“竟然能够切断魔神柱与我的联系，看来我当初真的是小看你了。” 　　“并不单纯是切断了联系。”无相挣脱了我的束缚。 　　他揉揉自己的手腕，向前跨了一步，毫无畏惧地直视着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巨大人形。 　　“他们已经死了，彻底没有了存在性。而你，盖提亚，你也会和他们一样。” 　　“什么？！这是不可能的，在冠位时间神殿里，根本没有死亡的存在，你怎么……” 　　“可你们又不是生命，甚至连灵体都不是。” 　　无相歪歪脑袋，做出一副茫然的神情。 　　“你们只是魔术式而已，是靠着所罗门的功绩和存在才能够肆意活动、并且占据了它躯体、身份和魔术工房的死物。” 　　“……你到底是谁，是什么从者。”盖提亚的声音中染上了几不可闻的慌乱。 　　“我是最初的御主，也是最后的见证者。” 　　无相举起了手中的剑。 　　我本能地感觉到了他接下来所要采取的行动的危险性，但还未等到我来得及后撤一步，只听见他默念了一句话后，我眼前的世界霎时化作了一片纯白色。 　　“真名解放——万象终焉……（Eternal Chaldeas）。” 第106章 BeastI的破灭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听到无相提及自己宝具的名字，但在我还未听清楚他后续念动的几个字词的时候，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从胸前原本魔术回路最为聚集的地方开始，一直到指尖的末端，我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是要从内部被什么带着尖牙利齿的东西整个撕扯开来一般，眼前因为宝具发动而变得一片雪白的视野一下子又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疼痛变成闪烁着雪花的纯黑。 　　就当我自己应该已经因为这样的痛苦而彻底昏厥过去的时候，我听到了藤丸立香在我耳边焦急地呼喊着的声音。 　　我都不知道现在自己是睁着眼睛的状态还是闭着眼睛的，我有在呼吸吗，有在喘气吗？那个正在焦急地呼喊着“博士”的声音，真的是藤丸立香？他叫的真的是我？ 　　如果疼痛是一把刀子的话，那我的大脑仿佛早就被榨汁机绞成了一团烂泥，几乎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要丧失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眼前那层闪着白色斑点黑色的屏障才逐渐剥落下来。我缓慢地炸动了一下眼睫，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藤丸立香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博士、博士你醒了？”他见到我睁眼，不由地惊呼了一声，“你、你觉得怎么样？” 　　藤丸立香对着我手足无措了一阵，湿润的双眸忽地又一下子流下了眼泪。 　　我尝试着张嘴，然而喉咙处的肌肉似乎是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耳边除了刀剑相触所击打出的尖锐声响和藤丸立香的呜咽意外，并没有再多的声音了。 　　隐隐约约地，好像有什么液体顺着我的喉管淌下，其中的几滴不巧呛进了我的气管，引得我不由地剧烈咳嗽起来，也正是知道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似乎是在方才下意识地忍耐痛苦的时候，我的口腔中已经充满了自己不自主咬破的血肉所流出的鲜血。 　　“咳、咳咳，发生了，什么事……” 　　我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试图从地上坐起来。但是方才剧烈的疼痛似乎已经耗尽了我全身肌肉的所有气力，我的胳膊用力到一半便突然松懈了下来，要不是藤丸立香在旁边及时地扶了一把，我怕不是会重新重重地摔倒在满是瓦砾的地面上。 　　“是无相，他使用了宝具。” 　　藤丸立香蹲下身来，让我大半个身子可以靠在他身上。玛修的盾牌被放在一旁，任凭周围风沙四起，其光洁的金属表面至始至终都没有染上分毫的污渍。 　　少年模样的御主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盾牌，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经染上了些许哽咽的情绪。 　　“是玛修想要坚定守护住我的想法，才让她的宝具得以留存下来……但是她、她却……” 　　藤丸立香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垂了垂眸子，心下一片复杂。 　　早先我们便知道了玛修身上所依凭的从者的真名是加拉哈德，她所持的盾牌实则是当初圆桌骑士所围聚着的圆桌。她的理想与我当初所推测的别无二致，若是信念坚定，她便可以守护一切她想要守护的事物。而如今，在我和藤丸立香面前所残存下来的、没有丝毫划痕的盾牌无疑是对那位亚从者少女信念与能力最大的证明。 　　“我一定会让无相，付出代价的……” 　　我嘶哑着嗓子轻声道：“造成现在的局面也有我的一份过错，所以我绝对……” 　　“你们两个赶紧离开那里！” 　　我的一句话还未说完，无相略带紧张的声音便从上空传来。 　　藤丸立香和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声音的来源之处，随即便十分惊恐地发现，一道金色的光芒正裹挟着数量巨大的魔力向我两的方向激射而来，其威力之大，几乎要将其周围所游离着的魔力因子尽数歼灭。 　　正在激烈交战着的无相和盖提亚几乎已经快要超越了人类视线所及的范围，而那道光束也不过是刚刚从盖提亚的指尖发出而已，但仍在地面上的我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发攻击所携带着的近乎于炽热的热量和威力。 　　直视光线的痛苦我已经不知道承受过多少次了，浑身上下的痛苦残留依旧在不间断地折磨着我的神经，但就在这番境况之下，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和反应速度，竟然在光柱就要到达的几秒钟的时间里将藤丸立香一把推到身后，同时试图去将那面盾牌尽力举起，挡在我俩身前。 　　“不——博士！” 　　光束所散发出的巨大亮光在盾牌的边缘勾勒出一条粗粗的白色光晕，我咬了咬早已破皮的下唇，眼角的余光飞速瞥过被我和盾牌的阴影完全遮挡住的藤丸立香后，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玛修已经不在了，那至少一定要保护好立香。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我紧了紧握住盾后手把的手，内心忐忑地等待着巨大冲击波的到来。 　　然而，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意料之中的冲击力并没有直直地撞上我手中的十字盾牌。我有些犹犹疑疑地睁开眼睛，借着盾牌的支撑力微微站起身来。 　　“你是……” 　　不知何时，我的面前竟出现了一个白色长发的身影。不是梅林，而是另一个身着着红白长袍的男人。虽然他的背影被那头蓬松的头发给遮挡了大半，但没来由的，我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疯狂地震颤了起来。 　　听到了我的声音，那人微微侧头过来。 　　来者有着褐色的皮肤和金色的双眸，明明是陌生的样貌，面上的神情却是我所熟悉的那人。 　　“……罗马尼？” 　　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罗马尼——或者说是恢复了所罗门模样的罗马尼朝我眨眨眼，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博士你叫他什么？” 　　就在我想要在对着罗马尼说些什么的时候，藤丸立香突然从旁边插了一句嘴，他的声音中满是茫然和无措，好像是听见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一样。 　　“立香，”罗马尼开口了，“照顾好雪见。” 　　他没有在做任何解释，扭过头去，也不知道是做了些什么，整个人竟开始慢慢飘离了地面。 　　“喂！你要是敢用宝具，你就完了你知道嘛！罗马尼！喂——” 　　我也顾不得在说些什么其他的事情了，只能用尽全力地向他的背影大声地吼着。 　　罗马尼听了我的声音，上浮的进度停了停。但他依旧没有转过身来，而是向我摆了摆空空如也的左手，示意他知道了。 　　得到了他的保证，我总算是松下了半口气。这一泄气，方才支撑着整个人的力道就都如同开闸的水坝一般流泻开了。我扶着盾牌慢慢半跪下，期间目光下落扫过自己手指的时候，才看到那枚金色的戒指依旧好好地被我戴在自己的手上。 　　失去了十戒的所罗门战力依旧是现代的魔术师所无法企及和想象的，有了他的加入，盖提亚很快就被歼灭了。 　　“为什么！为什么！”临死之前，那位被称为BeastI的存在还在如此嘶吼着。 　　“无名的英灵，无记录的存在！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本在神殿中是不死的，是不灭的！不！” 　　“因为我的宝具斩断了你与‘所罗门’这个概念之间的因果线。” 　　无相似乎也伤的很重，他的灵基已经残破不堪，甚至到了自身身形都无法维持的地步。他揩了揩嘴角的伤口，朝着慢慢化作一片灵子消失的盖提亚露出一个笑容，“你的不死性只是建立在与所罗门、与时间神殿的联系上的，那么想要彻底将你摧毁，就只要让你与它们分离，就行了。” 　　“盖亚亲自出手增幅过的宝具的真名解放，可不是和一般从者一个等级的啊……当然，它也不只有这个功能罢了，只不过对付你，这样的程度就足够了。” 　　“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你到底是……” 　　盖提亚最终也没能问出他最后的疑问，便彻底融入了时间神殿的周遭魔力洪流之中。 　　“所以，这就是一切的结束了吗？” 　　藤丸立香愣愣地看着罗马尼和无相落地，呢喃了一句后，面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愤恨的表情。 　　“既然医生就是所罗门的本尊，而无相又有着这样的能力的话……那么玛修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无谓的牺牲呢。” 　　他颤抖着手，捂住自己的脸。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被罗马尼搀扶着站起来后，有些不忍地别过眼睛。说到底，造成玛修死去的结果或多或少都有我们在场几个人的份，是我自私的不想让罗马尼参与到最终的决战中去，是无相不知为何的拖延时间，是……所罗门创造出了一切人理烧却的源头——盖提亚。 　　罗马尼和我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愧疚和悲伤，然就在我捉摸着到底应该怎样才能安抚住藤丸立香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无相突然开口了。 　　“哭什么哭，”他冷冷道，“我当初一个人被困在时间神殿，拿着玛修遗留下来的宝具独自应对盖提亚的时候也没哭，现在时间神殿还在，魔力也足够，你到底还有什么好哭的。” 　　“什么意思？” 　　“……时间神殿中，不存在死亡的概念。” 　　罗马尼迟疑了一下，才向藤丸立香解释道：“只要有足够的魔力……和代价，只要在时间神殿中失去生命的人，终究是能够复活的。” 第107章 红色花纹 　　这大概是只有昔日魔术王才能重现的奇迹。 　　魔力化作实体的物质将人体重新再构造，并赋予少女流动的血脉和充满生机的呼吸，再为其穿戴上最适宜的衣装。 　　虽然是在自己的魔术工房之中，周遭又有那么充沛的魔力，但是事实复活仪式之后，罗马尼的面色还是显露出了些许的苍白。他干咳两声，打断了藤丸立香想要立刻扑上去的动作。 　　“我也只能做到让她作为一个健康的女孩重新活过来罢了。” 　　不知为何，所罗门模样的罗马尼再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至于原本附着在她身上的从者的力量……抱歉，我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不，这样就足够了。” 　　藤丸立香抹了抹眼角，有些愧疚地看向罗马尼。 　　“抱歉医生，”他道，“刚刚我的态度……” 　　“能理解。” 　　罗马尼大度地笑笑，换了个肤色和面容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他还是习惯性地待人三分笑，一举一动之间都是原本的模样。 　　但我却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本来以为我可以应付得来的。”我垂下头，生着闷气。 　　“结果却还是要你变回所罗门来帮忙……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圣杯可以让你许愿了啊。” 　　“没事的，”罗马尼仗着自己比我高，又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只是变回去了而已，作为罗马尼的人心还在啊……还是说，雪见你并不喜欢我保持着这幅模样？” 　　我摇摇头，将他的手甩了下去。 　　“不是的，”我道，“明明先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保全你人类的身份……抱歉，又食言了。” 　　“所以说这根本没事啊，”罗马尼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话说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刚刚帮助玛修复活的时候，我顺便调动魔力治疗了一下你的身体……啊，才想起来你是魔术绝缘体质，这可能没用……” 　　我尝试着转动了一下手腕，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现在自己周身的状态。 　　“可能是我本身恢复能力也特别好？”我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他，“刚刚的痛感已经没有了，力气也恢复了很多……快跑个一百米绝对没问题吧。” 　　“这、这就算了，”罗马尼讪讪地笑了笑，“联通到迦勒底的通道还算稳定，你可以慢慢走。” 　　“这可不一定。” 　　被我们忽视许久的无相突然发话了。 　　“时间神殿与所罗门身体的魔术回路相连，而就在刚才，你的身体已经连同盖提亚被一起破坏了。那也就是说……” 　　无相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冠位时间神殿的地面便十分应景地晃动了起来。随着地震的来袭，宫殿中心的巨大御座轰然倒塌，碎裂开来的石块滚动到地上，和先前激战时所造成的残骸混杂在一起，激起了一阵雾蒙蒙的灰尘。 　　整个空间开始崩塌了。 　　“所以说，你再认不出自己宝具之后，竟然还做出了控制不了自己魔术工房的事情？” 　　还未醒过来的玛修被拜托给了罗马尼抱着，而藤丸立香则是拿着那块至今都没有消失的十字盾，我一边嘲笑着罗马尼，一边迈开脚步，想要跟着他们往外面跑。 　　然而，无相却从身后伸出手来，将我一把拽住。 　　“喂、你！”我皱着眉头扭头看他，“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这里快要塌了啊。” 　　“你忘记我最终的目的了吗。” 　　无相满脸血污，连着身上的制服上都沾染上了深褐色的血迹，但他看向我的眼神依旧那么淡然，仿佛浑身是伤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确保这里的罗马尼生存下来后，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了，”他道，“我先前说过吧，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我简直要被他过分坦荡的态度给气笑了。 　　“就凭现在的你吗？” 　　我手上稍稍用力，便挣脱了他的束缚。 　　“如果你还想要些许胜算的话，那就乖乖跟着我们出去……但说实话，无论是出去还是在这里，你的想法恐怕都是不能实现的。” 　　无相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他的唇角轻轻地抖了抖，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 　　“至今为止，我所想要达到的目标，还从来没有失败的。”他轻轻道，“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原本在我预估中已经快要离开主殿的罗马尼竟然又折返了回来，他一把捉住我的手，将我拖到他的身后。 　　“这里到底是我的魔术工房，我没有在这里将你杀死已经是看在雪见的面子上对你最大的宽容了。” 　　罗马尼语气僵硬地说完那句话后，顿了顿，再开口时，言语之中的敌对感已经减弱了许多。 　　“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吧，”他道，“这里没有你想要找的东西，你那样不切实际的理想……我劝你也趁早放弃吧。” 　　无相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罗马尼，良久，才轻叹了一声。 　　“抱歉，我是绝对不会改变我的想法的。” 　　他手腕一抖，复又将那柄红剑握在手中。 　　“看来你是不会悔改了。”罗马尼抬手又将我往他身后拢了拢。 　　这次的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局势。 　　无相本就在之前经过了数场激战，特别是方才与盖提亚的那场，浑身灵基已经破损到了几乎无法修复的程度，而罗马尼作为caster门类中顶尖的存在，几乎能够压制任何同职介的从者。当无相被他掐着脖子掼倒在地的时候，前者几乎已经没有放弃了挣扎，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和欲望了。 　　“你这样难道就好受了吗。” 　　罗马尼直起身来，低下头问瘫软着四肢仰躺在地上，连带着瞳孔都开始扩散的无相。 　　无相没有再说话，他身上血渍最集中的地方已经开始浮现出了白色的光点，那些化作灵子四散开来的伤口很快地蔓延开来，将他整个人吞没进去。 　　“这样就算是真的结束了吧。” 　　罗马尼转过身来看我，那副本来应该是十分严峻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嗯？嗯。”我正沉浸在方才所见的场景之中，也不知道是我眼花了还是真的是这样，为什么我总觉得无相在彻底消失之前，似乎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是……真的消失了吗？”我有些迟疑地问罗马尼道。 　　“是，”罗马尼笃定地向我点点头，“灵基反应已经全部消失了，你们两个之间，最后是你的胜利，雪见。” 　　这样说着，他便十分自然地牵过我的手，带着我缓缓地向着时间神殿的门口走去。我扭头又看了一会儿方才无相躺着的那片地面，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自他身上所流出的血液也已经尽数消融殆尽，这么一位笼罩在我头顶十几年的阴影，就以这么一个平淡而潦草的方式，从我的生活之中彻底消失了。 　　神殿的地面在震动，穹顶也在不断崩塌，但不知道罗马尼到底做了些什么，才我们所走过的每一寸土地，经过的每一片天空都那么的平静。 　　“我作为所罗门，当然可以控制我生前的魔术工房。” 　　他一边走，一边说着：“但是就像是我所给你的那枚戒指一样，这是我对于过去自己的告别，也是对你的一个承诺。” 　　“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古以色列国的所罗门，也没有魔术之王所罗门了，”他紧了紧握着我的那只手，“现在世界上就只有罗马尼·阿基曼，是迦勒底的医疗部负责人，也是喜欢着相叶雪见的那个人。” 　　罗马尼在我前面半个身位的地方引着我向前走，从我的角度，我扭过头来也就只能看到他的小半张脸。他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神情是那种平静中参杂着淡淡喜悦的模样，金色的眸子闪亮亮的，里面像是盛满了比漫天星辰还要多的闪光。 　　“玛修已经醒了，所以我让立香带着她先回迦勒底了。” 　　“先前偷偷跑出来还是拜托了达芬奇的帮忙啊，到时候回去的之后还得好好和她道谢……不过我这样子，是不是应该做一身变装啊？不然和其他人解释起来的时候，或许会有些麻烦？” 　　“……” 　　“……这样一来，就全部结束了吧。” 　　“不是哦。” 　　罗马尼猛地顿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用略带诧异的眼光看向我，我被他看得一愣，大脑放空了好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说出了怎样令人诧异的发言。 　　“不、等等……”我下意识地就想要捂嘴，但在我抬手的时候，我却有些惊惧地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又一道交错杂织着的红色花纹。 　　而就在我发现自己身体上异状的同时，“我”又开口说话了。 　　“所以说很多次了，我从来不做没有底气的事情啊，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呢……” 　　我感到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双眸也随之眯了起来。 　　而这，就是我所能体悟到的，最后的最后了。 第108章 结局 　　这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现界之后，就向别人介绍说‘servant ruler，回应您的召唤’，知道吗？”有一个声音如此嘱咐我道。 　　“好。”我有些茫然于他所说的内容，但还是下意识地应下了。 　　然后，我睁开眼，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立香……和玛修？” 　　被我叫出名字的两人具是一愣，他们对视了一眼。 　　“啊，那个……”黑发的少年有些不确定地问我道，“请问我们之前有在特异点的时候见过面吗？” 　　他的发言令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啊，”我道，“我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才突然感到周围的环境和自己所处的视角似乎有些不对。 　　我环顾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 　　等等！这不是迦勒底的召唤室和中央召唤台么，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 　　“不好意思啊……” 　　见我许久没有开口，玛修歪了歪头，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我，问道：“请问您是……什么样才从者呢？因为迦勒底的召唤系统先前被强拆过一次，最近也才刚刚重构完成，原本的功能都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我们并不能从您的灵基数据上探测出您的具体职介和真名……” 　　我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本能却驱使着我做出了最应该的回答。 　　“我是ruler，servant ruler。” 　　“竟然除了贞德小姐之外，还会有其他ruler职介的从者存在吗？” 　　玛修有些吃惊地扭头去看她身旁站着的藤丸立香：“前辈，你身为御主，可以看清这位ruler先生的参数吗？” 　　藤丸立香看着我，抓抓头发，然后朝一旁的少女露出了一个有些为难的神色。 　　“抱歉啊玛修，我看到他的能力数值……都是乱码来着。” 　　“……都不知道真名的话，看不清从者数据也是很正常的吧？” 　　恐怕是再傻的人，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可以领会到当下的情况了。 　　我，相叶雪见，不知为何成为了一名玛修和立香都无法认出的从者。 　　之前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我有些苦恼地抓抓头发，随即便有些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我本来才齐肩长短的灰发，此刻竟长到了及腰的长度。 　　变成从者还附带植发功能的么？我十分无厘头地在心底吐槽了一句。 　　“啊，似乎也有这个规则……” 　　被我提醒了的藤丸立香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么，请问你的真名是？” 　　我迟疑了一下，才道：“相叶雪见。” 　　“怎么样，前辈？” 　　待到我说出自己名字的下一秒，玛修就飞快地戳了戳黑发御主：“有看出相叶先生的具体数值吗？” 　　“啊？嗯、嗯……看是看到了，”藤丸立香的语气之中戴上了些许的不确定，“不过，这位……相叶先生？你确定你真的是ruler职介的从者吗？我从来没见到ruler带自我改造和战斗续行技能的啊。” 　　“不……这个怎样都好吧？”我道，“我能问一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时候吗？特异点都修复完成了？” 　　“是啊，”藤丸立香点点头道，“三个月前就完成了，不过在此之后迦勒底又探测到了亚种特异点，所以……嘛，这也是为什么命运召唤系统会被重新拼回去的原因啊。” 　　“话说？”他有些好奇地看向我，“人理烧却是所有英灵都知道的事情吗？我和玛修的名字也是从那里知道的？” 　　“是啊。” 　　我心底有些震惊于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但却不敢将这份吃惊表露在脸面上，只得胡乱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他：“我还知道你们这里有个医生很有名哦，叫那个什么……罗马尼·阿基曼？” 　　藤丸立香和玛修对我齐齐地眨了眨眼，两人面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是……”玛修有些迟疑道，“不过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所罗门王……这件事情还有些复杂，如果相叶先生你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之后慢慢说给你听。” 　　我点点头。 　　“那那个所罗门王现在在哪里呢？”我问他们。 　　“我有点想见见他。” 　　“啊，他现在应该就在医务室，我们可以带你去。” 　　“不用不用，”我朝那两人连连摆手，“你们忙你们的吧，之前是想要为攻略亚种特异点召唤一些从者做战前准备吗？那就继续吧，不用理会我。” 　　藤丸立香和玛修没有阻止我，只是在我离开召唤室前递给了我一支很是眼熟的钢笔，说是他们当初找来作为圣遗物媒触的物品，既然用它召唤出了你，那你就拿着吧。 　　于是现在，我便拿着那支银色的钢笔，一脸茫然地走在去往医务室的路上。 　　真的变成从者了啊。 　　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却又能本能地知道一切。第三次下意识地灵体化以避过迎面走来职员后，我终于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我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类了。而当我最终站在医疗室门口的时候，看着门上那个红色的十字架，不知怎地，我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慌。 　　“嘛，我的脸也没变，只是头发长了一点，罗马尼应该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尽管这样为自己打气了，我的内心却依旧有些忐忑：“但也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玛修他们都不记得我了……按这样看的话，罗马尼是不是也会……” 　　“……要不，还是灵体化了偷偷溜进去看看吧。” 　　罗马尼正在整理医疗档案。他这段日子过的似乎并不好，黑眼圈深得像要挂到脸颊上不说，连那头橘红色的头发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泽。我看着他打开一本病历本，拿出之前我所送给他的那支钢笔写了两行字，然后停手了。 　　这是怎么了？我的视角浮在半空中，试图想要凑上前去看看。 　　“谁？！” 　　也不知道我是戳到了他哪根神经，罗马尼突然从病历簿上抬起头来，警觉地看了看周围。那支钢笔被他信手放下，定定地卧在空白的本子上。 　　我想了想，保持着灵体化的状态，拿出了先前藤丸立香他们给我的那支钢笔，按动了其中的魔术机关，凭空写了几个字。 　　“你在找什么？” 　　笔尖摩挲纸张的声音将罗马尼的目光吸引了回去，他看着自己的那支不受控制地开始书写的钢笔，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 　　“雪见？” 　　他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让我握着笔的手不自禁地抖了抖。 　　他还记得我！我内心一阵狂喜，但当我想要就此解除灵体化、在他面前现形的时候，我却看到对方神色一转，对着虚空落寞道：“不，不可能是他……” 　　怎么又否定了呢？我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然后硬生生地阻断了想要重新化作实体的行为。 　　“你是谁？”他的视线落在那本病例本上，双目无神，声音之中也充满了疲惫。 　　我想了想，才写道：“我是立香新召唤来的从者。” 　　然后，我等着本子上的钢笔墨迹稍稍干涸了一些，才继续接在后面写了一句：“雪见是谁？” 　　“雪见吗？”罗马尼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轻，轻到了身为从者的我，都不得不凑近了去听的地步。 　　“他……是我很喜欢的一个人，但是……” 　　罗马尼抿了抿嘴唇，面上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但是，我却亲手抹去了他的存在。” 　　“？？？” 　　我觉得现在只有连续的三个大大的问号才能够表达我此刻的心情。罗马尼，你到底在我记不得的时候经历了些什么事情啊？ 　　“我有些好奇，你能和我说说嘛？” 　　我也顾不上这样直接的问话会不会伤害到他的心情了，此时此刻的我，一心只想要知道，在我所不知道的时候，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而我，到底又是怎样变成一名英灵，一名从者的。 　　罗马尼看着那行标准字体的钢笔字，眼神黯了黯，却没有拒绝我的请求。 　　他慢慢地说了很久，期间并没有落泪或是哽咽，面色也十分平静，但我却能从他的字里行间中体悟到那件事到底让他感到了多大的痛苦。 　　“时间神殿内的确不存在死亡，但却也不能将被制成圣杯的灵魂恢复过来……无相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会选择这样做。” 　　“他早就吃透了世界的判定法则，所以才会预先将自己先半圣杯化，然后混淆概念，将灵魂物质化的魔法的最后一步转嫁到与他相同存在的雪见身上……当我发现的时候，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魔术之王啊，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救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 　　“无相是来自异世界的从者，会受到本世界规则的排斥。雪见先前一直受其影响，才会有所谓的‘魔术绝缘体质’……单单一名从者其实并不会对历史造成多大的影响，但圣杯就不是了。” 　　“被排斥的从者与其共享着相同存在的圣杯，两相结合，那就是造成新一个特异点的雏形，别无他法，我就只能选择……” 　　罗马尼说到这里的时候，双眼已经灰暗成了一片。 　　“我就只能选择，从世界层面消抹掉他的存在。” 　　“……听起来好像很惨。” 　　我收起了钢笔，凝聚成实体，开口道：“认不出自己的宝具，修不了自己的魔术工房……连消抹特异点存在这种工作都做的不干不净。” 　　“什么魔术王啊，根本就是虚有其名吧？” 　　罗马尼“腾”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转身看向我，愣了三秒后，随即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嘴唇张张合合，瞳仁颤了又颤，终是没能吐出哪怕一个字。 　　我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他叫出我的名字。 　　“雪见、雪见……真的是你吗？你……我该不是在做梦……” 　　“……那你就继续站在这里做梦吧。” 　　我冷冷地吐槽道：“我要回英灵座了。” 　　说完这话，我便作势转身要走，然而待我走出两三步、几乎都要到了出门的地步的时候，我却仍旧没有听见身后追上来的脚步声。 　　“喂，你……” 　　我不耐地转过身去，刚想再刺激对方几句，然而当我重新看向罗马尼的时候，我却发现就在我短短几步的时间里，他已经无声地流了一张脸的眼泪。 　　“哇，你要不要那么夸张。” 　　我赶忙又走回去，刚刚抬手想要擦去罗马尼脸上纵横的泪痕，就被他一把捉住手，小心翼翼地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我感受着手心湿漉漉的触感，有些不适地动了动手指，却没忍心挣脱开来。 　　“至少有三个月了吧？分别三个月你就用眼泪欢迎我回来？”我有些慌张，但却还是尽力地想要打趣对方，“你到底还是不是一个男人啊，总感觉你好像总是在我面前哭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被我说了两句后，罗马尼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来。他松开我的手，捂着脸往后退了半步：“对不起……” 　　“你对不起个什么劲啊……” 　　我看着他，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也有些发酸，但我却还强撑着向他扯出一个笑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可以开心一点。 　　重逢之时需要眼泪，但更需要的是欢笑。 　　我向他展开双臂，眨了眨终究还是变得有些湿润的眼睛，轻松道：“好啦，先给我抱一下嘛……我回来啦，罗马尼！” 　　罗马尼哭的快要打起嗝了，他抹抹眼泪，抽泣几声，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伸手过来，将我拢入他的怀抱。 　　“嗯……” 　　我听见他带着浓重鼻音和哭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欢迎回来，雪见。” 　　紧紧地收紧胳膊回抱住对方，我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放任那些在眼眶中打转了许久的眼泪失控落下。 　　我回来了，罗马尼。 　　嗯，欢迎回来，雪见。 　　END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给自己撒花花！ 　　两个人都是英灵，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算是HE了吧？ 　　-- 　　魔改版结局，虽然本来设定也是最终变成从者，但是冲击力要比现在的版本强上许多，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收藏一下我专栏里那本[FGO]殊途同归，预计会在寒假开坑，配合着以无相作为主角的[综]魔术王是好文明 食用，口味更佳哦~【是的我就是在打广告 　　-- 　　还没有填上的，会在后续的番外中一并放出，比如说无相一定要这样做的目的什么的 　　番外的话，下周一开始更新，这两天肝的太猛，我去平躺着歇会_(:з」∠)_ 　　感谢这一路以来陪伴着我，并且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这篇文的读者，感谢你们可以给我这个机会，也给这篇文一个机会，让我和它都可以将自己展现在你们面前，十分感谢！【鞠躬 　　-- 　　最后推个文吧 　　话外音 第109章 独一无二的从者 　　“怎么了吗，罗马尼。” 　　我放下手中的书本，侧头去看对方：“你今天看我的次数好像很频繁？” 　　“不，没有。” 　　罗马尼把目光紧紧地黏在他手中的病历本上，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然而我却凭着从者特有的优秀视力发现了他的破绽。 　　“你手上的本子已经有十分钟没有翻过页了哦。” 　　我想了想，还是合上了自己先前再看的书，走过去，捉着对方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看我。 　　“诶你干嘛，我要工作了……” 　　罗马尼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 　　“你很不对经啊罗马尼，”我松开他的下巴，转而按住他的肩膀，逼着他转动着屁股下的转椅，正面看我。 　　我直视着对方有些躲闪的目光，将一天下来我所注意到的他的异状一一细数。 　　“从早上就开始了，”我想了想，道，“吃饭的时候吃一口看我一眼，还有就是在我去配合科研部的人做实验的时候，你也偷偷跟过来了吧？不要否认，我感受到你的视线了，你那么大一个caster的从者躲在门外我怎么会发现不了？你当自己是assassin啊？” 　　“快说，”我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又偷偷背着我做什么事情了？” 　　“我、我没有！” 　　罗马尼快速地眨动了几下眼睛，声音有着一丝难以差距的慌乱。 　　“你想想看啊。”他试图找出一些可以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你是一个礼拜之前被立香召唤来的吧？然后就立刻来找我了，之后我和你基本上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一起，连睡觉都是……我怎么可能在你没有察觉到的地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真的？”我颇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那你干嘛总是偷偷看我……因为我是以十五六岁的样子现形，所以看我很奇怪么？” 　　说来奇怪，魔术师界普遍认为英灵会以自己最为巅峰的形象——也就是他们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现世。虽然我以人类的身份去世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二十岁，但是若是因为年龄上限就只有这种程度而擅自将我的“巅峰年龄”设定成十五岁左右的话，那实在是太不讲理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自己是这个样子啊。” 　　我颇有些嫌弃地撩了撩自己长度及腰的头发：“打理起来麻烦不说，还剪不了，刘海也是……我现在都不想照镜子。” 　　“……别这么说，我觉得很好看。” 　　罗马尼一把揽过我的腰，把我拉近他。 　　他伸手捻动了一下我垂在鬓边的发丝，然后松开：“如果你觉得麻烦，我以后可以每天帮你打理……绑辫子也不是不行哦，我手很巧的。” 　　“唔……既然你坚持的话，那好吧，头发可以保持着。但是我一定要把灵衣给换了！迦勒底的制服就很好，我不想穿狩衣。” 　　罗马尼的手一直搭在我的腰上暗暗用力，他似乎有点像让我直接坐到他的腿上。虽然我现在是一副纤细少年的模样……不，无论我是什么样子，我都很难放下架子去坐到另一个男人的大腿上好么！ 　　我把手按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推了两下，试图让他卸去力道。然而罗马尼似乎故意忽视了我小动作之中的暗示，无法，我只得退而求其次地曲起一条腿搁在他的座椅侧边，借此来拉近我与他之间的距离。 　　“唔……我本来是想着让你坐下来，我好给你扎个辫子的，不过你要是坚持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也行吧。” 　　罗马尼说着就抽回手，从我肩头绕道背后，拨弄起了我先前随意披散在背后的头发。 　　“你讨厌这样的样子，是因为他会让你想起当初在本家时候的遭遇吗？” 　　他的手指轻轻牵扯着发丝，以手作梳一下又一下地把我的头发理顺。 　　“……我还以为你没意识到呢？” 　　我颇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会，”罗马尼朝我笑了笑，神情却有些忧伤。 　　“人理修复之后我就去特点查了一下相叶家的资料……真的，那实在是太糟糕了。” 　　罗马尼举着手的时间似乎有些长，我瞥了瞥他的胳膊，发现他的两条手臂似乎已经开始有些因为失力而颤抖了起来。 　　“行了，等我换个姿势。” 　　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先停下来。 　　罗马尼顺从地收回手，看着我重新站直身体，转过身去。 　　“脚分开来点，给我留点位置坐下。” 　　“你可以直接坐下来啊，你这点重量我又不是受不住。” 　　罗马尼语气中略带着些许的笑意，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按照我的指示岔开腿给我空出了一些可以坐下的空间，然后在确认我已经不用调整姿势后，继续了他先前编头发的动作。 　　一时，房间里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罗马尼似乎真的像他先前吹捧自己的那样，有着一双颇为灵巧的双手。没过多久，他就拍拍我的背脊，用动作示意他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 　　我伸手过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麻花辫啊？” 　　不知怎地，我竟然对他给我做了这个发型而没有感到一丝的惊奇。 　　“也是啊，你当初还是所罗门的时候，也扎了一根麻花辫来着……很喜欢这样的辫子吗？” 　　“……嘛，也不是。” 　　罗马尼编完辫子后，就顺势用他的双手将我圈了起来。 　　“只是因为，我只会这样编辫子而已……你想看看吗？你现在的样子。”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算了……看见我的刘海就糟心。” 　　我叹气道：“凭什么从者的样貌是固定下来的啊，剪个头发都不让。在这样下去我就要去让科研班调整我的灵基参数了。” 　　“不，千万别去。” 　　也不知道是戳到了什么痛点，罗马尼的声音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连带着他圈着我的双手也不自禁地收紧了一瞬。 　　“不要去变动你的灵基，千万不要去找那些研究员，别去。” 　　他的嗓音中透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和慌张，让我感到了有些奇怪。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仰头反靠在对方的肩膀上，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突然一下子那么紧张，有点吓人啊。” 　　罗马尼一时没说话。 　　他微微垂下头蹭了蹭我，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颈侧，痒痒的。 　　我也没有催促他一口气就把真相说出来，只是伸手撸了撸对方的头发，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时刻。 　　终于，过了漫长的几分钟后，他开口了。 　　“我昨天从研究科得到了你的灵基数据的详细参数资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停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对我说道，“你的数据，和当初无相测定出来的，是一样的。” 　　我呼噜他头发的手一顿。 　　“什么？”我有些疑惑，“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对错了？” 　　“不，”罗马尼摇摇头，“虽然自从人理修复之后，迦勒底所有关于无相的一切活动的痕迹都消失了，包括其他人对他的记忆，但是我和雷昂纳多就没有忘记……我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就更不要说是雷昂纳多了。” 　　我迅速抽回手，猛地拗过上半身去看他。 　　“喂！”我叫道，“你不会是在怀疑我是他吧？这种错误你还要再犯一次？” 　　“不不不。”罗马尼连忙否认。 　　他安抚我道：“我知道雪见你就是雪见，不是无相……但是我就是在纠结，为什么你的灵基数据测定下来，会和无相是一样的。” 　　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得到对方一个抱歉的笑容后，才定下神来想了想。 　　我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两个人是相同的存在，所以才会有同样的灵基？” 　　“不，灵基的各项参数和英灵的本质是直接挂钩的。灵基质量会有优劣，但是核心的数据是绝对不会变的……” 　　“嗯……”我沉吟了一会儿，“那就是说，我现在就是无相？话说我现世以来还没有用过自己的宝具，如果我现在用的是他的灵基，那是不是说我也可以和他共享宝具了？” 　　一想到这里，我尝试的兴致就有些起来了。 　　“不不，你先听我说完。” 　　眼见着我好似一幅立马就想要跳起来来一发宝具的模样，罗马尼连忙收紧给我将我重新拉坐回去 　　“重点不是宝具是否一样，你们两个灵基核心参数是一样的，宝具肯定是相同的……但是这就意味着，你……” 　　罗马尼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做了些许时候的心理建设，才继续讲那句说到一半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你现在在性质上应该是无相的分灵，也就是说，雪见，你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属于自己的英灵座的。”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愣，本能地就感觉罗马尼的这个说反十分不妙。 　　果不其然，罗马尼接下来的解释，几乎像是当头一棒那样将我彻底打懵。 　　“也就是说……”他的神色有些复杂，“无相的灵基承载的是你独有一份的灵魂，或者说是记忆。如果你的灵基彻底崩坏了，那么我们就不能再保证，迦勒底是否可以再把你召唤出来了。” 　　“你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从者。” 第110章 在意的词 　　我被对方过分沉重的声音给吓得愣了三秒，随即才意识到了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不，按照道理来说，难道不是每一个从者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吗？” 　　我道：“你忘了英灵和从者的区别了吗罗马尼？从者只是英灵在下界的一个投影而已，你或者我若是灵基崩坏了，那么我们所携带着的记忆就会回到原本的英灵座中去……而在被召唤出来的话，就又是另一个全新的个体了。” 　　罗马尼咋舌，他呆呆地看着我，似乎在之前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雪见。”他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试图向我解释些什么。 　　“我能理解的，”我道，“但是在我看来，更需要保护好自己的应该是罗马尼你吧？” 　　“诶？这怎么说？” 　　“你想啊，”我掰了掰手指，向他一一细数道，“我现在会在这里，肯定是因为无相的缘故吧？甚至可以说，我会变成从者的模样，也是他从中作梗的结果。”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真的灵基崩坏回了英灵座，很大可能性上，我也会重新被他重新赋予一个新的从者灵基，然后被你们所召唤而来……立香当初用的是我的钢笔把我召唤过来的吧？这可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东西啊，比起我们当初对召唤出无相所用的圣遗物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状态，这支钢笔可是有着实际召唤成功经验所支撑的圣遗物啊？” 　　“好、好像是这样的啊。” 　　罗马尼似乎被我说服了，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恍然。 　　“是吧，”我乘机继续道，“可是与我情况不同，罗马尼你要是消失的话，虽然我们还可以召唤出所罗门，但是新来的从者就不再是你了啊？要说谁是真正独一无二的那个，毫无疑问应该是你吧？” 　　罗马尼沉默了。 　　我跟着沉吟了一会儿，却突然想到了更早些时候的一件事，难道…… 　　我问罗马尼：“难道你就是因为担心这个，所以才会在早上硬是把我留在迦勒底吗？先前明明说好让我陪着立香去亚种特意点的，到头来却临时改变主意……” 　　“……因为你还没有完全掌握你作为从者的能力啊，”罗马尼讷讷地反驳我了一句，“而且我还不能确定你的灵基是不是有被无相做过手脚，万一突然崩溃呢？我真的不敢想象你再一次从我眼前消失的场景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罗马尼这样患得患失的场景。不过也难怪吧，当时因为无相的缘故，他不得不将我连同特异点圣杯的存在一并从世界上抹去。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我为了拯救人理而被迫亲手杀死自己所爱之人，这样的记忆和愧疚感也一定会成为我毕生的心理阴影。 　　“好了，没事了罗马尼。” 　　我拍拍他束缚在我腰间的手，示意他松开我。 　　罗马尼迟疑了一下，才按照我的想法撤去了搭载我身上的力量。 　　我从他怀中站起身来，调换了一个面向，屈腿跪在罗马尼下意识合拢双腿后在椅子侧边留出的空隙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腿上坐了下来。 　　椅子的空间很小，但幸好我现在还保持着一副十五六岁少年的模样，稍稍拘束一点，还能完全窝进罗马尼的怀抱里。 　　罗马尼似乎对我着我正面跪坐在他怀中对姿势感到有些差异，他的双手在半空中僵持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来，搭在我的后腰上。 　　我双手绕过对方的肩膀，扯了扯他绑在脑后的高马尾。 　　“好了，没事了罗马尼。” 　　我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被你抱着吗？”我道，“可以和你说话、开玩笑、拥抱、做爱……我现在是真真正正地以从者地形态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啊。” 　　“……我知道。” 　　罗马尼垂下头，将脑袋埋进我的肩窝处蹭了蹭。 　　“我当然知道你现在是活着的，但是……但是我止不住的就会去想、去害怕。万一你又遇到了什么意外，我又会怎么样呢？雪见，我大概是不能再承受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的痛苦了。 　　“嗯，我知道的，”我抱着他，轻轻道，“如果你真的很害怕的话，那我就一直呆在迦勒底，不去特异点了。我的、无相的宝具不也可以召唤从者吗？要是立香需要更加强力的辅助的话，我会用这种方式来帮助他的。” 　　“嗯。” 　　罗马尼埋首在我的肩膀处，闷闷地哼了一声。 　　“抱歉，”他道，“虽然这样对立香真的很不公平，但是……其实我也不该这样限制你的行动的。从很早的时候就是了，我总是不够对你信心，而经过那一出事之后，我对自己的能力也失去了自信，所以只能用这种逼迫你逃避的方式来尽可能保护你。” 　　“从者本来就不是万能的啊。” 　　我轻笑两声，道：“无论是人类还是从者都是有他们各自的局限性的，不是吗？这也是他们的特色之一嘛！而且正是因为有我们所不能及的边界，努力才会有它的价值啊，要是什么事情都是随随便便做做就能成功的话，那还有活着的实感么？” 　　这回，罗马尼并没有再回应我，他只是紧了紧抱着我的手，将我搂得更用力了一些。 　　互相拥抱的姿势持续了好一会儿，罗马尼才抬起头来。 　　他的鼻子被蹭的红红的，额发也有一些散乱，所幸的是看他的眼睛，我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想要流泪的迹象。 　　那还好，我在心中舒了一口气。明明是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男人，却总是在遭受挫折的时候忍不住流泪什么的……虽然身为恋人的我实际上十分享受将他从哭泣安抚至平静的这一过程，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罗马尼可以一直开开心心的，哭泣什么的，只有在特定场合来看才比较令人舒心吧？ 　　不不不，怎么一不小心又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我有些心虚地偷偷瞥了一眼罗马尼，却有些惊悚地发现对方似乎从方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一直再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凝视着我。 　　“怎、怎么了？” 　　是刚刚我在想岔的时候露出了什么奇怪的表情么？我突然感到了有些心慌。 　　罗马尼被我的突然开口震得一惊，他先前也不知道是在脑子里思考着什么，眨巴了一下眼睛后，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淡淡地红晕。 　　“那个啊……”他有些难为情地别开眼睛，撤回先前一直搂着我的手，挠了挠自己的面颊。 　　“雪见你，刚刚是不是十分淡定的说出了……说出了那个词啊？” 　　“……哪个？” 　　我突然感到自己心中涌现了一股惴惴不安的情绪，我刚刚有说什么特别劲爆的词语吗？应该没有吧？罗马尼好像比较保守的样子，如果我表现的太开放的话，会不会吓着他？啊，不对，先前已经有一次把他吓的够呛了，所以说我刚刚真的…… 　　就在我苦思冥想着回忆方才我到底有没有说出什么特别不和谐的内容的时候，罗马尼吞吞吐吐地开口了。 　　“就是、就是那个啊。”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游移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 　　我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思考，转而有些无奈地询问对方：“我刚刚有说什么很奇怪的话么？如果有的话，那你就当作没听见吧，不要太在意。”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罗马尼一叠声地否决道，他抿了抿嘴唇，面颊上的红晕似乎又重了些。我看着对方用力地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内心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抉择后，猛地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直直地看向我。 　　“就是，你刚刚有很坦然的说出做爱这个词的吧。” 　　话刚说完，他就像是花光了所有勇气一般，用手捂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了两只烧的通红的耳朵。 　　我看着自家男朋友宛若害羞处女一般的神情，突然感觉心情有些微妙。 　　“我说啊，罗马尼，”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中沾染着抹也抹不去的笑意，“你是不是真的只有十一岁啊，话说现在十一岁的小孩也能大大方方的说出这种词语吧？你怎么连那些真的小孩子还不如？亏你还是一个医生。” 　　“这怎么能一样啊！生理知识和实际、实际会面临的场景……话说我总觉得雪见你真的是太奔放了啊，上次也是这次也是，真的是吓到我了。” 　　“啊……那我这样你会讨厌么？” 　　“这倒不至于吧，我就是觉得和你正式开始交往之后，真的看到了很多你往常不会表现出来的一面啊，特别是……” 　　我看着对方放下掩饰用的手，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不禁轻轻笑了两声。 　　“所以呢？”我问他，“我刚刚讲了那么多，你却偏偏注意到了这个词……你又是有什么用意么？” 第111章 自我改造 　　听了我的问话三秒钟后，罗马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 　　“不、不不、不是的……”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好像舌头都打了结一般。 　　“我也有主意到你说的别的词啊，但是就是有些在意……” 　　“哦——会去特别在意的话，意思就是说你很像这样做咯？” 　　我刻意拖长了音，歪着头看向对方。 　　“也不是不可以哦，这个是很正常的伴侣之间的需求吧，罗马尼你大可不必那么支支吾吾的。” 　　“所以说，我才没有啊！” 　　罗马尼慌张地向我辩解着，连先前拢在我身后的手都收了回来，试图做一些特别的手势来加强自己话语的说服力。然而这样的意图却因为我俩之间留出的空间太少而破灭了。 　　“雪见你凑的太近了啊……”最终，罗马尼只能弱弱地抗议了一句，又局促不安地往后挪了挪屁股，将自己的背部紧紧地贴上身后的椅背。 　　刚刚不还很热切的抱着我的吗？我冷哼一声，故意地又凑上前去了一点。 　　虽说现在近似于鸭子坐的姿势让我感到有些难受，但是介于这样的体位能够最大程度上的贴近对方，我还是选择了不顾自己髋关节正在叫嚣着的酸痛，继续保持着这样亲昵的姿态跪坐在对方的膝盖上。 　　我先前闲适地搭在对方肩膀上的一手慢慢下滑，按在他靠近心脏附近的胸膛上。眼见着对方面上好不容易退下些许的红晕又慢慢地染了回来，我朝他笑笑，直观地感受到了手下对方突然变得剧烈的心跳。 　　“这不是很激动吗？”我弯了弯唇角，有些得意地调侃他，“看来你真的对这个样子的我很中意啊，罗马尼？” 　　“呜——雪见你就不要再捉弄我了，”罗马尼羞的想要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却被我眼疾手快地按下，不得不将自己涨的通红的脸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我的视野里。 　　我一直知自己的男朋友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而对方的真实身份配上他这般独特的心理特质也总能够让我在看到对方露出羞赧神色的时候，感到一阵微妙和有趣。 　　明明是史书上记载的、拥有庞大后宫的所罗门王，为什么偏偏会对这样几乎算不上什么数的撩拨产生那么激烈的反应呢？是因为才获得自由掌握自己感情的时间太短，心理依旧处于一种幼儿的阶段，还是他本身就是这样内敛的性子？ 　　无论真相到底是怎样，我都十分喜欢他对对于这方面问题所持的敏感态度。我并不怎么在意上下位的问题，甚至觉得如果以下方的姿态去掌握一场性事的主导权会更加有趣，特别是像罗马尼这样的性格，看着他一边因为色欲熏心而轻喘不止，一边又因为我的暗示性话语而在脸上染上羞愤的红晕什么的…… 　　“稍微坦诚一点嘛罗马尼，这是你的权利啊。” 　　我扬起一个兴味的笑容，开始给自家男朋友做心理工作：“情侣之间做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当初我还是人类的时候不也试过一次嘛，你也很舒服吧，被我那样对待的时候。” 　　“这、这完全不一样啊！” 　　“哪有不一样？”我反问他，“变成从者之后还方便了很多吧，不用担心清理的问题，体力也变好很多……不，主要还是不用刻意去清理，上一次我们做到一半停下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你的关注点竟然是在这方面吗？！” 　　罗马尼羞愤地瞪了我一眼：“不要再提上一次的事情了啊！我、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回想那一次的经历……会起反应的！” 　　“诶？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在这里啊。就算外面现在很亮，拉上窗帘关上灯也就和晚上没什么区别了吧？你到底在顾虑些什么啊罗马尼？” 　　“你不明白！” 　　罗马尼红着脸吵我低吼道：“雪见你现在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吧，对着未成年……不哪怕知道你内心其实完全就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我还是、我还是感觉会很别扭啊。” 　　对方的突然爆发让我感到了有些意外。 　　我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问他：“年龄小反而让你感到奇怪么？就我本身而言，我觉得是现在的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都没有什么影响哦，在技术层面的话。” 　　我有些好奇地看向他：“而且啊，一般男人不是会觉得，年纪越小越好吗？啊，当然，犯罪的话是不行的。” 　　罗马尼低低地呜咽一声，好像是被我过分坦然的发言给戳中了内心的隐秘心思一般，脸上又露出了些许难堪的神色。 　　“就是因为会感觉自己像是在犯罪啊……”他喃喃道，“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一样，如果我真的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我……” 　　这话的隐藏含义就是，如果我现在是更加成熟一点地样貌，他就能更加坦然地接受这种事情吗？ 　　我细细思索了一下他的发言，最终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那我试试看‘自我改造’吧。” 　　我这么说着，就从罗马尼的膝头轻巧地跳下：“前面说了喜欢我这幅样子的人是你，现在嫌弃的也是你，罗马尼你真的好难服侍啊。” 　　“对、对不起……” 　　被我假意责怪的男人垂下眉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凭空掏出了一块平板。 　　“我没有嫌弃你现在的样子啊，我只是，心里过不了这道坎而已。” 　　罗马尼看着我在平板上点点弄弄，语气突然就紧张了起来：“你想要干吗？不要乱来啊雪见。” 　　“我只是在尝试着使用一下自己身为从者的技能而已。” 　　早先我就曾对还持有着英灵之力的玛修说过，从者使用自己的能力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而当轮到我自己将角色转换为从者之后，我才正正意识到所谓“英灵的本能”到底是什么。 　　平板所谓召唤从者的能力不过是其功能的冰山一角罢了。“召唤系统”的本质实际上是可以记录下所有接触过的灵体的灵基数据，并借由足够的魔力来实现数据的还原的一个系统。而因为对于从者来说，他们所经历的一些也会被记录在灵基数据当中，所以当我使用其数据进行召唤重构的时候，平板所构造的“从者”，必定是有着被记录下数据时记忆的那一位。 　　这也难怪了，我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因为正常英灵召唤系统所传唤而来的从者是空白的、毫无与御主相处经验的“模板”，而当初无相能够召唤出那些有记忆的从者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考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那些从者保留着与之相处的记忆……结果到头来全都是因为他的宝具的原因吗？ 　　不过，最令现在的我感到惊讶的，其实不仅仅是他召唤出有记忆从者的功能。因为平板的记录数据范围很广，所以理论上，只要有充足的魔力，我甚至可以使用这个宝具来重现从者的宝具，或是召唤特异点之中的怪物，再夸张一点，如果我想的话，魔神柱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平板本身作为宝具时的功能。 　　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写有“召唤”二字的app图标上移开，转而去看另一个写有“自我改造”四个字的小方框。 　　把所有技能都与宝具结合在了一起，无相到底是一个怎样奇葩的英灵啊。 　　我这么想着，就想要去点击那个图标，然而就在我下手之前，罗马尼紧张兮兮的话语十分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我的动作。 　　“其实你一直保持这样的样子也没问题的，”罗马尼急道，“我、我没有关系，雪见你对你自己能力的掌握还是一点点来比较好吧？之前我也说了，我会帮你……” 　　“你不急我急啊，”我一手抱着平板，一手向他扬了扬自己身上狩衣宽大的袖子，“我好歹也是一个真实年龄二十岁的、身心健全的男性哦，会有那方面的要求不是很正常么？哪怕变成了从者也是一样的，我可不想让自己的性体验完全终止在之前那一次半途而废的尝试中啊。” 　　“……虽然我已经知道你其实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但是看你顶着一张青少年的脸那么坦然的说出自己的欲望……” 　　罗马尼被我过分坦诚的话给噎住了，他一脸难以言喻的看着我，眼中神色复杂。 　　“改动灵基数据还是风险太大了，哪怕你有着‘自我改造’这样的技能，我希望你还是别……” 　　我没再理他，而是果断地按下了技能的使用按钮。一阵白色的光芒从平板之中溢出，将我全身笼罩在内。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重新睁开眼睛。 　　“？”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视野好像发生了一些不太妙的变换。 　　“天哪雪见……你、你到底对你的灵基做了什么！” 　　当我还在愣怔与自己视角的变化的时候，罗马尼惊叫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还来不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去看，就猝不及防地被一双大手挟着腋下，高高地举了起来。 　　“等、等等！” 　　我终于发现了有哪些不对经了。 　　“我明明想的是变成25岁的样子，为什么现在看起来？！” 　　我从罗马尼满是慌乱的眸中看到了挂着同样神情的、自己的身影。 　　“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罗马尼的声音连同他抱着我的手一起颤抖了起来，“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根本不会超过五岁！” 第112章 灵基再临 　　迦勒底下层的某个角落，万能之人达芬奇的魔术工房中—— 　　“哟，你的动作有够快的啊。” 　　魔术工房的主人冲着罗马尼促狭地笑笑，目光在我脸上一扫而过后，又重新落在对方的脸上，她调侃罗马尼道：“真不愧是所罗门啊，都能够掌握这样的魔术了吗？” 　　“莱昂纳多，你别起哄了。”罗马尼一手抱着我，一手无奈扶额。 　　“这就是雪见啊，你明明早就看出来了，就不要再开玩笑了啊。” 　　我坐在罗马尼的胳膊上，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埋首在对方的颈脖处。听道对方这样说后，我才抬起头，无力地朝达芬奇招了招手，“嗨”了一声，就算是打了声招呼了。 　　“你好啊，怎么，刚刚被召唤出来的时候不第一时间来见我也就算了，现在被罗马尼带来之后，却都不愿向我说一声‘好久不见’么？” 　　貌美的caster微微瓦弯下腰，凑近了我，笑着捏了捏我的手。 　　“真可爱啊，小小的、软软的，果然孩子才是公认的最精美的艺术品吧？” 　　“不，你这说法也太……” 　　我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然后在回话回到一半的时候猛然惊醒。 　　“达芬奇你……”我稍稍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看向对方，惊讶道，“你竟然还记得我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 　　达芬奇一边说着话，一边抬手，似乎想要伸出手指勾勾我的下巴。然而，她的动作却被罗马尼眼疾手快地挡下了。 　　“这么小气的男人可是不会有人喜欢的啊。” 　　吃豆腐的行为被阻止后，达芬奇也没生气，只是笑眯眯地打趣了一句罗马尼，然后才向我解释了一下关于为什么明明其他人都忘了我的存在，却唯独她还有罗马尼可以记得我的原因。 　　“因为我和罗马尼都是从者，是界外的存在，并不会受到世界规则的约束，所以我才会一直保存着有关你的记忆，”她道，“但是包括立香在内的那些人类……啊，玛修现在也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亚从者了。因为他们是人类，会受规则的影响，所以才会记不得你。” 　　“原来是这样……” 　　我本来还以为之所以罗马尼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记住我，是因为有一些比较特殊的缘由，但结果事实上却是他根本就没有被抹除记忆的原因吗？ 　　“就是这样，所以不要太感动我还会记着你啦~” 　　达芬奇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趁着我和罗马尼都不注意的时候，动作迅速地摸了摸我的头。 　　“啊哈，头发也很柔软，光泽度也很棒，果然是小孩子啊……我记得大人时候的你在最后一段时间的时候，都快变成少白头了吧，哈哈？” 　　“不，我发色本来就很浅……请不要用少白头来形容我好么。” 　　我无力的反驳没有引起对方丝毫的在意，达芬奇仗着自己动作灵活，又在我脸上揩了两把，这才心满意足地站直身体，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罗马尼身上。 　　“所以呢，让你这个宅男一路从顶层狂奔到我的魔术工房的原因？” 　　“显而易见吧？” 　　罗马尼语气有些焦躁，因为先前的长途负重奔跑，他的气息还没有平静下来，被他抱在怀中的我还能够很清晰地感到他胸腔不正常的起伏和高热的体温。 　　我信手撸了一把他有些汗湿的刘海，然后向达芬奇解释道：“我本来想让自己变成二十五岁的样子，但是不知道自我改造的技能出了什么问题，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 　　其实不只是相貌和身形，当我变成了这幅软绵绵的模样的时候，我身上所穿着的一副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十五六岁的时候，我在日本本家，所以身上穿的是狩衣，但是现在……” 　　我扯了扯自己的衬衫衣领，道：“这是我小时候在日本古堡的时候最常穿的衣服……不知道其他的从者会不会像我一样，但是我外貌变了之后，着装也会跟着随之改变，而且是正巧对应着我当时阶段的日常穿着。” 　　达芬奇捏着自己的下巴凑近了一点，把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看上去很像灵基再临，但事实上……你用的是自我改造吧？” 　　“……灵基再临？” 　　我有些迷茫地看向对方，又看看正抱着我的罗马尼。 　　“这是什么？” 　　听上去似乎是一个很耳熟的词汇，但我却怎么也不记得我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一个概念。 　　“这是迦勒底研究员最新发现的现象。” 　　罗马尼向我解释道：“在人理烧却事件完全结束之后，迦勒底又来了一批新的研究员。他们根据当初玛修作为英灵形态的不同变化，设立了从者状态研究的新课题，并把这样的状态变更命名为‘灵基再临’。”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两秒，才继续道：“这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你还没来到迦勒底，所以不知道这个也很正常。” 　　我茫然地朝他眨眨眼：“可是我之前……” 　　“来吧，小雪见。”达芬奇将我从罗马尼怀中抱离开来，放到一旁的一张小凳子上。 　　她用一种在哄小孩子的语气和我说：“在我这里体检也不止一两次了吧，要乖乖的哦。” 　　我无奈地看了站在一旁的罗马尼一眼，得到对方的一个耸肩作为回应。 　　达芬奇的检查手法依旧那么奇怪但有效，没过多少时间，她就从一旁的打印机中得到了我现在的灵基数据。女性模样的caster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扫了一眼报告，然后将纸张递给了站在一旁的罗马尼。 　　“各方面的数据都有了提升，关键参数在与‘灵基再临’试验中的预设数据对比证明，雪见现在的模样，的确是属于‘二阶段再临’。” 　　“雪见竟然是约再临约小的类型吗？” 　　达芬奇摊摊手，然后将眼镜摘下，放在桌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吧？那位埃尔梅罗二世……” 　　“可是他这才二段啊，如果按照这个趋势的话，三阶段再临不就！” 　　罗马尼急了：“既然是灵基再临的话，那不应该有办法变回原样的么？” 　　“那也得matser在这里才行呀。”达芬奇表示她自己对现在的状况也十分无力。 　　“不过啊，罗马尼。”她又道，“从者是不会变成受精卵的，所以与其你会往那个方向担心，还不如尝试着让雪见变成三阶段再临，或许会恢复原本二十岁的模样也不一定啊。” 　　“可是我想变成二十五岁的样子。”我适时地举手，努力地让两个身高高出了我好多的成年人注意到我，“从者不过就是魔力块吧？把我变成二十五岁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 　　“想也别想！” 　　罗马尼立马道：“你别再折腾你的灵基了，算是我求求你了好么，雪见。” 　　“哦，好吧……” 　　“所以啊，我真的挺好奇的，”达芬奇摸摸下巴，“你到底是怎么把自我改造给扭成灵基再临的呢？这明明是两回事呀。” 　　“我也不知道。” 　　我问她：“灵基再临是要有什么特殊条件吗？听概念听上去似乎和游戏里面升星差不多，每过一个阶段就更强一点什么的……虽然我也并不觉得我现在的魔力有比之前更加充沛啦。” 　　“嗯……这要怎么说呢？” 　　达芬奇沉吟片刻，思索了一会儿，才想我解释道：“会造成灵基再临的情况有二，一种是收到了内心信念的支持，另一种则是用特殊素材重塑了灵基……我觉得你的情况可能是第一种吧，因为当初玛修转换装束的时候也没有用到材料，只是凭着自己对自身英灵力量的了解突破界限的……你这是第一次使用技能吗。” 　　听到达芬奇前一半的解释的时候，我还稍稍羞愧了一下，毕竟因为那样的想法而灵基再临什么的，说出去是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的。但就当我决心把这个秘密死守在心底，并且强迫罗马尼也不准外传之后，达芬奇又向我说出了第二个原因，我按着她的猜测想了想，才在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 　　“的确是在领悟了宝具的使用方法之后才产生的变化呢。” 　　我欲盖弥彰地开口解释了一下，还十分正经地朝着罗马尼点点头，然后得到了对方的一个无奈又好笑的神情。 　　“你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罗马尼摇摇头，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下次真的不能再那么冲动了，知道么？这次还好是灵基再临而不是技能失误，但下次可就不会有那么好运了。” 　　“你这教育小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达芬奇“哈哈”笑了两声。 　　“你这现在不就是小孩么？” 　　她愉悦地弯起嘴角，用手肘撞了撞站在她身旁的罗马尼，朝后者露出了一个怂恿的笑容。 　　“达芬奇的魔术工房也兼职童装销售哦，一直让这么可爱的孩子穿着白衬衫和吊带裤不是很浪费吗？一个好家长最基本的素养就是把自己的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呀，你说是吧，罗马尼爸·爸？” 　　被恶意按上父辈名头的罗马尼呜咽一声，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只是他从分开的手指缝隙中露出的悄悄打量着我的目光，把我看得止不住颤了颤。 　　“喂，罗马尼你不要乱来，我很满意现在自己的着装……喂，你！” 　　我看着罗马尼无声地朝达芬奇交出了自己的钱包，瞬间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 第113章 最美好的姿态 　　虽然我本人对达芬奇的人品存疑，但好歹罗马尼的下限还是可以相信的。万能之人的魔术工房里屯着一堆花花哨哨的裙子，但罗马尼却硬是从那些蕾丝与连裤袜中翻找出了一套比较正常中性的着装。 　　虽然是短裤配白丝袜，上身的卫衣帽子上也带着两只小小的兔子耳朵，但是比起要穿那些让自己档下生风的裙子来说，这样的衣着已经好上太多了。 　　达芬奇看着换上新衣服、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我，唏嘘地“啧啧”了两声。 　　“真可惜，”她道，“明明我这里有着那么多好看的衣服，罗马尼却偏偏选了这套……虽然配色什么也是小女孩的款式啦，但是不穿裙子什么的实在是让我少了几分看戏的乐趣啊。” 　　“莱昂纳多！” 　　罗马尼略带不满地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看反应就知道雪见不愿意穿你那些衣服吧？而且让一个男孩子穿裙子什么的，这也太羞耻了！” 　　“诶——是这样么？但我怎么记得……” 　　达芬奇挑挑眉毛，道：“你先前一直厨的那个魔法☆梅莉小姐，本身也是一个会穿女装的男人呢？我还以为你的取向就是女装大佬来着，毕竟按着雪见的脸，他要是真的愿意穿女孩子的衣服，一定会让大家都眼前一亮的。” 　　罗马尼沉默了一瞬，随即露出了一个大惊失色的表情。 　　“你说什么！”他尖叫道，“魔法☆梅莉本体是男人！莱昂纳多卿你是认真的吗？！” 　　“罗马尼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吗？” 　　我本来以为他变回了所罗门的姿态，迟早都会对这事有所察觉的。 　　“梅林就是魔法☆梅莉啊，他当初在冠位时间神殿亲口向我承认的。” 　　“我、我不知道啊！” 　　罗马尼看着我，面上满满的都是绝望和受惊吓过度后的呆滞。 　　“我已经很久没去看过那个博客了……但就算是这样……”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了一会，突然眼神一凛，咬牙切齿道：“该死的梅林，那个人渣，竟然敢……” 　　看着罗马尼的脸色像个调色盘一样色彩斑斓，我止不住地笑出了声。 　　“好啦好啦，”我拍拍他的大腿——因为按照我现在的身高，这是我所能够得到的最高的高度了，宽慰道，“我帮你去黑了梅林的网站吧？成为英灵之后我的脑袋里似乎还多出了一点和编程有关的知识，只是攻击一个博客主页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哦。” 　　罗马尼沉了沉气。 　　“算了，”他道，“再去追究的话，指不定又要被那个家伙怎么折腾……雪见你以后也离梅林远一点，如果可以的话，就请一辈子也不要再与他有所往来了！” 　　“我本来就对虚拟偶像没有兴趣嘛，要不是罗马尼你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魔法☆梅莉这种博客主页来着。” 　　“诶，是吗？我以为魔法☆梅莉还算出名？当初人理烧却之前……” 　　“好了好了。” 　　达芬奇见我们两人之间的话题越岔越远，终于止不住开口打断。 　　“你们还记得跑来我这里的初衷吗？不是为了讨论梅林，也不是为了给雪见换一套衣服……而是帮他解决怎么重新变回去的问题啊！达芬奇酱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死宅男们要讨论偶像少女请出门左拐，谢谢配合。” 　　“啊，抱歉达芬奇……” 　　我见到对方面上已经有了些许愠色，便连忙将注意力扯了回来。 　　“所以是有什么办法的吗？让我变回原来的模样……至少别再是这幅短手短脚的样子就行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达芬奇抱着双臂，一脸理所当然：“用灵基再临的素材来进化你的灵基啊，到第三阶段再临的话，你就有可能变回原来二十岁的模样了吧？二十五岁你就别想了，从者是不会变成自己生前没有经历过的样子的。” 　　听见自己没办法再在二十岁的基础上继续长高，我有些失落地朝对方“哦”了一声，不在说话了。 　　罗马尼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干咳了一声，安慰道：“那什么，175的身高也足够啦，雪见你的身材比例很好，整体看上去就很高挑的。” 　　“是吗？” 　　我瞥了对方一眼，“我本来还期望能够长得比罗马尼你还要高的，也不强求高出十几二十公分，哪怕只是一厘米我就心满意足了。” 　　“十几二十……你是想要去打篮球么。” 　　罗马尼满脸复杂地吐槽了我一句。 　　“所以啊……” 　　达芬奇不知道在何时将她的法杖握在了手中。 　　“本来我还想着说，我这里还有库存的、可以用作ruler职阶灵基再临的材料的，不过你们两个既然那么热衷于探讨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的话，那还就请你们二位自·行去收集素材吧！” 　　“诶诶诶达芬奇求你别！” 　　“啊啊啊莱昂纳多你冷静啊！” 　　“轰——！” 　　一发被压缩了威力的宝具攻击之后，灰头土脸的我和罗马尼双双站在达芬奇的魔术工房门口，互相对视了一眼。 　　“嗨呀，被赶出来了呢。” 　　我率先开口。 　　“是啊，被赶出来了。” 　　罗马尼无奈扶额。 　　“这可怎么办啊，”他有些绝望道，“全迦勒底的灵基再临素材都被保管在达芬奇这里，要是她一点都不肯提供的话，那雪见你……” 　　我歪歪头：“不能我们自己去收集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素材的掉落率很低，而且需要用到灵子转移……我生怕你离开迦勒底会出什么事情啊。” 　　“怎么会！” 　　我惊道：“这不是还有罗马尼你在吗？没事的没事的，我也很想去实战场上试试看我的能力和宝具啊，走嘛走嘛！” 　　“但、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了！” 　　我拉住他的手，用力把他往管制室的方向带：“变回二十岁的样子之后，你让我穿什么衣服都可以，女装什么我以前也不是没穿过啊。放心吧，我对这种东西向来接受良好。” 　　罗马尼被我拉的一个踉跄，差点要跌倒在地。 　　“不你等等，雪见你现在明明才那么小一只，力气怎么那么大！” 　　他胡乱地跟在我身后迈了几步，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平衡。 　　“我觉得被你这么一说，我更加不敢带你去素材掉落点了……搞得我好像是为了想要看你穿那些奇装异服才会去帮忙打材料的，我真的没有那种想法啊！” 　　虽然罗马尼竭力想要阻止我，但我在力量上的能力参数到底是比身为caster的对方强，所以尽管他在后头跟的勉强，我走在前面还是拉着他走的轻松而坚定。 　　“别这么想嘛，”我一边走一边给他做心理工作，“想要变回二十岁的样子本来就是我最初的想法啊，想要和你亲密接触什么的到底还算是额外的原因，我真正想要回到二十岁模样的理由么……还是因为这是我作为人类短暂的一生中，过的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呀。” 　　“……诶？” 　　罗马尼在后头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 　　我没有转头去看他，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没有家族的约束，没有生存的威胁，虽然遇到了人理烧却这种麻烦事，但是我也在这个经过中经历了很多，收获了很多。最主要的是……” 　　我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背对着罗马尼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最主要的是，我是在这一年遇到你、喜欢上你的啊，罗马尼。” 　　英灵通常会以自己最强盛的姿态现世。毫无疑问的，十五六岁、尚且还是日本本家神子的我拥有着及其强横的能力，但要是让我自己来评判的话，我还是会选择用二十岁的模样来铭记自己一生的光阴。 　　在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死去，然后再以一生中最难忘的模样永存，这样的形式不也十分美好吗？ 　　“……哎哎，好吧。” 　　罗马尼似乎是被我说服了，他喟叹一声，主动撤去了放在想要阻止我的力气，然后猝不及防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将我一把抱了起来。 　　我被自己身体突然腾空的感觉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捉住手下攀附物的时候，却又感觉到了一丝不对经。 　　那不是迦勒底制服布料的触感。 　　我惊讶地抬头看向对方，正正地与一双含笑的金色眸子对上了。 　　“所罗门……”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是所罗门，也是罗马尼·阿基曼。” 　　暂时恢复了魔术王容貌的罗马尼朝我弯了弯嘴角，声音还是原来的那个，面容却因为肤色的改变而让我感到了一丝生疏。 　　“你变成这样……”我有些拘谨地绷紧了背脊，“我有些不太习惯啊。” 　　“啊，这也没办法。” 　　所罗门……不，罗马尼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眉眼弯弯，眉毛撇下的样子终于让我找回了点他熟悉的模样。 　　“因为想要使用完全的能力的话，以这样的姿态现身才是最妥当的……” 　　他凑上前来，在我额头上烙下轻轻的一个吻。 　　“我们走吧。”他带着我向着管制室迈开步伐，。 　　“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 第114章 意外来客 　　“什么，没有御主的陪同，从者自己不能进行灵子转移？” 　　所罗门模样的罗马尼一脸诧异：“这是个什么道理？” 　　相比较于其的惊讶，曾经作为御主的我倒是对我们两个被拦下的情况比较淡定。 　　“御主守则里写着的，为了防止从者在特异点因为突发状况而失去魔力供给，御主的存在是十分必要的……自从上次被你教育了有关于通讯器的重要性之后，我就私下里把那本小册子给全部背下来了，里面的确有这么一条规则。” 　　负责灵子转移工作的员工朝我抛来了一个奇怪的眼神，似乎对我方才的发言感到了一丝疑惑然后对着罗马尼点点头。 　　“是这样的，因为我们不能保证灵子转移会不会产生差错，所以哪怕是所罗门王你，我们也不能破坏规矩，送你还有ruler去特异点。” 　　“但是……” 　　罗马尼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他在保持所罗门的外貌的时候，言行举止会显得更加的沉稳一点。要是现在遇到这个情况的是“罗马尼”，他怕不是早就急切的快要跳起来了吧？ 　　“好了好了，那就等立香君他们回来好了。” 　　我打断了罗马尼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愿，扭头对着死守在灵子转移框体前的那个员工点了点头：“那我们就等御主回来的时候再来吧，到时候也要麻烦你了。” 　　“好的，”那人应了一声，然后又追问我道，“ruler你们想要进行灵子转移的原因，是想要去收集灵基突破的素材吗？恕我直言，每一位从者需要的素材都是不一样的，你的突破素材实验组还在测试中，等他们出了最后的结果再去到特异点也来得及。” 　　这是劝我们别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飞吗？ 　　我向对方道了声谢，然后拍拍罗马尼的肩膀，示意我们可以离开了。 　　“其实我根本不需要迦勒底的供魔，所以雪见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那种失去供魔的情况的发生的。” 　　折返回去的路上，尚未变回原来模样的罗马尼语气低落地向我抱怨着：“当初前所长带我参加圣杯战争的时候，我也没有使用一丝一毫他的魔力啊。我好歹也是被称作‘魔术王’的存在啊，解决自己魔力供给问题的能力还是有的。” 　　“是是是，我当然相信你独自一个人去特异点也没问题啦。” 　　我拍了拍对方毛茸茸的脑袋：“但是我完全不行嘛，万一迦勒底对我的供魔中断了那要怎么办？这样想想你就可以放下啦。” 　　“我也可以给你补魔啊……这有什么的。” 　　罗马尼低低地咕哝了一句。 　　听他一提到“补魔”这个话题，我就乐了。 　　“你想要怎么补魔啊？罗马尼，好好记得我现在只是一岁五岁小孩的模样吧，体液交换什么的完全是不可能的啊。” 　　“什、什么啊！” 　　我说这话的时候，罗马尼正在变换自己的形象，然而在听到我过分劲爆的发言之后，他吓得使用魔术的动作都停住了——罗马尼的样貌已经变回了那个软绵绵的模样，但是身上的衣服却仍然是所罗门的那身软甲长袍，这样诡异的搭配让他整个人的整体气质都看上去有些另类。 　　“补魔的话，除了体液交换还有很多别的方法啊。” 　　他的脸有点发红，也不知道是被我气得还是羞的。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和你签订契约啊，就像是御主对于从者的供魔一样。” 　　罗马尼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继续进行他的换装魔术，将那身过分夸张的长袍更换成了最一般的迦勒底制服。 　　白色的衣服总会显得一般人的身材有些胖，但那身白底绿纹的长制服穿在罗马尼身上的时候，却完全没有给人那样的感觉，可想而知他原本的身材是有多么瘦削。 　　我没有再将之前那个有关于供魔的敏感话题进行下去，反而捏了捏罗马尼的胳膊，然后“啧啧”了两声。 　　“原来你还是有肌肉的啊，看你穿着白制服还那么瘦……也是，你似乎有腹肌来着？在迦勒底宅了十年身材还那么好啊，你不会偷偷对着自己的肉体用了什么塑性的魔术吧？” 　　“那种东西怎么会存在啊……” 　　罗马尼无奈地任由着我在他身上上下其手：“那是天生的啦，我可能天生吃不胖？” 　　“那是因为你平时工作太拼命了吧？天天熬夜怎么可能长肉。” 　　我道：“而且人理烧却事件都结束了，也有更多员工进驻进了迦勒底，时钟塔什么的也因为你的存在而放弃了对这里的窥视……” 　　我一一细数了现在的情况，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你完全可以放假了啊。” 　　罗马尼迟疑了一下，然后朝我露出了一个近似于抱歉的神色。 　　“但这不是还有亚种特异点的存在吗？虽然现在玛修也在学着接替我先前的工作，但她到底还是一个初心者啊，又是一个小姑娘，我总得帮着点。” 　　“而且……其实我也有偷懒啦，有时候不想动弹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的工作扔给莱昂纳多或者其他员工去处理，这样。” 　　似乎觉得自己给出的借口并不算十分好，罗马尼在说完这句话后又沉吟了片刻，半晌后才叹了口气，继续道：“好吧，我想我的确应该向他们要一个固定时间的假期了。不然根本就没时间来陪你啊。” 　　我几乎要被他过分认真的态度给逗笑了。 　　“不要说得好像我是一个没有人陪就会寂寞的嗯……女孩子？” 　　这个比喻实在有些好笑了，我禁不住弯了弯自己的嘴角：“以前一起工作的相处模式也很好啊。而且现在的话，因为我们两个人都是从者了，就可以一起去到特异点进行修复工作了，反正迦勒底这里还有其他员工和玛修在做后备支援工作，这样想想不也是很棒吗？” 　　“啊，虽然是这么说的……” 　　我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我道，“工作总是会一件一件一件一件做完的……而且如果是和罗马尼在一起完成手上的任务的话，那么这个‘一件’的数量再多一点我也是不在意的哦。” 　　罗马尼怔怔地看着我，嘴巴张张合合，好久没说出一句话。 　　“雪见，你可真是……” 　　他抿了抿嘴，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游移。 　　我朝他“嘿嘿”笑了两声。 　　因为互相喜欢，所以只要可以呆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觉得开心，这不是很容易理解的道理吗？ 　　我张开手臂抱了抱对方的颈脖，然后向对方提议道：“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情了，要不我们就去召唤室吧？我想试试我的宝具。” 　　早先我们就已经确定了，无相的宝具和迦勒底的召唤系统是相连的。虽然先前因为外界组织和力量介入了迦勒底的运行，致使这里的召唤一起曾一度被拆除，但后来在罗马尼的统一住持下，这个系统又被按着原有的模式和程序给重建了起来。 　　“因为想着或许哪一天可以用这个系统把无相给召唤出来，所以我就还是按照他当初给的程序和代码来架构了。” 　　罗马尼看着我熟练地将平板连接上主电脑，这么向我解释着：“不过没想到最后来的竟然是雪见你……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嗯？你想把无相召唤出来是个什么道理？报复吗？英灵不是不与御主达成一致就不会回应召唤的吗？” 　　我一边操作着平板上的召唤子系统，一边追问对方。 　　“哦，最主要我是想用这个系统作为媒介啦，虽然用人造的系统无法做到强制召唤，但是我可以啊，所以就……” 　　“好了好了，知道你很厉害了。来，过来按按看这个按钮，看看你能召唤到什么从者。” 　　我向对方招招手：“就是这个，按一下就好了。” 　　“啊，好……” 　　熟悉的灵子流，熟悉的彩圈，以及，熟悉的从者…… 　　“从者caster回应你的召唤，我没有真名，你可以姑且称呼我为无相……等等，怎么会是你们？！” 　　少年模样的黑发从者一脸吃惊地站在召唤台上与我们面面相觑。 　　“相叶雪见……”他看向我，眼底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和疑惑，“我记得我当初应该有把你的记忆给……你本不应该再有能力召唤出我的啊。” 　　我拉了拉一旁罗马尼的衣角，示意他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然后一脸复杂地看着对方。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难道就因为我用着和你一样的灵基和宝具，所以才能够召唤出你吗？” 　　“这怎么可能？”无相道，“我的召唤媒介向来就只有一样而已，而且我明明已经……” 　　“难道说，是我的原因？” 　　罗马尼突然插嘴，他看了看我，询问道：“借由这个系统将他强制召唤出来了？” 　　“……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 　　无相皱皱眉头，刚想再说些什么话，就被另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这里是……？” 　　那是一个软绵绵的、孩子的声音。 第115章 被遗忘的记忆 　　两方对峙的紧张局面瞬间被那一个稚嫩的童声给打破了。 　　我和罗马尼均是一愣，对视一眼后同时去看对面的无相。 　　无相自上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装扮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在迦勒底的长制服外又套了一件风衣。我看见他外套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扭动，故涌故涌的。 　　“耶底底亚，不要躲在我衣服里面。” 　　无相叹了口气，拉开自己的外套，朝着里面的那个小孩说了一声：“你就不觉得闷吗？我穿长款外衣也不是让你可以随时随地往里面钻的。” 　　“耶底底亚？！” 　　罗马尼惊叫了一声。 　　“啊，我记得这是所罗门的另一个名字吧。” 　　相比较起罗马尼略显激动的反应，我的态度要平静的多。随着无相脱下自己长外套的动作，那个先前一直躲在他身后衣摆下的小孩，终于在我们面前露出了他的阵容。 　　那赫然是一个缩小版本的所罗门。 　　我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穿着明显是现代风格童装的幼年所罗门，然后便发现，对方也正拿着相同的目光在偷偷地看我。被我发现后，那个被无相叫做耶底底亚的孩子往对方的身后躲了躲，将自己大半地身子都掩藏在了无相的身后，只露出一双闪着疑惑光芒的金色眼睛。 　　“呃……”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应该祝贺你，还是应该幸灾乐祸？” 　　我看向正在哄着耶底底亚从他身后站出来的无相，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些微妙。 　　“原来你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才不是！” 　　被我用略带调侃的语气问话的罗马尼坚定地否决了我：“我还是所罗门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过这种、这种害羞的表现！” 　　他定了定神，给我解释道：“所罗门是没有情感的，他只会用理性去对待一切事物……哪怕是在幼儿的时候也是这样，因为这是神的做工和旨意。” 　　我“哦”了一声。 　　“那那边那个，”我指了指被无相好说歹说，终于肯大大方方地站到前面来地耶底底亚，问他道，“那个就不是真的所罗门了？” 　　“着倒也不是啦……” 　　罗马尼揉揉自己的头发，语气听上去有些纠结：“那个孩子毫无疑问就是所罗门，是自己的话我还是能够辨认出来的，但是，但就是……” 　　他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耶底底亚毫无疑问就是所罗门。” 　　在一切都暂时安顿下来后，无相捧着我给他倒的热可可，这样道。 　　他先前说有话想要和我说，就把耶底底亚丢给了罗马尼，美名其曰“交换人质”。虽然我觉得无相并不会再对已经变成了从者的我做出什么事情，但是看到一大一小两只所罗门大眼瞪小眼许久，却依旧相顾无言道场景，也是十分有意思的。 　　不过，我没有围观那两人许久，就被无相拉到了这间会议室中，还在门上下了好几个防窃听的魔术。 　　“他就是英灵所罗门，只不过暂时没有恢复身为人类的记忆而已。因为什么都不知道的缘故，所以一开始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现在面对陌生人会害羞也是很正常的。” 　　“……没有过去记忆的所罗门还是他吗？” 　　我皱皱眉头，有些不赞同：“记忆是塑造一个人的根本啊。” 　　“哦，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无相朝我勾勾嘴角：“那我看你缺了一段记忆，现在不也好好的？” 　　“啊？” 　　我没有意料到他会提到这个问题。 　　“你对我的记忆动了什么手脚？” 　　无相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他朝我歪歪头，道：“回忆一下你最初的记忆吧？” 　　“这又有什么关系？” 　　我虽然不能理解对方的要求，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去做了。 　　“最初的记忆吗？”我思考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道：“大概是第一次被妈妈带着走出德国古堡，去到外面看雪的时候吧？她那个时候还和我说了我名字地来历，因为我是在当年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出生的，所以才会叫……” 　　“好了好了。”无相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的话。 　　“虽然知道了你的名字很风雅，但我并不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来的……更久远的记忆还有吗？比如说上辈子什么的。” 　　我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 　　“人怎么会有上辈子的记忆啊，”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身为魔术师我可是无神论者啊……诶，也不是说无神论，就是不会去相信前世今生这种事情啦。” 　　无相在我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待到我将自己所要讲的话都说完了之后，他才重新开口道：“所以我现在就在想，你到底为什么现在还能召唤出我呢？” 　　我被对方突然跳跃的话题搞得有些懵。 　　“我能召唤出你和你先前的问题有什么关联吗？” 　　我问他：“我小时候也不是糊里糊涂就把你召唤出来了？也不知道你的圣遗物到底是什么啊，真奇怪。” 　　“是记忆。” 　　无相突然道。 　　“……什么？” 　　“我说，”无相道，“能够召唤出我的东西，只有被我所认定的一段记忆。” 　　他朝我笑笑：“既然确定了现在我已经把那段记忆从你脑袋里去除了，那这次可能真的是一次意外吧……毕竟你从灵基上来看算是我的分灵，分灵召唤本体偶尔也会出现一些特殊的情况，我之前也有遇到过。” 　　“什么什么？” 　　眼看着无相说完这话就想要起身离开，我连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想要挽留住对方。 　　“你还没说清楚呢！”我朝他叫道，“你到底从我这里拿掉了什么记忆？” 　　“一段失去也不会让你发生多大改变的记忆而已。” 　　他走上前来，弯下腰伸手在我额头上点了点。 　　“临走前送你一点东西吧，”他道，“这次之后就是真正的再见了。不出意外的话，我是不会再出现在你还有你的罗马尼面前了。” 　　“诶？” 　　我捂着被他戳疼的地方，愣怔了一下。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无相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难道再也不会见到我这种事情还会让他感到不舍吗？ 　　“你要来我也不会阻止啊。” 　　我皱皱眉头，道：“虽然我的确对你之前做的一些事情很不爽，但是现在我对现在变成从者的现状姑且算是满意的……还是说你是在在意罗马尼的看法？” 　　“我在意他干嘛。我有自己的耶底底亚啊。” 　　无相居高临下地瞥了我一眼，然后突然嗤笑一声。 　　“话说，”他挑了挑一边的眉毛，露出了一个意图搞事的表情，“你怎么变成这幅小矮子的模样了？这身高……有耶底底亚高吗？” 　　说到身高和我现在的模样我就气不打一出来。 　　“这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 　　我简直想跳起来打他的膝盖：“我用的是你的灵基吧？二段灵基突破之后就是这幅模样了，难道你的二段也是小孩子的模样吗？！” 　　“别再说笑了，英灵哪里有什么灵基突破？也就迦勒底的召唤水准太差，一次性不能把所有的英灵的能力从英灵座上复刻下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在灵基上打补丁，然后一步一步地提升从者的能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无相恶意地弯了弯嘴角：“不过，你的灵基突破形象的确是我设定的，你要是找不到适合的素材的话，就给我一辈子保持着这幅五短身材吧！” 　　“看你年纪轻轻的，没想到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他一脸嫌弃道，“想当初帮你转移记忆的时候我简直没眼看，托你的福我可是学到了很多新知识啊？你在相叶家到底学了些什么垃圾啊？” 　　“那是我想看的吗？我也根本不想知道那种东西啊！” 　　我简直要被气到爆炸了：“你不想看就别看啊，那是我的记忆吧，你哪里来的资格去看啊！” 　　“不把你的记忆全都翻一遍，我怎么知道当初给你植入的记忆到底被你放在哪里了？” 　　“……所以你到底拿走了什么记忆啊，我好在意。” 　　无相冷哼一声：“不告诉你。” 　　他道：“那是对你毫无用处的，但是却对我有着决定性意义的一段记忆……如果你坚信记忆是决定一个人是这个人的根本的话，那么这段记忆就是决定我是无相，而不是相叶雪见或是藤丸立香的关键。” 　　会对一个人的身份起决定性作用的记忆，这到底会是什么呢？我努力地想要从大脑中番找出什么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却最终失败了。 　　“你是相叶雪见，一个有些天才的历史学家，半吊子魔术师，隐藏身份是日本相叶神社的第57任神子。你只要记得这些就够了……啊，还有就是你喜欢着罗马尼·阿基曼。” 　　无相伸手在我头顶用力地呼噜了一把。 　　“而从今天开始，你也不再是我无相的分灵，你会做为守护人理的御主1号被历史所铭记，在时间线以外拥有自己的英灵座。” 　　我有些呆愣愣地看着无相收回手去，戴在他手上的那枚金色的戒指闪烁了一下，复又沉寂下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发现自己的视野突然变高了。 　　我有些疑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一个人呆在这间空荡荡的会议室中。我歪歪头，本想就这么走出去去找罗马尼，但一声“叮咚”声突然将我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有些差异地发现，不知何时，我的平板竟然自己具现化了出来。 　　“这是什么啊……” 　　我走过去将自己的宝具从桌上拿起，有些莫名地看了看屏幕上出现的一个先前从未出现过的图标。 　　“fate／grand order？这是什么？” 　　我从平板上收回目光，抬头朝着虚空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 　　“去拿给罗马尼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相叶雪见不是穿越者，无相才是 　　召唤无相的圣遗物是无相身为穿越者的记忆，所以雪见才会说，他对那一段记忆没有实感（因为根本不是他的啊） 　　原先的fgo是无相按照自己的记忆复刻出来的系统，现在的话就只是一个单纯的游戏了 　　番外里说雪见记不得自己是在哪里听到过灵基突破，就是因为他忘记了关于fgo的记忆，他在召唤无相的时候，也写的是召唤系统，而不是fgo 　　雪见有自己的英灵座了，其他人对他的记忆也会一并恢复 　　关于无相的计划，他是怎么复活耶底底亚的，那就留到以他为主场的魔术王里再说吧 　　最后，你们还有什么番外想看么？【其实还有个关于所长的番外，但我在想要不要写…… 第116章 最后的最后 　　迦勒底是一个很神奇的组织，不仅因为它曾经是守卫人类历史的最后一座堡垒，更是因为如今掌握着其所有运作的所长是一名英灵。 　　相叶雪见，男，日德混血，长着一张极其妍丽的面孔并有着一副温和可亲的性子，常年位居迦勒底最想嫁的男人排行榜第一名…… 　　名草有主。 　　没有一名被英灵所长的微笑闪花了眼的新人研究员愿意相信，这么一个文理双通——既懂得历史，也会打coding的男神，竟然会有一个交往多年的男朋友。 　　罗马尼·阿基曼，男，前以色列第三人国王，现迦勒底医疗部门咸鱼负责人，日常状态是懒洋洋和不靠谱，迦勒底食物链最底端位置指定…… 　　相叶雪见的男朋友。 　　“所以我们都是败在不是英灵上了吗？！” 　　我悲愤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把上面的小茶杯都给震的抖了三抖。茶杯的主人达芬奇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缓缓地啜饮了一口咖啡。 　　“或许对你来说，还败在了性别上吧？” 　　万能之人朝我扬起一抹戏谑的微笑：“虽然他们两个都曾经有过喜欢女孩子的过去……至少雪见有，但是现在嘛，你也看到了。” 　　她耸了耸肩，动作优雅地将手中的骨瓷杯子放回了茶托之中。 　　“总之你们这些新人啊，”达芬奇喟叹了一声，“别老想着要调个金龟婿，好好做研究，好好爆肝，好好和自己的搭档一点一点变秃，这样不好吗？” 　　“哪里好了啦！” 　　我捂着自己的头发，长长地哀嚎了一声：“单身也就算了，追不到男神也就算了，但为什么我每次都可以看见男神和那个软绵绵的男人秀恩爱啊！” 　　“早上是看见他们在餐厅那种大庭广众的地方玩亲亲，前天是围观他们在例会上随意调情，再上个礼拜是……” 　　“好了好了。” 　　达芬奇朝我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牢骚。 　　“淡定一点，”他道，“他们两个之间可不存在着什么七年之痒啊，毕竟女儿都那么大了还会坚持每年出去度蜜月的couple还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稀有啊。” 　　达芬奇口中所说的“女儿”并不是相叶所长和罗曼医生两个英灵男男生子的产物，毕竟这是一个日常小清新偶尔重口味黑深残的故事，男男生子是雷点，作者那种因为虐主被寄刀片之后就默默吃剧情、连刀都不敢多发的怂货是绝对不敢踩雷的……总之，那个被我们称作“女儿”的女孩并不是和他们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而是前所长奥尔加玛丽的缩小版本。 　　我们一般称呼这位迦勒底吉祥物为“奥尔加玛丽·lily”。 　　据那些前辈说，前所长本来在人理修复行动刚开始的时候，就被入抛进了地球模型——迦勒底亚斯。本来大家都以为那个有些傲娇的妹子早就被迦勒底亚斯给烧成渣渣了，但也不知道我们那位神通广大的相叶所长是怎么搞的，他不仅把对方完完全全地从地球模型中捞了出来，还给失去了身体的前所长捏了个壳子……虽然只是一个短手短脚的幼女，但好歹人最后还是活过来了啊！ 　　“我也没想到当初给玛丽画的那个守护咒能够持续那么久啊……” 　　相叶所长面对着迦勒底八卦小报的记者是这样解释的：“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魔力不够还是我宝具使用不够熟练的原因，玛丽似乎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慢慢恢复过来。” 　　总之，最后基于各式各样的原因（主要还是迦勒底的众人想让相叶所长和罗曼医生别再整天放闪光了），这位“奥尔加玛丽·lily”最终就被托付到了迦勒底现存的两名英灵手中。 　　刚开始的时候，这两个大男人还对突然多出来的小女孩抱有着一丝局促的心态。但也就是过了几天，他们两个就彻底调整好了心态，彻底放下了过往的芥蒂（因为据说前所长曾经还是相叶所长的暗恋对象来着），开始了新的三人生活。 　　然后，才让自己的眼睛休息两天的迦勒底围观群众们，就收到了更大的、三倍的闪光攻击。 　　“玛丽你想吃草莓蛋糕吗？我来喂你啊，来，张开嘴，‘啊——’。” 　　“诶，玛丽你喜欢八连双晶吗？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啊……等等，我去训练场再给你捞点。” 　　“雪见你看，玛丽睡着了诶？她睫毛好长，皮肤好白，嘴巴一嘟一嘟的，好可爱！” 　　“咳咳，要是让她恢复记忆后听见了的话……好吧，我也觉得她很可爱，拍照记得开静音，别吵醒她。” 　　…… 　　“男神有男朋友了，男神有女儿了，男神有家庭和工作了……” 　　我颓唐地趴在了桌子上，用手指一戳一戳着面前的咖啡杯，毫无生气地长叹了一口气。 　　达芬奇轻笑了两声，抬手将我喝空了的杯子重新满上。热腾腾带着牛奶甜腻香气的烟雾萦绕在我的面前，在我戴歪了的眼镜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会羡慕吗？会嫉妒吗？”貌美的caster这么问我。 　　我抵着桌面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我含含糊糊道，“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而且……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打从心底里觉得医生和相叶所长很配。” 　　我突然回忆起了之前有一次例行会议结束后，偶然窥见的场景。 　　那是夕阳透过走廊玻璃撒下一片昏黄的时刻，暖暖的橘红像是糖浆一样缀满了相叶所长银白色的头发，他侧脸朝着走在他身侧的罗曼医生微笑，眉眼弯弯，每一根纤长的睫毛上都染足了喜悦和幸福的颜色。他一手拿着一块平板，一手去勾罗曼医生的胳膊，后者起先还有些欲盖弥彰地想要甩开他，但最后却在相叶所长一次又一次孜孜不倦的撩拨下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神情。 　　“你看哟，罗马尼。” 　　我听见相叶所长这么说着：“现在我的头发的颜色变得和你一样啦。” 　　“那又怎样啊，等会走到没有窗户的地方不就又变回来了吗？” 　　“啊，你这样的说法真扫兴……不过也是啊，我们两个都是不会变化的英灵，守在一起慢慢看着对方头发变白什么的完全没可能会期望的啦。” 　　“嗯——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是啊，是不是有点蠢？没办法，最近玛丽似乎迷上了看言情小说，我为了确保里面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一不小心就把她全部的书都给看完了……” 　　“那你还真是有空啊……就算是变成了英灵也不要仗着自己不用睡觉拼命用眼睛啊，会很累的。” 　　“这种话应该我对你说吧？你这个加班狂……啊，落地窗到尽头了。” 　　相叶所长有些失望地捻了捻自己重新变回白色的头发，长叹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到他再说出什么缓解气氛的话的时候，就被身旁的人捉着下巴抬起了头，在唇上轻轻地烙下一个吻。 　　“所、所罗门？！” 　　“我和你说过吧？” 　　褪下了罗马尼·阿基曼模样的古以色列国王朝着他的恋人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理由，哪怕需要让我穿越时间、飞跃世界，但只要那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去实现。” 　　啊啊，被半片夕阳染红的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令人动容的景致了。 　　END 　　作者有话要说： 　　2500+的一章开头，也用2500+的一章收尾，十分完美了【自己给自己鼓掌 　　发布在这边的番外就到此为止吧，余下的【雪见罗曼见婆婆（咦？）】【所罗门的圣杯战争】还有其他奇奇怪怪你们点的番外，我都以车车的形式发到微博上好了 　　-- 　　十分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们，来强行写点后记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想吧 　　这是我第一次写了那么长的文，也是我第一次收到那么多点击和评论的一篇文，虽说其中有诸多不足（不如说无相啊，无相啊，还有无相啊），但总之我还是坚持着写下来了。期间因为自己昏头，所以导致最终没写出自己心目中的故事，对此我感到很抱歉（至今对看到80章左右的新评论感到本能的恐惧），也希望自己准备写的支线剧情可以弥补一下内心小小的遗憾吧 　　emmm还有什么要说的呢……啊，对了，要感谢至今为止还在看这本书的读者们，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在这一章的文下看见你们的双手吗（弱弱） 　　顺便厚脸皮地求个作收（捂脸） 　　好了这回真的没有了_(:з」∠)_ 　　-- 　　[综]魔术王是好文明将在2018年元旦正式开坑，希望大家到时候都能去捧个场啦（因为临近期末作业修罗场，所以将会空窗半个月没有任何产出，十分抱歉【土下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